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定情人》Krantz

51、第 51 章

　　次日一早，周竞曦独自一人从家中床上醒来，一看时间，早上五点半。

　　冬天天亮得晚，五点半的窗外半黑不黑。周竞曦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在愣神看了十五分钟天花板、天都蒙蒙亮了以后，拿起手机给凌捍宇发微信。

　　曦曦xi～：几点到？

　　发完这句，又打了三个字，我想你。刚要发送，周竞曦突然犹豫了，思虑再三，又将光标退回原位。

　　这话太肉麻，不适合他。而且……七天恋爱已经是他用无休无止的倒贴换来的了，要是真说些甜言蜜语，也得按头逼着凌捍宇说，万万没有他先开口的道理。

　　凌捍宇很快回复。

　　凌：十点半。

　　周竞曦气得坐了起来，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十点半？你五点半你就醒着你告诉我你十点半再过来？这是七天不好过故意凑时长吗？还是你把谈恋爱当上班，按甜品店的作息走？

　　周竞曦委屈得想哭，把手机往地上一扔，脑袋埋进被窝里，泄愤地蹬着被子。

　　算了，十点半就十点半吧。

　　熬到十点二十八分，周竞曦拖着箱子下楼。这时间是周竞曦计算过的，到小区门口恰好十点三十三分，迟到三分钟，显得他没那么上赶着，就矜持很多。

　　凌捍宇正悠然靠在车旁，两手抄兜，车窗与锃亮车漆反射着半截颀长背影，俊朗年轻的模样似乎五年来丝毫未变。

　　周竞曦走到凌捍宇身前，假装毫不介意他来这么晚，故作平静地问，“现在时间还早，咱们去哪玩儿？”

　　凌捍宇朝后示意，“你先放行李吧，上车再说。”

　　周竞曦瞪大眼睛。

　　五年前只要是跟凌捍宇在一起，凌捍宇就没让他动手做过这些事情。现在凌捍宇竟然让他……放行李？

　　凌捍宇莫名地与周竞曦对视，显然没看懂周竞曦眼神里的暴风骤雨。

　　算了，放就放吧。

　　周竞曦憋屈地咬紧嘴唇，苦兮兮地拽着行李箱走到车后，打开后备箱。

　　一瞬安静。

　　盛放玫瑰还带着水珠，花香四溢，鲜艳欲滴，娇嫩柔美，满满当当挨挤着，嚣张占满整个后备箱的空间。周竞曦头脑发懵，喉咙一哽，所有的抱怨和不甘都在刹那消失不见，化作金漆闪亮的六个大字：

　　这也太土了吧！

　　凌捍宇跟了过来，含笑望着周竞曦，“怎么，想说我土？”

　　周竞曦矢口否认，“没有！”

　　凌捍宇像是看透了周竞曦所想，也不介意，“土就土吧。你说的，别人怎么谈，我们就怎么谈。那别人有的，你也得有。”

　　凌捍宇说着，拿起一束九朵玫瑰，单膝跪在周竞曦面前。

　　周竞曦被吓到了，惊慌地左右看看，又着急地拽着凌捍宇，“你干什么呀！这在外面呢……”

　　凌捍宇抬头仰望周竞曦，摘下口罩，笑容灿烂，阳光照得半边侧脸熠熠生辉，“周竞曦，你愿意让我做你男朋友吗？”

　　高楼林立成了布景板，玫瑰花簇拥成海，花香似水流过。周竞曦心跳轰鸣，指尖都在发抖。可小区门口随时会有人途经，实在不是适合浪漫的地点。周竞曦臊得满脸通红，使劲拽凌捍宇献花的手，“我愿意我愿意！你快起来！”

　　凌捍宇这才起身。

　　周竞曦红着眼尾，小声问道：“你十点半过来，就是为了等花店开门？”又低头摆弄手里的花束，一看见包装纸上的LOGO，嗓门立刻拉高，“我代言的？”

　　凌捍宇点头，“开心吗？”

　　开心什么啊！周竞曦心疼地责备，“这些得大几万呢！你买两朵就得了，你买这么多？”

　　凌捍宇一愣，随即笑了，“小少爷还有在意钱的一天？都说了别人有的，你也得有。”

　　这要是周竞曦自己花钱，那他确实不在意。可凌捍宇开甜品店不容易，周竞曦花他钱心疼。虽说之前靠着一通操作，甜品店流量拉高，存活下来不成问题，但开店把控现金流很重要，凌捍宇又刚开了分店，手头应该不宽裕。

　　而且……这恋爱不是只谈一周吗？凌捍宇也真舍得。

　　周竞曦鼻子一酸，也不顾周围有没有人，扑过去拦腰抱住凌捍宇，鼻子蹭在凌捍宇肩头。

　　我不要花。我只要你。

　　凌捍宇在周竞曦的后腰拍了拍，笑着哄他，“刚才不是还怕被人看见么，现在不怕了？好了，放开吧。”

　　周竞曦不放，过了半天，又突然松手，提出一个现实问题，“咱们今儿还得去杭州，那这花怎么办？”停顿一下，懵然发问，“你买花瓶了吗？”

　　凌捍宇，“……现在去买。”

　　外面天冷，凌捍宇将周竞曦的行李放在后座，催促他上了车。周竞曦闷头搜索：男朋友送的玫瑰花太多了怎么办？

　　有说用鲜花保鲜剂水培的，有说风干的，有说烘干的——这些都在周竞曦的可理解范围之内。但那些说做唇膏做腮红做玫瑰酱的真是离了大谱。

　　……等等？玫瑰酱好像也可以？

　　周竞曦刚想说那就做玫瑰酱吧，再一想不行不行，这花凌捍宇刚买来就马不停蹄给煮了，好几万呢，这叫暴殄天物。

　　周竞曦说：“咱们还是先去买花瓶吧，再问问有没卖保鲜剂。三分之一水培，三分之一风干，三分之一烘干，怎么样？离高铁发车还有几小时，应该来得及。”

　　凌捍宇哭笑不得，“不用急着风干烘干。这花能养几天，过两天再烘就行。”

　　周竞曦崇拜得星星眼，想着凌捍宇怎么什么都懂，“有道理啊！”

　　凌捍宇开车往商场走，周竞曦频频回头，总想多看身后的花几眼。这鲜花品牌是周竞曦代言的，同样包装的花朵周竞曦见过太多，但只有这次，花海为他而来。

　　凌捍宇察觉周竞曦的动作，“你别老回头，容易晕车。”

　　周竞曦依依不舍地坐正，“没事。”

　　修长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指节无意识弯了弯。凌捍宇突然语调轻松地开口，“现在想想，当年喜欢你一场，也挺亏待你的。那时候没什么钱，也没送过你像样的礼物。”

　　冬天的街景如同一幅冻硬的壁画。壁画倒退，只有眼前人像鲜活。周竞曦看着凌捍宇的侧脸，“怎么没送过。好多呢。五斗橱上全都是。”

　　凌捍宇又笑，“那些不算。”

　　周竞曦低下头玩着手指，在心里说，算的。

　　两人买好了花瓶，凌捍宇打算把花送到周竞曦家里，哪知车都快到小区门口了，周竞曦忽然死命阻拦，不让。打从前段时间周竞曦来上海住在这儿，只在到来的第二天叫了个阿姨打扫，然后周竞曦就翻江倒海胡作非为，现在家里乱得没处下脚。

　　周竞曦有偶像包袱，不想让凌捍宇看见他这么不修边幅。

　　凌捍宇当然不介意，还说从前我也没少帮你收拾东西，真当我不知道你要是一个人生活得什么样儿？

　　周竞曦拼命摇头，并且迅速找出合适理由，“等参加完节目回来，我还得天天去你那儿呢，把花放在你那儿，正好我天天都能看到。”

　　凌捍宇被说服了。

　　下午，两人踩着点儿赶到电视台。小熊按周竞曦吩咐，已经提前找好了发型师。周竞曦仗着底子好，肆无忌惮地偷懒，说不化妆就不化妆，只把头发倒饬一番。

　　收拾好造型，周竞曦得出门见个制片。制片姓何，是周文远的朋友。这五年在圈里不管走到哪儿，周竞曦都在心中吐槽，怎么他朋友没几个，他爸朋友遍天下。他爸的朋友比他的朋友还要棘手，毕竟平辈的人躲了也没关系，他爸的朋友都是长辈，躲了要被说没礼貌。

　　周文远看好了一个影视项目，想投，科幻题材，顺便给周竞曦讨个角色。今天恰好遇上，还被对方知道了，不见不合适。

　　周竞曦让凌捍宇留在休息室，出去匆匆跟人见了一面。凌捍宇戴着帽子口罩，全副武装，周竞曦估摸即使有人见到他也认不出来，就放心大胆地去了。幸好何制片也忙，两人草草寒暄，五分钟就散。等折返回来，差几步路就要进休息室，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喊他，“周竞曦？”

　　周竞曦回头。

　　身后几步远的距离之外，赫然站着多年不见的程维。程维将周竞曦上下打量一遍，僵硬地扯扯嘴角，“还真是你。”

　　在凌捍宇受伤、周竞曦进剧组之后，周竞曦就再没见过程维。程维看起来和五年前没什么分别，毕竟圈里的男明星，只要不发福，二十来岁的年纪很难在五年之内改头换面，就连讲起话来的含酸拈醋也丝毫不变、一如往常。

　　“这些年混得不错。从前我还以为你唯一的能耐就是炒CP，是我小瞧你了。”

　　周竞曦反唇相讥，“炒CP当然是能耐，而且很难炒好。你要是有这能耐，你会混成现在这样？”

　　“炒好？”程维重复，冷笑一声，“你和凌捍宇，算炒好吗？当年你人前人后可都挺欺负他，我看他那么纵容你，还以为你们两个……”

　　周竞曦抿紧嘴唇，“以为我们两个什么？”

　　程维眼神一顿，继而低声嗤笑，“幸亏你选择的CP是他，不然说不定今天退圈的人是谁。”

　　周竞曦咬着后槽牙，握紧拳头。损他几句他都能忍，但周竞曦不允许有任何人以这种玩笑甚至嘲讽的心态提及凌捍宇。

　　就在周竞曦准备上前冲着程维的鼻子凿一拳时，凌捍宇的声音陡然自背后沉沉响起。

　　“我惯着他我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