《少年又一年》枫江夜雨

3、朋友

　　我走到河沿，梁烨依旧在那里坐着反常的是他一直低着头不停地在地上拨弄那些废料。我习惯性的坐到他身边。
　　“你们这里有书店吗？”
　　“有。”我觉得他一定遇到了什么问题，我想帮他，“我可以带你去。”
　　梁烨看着我，他有点不可思议，随后使劲点点头，用极小的声音说：“谢谢。”
　　“和我一起去我家骑电动车吧。”我没有回应他，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回应。
　　其实在梁烨之前我没有帮过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帮我。我从小就明白如果我帮了别人不一定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回报，甚至会被纠缠。就像我们家借给大姑家和叔叔家的钱不仅没要回了，甚至被当做冤大头。但是我如果接受别人的帮助，我就要做出一些违背我自己内心的事。就比如我的父亲在工作上一直都有我另外一个奶奶的帮助，所以我们要在除夕时赶去那个奶奶家，去和他吃“团圆饭”。
　　但我知道，梁烨不会那样，他和那些人不一样，因为我们没人任何关系。
　　我带着梁烨来了我家。
　　一进院子梁烨就四处张望。我对他的反应有点警觉，那一刻我发现我对他也不是很放心，“你在看什么？”
　　他挠了挠头有点尴尬地说：“他们说你家很有钱，我以为房子盖的一定很好。”
　　“我爸妈就是一普通打工的，谁说我们很有钱的？”我的语气很不耐烦。
　　“他们说，你亲奶奶在国外挣了大钱。”他很诚实也很小心，“你亲奶奶没有其他孩子。”
　　“那是她的钱，和我们没关系。”我语气已经不耐烦到极致。
　　“对不起。”梁烨的语气很真诚。
　　他也将我那马上要燃起了怒火给浇灭了，“咱们走吧。”
　　我骑上电动车带着梁烨，路上梁烨为了和我解释他说那些话的由来，他和我说起村子里别人形容的我家。
　　“他们说你亲奶奶在国外有个特别大的公司，你爸妈为了钱才认得你亲奶奶。”
　　“他们胡说！”我说，“是她要认我爸爸的！”
　　我从我姥姥那里听说，另外一个奶奶是在我五岁时，她找到了我爸爸的单位，拉住了我爸爸。
　　但是我对村子里的谣言还是很无力，这让我想到一个词，百口莫辩。
　　到了书店，梁烨率先走进去，他站在我前面问店员：“你这里有一本叫《追风筝的人》的书吗？”
　　店员笑着带着我们去了阅读区。我跟在梁烨后面问：“你找那本小说干嘛？”
　　“那是我妹妹的书。”梁烨的妹妹大奶奶的亲孙女。
　　“哦。”说实在的我当时不太懂重组家庭那种小心翼翼，“所以你为什么要找那本小说？”
　　梁烨说：“我妹妹的那本书还没开封，所以她让我买一本新的赔给她。”
　　“你妹事还挺多。”我忍不住评价道。
　　梁烨的回应只是一个尴尬的笑容。
　　我并没有意识到我说错话了。
　　回去的路上，梁烨感叹道：“离县城近真好。”
　　“山里不也很好吗！”
　　“山里都挺好的就是太穷了。”梁烨语气很平静，“我家去县城要走好久还要坐车，我们村小孩要上学还得下山，像我这样没爹没妈的只能在村里上到二年级后边只能回家种地，说实话我在来这里之前，最远就去过县城。”
　　“我姐姐也在那里。”我解释说道，“不是亲姐姐，我舅妈带来了，她也在涞源，是在半山腰一个村子里。”
　　“我家在山顶。”梁烨点点头，
　　没过多久，我们就道我家了。“去我家坐坐吧。”
　　“不用了。”
　　但我还是出于东道主的礼貌将就梁烨拉到了屋里，然后拿出了一下零食摆在茶几上。
　　一进屋梁烨就四处打量，“你家装修的挺好。”
　　“我大舅找人装的。”我拿起一袋薯片坐到另一个沙发上，“我家这还是我爸妈结婚时，我奶奶置办的，我姐这二十四了，这房得有二十六了，我家这是后来装修了两次。”
　　“你家这得有七分地吧。”梁烨在老家是瓦工，来的这边撂了手艺，一直在给大奶奶看店。
　　“正好。”我看他一直没有吃东西，撕开袋子放在他手上，“北屋五间房，东屋两间厨房，一个门洞，西屋一间浴室，一间仓库，一间厕所。”
　　“我这是头一回来你家，但是我之前和我叔，就是我后爸，去过你叔叔家。”梁烨说，“你叔叔家也就五分地，北房四间，东屋两间，西屋三间，那里有院子呀！”
　　“我爸妈比我叔叔他们结婚早一年，我奶奶就把大的这套给我爸妈。”我一边吃一边说，“其实那时候就北边四间房和一个大院子，这配房和最西边那间北屋都是我大舅后边给我们盖的，我叔他们家的配房是一开始就盖好了，还是精装的。”
　　“那也行呀，我家涞源那边的房就四分地连配房都盖不上，装修什么的都没弄。”梁烨靠着沙发上也打开了话匣子，“就前两年我奶奶没做手术我爷爷还能抽空种地那会儿，我攒了点钱给家里打了打大白凑合装修了客厅和两间卧室，那时还想以后有钱慢慢弄，谁知道越后来越不行啊。”
　　“你这有什么可愁的呀，大奶奶家屋前屋后两间庄户，怎么着你也得一间。”我说道。
　　“话是这么说，事不是这么办的。”梁烨挠着头说，“说是两间庄户，我妈要是再要一个或者我妹全把着不给，我也没理。”
　　“你呀就别想那个了，他们让你过来肯定是安排好的，你就等着吧。”我看着皱眉的梁烨，打趣道，“没事，我家遇到过，全村都知道，我熟！”
　　梁烨微微一笑，起身看了看表已经十一点半了说：“我该走了，明天河沿见。”
　　“那你慢点。”我送到梁烨门口。
　　梁烨走后我姐下班了。她看着满茶几的零食袋说：“谁来了？”
　　“一个朋友。”
　　“既然是你朋友，那就你自己收拾，可别指望我。”说完她把顺路给我带回来的板面放在桌子上，转身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