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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1 ...

  •   最近编剧组的氛围有些尴尬。

      时蜻、跑春和文初雨三个人有一个小群,经常用来约饭或者内容讨论,前些日子还非常热闹,但最近时蜻发现,文初雨和跑春互不搭理,其中一个人说话,另外一个人绝对不接茬。

      吃饭时也如此,跑春经常从别的部门跑过来找时蜻吃饭,这个时候,在走廊对面办公的文初雨往往选择消失。

      总之,有文初雨的地方,就没有跑春,两个人经常躲着彼此。

      时蜻在写东西期间几乎是关闭自己的状态,即便是闲下来,也只会躺在狭窄的阳台上,放空自己晒太阳,很少出去娱乐。

      上一周的某天,文初雨在晚上邀请自己一起组团打游戏。时蜻本来都拒绝了,耐不住文初雨的坚持,最终被拉进战队。

      她也是那时候才知道,战队中的另外两个队友是跑春和章之北。更尴尬的是,另外三个打游戏跟斗气似的,还不语音,场面异常诡异。时蜻不喜欢,陪打一会儿就退出了游戏,后来便没有再参与。

      结果这周,文初雨和跑春已经互不搭理了。

      这些小细节足够时蜻猜测出真相的一半,但在职场上,她是一个相对冷淡的人,只要不影响工作,她鲜少关心他人的情绪,内耗自己。

      千山资本的实习期只有短短一个月,为了能够拿到更多素材,时蜻跟着总裁办的助理小禾一直在加班,下班时往往已经是凌晨一两点。

      这晚工作结束已经十一点半,小禾先行一步,时蜻坐下把当天的素材进行简单的整理与标记,听到了手机在桌子上振动的声音。

      “有时间么,一起吃个宵夜?”

      是文初雨发过来的。

      时蜻起身,去看走廊尽头的工位,文初雨拎着一牛皮纸的外卖袋子朝时蜻晃了晃。

      最近北城的天气极好,夜朗星疏,温软的风吹得人心神摇晃。尤其是喝了一口冰咖之后,更是惬意。

      时蜻忍不住抬头喟叹一声,“心无旁骛地工作,完了之后还能坐在这里一起吹个风,这大概是四年前才会有的事情。”

      “你在江城,不这样吗?”文初雨对时蜻那三年的生活挺好奇的。她希望,她能过得好,这样才能减轻自己的内疚感。

      “那时候白天工作,晚上写小说,几乎没有时间抬头欣赏夜色。”

      “连周末和朋友出去喝酒的时间都没有么?”文初雨有些同情时蜻,那三年,她到底过着怎样的生活。

      时蜻犹豫了一下,还是坦然地说:“我在江城没什么朋友。”

      以前她觉得朋友少是自己的问题,毕竟她从小到大都不爱交际,父母也总拿这件事来指责她不会处理人际关系。可时蜻现在接受了这种现状,她甚至觉得,一个人没有朋友都正常。这完全不代表什么。

      “时蜻,你变得不一样了。”文初雨浅尝了一口咖啡,“我记得第一次去贞达的时候,你是第一个过来跟我说话的人,那时候我觉得这个女生好开朗,受所有人喜欢。后来在北城再看到你时,我突然觉得,她变得好清冷啊。不过这样也好,不用讨好所有人,活得更轻松。”

      文初雨侧头看着时蜻,“无论是你开朗的时候,还是现在,我都很羡慕你,时蜻。”

      “为什么。”时蜻闭眼,感受夏日夜晚恬淡的气味,“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羡慕我,听起来让我有一丝欣慰。”

      “因为你总是可以专注自己,不会被外界所影响,但我总是活在别人的阴影里。”

      文初雨是从小镇里走出来的,大学考到了更大的省会城市。那时候,她见到了更多的人、生活方式,更大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有人会因为男朋友买的价值上千的包包不好看而闹情绪,会因为手指被划了一个口子被一众的人关心,会每顿饭都大鱼大肉,会第一眼就看你穿的鞋子的牌子。

      这些,都是她那个穷困的世界里没有的,都是奢望。一旦见过更大的世界,野心和欲望就会膨胀,她想拥有这一切。不,是比室友、比周边人更好的一切。

      大四那年,室友考公的考公,出国的出国。小地方的公务员文初雨看不上,大城市的公务员文职岗位竞争又大,没能考上。文初雨的焦虑达到了顶峰,决定拼一把到北城实习。

      她坐火车硬座到北京,凌晨时分出了车站,看着这个陌生的城市发誓,必须要在北城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稳定住父母的心。

      起初,文初雨什么简历都投,后来觉得应该找自己擅长的。幸亏有大数据这个东西,她不小心投了一个娱乐公司,便有更多同类型公司的推荐。

      其中就有贞达。当时大火的热播剧正在播,出品公司就是贞达,文初雨大学的时候写过一些短篇,也发表过,她想或许可以破釜沉舟试一试,没想到真的有了这个机会。

      好不容易遇到贞达公司这颗救命稻草,她自然要紧紧握住。只是握得有点紧了,吴岱西知道她的弱点是什么,才工作没多久,就要她诬陷时蜻,否则就开掉她,在行业内进行封杀。

      她自然不能因为一份工作就做出有违人品的事情,但是好巧不巧的是,她喜欢了很久的男生王旭,跟一个富二代姐姐在一起了。

      那晚她记得很清楚,他对她说:“文初雨,别犯傻了,这个世界很现实,你想要光鲜亮丽的生活,就不能心软。付出不是都有收获的,所以能抓住什么就是什么。”

      文初雨没什么安全感,当时也犯浑,就答应了吴岱西。

      她过惯了苦日子,想要尽早成名,摆脱贫穷的印记。穷这个字她受够了,自生下来就像一条链子拴着她,她喜欢王旭那么长时间,但就是不愿意跟他在一起,原因很简单,王旭没钱,她也没钱。没钱的日子,只有龃龉,没有浪漫。

      她想要有花有酒,有上流社会的香槟和亲吻,而不是窝在自己的房间吃泡面,还要每天打扫房间。

      反正时蜻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反正也找不到第二个背锅侠,那就由她来做这个恶人呗?

      那时候年纪小,也冲动,一怒之下,就做了。但此后的很长时间里,她都被困住了。

      诬陷就像个恶魔的诅咒,自那之后,她的生活顺风顺水,写了大火的《城棋》,不缺钱,过上了梦寐以求的生活,追她的人也多了起来,但她始终开心不起来。

      直到去年三月,她遇上了章之北。

      那是《城棋》投资人组的局,文初雨的剧虽然没有播,但内部评价非常好,几乎是写完剧本的那一瞬间,整个人的商业价值就水涨船高。

      桌上的人身份各异,多是有背景之人。文初雨穿着浅色的短裙内搭,争取在外形上和这群人般配。

      好巧不巧,姨妈那天来了,洇在裙子上一小片。是上厕所的时候,被身后的人提醒,她才发现。

      文初雨羞赧,身后的男人倒是神情闲淡,没有什么尴尬的情绪。他脱下单薄的针织衫,让她系在腰间,然后帮她跑腿借了卫生巾。

      回到饭局上,文初雨才发现男人也在,一起来的女生朋友附在她耳边说:“章之北还挺帅的。”

      她问了同伴才知道,这个叫做章之北的人,是个不算红的男明星。但他倒是不在意,用自己赚来的钱做投资,做潮牌,在明星之外的领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天地。

      晚上回家的时候,饭局上一位投资人借着要找她写剧的名义,想送她回家。文初雨不是直接的人,她总习惯性地把认识的每个人当成资源,所以不敢拒绝。为难之际,章之北出手了,他牵起文初雨的手,说:“张总,我的人,我送吧。”

      对方不愿意,说你开什么国际玩笑,刚在饭桌上没见你们说两个字。

      章之北指了指文初雨身上的针织衫,说:“我毕竟是个明星,泡妞是不是不太方便让大家知道。等下次我上你家,亲自给你赔罪,顺便给嫂子带几件新品过去。”

      没局促,没情绪,轻而易举地就消解了剑拔弩张的氛围。

      投资人走了,章之北松开文初雨的手,痞痞地问:“打车还是我送?”

      文初雨上了车,和章之北成了朋友。后来,他要开影视公司,她义无反顾地签了约,不是因为他多次救场,而是因为她喜欢他身上没有束缚的感觉。

      章之北不会因为自己做得不好伤心,混不吝地开着玩笑就解决了问题,那种对人生游刃有余的态度,让功利心厚重的她着迷。

      诬陷时蜻本来是一个魔咒,但章之北的出现,却让这个魔咒消失了。愧疚感被爱意替代,她一点点在章之北身边,变得快乐、成熟。

      她知道的,他是花花公子,不谈恋爱,身边美女如云。那些跟他去喝酒,去约会的女孩儿,没一个能长久地留在他身边,对她造不成威胁。

      她也知道,他不喜欢她这种类型,如果喜欢,在她上他车的那一刻,就成了。

      签约成了同事,更是有诸多顾忌。可她愿意等,等到他不想玩儿了,回过头来看她一眼。

      打时间上的持久战,她擅长的。她从小打到大,没失败过。

      可跑春的出现,让她有了强烈的危机感。章之北对跑春,和对别人不一样,他看着跑春笑的时候,充满了宠溺和新鲜感,像他第一次看她时的眼神。

      当初来到北京强烈的不安再次裹挟了文初雨,她明知道表白的时机不对,也知道章之北的回答,却还是控制不住地说了喜欢他的话。

      结果如她所料,章之北拒绝了她,说他们更适合做朋友。

      文初雨要跟章之北见面,他不见,她就各种找存在感,打游戏只是其中之一,微信、语音都发过,全部石沉大海。

      “我知道把气撒到跑春身上,是殃及池鱼,但就是忍不住。”文初雨抱住自己的双腿,喃喃:“我的得失心太重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文初雨发现,自己依然无法接受“失去”的结局。

      时蜻问:“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和跑春这么僵着吧?”

      两个人只在共享文档里交流,许多小细节,是她一直两边跑沟通定下来的,太耽误效率。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文初雨问。

      时蜻想了想,说:“如果我知道这个人不喜欢我,我可能根本不会表白。”

      文初雨有些不可思议地问:“你能忍得住吗?”

      时蜻想起十八岁生日那天,她原本是要跟陈启表白的,但他却跟别的女孩子暧昧,表白就此作罢。后来,陈启出轨,她当时是想要冲进那个房间大闹一番的,也忍不住了。

      她想,在这段感情里,丢脸的为什么总是自己?

      “爱这种东西,不要太当真。”时蜻说,“否则受伤的只有自己。”

      不要太爱别人,更不要觉得别人会爱自己,时蜻这些年一直都更倾向于这样的态度。这样不会太开心,至少也不会太伤心。

      商场的LED屏幕已经熄灭了,写字楼还是一片灯火通明。

      人们总喜欢把自己的不幸归根到原生家庭和爱情,殊不知,这两件事,自己都有改变的主动权。

      总是钻牛角尖解决不了问题,换个角度,或许一切迎刃而解。

      她以前不知道,也总像文初雨这般苦兮兮的,埋怨命运的无情,从未快乐过。

      可是,有人是可以跳出来的。那天在露台上看路至舟的采访,记者问他最喜欢自己身上怎样的品质,他的答案是:“乐观。这样才能走得更轻松一些。”

      昨天他也说,好心态决定一切,如果你不觉得命运亏待你,那它就是在馈赠。

      她正在努力像他一样,放松心态,不发轻盈地从冬天里跳出来。

      时蜻对文初雨说:“每个人都不一样,我没办法给你建议,但我想,与其纠结一个结局的原因,等待明知不会到来的戈多,不如向前看。”

      自怜自艾没有意义。不被爱又如何。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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