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蔷薇》老可爱

19、19

　　一个叫做BingBingbang的账号在早上预告了一则消息称：粉丝数过千万的小生恋情将曝光，又有一群女生要失恋了。

　　账号是新ID，但随着一些营销号的联动，这条空穴来风的消息获得了上万的点赞，第二天甚至在热搜爆掉。

　　但到了要公布的时间，却并没有任何爆料。

　　网友们觉得很扫兴，自发把千万粉丝的小生搜了个遍，列了八九个，正在网络上热烈讨论，还有网友写了自己与爱豆谈恋爱的同人文出来，广场十分热闹。

　　早上八点，路至舟被洪哥叫到了办公室，讨论昨晚爆料的事情。

　　Bing Bing bang要爆料的就是路至舟，只是被一位狗仔同行知道后，透露给了洪哥。洪哥年轻的时候混圈子，曾经在这位狗仔走投无路的时候，借了点钱给对方。狗仔念着洪哥的好，才想方设法压下了这次的照片。

　　但这一行也不是白混的。他明确地跟洪哥说，如果下一次再拍到，一定不会再手下留情。

　　路至舟不是没有谈过恋爱。24岁，他刚入这一行一年多的时间后，就跟同校的一个艺术生谈了恋爱。那时候他没什么名气，也无人关注，洪哥没有多插手。

　　谁知道，女生和路至舟在一起三个月后，就看上了圈内的投资大佬。微信消息上明明是和平分手，害得路至舟现在都戴着被绿的帽子。

　　这个事情掰扯起来也复杂。

　　说没被绿吧，女生就是踩着路至舟上位，和投资大佬的恋情几乎是无缝衔接，很难不让大家误会成看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

　　说被绿吧，女生和路至舟是和平分手后，才又和大佬在一起的，两人之间没有太多不快。究竟谁是谁非，洪哥一时也说不清楚。

　　他只知道，分手碰上事业迷茫期，路至舟萧条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不知道是怎么走出来的，才有了现在的成绩。

　　从那之后，洪哥对路至舟的监测就变严了，再加上现在他红了，舆论环境紧张，在这方面，他更是不容松懈。

　　谈恋爱或者冲事业，普通人只能选择一个。因为无论男女，谈恋爱都影响事业运气。

　　“说说吧，怎么回事。”

　　洪哥抽了一根烟，打开了电脑的视频问路至舟。

　　视频里，他把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戴在时蜻的头上。

　　路至舟敛回眼神，沉声道：“我怕她被认出来，给她戴了我的帽子。”

　　洪哥没说话。路至舟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跟他玩得好的人都知道。上次章之北去他家吃饭，不小心碰了他珍藏的眼镜，路至舟直接送了他。

　　现在给时蜻戴帽子，倒是说得坦荡。

　　但纠结这些没意思，他要的是解决问题。

　　洪哥吐了个烟，说：“要是今天视频发出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公关澄清，任事态发展，粉丝崩溃，埋葬你刚红的路，还是直接承认你喜欢她？”

　　洪的哥话落到了地上，路至舟没有去接。

　　他知道，一旦被暴，无论选择哪一条路对时蜻来说，都是不好的结果。

　　承认喜欢她，会让她陷入为难的处境。

　　说是普通同事关系，戴帽子的场景又暧昧，传出去，依然把她推到了八卦的风口浪尖。

　　而且，“普通同事”这四个字也埋葬了他刚萌芽的爱情，他不想。

　　看路至舟不说话，脸色也黯淡下来，洪哥就知道时蜻对他来说不一般。

　　可爱情这种东西虚无缥缈，看不见摸不着，很容易两败俱伤，什么都得不到。而事业，是这个世界上少数能衡量的东西，实在得让人无法忽视。

　　洪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还记得你的来时路么？”

　　路至舟双腿交叠，在沙发上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他二十三岁进入的这行。那是2014年，他正在读研一，学业顺风顺水，暑假还打算到投行实习。

　　可就在去上班的路上，他收到了一个噩耗，母亲查出了胃癌晚期，要治疗，就得花钱。

　　路妈妈说，不要治了，没必要，早死晚死都得死。路至舟不同意，和老爸卖了家里的房子，花光了所有积蓄给妈妈治病。

　　同学们也给他筹钱，实在不行，最后找亲戚们借。路家的亲戚没什么富人，大家都握紧了裤腰带。他给二伯父打电话，对方找理由；又给舅舅打电话，对方直接没有接。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简直是路至舟最无能为力的日子。

　　化疗的钱没了，路妈妈躺在床上无比痛苦，路至舟单薄的身躯在医院里频繁出入，他求主治医生再拖延一番，医生也很无奈，没有钱，很难再做化疗。

　　求到最后，路至舟都要怀疑人生了。他从小到大，也挺老实本分的，努力学习，努力帮家里做事，没做过什么坏事，为什么命运这么残忍，惩罚他眼睁睁地看着妈妈难受至死？

　　但他又觉得自己很幸运，那天蹲在走廊上等妈妈化疗的时候，遇到了来看病的洪哥，他递给自己一张名片，说可以介绍他当艺人。

　　路至舟问签约多少钱，洪哥觉得他很好笑，新人签约，不给公司亏钱就不错了，公司怎么可能倒赔？

　　洪哥问，“你需要多少钱？”

　　路至舟回：“三十万。”治病的钱，一分没多，一分没少。

　　洪哥几乎是用一分钟的时间就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见过太多好看的脸，但看到路至舟的那一眼，他就觉得未来他一定是三十万的成千上万倍。

　　研究生，心眼实，长得帅，当明星有点意思。

　　路至舟不知道洪哥为什么会帮他，他只知道那天之后，洪哥给他发消息说，跟公司签了对赌协议，要在三年内还清一千万，只要答应，可以拿到一百万。

　　当时他还没毕业，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只是觉得妈妈有救了。

　　路至舟放弃了前程，毫不犹豫地签了。

　　然而，天不遂人愿。钱借到了，路妈妈的肿瘤恶化，并发症复发，在送往急救室的路上，离开了人世间。

　　路妈妈临走前，明明疼得要死，却还是紧紧抓住路至舟的手，说：“阿舟，不要太辛苦了，过好自己的生活。”

　　他儿子是研究生，没有了她，一定前途光明。

　　路至舟忘记自己哭没哭，他太累了，再睁开眼的时候，手术室一片漆黑，四周也被黑夜包裹，像一个人生的噩梦，他迈着沉重的脚步，无论如何都走不出来。

　　后来，路至舟就老老实实当艺人还钱了。

　　前三年，每天不是在跑剧组就是在跑剧组的路上，洪哥也紧张，担心三年还不了一千万，就得背负更重的债务，白天黑夜都跟朋友喝酒谈商务。

　　第三年开始走的上坡路。路至舟等来大荧幕的第一个走红，恰逢文娱行业的风口，演了四部戏，两个男一，两个男二，对赌才完成了。

　　他没什么背景，全靠自己的努力。

　　站在手术室的门口，路至舟发过誓，这辈子一定要出人头地，赚很多很多的钱，不要让悲剧再次发生。

　　他从来没忘记。

　　洪哥是懂路至舟的，之所以提起曾经，是想让他明白，来时路不易，不要为了一时的感情就忘记。更何况他现在趁势还想进军大荧幕，心气儿很高，必须集中精力，全力以赴。

　　“路哥，你对她的感情，我没兴趣知道。现在我们完成了对赌，你也当了影视公司的老板，按道理，我已经不需要过问你的私生活了。但是我还是要警告你，邓五林导演的电影，大家都疯狂抢着上，陈启也想要这个饼，他在邓五林导演举办的一个电影交流会上，和他聊了很长时间，这个时间点你出岔子，我要是陈启，我得笑醒吧？”

　　“还有时蜻。你觉得你作为老板，在影视项目还没有做成一个的情况下，和自己的员工传出绯闻，让大家怎么想？又让大家怎么想时蜻？”

　　路至舟望着桌子上移动的光影，低声道：“我知道了，我会和她保持距离的。”

　　洪哥感受到了周围的低气压，安慰路至舟，“也不是说你不能谈恋爱，不能交女性朋友。路哥，你想要名声，想要粉丝，想要事业，又想要爱情，真的难。但无论是谁，我都建议选事业，路哥，你的人生还很长，可是男艺人一旦过了30岁，戏路也会变得很窄，现在大家都在转型，你在在转型关键期，要是还想演戏，就选事业第一。"

　　这个道理很简单，就像上高三的时候，班主任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在关键时期谈恋爱一样。可就是这个人人都懂的道理，执行起来，却有万难。

　　那些在不该谈恋爱的人，排除万难也要在一起后，真的幸福了吗。那些为了未来压抑一切的人，在某个时间段是否也曾后悔。

　　洪哥说的路至舟都明白，只是他很迷茫，是不是时机不对，现在掐断了也好？

　　现在同样是时蜻的人生上升期，她那么想回北城，一定不希望无功而返。

　　运营一个影视公司不容易，他是新老板，她是新员工，如果两个人在初期阶段就传出绯闻，他是大明星，大老板，倒是无所谓，还能承受，那她呢，那脆弱的编剧事业可以承担吗？

　　路至舟轻叹了口气。

　　事业和她，就一定要非此即彼么？

　　“我给你接了几个活动，你先出去散散心。”

　　洪哥以为自己说服了路至舟，却在准备开门离开时，听到他问，“你说，我这么努力地工作，仅仅是为了能有今天吗？”

　　洪哥愣住：“什么意思。”

　　“我当然希望自己的事业一飞冲天，可人总是很贪心，想要更多。我这么努力，不是给自己的人生做减法，是为了有一天，我想做什么事的时候，就能去做，而不是现在这样只能二选一。”

　　他都要二十九岁了，快走到了人生的第三个十年，不是二十四五岁那样的懵懂青涩和无能为力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都要。

　　事业没办法放弃，时蜻他也放弃不了。很奇怪，他喜欢和她待在一起的感觉，甚至希望她能主动靠近，这样他会开心。

　　人生在世，不就是图个开心吗，自我成全吗？

　　路至舟笑了笑，终于想通了：“不过你放心，我还是会和她保持距离的。”

　　为了她的人生。

　　五年前燃起的小火苗 ，早已经蔓延整个心房，烧成了熊熊烈火。

　　等意识到的时候，掐不断，扑不灭了。

　　路至舟也是此刻才意识到，时蜻竟然重要到这个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