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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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至舟走得悄无声息，不知不觉，北城也进入了盛夏的六月，阳光热烈，暑气蒸腾。
时蜻开始忙碌起来，因为原著涉及到投行的相关知识，而作者甜不白本身对这个领域的了解并不深入，团队商议后，决定用一个月的时间去投行调研实习。
最终定下来去一个叫做千山资本的地方。
开会那天，章之北说，千山资本是路至舟好朋友的公司，能给到很大的支持。
时蜻这才想起来，有一个月没见过路至舟了。听说，他接了很多活动，一直在沿海城市连轴转，要到七八月份才可能回北城一趟。
她松了一口气，挺难相处的一个人，走了也好。
初到千山资本时，总裁助理陈璐把她们带到了少有人去的角落房间里，方便她们观察创作。
“我们高总说了，他已经通知过主要的同事，你们有什么要采访什么的，他们都会配合的。有什么要求，也可以随时向我提，我来解决。”
文初雨根据剧本中的人物特点，分配了时蜻和跑春的采访工作。
跑春是社牛，一星期之内就和公司里的人打得火热，大家喝酒吃饭都带上她，每天晚上时蜻都能在共享文档里看到新鲜劲爆的八卦。
文初雨和时蜻属于内向型，有时候会跟跑春一起去饭局，有的时候呆在自己的地盘，寻找故事中需要的素材。
千山资本有一处很大的露台，少有人去，还算安静。
时蜻工作累了，会摘掉眼镜，来这里的露台处吹风，偶尔能看到对面商场上的LED屏幕上，播放着路至舟的广告。
屏幕一遍遍地放，她一遍遍地看，漫无边际地想着要成为这样的大明星，到底是运气的成分多，还是要付出命运标好的代价。
“这小子现在混得不错，大明星了。”
一个男人穿着深蓝色西装，手里拿着苏打水，站在时蜻的身旁搭讪。
他侧头瞥了一眼时蜻，“高硕，千山资本合伙人，”他抬头看着对面的LED屏幕上的人，“路至舟的老同学。”
时蜻有些讶异，礼貌地自我介绍，“高总您好，我是……”
“我知道，路至舟公司的编剧时蜻。你的社牛同事跑春说的，经常自己呆着的人，就是你。”
时蜻礼貌地笑。
她很诧异路至舟竟然是高硕的同学，反正也是闲着，便问：“您是学什么专业的？”
“金融。”
“那路至舟他……”
“也是金融。你不知道吧，他是金融专业的研究生，后来因为家里有事，才出来当明星的。”
虽说是吹风，但盛夏的午后站了不久，头上就生出了细密的汗。
高硕看时蜻身材好，长得也耐看，有一种不咸不淡的气质，还挺吸引人，于是就故技重施，用路至舟做社交筹码，讲起了他们的青春往事。
“我们大学一个宿舍，老路这人，家庭条件一般，学习还算努力，所以顺利保送了研究生。但就是缺点运气，研二的时候他母亲患了癌症需要钱。他家庭条件一般，拿不出钱来，没办法，辍学当演员了。”
高硕叹了一口气，把路至舟当演员的经过都说了出来，“离开校园前，我们一起吃了顿饭，老路看起来心态好，但我们都知道，他不想做这行。”
时蜻心里一沉，没想到路至舟还有这么不幸的身世。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做得这么好，一步步穿越时间，如今已经红透了半边天。
时蜻好奇，“那他喜欢做什么呢？”
“老本行，做投资呗，不然也不会读这个专业了。你不知道，老路就是这样的人，他不是做一行爱一行，他是做一行就要做好这一行的人。一个月前一起喝酒的时候，他还说到年纪了，打算转型呢。算了，不提了，都过去了，人到三十，能稳定就稳定，还能怎么挣扎呢，就这样吧。”
高硕所在的金融行业，是一切向钱看的行业，对于他们来说，冒险实在是无知者的游戏。他当初劝过路至舟，让他在自己这一行呆着，找时机做做小投资就算了，别提虚无缥缈的梦想。
路至舟只笑，不说话。他这人就这样，从来不说自己的规划，只等着做成的时候捂住所有人的嘴。
高硕侧头看时蜻，等她发表意见，听女人评价路至舟，也是一件让他觉得有意思的事情。
时蜻双手搭在玻璃栏杆上，淡淡道：“曾经我也以为，决定人生走向的是三十岁之前，好像一过了二十五岁，一旦一事无成，就会走向毁灭。但我现在已经快二十八岁了，却发现，并非如此。如果一个人想做一件事，年龄真的不是门槛。”
关键是决心。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下定决心却做不成的事。
刚回江城的那一年，时蜻的焦虑几乎到达了巅峰，她总是忍不住那自己和周围的同龄人比，活在别人的阴影里。也就是这几天，人生重回正轨的时候，她才发现，无论年纪多大，真的做什么都不晚。
人又不是真的到三十岁就死了，干嘛把话说绝，限制自己的可能性呢。
“你二十八了，看着挺显小的，像二十刚出头，”高硕摊手，“真的，没夸张。”
时蜻笑了笑，当作回应。
高硕能看出来时蜻喜静，他有自知之明，不再打扰，“你们来我还没尽地主之宜，晚上请你们吃饭，别推脱。”
时蜻没有想推脱，和高硕吃饭聊天，她觉得可以得到更多有利于剧本的信息。
她点头，然后望着LED屏幕上的人，第一次仔细看他的老板，路至舟。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青涩，看起来像个楞头小子，不懂这个世界的规则，在这个鱼龙混杂的圈子里，一天一定见到了吃一年还复杂的人。
她不知道那时候他经历着怎样的人生，防备心有多重，但也可以理解，一个正经又学生气的愣头青被劝告去陪睡的时候，内心有多抗拒。
一定觉得侮辱性太强。
她也不知道没有名气，偏偏心气高，坚持自己选择的他那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只记得，在江城的一次站台活动中，她曾远远地观望过。
他已经娴熟地面对现场的所有问题，不卑不亢，游刃有余。不想配合的要求都巧妙化解，所有的欢呼都淡定回应。
真的像个成熟的大明星，再没有愣头青傻傻气质。
时蜻打开微博，第一次在广场上搜了路至舟的名字。她突然想知道，路至舟到底是怎样的人。
网页上全是一些综艺路透的消息，还有站姐拍摄的高清画面，评论里清一色全是粉丝的尖叫。
时蜻翻完了路至舟的微博，看了营销号的科普，在今年之前，网上关于他的消息不多，连他的微博内容都是工作需要的内容，乍一看仿佛是一个机器人的一生。
但她又忍不住透过表面的无趣，去想他私下的样子。他总是话很少，从来不会慌张，看起来运筹帷幄的样子，让人总是忍不住生出安全感。
不知道难过的日子里，他有没有慌张过。被女朋友绿的时候，有没有伤心过。会不会和自己一样。
网上说，路至舟最大的黑料就是被绿。但时蜻现在觉得，这也不算什么。这不是他们的错，更不是他们人生的污点。
她甚至庆幸，这个世界上有和自己经历相似的人，让难堪与痛苦都少了几分。
即便书被路至舟买了影视版权，也回到了编剧行业，文初雨还笃定地说遇到路至舟算她幸运，可在没有成型的作品出来之前，她一直都战战兢兢，没有什么安全感。
她总觉得幸运来得太突然，路至舟还是个大明星，不知人间疾苦，担心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一时兴起。
时蜻抬头，站在阴影眯着眼仰望烈日，现在的她却有了一丝心安。
她还是不知道路至舟为什么愿意冒险带她回北城，但她愿意相信他有自己的规划。
因为高硕说，他做一一件事，就会负责到底。路至舟也说过，他不会让她走，除非她自己想。
因为他们很像，都是站在人类普遍的规矩边缘冒险的人。
因为，他们同病相怜。这个世界，只有弱者才会互相帮扶，可怜人才会懂可怜人。
或许，他也曾懂她的执着与坚定，如他自己一般。
时蜻闭上双眼，享受着日光浴，冲水蓝色的天空扬起了唇角。
这是回北城以来，她精神最放松的一天，天空在拥抱她，自由在向她招手。
高硕在办公室里透过百叶窗看时蜻的身影。她穿着藕荷色的西装裙，有少女一般的娇憨，让人忍不住靠近，也有熟女的魅力，让人轻易上钩。
就像她的西装领子，服服帖帖地遮掩着胸前的线条，规规矩矩，从不外露，越是如此，却让人越心痒。
他发消息给路至舟，“兄弟，你公司那个时蜻，怎么样？”
高硕发消息的时候，路至舟恰好在酒店休息，他一看到内容，猛然从沙发上坐起。
这个问题，很有问题。
“什么怎么样。”他回。
“她有男朋友吗？”
路至舟也不好骗高硕。万一这小子去向时蜻求证，说谎到时候出糗的就是自己。
但他明显不安好心，也不能让他得逞。
他想了想，回：“她没男朋友。”
“因为，她喜欢女生。你也知道，好看的女生没男朋友，多半是因为不喜欢男的。”
所以，你离她远远的就好。
高硕遗憾，他平时虽然花心，但时蜻这种女生女生还挺少见的。他又多看了几眼，她的头发很长，乌黑的秀发柔顺地披散在肩头，眉眼秀气十足，不是温柔，足够清纯，确实在女生圈子里也受欢迎的长相。
“卧槽，你不说，我都没意识到，笑起来太干净了，确实有几分姬圈天菜的感觉。”
路至舟关注点很偏，“她笑了？”
他鲜少见到她笑，哭倒是碰到了两次。
“嗯，刚刚正对着太阳笑呢？”
“不是对着你笑啊，吓我一条，”路至舟放下心来，继续贫嘴，“她从不对男人笑的。”
高硕也当真了，“真可惜。”
“不可惜，你会遇到更好的。”
路至舟敷衍完退出和高硕的聊天界面，立刻跟时蜻发消息。
“高硕这人比章之北还花心，他要是骚扰你，你记得跟我说。”
他不在她身边，总觉得全天下的人都打她的注意，包括章之北。
前一阵子，他看到章之北总晒游戏战局，里面有个昵称就叫蜻蜓。
他想问，却担心没有理由，露出马脚，被章之北发现。
也不能突兀地问时蜻，你为什么总跟章之北打游戏？
趁着说高硕，他顺便拉踩一下章之北，也算一举两得。
时蜻收到路至舟的消息很意外。
“什么意思。”她问。
对于时蜻的感情状态，路至舟只知道她目前没有男朋友，却不知道她喜欢哪种人，前男友又是怎样的类型。
于是他跃跃欲试，“也没什么，他刚刚跟我一直在聊你，我担心他影响你。”
时蜻回：“没事，他刚刚也跟我聊你来着。”
和一个人聊起另一个人，这并不能代表什么吧。
路至舟来了兴趣，“聊我什么？”
“聊你的大学，还有当明星的事情。他说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路至舟知道，都是他的发家史，高硕恨不得告诉所有他看上的女生。以前路至舟觉得很苦恼，这都是他的心里话，作为好哥们，高硕怎么就逢人就讲？
可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这一刻的胜利”。
他问时蜻，“那你怎么看？”
时蜻打下了一行字：我觉得你挺可怜的。
犹豫了许久，删掉，回复：“他说你想转型，我觉得挺好的，人有梦想就应该去实现。”
路至舟没期待时蜻的回答，她总是显得钝钝的，可看到这句话的瞬间，他的心里还是一暖。
其实，三十岁还谈梦想，是一件挺羞耻的事情，同龄人嫌少鼓励他，这两年，也就时蜻能说出理想主义的话。
但他能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说，因为她就是这么做的。
“你也是。时蜻，你目标清晰，这很难得。”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夸她，时蜻眼窝一热，忍不住说的多了一点，“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路至舟：“说。”
“可能有些冒犯，如果你不想回答也没关系。”
“高硕说了一些你进这个圈子的事情。我想问，最难的那几年，你是如何熬过来的？”
时蜻犹豫了一番，还是发了出去。她是真的想知道，他一个人走过冬天的秘诀是什么。她急需。
路至舟愣住，他想起她喝醉抱着他哭的那晚。他没问过她，但在北城的三年，她过得一定也不好。
“也没什么。如果你不觉得命运在亏待你，那一切就是馈赠。保持良好的心态，比什么都重要。”他半正经半不正经地回，“小时，是不是遇到难处了。”
时蜻回：“没有，我就是随口问问。”
路至舟：“知道了这么多关于我的事，你是怎么想我的？”
他问时心里也发慌，可还是想听时蜻眼中的自己。
谁知时蜻回：“我什么都没想。”
她要是说了赞美的话，他误会就不好了。还是不说为妙。
路至舟坐在沙发上捂脸叹气，嘴角又忍不住溢出一丝笑，“你过得可真自在。”
啥都不想，谁都不念，无欲则刚。
而自己呢，那颗被压抑的心被高硕一句话挑起，彻底前功尽弃。
下个综艺节目录制的合约还没签，路至舟跟洪哥发消息，“录完一期就不录了。”
他想回去见她，不装了。
作者有话说第20章 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