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无人应答 ...
-
7：12
秦工，早饭买好了，在桌上。
17：37
秦工，今天是第四天，需要去打第二针狂犬疫苗，不要忘记了。
-
哦。
秦遇看了消息直接删除了对话框。见字如面，看了心烦。
让他临走之前把做好的部分发过来到现在也没发，消息倒是发得勤。业务能力不怎么样，谄媚倒是学得不错。
……
所以为什么不赶快把手头已经做好的部分发过来？是还要催的吗？为什么会找一个这样的助理？
助我张目，言之有理？
秦遇走到院子里，除了左侧开出的一长条菜地，其余空旷一片。
没有什么比被无理的甲方增加要求更讨厌的事。
秦遇掏出手机做了简易测绘，准备今晚做一个草图，刚拍了几张照片，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没拿稳，直接掉落在地面，卡在菜地的石头围栏上。
顺着左上角的痕迹延出长长几道碎裂的痕迹，不顺。
秦遇面无表情地捡起，划了接听键以及免提。
手机听筒估计受了影响，声音变得断断续续的。
“儿子……我觉得……可以放一些铁艺花架，中间放那个仙羽蔓绿绒，我……很好看。”秦云那边好像还在吃东西，“还有侧面那堵墙……开个窗吗？光照感觉会更好。”
“头疼，挂了。”
秦遇按了挂断键，抬头，远处的云映着橙红色的霞光，很丑。
临出发前韩修又给秦遇发了条消息：秦工，我今天可以到，渲染图还没有做好，回去您可以先看一下，我还可以重新修改。
发送完毕，韩修稍微心安了一点，他买的是七点钟的高铁票，大约接近十点钟能到桑城，接着转车再倒车，应该能赶上去丘山的末班车。
然而刚下了高铁站坐在前往汽车站的公交车上，他却发觉了不对劲。
车上所有的人都在盯着手机，并时不时发出叹息或者激烈的讨论，这种异常莫名让韩修有些心慌，直到他听到旁边人讨论的关键词。
丘山，地震。
韩修突然就有点站不稳了，他立刻掏出手机给秦遇拨了个电话，没通。
怎么会不通呢？为什么会不通？
韩修试图让自己往好了想，却不自觉拉紧了正在拽着的公车吊环，清瘦的指节攥出突出的筋骨，气息也不自觉屏住。
快到了，坐上去丘山的汽车就可以了。
来得及。
到站下车，韩修跑到汽车站，一边喘气一边买票，售票大厅的卖票员一脸不可思议。
“停运了，现在除了救援车谁还去丘山啊。”
韩修猛吸一口气，吐出一大团白茫茫的雾，他又拨了一遍秦遇的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
该怎么办。
-查询到你由联合局雾元分局管辖范围转移至桑城分局管辖范围，如遇特殊情况可及时拨打内线电话23579#*01。
23579#*01。
韩修手指微微颤抖着按下这一串数字，占线。
没关系。
想到这，韩修心中稍稍有了些方向，他找到之前外出协助管理员肖苟发送的雾元分局地址。
还好离这里不算很远，他迅速跑到路边打车，然后到附近的一个站点下车，接着跑了大约一公里到了雾元分局的门口。
门卫森严，他没有在当地录入过信息，所以需要出示自己的外出审批单。
扫码未通过。
门卫瞅了他一眼，“再试试，手别抖。”
韩修重新把审批单拿稳，将上面扣的章对准扫描仪器。
依旧是冰冷的机械音：扫码未通过。
门卫这会儿就看他有点奇怪了：“你什么情况？”
这是韩修是第一次向联合局求助，也是第一次用到审批单。他拿回来仔细看了一遍，发现原本需要扣章的位置偏移了一部分，这是一个不完整的章。
从微薄的希望到剧烈的失望几乎就是在一瞬间，韩修只能继续打起精神：“我的章扣歪了，扫不上，还有别的证明身份的方式吗？”
门卫想了想：“没有。要不你先回自己分局重新办理一次出差手续。”
不该走的。韩修满脑子都是这句话。
不该走的。如果没有因为私事延误工作，那他完全可以避免这个事情，最起码提前几个小时呢？
不该走的。
他手机里还有小豆的联系方式，但他不敢打，他怕听到忙音，怕得不到回应。
巨大的懊悔铺天盖地地涌了上来，漫过全身，是一种被定住的感觉，失去了方向感，陷入无声的潮汐。
门卫还在提供解决方案：“不然你提供一下自己的身份证明，做个转接手续，归入我辖区接管范围，这样也能进来。”
“呃，不过提供身份证明需要先去到里面的档案管理处。”
“不用了。”韩修木然转身，顺着马路走着，行李箱在地上拖出沉重的噪音，他停下，深吸了口气，再次拨打了第三通电话。
无人应答。
不该走的。是我的错。
马路太长，好像要延至天际，他连过去都做不到，废物。
鸣笛声。
韩修抬头，训斥声这才回归空气震动，传进他的耳朵里。
“你有病？大马路上走什么？耽误事儿呢吗不是！”
身着深蓝色工装的大汉从副驾驶里探出脑袋，“赶紧起开！”
衣服有些凌乱，胸前缀着一个小小的牌子，上面写着：碧波救援队。
韩修突然觉得心脏重新跳动了起来，他喉头滚动了一下：“你们是去丘山的吗？”
大汉明显一愣，声音更加粗暴：“知道你还挡道！”
“能带我去吗？”他的声音不大，但却压过了大汉的训斥。
“能带我去吗？”他又重复了一遍。
大汉皱眉，但明显态度缓和很多：“我们救援队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你一个普通人去了能干什么？老实待着吧，起开。”
“我给你们钱，可以请你们把我一起带过去吗？”韩修没有钱包，所以只能把手机拿出来切到支付的界面。
大汉有点着急了：“谁还往那去啊，你家在那？”
韩修顿住，大汉又问：“你朋友？”
韩修声音有点低：“不是，是上司。”
大汉挠了挠脑袋：“震级不算高，但不知道过去还有没有余震，没必要过去吧。”
“哎！贺聪，你怎么还唠上了？赶紧上来！”车里的司机按了把鸣笛。
这是一辆主要运载救援人员的车，其余的物资在后面。
韩修上车之后旁边的人一直在叮嘱：“你到时候别乱跑，真出了什么事儿我们担待不起，是你家里人在那吗？”
韩修沉默，贺聪扭头：“他说他上司在那。”
车上的人面面相觑，见韩修一脸肃然，也就没继续说话。
司机的车速很快，也开得很稳，沿途的植景一闪而过，拉成模糊的长线，韩修摸着手机，一直在盯着最上面一条通话记录，也许是他脸上的表情太过沉重，坐他旁边的人拍了下他的肩膀。
“联系不上正常，信号塔估计也受影响了，震级不大，先别太着急了。”
韩修嗯了一声，然后微微弓下身子，氤氲在胸口处的闷滞似乎随着目的地的接近而更加有存在感，让他有点喘不过来气。
然而现在并不是应该喘不上来气的时候吧？韩修这么告诉自己，然后闭上了眼睛，他不能疲惫，不能拖后腿。
而且，情况说不定没有那么糟糕，不是吗？
可是好像是糟糕的。
碎石，陡峭的路，裂开缝隙的残破，韩修一下车看到的就是这副场面。
其实没有在这里待过很久，但这时他才发现他对这里很熟悉。
路不是很多，也不是很平，小路两侧常有高长的野草，入了秋有些枯黄，随着秋风飘摇仿佛随时都会碎成干燥的粉屑。
远处就是泛着青色的山，有缠绵的山岚，绵延绵延，绵延笼罩在旷野。
而现在仿佛一瞬间生机消失了。
四周也赶来了许多的救援队，远远看去并没有很多坍塌的迹象，但时不时的会出现几个路过的担架或是被搀扶出来的人。
韩修希望秦遇能出现在里面，也希望他并不在里面。
位置他记得很清楚，所以他放下行李箱直接往秦遇家的方向跑去，地上比之前多了碎石或是杂乱的东西，让他前行的速度变得很慢，在半路上，他看见了拿着两瓶矿泉水的小豆。
小豆的衣服看起来有点脏，见到了韩修明显很惊喜，鼻子一抽，声犹如蚊讷：“小韩哥哥你没事吧。”
韩修走过去摸了摸他的脑袋：“受伤了吗？”
小豆猛烈地摇头：“妈妈的腿被砸断了，现在在棚子里，等会儿要转运走，我要去送水。”
韩修点头，但迟疑了一下，“你见到秦遇了吗？”
“不认识。”
“我老板。”
小豆点头又摇头：“上午的时候看到了，他拎着东西好像往山里走了。”
韩修呼吸一滞，直到小豆用手掌在他眼前摆了摆才反应过来，“好的。”
“那我先走啦。”
“好的。”
不好。韩修觉得自己的血液顺着指尖开始逐渐冰凉，循环回流，冷遍全身。
救援人员现在都是集中在居民区，如果发生地震的时候秦遇真的在山里该怎么办？
他不敢继续想下去，转身往山的方向跑去，天色近暮，云层依旧呈现诡异的橘色，撒在地上格外的刺眼，他尽量忽视掉所有让他觉得不详的一切，顺着风的方向奔跑。
真的好累，很久没这么累过了，但是怎么能停呢？
这是你犯下的错，你需要来负责。
渐渐的，鼻腔吸入的气体已经满足不了身体的负荷，喉管变得干涩不适，明明是接近冬季，韩修的额角却已经被汗珠沾透，狼狈得不行。
“你停下。”
似乎是熟悉的声音，但是过速的奔跑仿佛延迟了人的反应，韩修又跑出很长一段距离才停住。
他回头，对上秦遇疑惑的脸：“你怎么来了？”
韩修喘了很长一段时间，秦遇也罕见的没有不耐烦，就这么静静的看着。
“还剩三天。”
韩修的声音依旧有些不稳，甚至带着压抑的滚动，“我的实习期还有三天。”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无人应答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