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定情人》Krantz

42、第 42 章

　　网上都说炒CP容易遭反噬，诚不我欺。被掩埋的记忆蠢蠢欲动，动得周竞曦手疼，心口也疼。

　　凌捍宇版本的帆布包周竞曦没敢用，怕万一被拍到不合适。后来另一个帆布包机缘巧合被拍到多次，送包的粉丝激动得嗷呜嗷呜出来认领，说曦曦背的这个包是我送的呜呜呜呜人生圆满了！

　　周竞曦转行做演员以来的这一年多，既没舞台表演也没作品上映，就没怎么上过热搜，没想到一个帆布包还能让他翻红一把。淘宝很快出了同款包包，粉丝争相购买，说要支持环保事业，出门都背帆布包才好。周竞曦就也在剧组采访里呼吁大家关注环保，减少使用动物制品和塑料制品，你看这帆布包又衬手又方便，用很多年也用不坏，而且洗衣机就能洗，多好啊。

　　近年许多明星被爆扔掉粉丝送的便宜礼物，暗收贵价礼物。周竞曦靠着一个帆布包，狂拉路人好感，粉丝们热泪盈眶地叫嚷，曦曦真的有把我们的心意放在心里，这样的爱豆值得！

　　底下无数跟帖，+10086。

　　周竞曦看完彩虹屁，退出微博，头疼地掐着眉心，把手机递给小熊，“现在的粉丝可真好哄。”

　　“可不是么。”小熊拿着金主的钱，肆无忌惮说着大实话，“追星有什么可追的，他们都不知道人前光鲜亮丽的明星人后那都是什么样儿！”

　　周竞曦斜他，抽冷子问，“我什么样儿？”

　　小熊一结巴，“你你你……曦曦你能跟他们一样么！不说别的，就剧组里头都能搜罗出多少破事儿，这个睡那个，那个睡这个，你睡我我睡他，全都是剧组夫妻——”

　　“哎，”周竞曦忽然出声打断，“那边那个是谁？”

　　戏服的宽袍大袖覆着皓白手腕，手指所指的方向尽头，小熊只见到一个男人极高挑的侧影，正跟身旁的人说着什么。

　　“那不道具组的么，这两天就这么几个人在现场忙活。”

　　“是吗？”周竞曦敷衍着，心想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小熊咔嚓啃了一口饼干，“怎么了？”

　　周竞曦说：“挺帅的。”

　　说话间，那人正好转过了脸。小熊挑三拣四打量一番，“身材还行，脸一般吧。好赖咱也是圈里人，审美格调高点好吗？这都赶不上程维。”

　　周竞曦显然没把小熊的话听进去，手指撑着下巴，享受一般眯起了眼，“你看着他有没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小熊被周竞曦的措辞震惊了，“古装戏拍多了，讲话都这么有腔调吗？”

　　前一场戏过了，助理导演让周竞曦准备上场。周竞曦起身之前，向着年轻男人的方向探探下巴，吩咐小熊，“把我电话给他。”

　　小熊呆怔，“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老大你认真的吗？那是个……男的啊？！”

　　周竞曦回头觑着小熊，“怎么，你歧视？”

　　小熊疯狂摇头，一脸缺氧地目送周竞曦上场。

　　当晚，周竞曦洗完了澡，正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桌上的手机震动一下，弹出一条微信。

　　小夏：我现在过去？

　　周竞曦扫了一眼，慢悠悠地继续擦头发，半晌，才拿起手机回复。

　　ZJX：别被人看见。

　　那边回了个OK的手势。没过三分钟，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敲得规矩而克制，音量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周竞曦打开了门。

　　门外，年轻的高挑男子没个正形地倚靠着墙。见周竞曦开门，男子笑嘻嘻地高高扬起嘴角，没等周竞曦邀请，就顺着门缝挤了进来。

　　还挺自来熟。

　　周竞曦问，“叫什么名字？”

　　对方撅起了嘴，明显对周竞曦的提问不太愉快，“今天告诉过你了。夏小钧。”

　　周竞曦嗯了一声，算是敷衍过去，又问，“几岁了？”

　　“19。”

　　“才19？不上学吗？”

　　“念书念不明白，早就不念啦。”

　　夏小钧说完，闪身进了浴室，又回身趴在浴室的门框上冲周竞曦挤挤眼睛，“我先洗个澡。”

　　没等周竞曦回答，浴室的门砰地关上。不一会儿，里面就响起水声。

　　周竞曦没往房间里带过人，经验不足，反倒被夏小钧弄愣了，心道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自觉？

　　夏小钧这个澡洗得很快，五分钟就出来了，下身围着浴巾，胸腹湿漉漉地淌水。头发也没擦，甩一下估计效果堪比大型犬游泳后抖毛。

　　周竞曦正在看剧本，分神往夏小钧身上扫了一眼。匀称倒还算匀称，肩宽也够，但明显没练过，肌肉力量感全仗着年轻。

　　周竞曦将剧本翻了一页，“水擦干净，浴袍穿上。”

　　夏小钧乖乖答应，很快换上浴袍，蹭到周竞曦身边坐着，“老板，你喜欢怎么玩儿？”

　　周竞曦放下剧本，这才头一次正眼看他。

　　平心而论，夏小钧五官轮廓还行，鼻骨端正，下巴端方，笑的时候带着邪气劲儿，确实有那么点儿程维的意思，怪不得小熊会拿程维和他比。要是放在素人堆里比，夏小钧算长得不错的，但要是拔高一点和艺人比，就明显不行了。

　　周竞曦看了半天，才总算想明白为什么会看他眼熟。

　　夏小钧长了一双狗狗眼。大概是因为刚洗完澡，睫毛还带着水汽，眼神也潮湿得像是隔着雾。

　　有点乖。

　　周竞曦揪住夏小钧的浴袍领子，又在他胸口狠狠一推，直接将人在沙发放倒。

　　让小熊给电话号码时周竞曦想着，人呐总得向前看，想办法给自己找点儿乐子。就算不一定第一晚就干柴烈火怎样怎样，但要是能亲个嘴儿，挑逗一番，也算给寂寥生活增添色彩。

　　夏小钧眨了眨眼，眼神依然像刚才那样温和而顺从，周竞曦俯身打量，忽然没了兴趣。

　　俯拍角度很挑面部肌肉结构。夏小钧这张脸平时看看还行，一躺下就形变，本来也算个六分阳光型男，躺下之后分数立刻惨不忍睹地打了六折。

　　于是周竞曦又坐直了，放开握着浴袍领子的手。

　　“我明天有七场戏。陪我对对戏。”

　　跟夏小钧对戏很费劲，可能是因为他念书不多，别说带入角色情绪了，台词照着念都念不顺溜。周竞曦没了耐心，让他闭嘴，然后继续看剧本，看完之后关灯睡觉。

　　大床两端躺着两个男人，中间是被子隔出的沟渠。

　　从前周竞曦跟凌捍宇拼房那时候，要是遇到酒店标间售罄，就只能订大床房，一人躺一边。标间床窄，周竞曦还能老实点儿，但睡大床时周竞曦总会往凌捍宇那边滚，挤得凌捍宇一个187的大男人只能躺窄窄一溜。

　　夏小钧入睡很快，还打起了鼾。周竞曦听得心烦，本想忍耐一会儿，努力入睡，夏小钧竟翻了个身，往周竞曦这边入侵了一人宽的距离。

　　周竞曦立刻怒从心头起，一脚把夏小钧踹到床下，说我不习惯跟别人一起睡，出去。

　　周竞曦的后台和背景不是秘密，夏小钧知道这人得罪不起，所以只能陪着笑穿上衣服离开，如同没有脾气。

　　在那晚之后，周竞曦仍会偶尔在没有戏时叫夏小钧过去，也不用夏小钧干什么，就让他在房间里待着。后来夏小钧胆子大了些，开始缠着周竞曦聊天。他入社会早，很有眼力见儿，挑的都是周竞曦看剧本看累的时候，讲话也十分机灵，会察言观色，不像对戏时显出的那般蠢钝。

　　有一次夏小钧说：“感觉你和微博热搜上不太一样。”

　　周竞曦问，“我在微博热搜上什么样儿？”

　　“挺活泼的。”

　　周竞曦摘下眼镜，疲倦地揉捏着鼻梁，语调死气如同下葬，“我是挺活泼的。”

　　道具组工资不高，夏小钧又是道具组的底层，过得捉襟见肘，跟周竞曦哭过两次穷。周竞曦听这话烦，但又一想可能这是夏小钧在隐晦地提醒他，怎么天天找他逗闷子也不给他发工资，就给他转了五万块钱。

　　周竞曦真不是故意的。周竞曦就是一时忘了作为金主还得给钱。

　　夏小钧得了甜头，对周竞曦愈发殷勤，周竞曦也没一开始那么抵触了，留夏小钧过了几次夜。

　　周竞曦为了弥补忘记给钱的尴尬，又让小熊订了个手机给夏小钧。夏小钧的手机一看就用过很久，屏幕都摔碎了。然而这手机如同潘多拉的手机，让夏小钧瞬间产生一种周竞曦人傻钱多的错觉，于是开始隔三差五暗示周竞曦要这要那。周竞曦不在意这仨瓜俩枣，夏小钧说喜欢什么就给他，还给了他一块表，夏小钧坑到手后第一件事就是上网查价格。

　　在夏小钧眼里，周竞曦是位模范金主：钱给着，东西给着，还不用他在床上伺候——娱乐圈里一向玩得开，爱在床上糟践人的尤其不少，而周竞曦把夏小钧养在身边，最多也就摸摸眼睛摸摸头发，动作还很轻，摸狗一样。

　　天寒地冻，转眼周竞曦即将杀青。临杀青前几天，周竞曦又把夏小钧叫了过来。月上中天，周竞曦还没吃饭，两人正等着外卖，夏小钧和周竞曦说他今天在网上买了好几件衣服，还有两双鞋。

　　周竞曦随口说：“你怎么不想着给我买？”

　　夏小钧给周竞曦展示鞋子图片，得意洋洋笑道：“你那么有钱，我给你买什么你都不稀罕，肯定转头你就扔了。”

　　周竞曦想想也是。但与此同时又好像有什么被周竞曦遗忘许久的记忆，如同生锈琴弦忽被撩拨，空响几个单调的音。周竞曦的心被琴弦蹭了一下，浪潮涌动，但周竞曦无论怎么也想不起来，这段被他遗忘的曲调是什么。

　　外卖很快送来。

　　周竞曦在剧组素了太久，今晚突然嘴馋，想吃重口，于是点了川菜：水煮牛肚、蒜泥白肉、麻婆豆腐、红糖糍粑。盖子打开，香味四溢。周竞曦陶醉地深吸一口气，先吃一片牛肚，抬眼一看夏小钧不动筷，就道：“吃啊。”

　　夏小钧摇头，“我晚上吃过了。”

　　“再吃一点。”

　　“不要。”夏小钧嫌弃地离了老远，“大半夜吃这种东西，胖死。”

　　周竞曦皱眉，“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又不需要上镜，怕什么胖？”

　　夏小钧耸耸肩，“那你自己吃吧。”

　　其实周竞曦不能多吃。杀青之后没两天就要拍新专辑的宣传照，买这些菜最多也就闻闻味儿解馋。

　　周竞曦脸色霎时冷了下来，啪地把筷子拍到夏小钧面前，“我得上镜，不能吃。你吃给我看。”

　　夏小钧笑呵呵地试图糊弄过去，“你想吃就自己吃呗。我吃有什么用，我吃你又尝不到味儿。”

　　真是有道理的拒绝。周竞曦点点头，“我不想再见到你。滚。”

　　夏小钧以为周竞曦在开玩笑，刚嬉皮笑脸地要说什么，周竞曦陡然拔高声调怒吼，“滚！”

　　夏小钧脸色发青，灰溜溜地滚了。

　　周竞曦胃口全无，隔了一会儿之后开始脱衣服，衣服扔了满床，光脚走进浴室洗澡。

　　水流淋过头顶的瞬间，周竞曦终于记起他究竟遗忘了什么。

　　之前去上海直播那次，凌捍宇买给他的盲盒里开出来的那个大蒜娃娃。

　　周竞曦因为宿醉毁了拍摄，却迁怒凌捍宇没看好他，又因为嫌背包太沉，就把大蒜娃娃随手扔了。这样看来，夏小钧真是比凌捍宇更加了解他。连夏小钧都能看出他是那种会把别人送他的东西随手丢掉的人，凌捍宇跟他认识那么久都看不出来。就连周竞曦说不小心丢了，凌捍宇也信。

　　这个傻子。周竞曦不自觉嗤笑一声。

　　说什么他都听。说什么他都信。

　　周竞曦还记得他的眉眼，他的胸膛，他……他环绕与压制时，全身透出来的热量。

　　周竞曦没有一天忘记过他。

　　手上力道加重。周竞曦闭上眼睛，嘴唇咬得泛白。花洒水流如同瀑布一样汹涌而下，周竞曦高高仰起下巴，呻吟难以遏制，整个胸腔都被心跳震得发麻。

　　一瞬间恍若时光逆转。周竞曦将凌捍宇按在床上，俯身亲吻。而凌捍宇不但没有躲闪，反而卡住周竞曦的下巴，霸道攻占，吸吮啃咬，以舌尖刮走他口腔中隐秘的甜。

　　毛孔张开，肌肉紧绷，皮肤摩擦，汗水蒸腾，脊背矫健如猎豹奔跑，锁骨优雅如蝴蝶静停。凌捍宇睫羽微颤，瞳仁幽深，周竞曦神智迷乱，甘愿臣服。

　　这想像让周竞曦兴奋，让周竞曦战栗。

　　水幕遮蔽之下，周竞曦蓦地瞳孔缩紧。余浪温存，潮水退去，紧绷的呼吸渐渐松弛。周竞曦艰难地自水中汲取氧气，模糊呢喃。

　　“凌捍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