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苏予辛

3、怎么这世界每个人都爱别人不爱自己

　　谢扬帆并不知道叶飘摇要做什么，可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做错事，特别是在他感觉到叶飘摇就像是一副失去灵魂的躯壳开始。

　　只是还没等到实验室的事情出结果，叶飘摇就不见了，她在谢扬帆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

　　因为她的消失，学校里对实验室的事件就更重视，甚至还惊动了警方，在调查期间，各种传言沸沸扬扬，有消息灵通的，提到了叶飘摇的父亲。

　　原本对于这些空穴来风的事情谢扬帆是完全不信的，直到叶飘摇被找到的那一天。

　　听说她在从学校离开之前自己报了警，把U盘交给了警方，之后她被救出来的时候，是在她父亲的秘密实验室。

　　谢扬帆赶到的时候看到了戴着手铐的那位叶教授，同时他也看到了以一种仇视的目光看着自己父亲的叶飘摇，她噙着笑，可眼睛里满是恨意。

　　在和叶飘摇擦肩而过的时候，那位叶教授停留了一下，似乎低声说了什么，谢扬帆就看见叶飘摇的瞳孔猛地放大，整个人有一瞬间的僵直，然后倒了下去。

　　坐在警车里和警察一起把叶飘摇送到医院的途中谢扬帆听到他们说了些什么，可他脑袋里全是嗡嗡嗡的声音，只能看到他们的嘴巴一张一合，偶尔有几个关键信息蹦入他的耳朵，比如，做实验，非法，亲女儿这样的词。

　　回想起了叶飘摇对什么都云淡风轻的态度，谢扬帆实在不敢细想这么多年她都经历了什么。

　　交谈里的一句话让谢扬帆松了一口气，那就是实验室的事情是叶飘摇之前去报警的时候报备过的，所以她并没有犯罪，只是用一个合理的身份去得到了某些讯息。

　　就像谢扬帆一直相信她的那样，即使她身处黑暗中，也永远不会是黑暗本身。

　　在叶飘摇被送去做检查的时候谢扬帆和医护人员多问了几句她的情况，医护说她的情况不太好，所以不能刺激她，而且因为她现在的抵抗力比之前更差，所以照顾的时候要格外的小心。

　　估摸着叶飘摇应该被送回病房了，谢扬帆加快脚步往病房走，轻轻推开门后却发现叶飘摇已经不见踪影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快步跑了出去，飞奔上了医院天台。

　　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叶飘摇回过头去，很难得的扯出了一个笑容。

　　“这里很高，能看到很远的地方，难怪当时他会想要上来。”

　　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后，叶飘摇就没再开口。

　　看了一眼她毫无血色的脸，谢扬帆实在担心，想劝她快点回病房休息，可叶飘摇却摇了摇头，看着不知道什么地方，说了句，“你想不想知道我的故事，我和他的故事。”

　　穿着病号服的叶飘摇看起来风一吹就能飘走似的，但她固执的站在原地不动，谢扬帆知道她想把一切都说出来，而且很有可能，如果自己不做那个听众，她就没有人能诉说了。

　　“你说吧，我听着。”其实对于故事里的那个人谢扬帆是羡慕的，他也想知道，怎样的一个人，能让叶飘摇念念不忘。

　　“十八岁那一年我们离开了满是噩梦的地方来到了B市，打算开启新生活，我们约定好要考同一所大学，要一起努力变好，要忘掉过去，要有美好的未来，那个时候我真的以为我们可以一直走下去。”

　　“虽然高三是非常辛苦的一年，可是我们过得很充实，我和他，我们都在变好，我不再每一天每一天因为身体的原因而难受到睡不着，他也不再时不时的会冒出离开这个世界的想法，我们一起准备高考，一起憧憬着大学生活，后来我们也都做到了，都拿到了H大的录取通知书，当时我就觉得真幸福，真的太幸福了，这短短的时间所拥有的幸福，完全把之前十多年的痛楚都掩盖了，我觉得能遇到他，之前那些日子好像也是值得的。”

　　说起江宇岷的时候叶飘摇的眼里闪着光也含着泪，但谢扬帆能感受到她的那种幸福。

　　“你也应该知道声名在外的叶教授打小就用我做实验的事吧，直到现在后遗症也还是存在，我常常做噩梦，会在睡梦中惊醒，会心悸，严重的时候会不受控制的抽搐，其实这些是好不了的，我都清楚，可是我觉得只要我想坚持，只要我想和他一起好好的活下去，这些小小的痛苦都不算什么。……我没想到，没想到他会去找那个魔鬼，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听到这里，谢扬帆的心抽搐了一下，原本他从叶飘摇的回忆中能听出她很多很多的爱，可是此刻，他感受到了那个叫江宇岷的男孩的回应。

　　他也同样的爱着她，深深的，以他自己的方式。

　　“我本来以为江宇岷去找他是想看看他最近又在做些什么伤天害理的研究，我以为他是想去找证据，我以为他真的只是想要去找缓解我的痛苦的方法，可是刚才那个魔鬼却告诉我，江宇岷是在他的实验室，被他推下去的，他是为了我，而死的。”

　　叶飘摇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很艰难，她紧紧的按住自己的心口，控制不住似的大口呼吸。

　　谢扬帆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在那个瞬间叶飘摇会忽然晕厥。

　　强烈的悲痛和震惊同时袭来，她又怎么能支撑的住。

　　“他曾经说过，如果那个魔鬼能放过我，他可以把自己的命给他，他曾经说过，如果那个魔鬼真的想要鱼死网破，他会不惜一切用自己的命来让他殉葬，可是，不值得，江宇岷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伸出手掩住了自己的脸，叶飘摇已经泣不成声。

　　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安慰她，谢扬帆最终还是收回了自己的手。

　　那是属于她和他的故事，那里从来没有他的位置。

　　“我们都很努力的想让这个世界变好一点。”叶飘摇哑着声，“可是我们，连这也做错了吗？”

　　那个时候，叶飘摇看着倒在地上的江宇岷的父亲，她其实有过不去管的念头，可她知道，即使再坏的人，她也没有资格剥夺他活下去的权利，所以她打了电话，让上天去写那个人的结局。

　　在江宇岷走了之后，叶飘摇不止的一次的想过，就这么冲到自己的父亲面前去和他同归于尽，一了百了，可她没有那么做。

　　她要让恶人受到惩罚，她要让所有人知道他做的事，她真的很努力以最好的方式去解决一切问题。

　　可是，变好了又怎么样呢。

　　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啊。

　　“之后的事你也知道了，学校的那个研究项目和那个人有关联，所以我就是去找证据的，我也知道他不会放弃我这个最好的研究对象，所以只要是我去找他，他无论如何都是没有办法拒绝的，也只有这样，我才能真的让所有人相信，那个魔鬼是在做一件违背伦理道德的事，因为，我这个人，就是最好的证据。”叶飘摇觉得实在讽刺，如果她早一点下定决心，结果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她不怕死，唯独怕失去他。

　　可，终究还是失去了。

　　“我是他最伟大的作品，我会成为他一生的败笔。”

　　叶飘摇忽然猛烈的咳嗽起来，脸色比先前更白，因为情绪激动，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为什么以身犯险，你明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握紧拳头，谢扬帆努力克制着自己想要把叶飘摇抱进怀里的冲动。

　　“因为啊……”叶飘摇轻呵一声，那声音像来自胸腔。

　　“我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谢扬帆看得出叶飘摇已经没有什么求生的欲望，他有些害怕，却不敢伸手去拉她，只能凝视着她的眼睛，“你还有我，我会陪着你的。”

　　“傻不傻啊。”谢扬帆的真诚最终还是让叶飘摇放软了语气，她看了一眼有些执拗的少年，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叶飘摇的话让谢扬帆一愣。

　　他实在无法想象她是如何语气轻松的说出这句话的。

　　“那个人比你以为的还可怕，他是不会允许知道他那么多秘密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他不知道的角落里的，这是我这次去找他的时候就有的觉悟。”伸了个懒腰，把这些都说出来之后叶飘摇反而松了口气。

　　她越是这么轻松，谢扬帆越是不忍再看她。

　　她是个多好的女孩啊，可是上天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

　　“谢扬帆，以后，要好好生活。”在谢扬帆失神的片刻叶飘摇已经走过了他身边，正慢慢朝着那扇下楼的门走过去。

　　“这个世界有你的存在，会变得更好的。”

　　“两年了，我要去找江宇岷了，这两年的时间，我会向他讨回来的。”

　　“江宇岷，这个世界很糟糕，我们只为彼此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