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恩海姆的晨曦》洛微吟

415、盗火者（11）

　　银币已经收下，酒馆的老板娘露娜自然也将自己所知道的有关于这次联姻的消息全都事无巨细地说了出来。

　　“雷亚诺公爵因为未婚妻的逃走而发了一通大脾气，他坚定地认为博鲁赫小姐这样突然逃走的行为是在对他进行侮辱，”说到这里，露娜忍不住嗤了一声，“博鲁赫家族就只有一位小姐，人都失踪了，联姻当然也就不存在了，也没有人知道那位小姐逃出城堡之后是不是还活着。”

　　对于一位养尊处优的任性贵族小姐来说，贸然离开家族的庇护确实极有可能会意味着死路一条——但她不仅活下来了，还就站在露娜的面前而没有被她认出来。

　　“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问题，关于那位名叫卢西恩·戈尔登的吟游诗人，他在联盟的贵族之间很受欢迎，”又是一阵沉默过后，维罗妮卡还是问出了这个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您有没有听说过……他现在去了哪里？”

　　这也是她现在能够想得到的，最想要向之求助且值得信任的人了。

　　“如果你想问的是那一位——他确实是个出色的年轻人啊，”露娜善意地笑了起来，却没有收下她递过来的银币，“但是我的线索已经断了，最后听说有关于他的消息就是他在几天前带着自己的一些亲人前往北境，将要离开的时候，还在我这里住过一夜，但没有说起更多的东西，还带了不少行李，整整装了一马车呢！

　　“哦对了，他带走的那几位亲人都有些年纪了，其中一位老人家好像是不大愿意直接去北境生活，想要去找什么人的样子，那年轻人还花了些时间才说服了她，好像是要把她交接给什么人照顾。

　　“他们只是临行之前在我这里住过一夜而已，再多的，就连我也不知道了。”

　　维罗妮卡有些失望地答应了一声，但露娜说过的这些已经让她能够猜到，这或许是他在履行那个和她约定的承诺，只是没有想到他采取的办法竟然是将苏珊女士和她常用的那些魔药材料给转移到了北境。

　　——难道说，在他心目中北境反而是一个更加容易被获得信任的地方么？

　　她对他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信任，也能够肯定对方会在安顿好这些属于她的仆从和材料之后返回博鲁赫家族找她——但他或许无法在博鲁赫家族找到她了，因为她在认真思索过后，才发现自己根本不想再回到那处令人窒息的家族，哪怕脱离家族的代价是自己即将面对更多的伴随着危险而来的未知。

　　失去了那位少年的消息之后，她已经没有了其他想要去寻找托付的人，得知苏珊女士她们被他照顾得很好，也多少松了口气。

　　万幸的是，她也不算是毫无凭据，她至少已经知道了他最后一次出现是前往北境去见到什么人，这或许说明他对北境领域有着超乎她想象的熟悉。

　　维罗妮卡在认真思考过自己现有的处境之后，很快就确定了哪怕被带出家族只是机缘巧合，她也已经不想再选择回去——她更倾向于选择一个自己能够信任的对象去投奔，或是凭借自己的能力去做些什么能够赚取钱财的事情。

　　又是一阵思考之后，她总算打定了主意。

　　“那么，露娜女士，我接下来的这枚银币请您务必收下，”维罗妮卡深深呼吸为自己壮胆，沉默了一小会儿才鼓起勇气轻声问道，“请问，这处镇子的黑市在哪里？”

　　这个有些冒昧的问题让露娜咯咯一笑，懒洋洋地在空气中吐了个烟圈儿。

　　但识人经验丰富的酒馆老板娘并没有凭借外表年龄来评判一位看上去像是魔法师的少女冒险者，她认真打量了维罗妮卡一会儿才懒洋洋地压低了声音，在她的耳边低语几句：“想问我黑市的位置？那你可就问对人了，我确实知道一条能够快速进入黑市的途径，不过黑市的规矩你应该懂，我需要严格确保进入黑市的人都拥有能够被用来进行交易的货品和购买黑市商品的财力资格。”

　　“你可以选择任意拿出一种想要出售的稀有材料，或是用十个金币从我这里购买黑市的钱币纹章，它们就是进入黑市所需要的凭据。”

　　维罗妮卡留心观察了片刻，确保对方的灵魂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产生任何改变，想来她只是在陈述一句事实，她才下定了决心，脑中盘算过露娜给出的两个选项之后，她选择从自己的斗篷里拿出几瓶黑色魔药。

　　“这就是我想要在黑市中拿出来进行交易的东西——我将它称作龙鳞药剂，它能够在短期内对战士们的身体进行强化，但也同时会出现一些……嗯，小小的副作用，但并不会损害使用者的身体。”维罗妮卡向露娜解释了这种自己定期出产给赫里斯爷爷的魔药品类。

　　“哦？”突然出现的魔药果然让露娜感兴趣地微微挑眉，十分意外地看了她一会儿，她手里的瓶子也让原本还坐在隔壁的两个大胡子同时激动起来。

　　“女神啊，我看到了什么？”矮个子的北境勇士兴奋地冲了过来，紧紧盯着那个装满了黑色魔药的水晶小瓶子，目光中带上了渴望的神色，“这在北境可是一种稀罕货，黑市拍卖会每次都会卖得很贵，出现的次数少得可怜，如果魔法师小姐你愿意用二十银币一瓶的价格将它卖给我的话……”

　　“啊，你是说……”维罗妮卡愣了一下，这才想到那位自称为黑市拍卖会主人的赫里斯爷爷只会给她每瓶药剂五银币的价格——但这对于她和苏珊女士而言就已经足够日常生活和城堡基础维护的支出了，她也会按照老赫里斯的订单定期为他调配一些更加复杂有难度，也在他口中可以卖得更贵的魔药产品。

　　她是真的没想到这种在她看来还有很大提高可能的黑色魔药竟然在黑市里售价如此之高，也难怪赫里斯爷爷每次见到她的时候总会笑得见牙不见眼。

　　天知道他在这段时间里已经用她给出去的这些魔药为自己赚回了多少金币！

　　这个想法刚刚浮现在维罗妮卡的脑海里，她就更加惊讶地听见了露娜慢条斯理的反对声音——美艳的酒馆老板娘将烟斗在那大胡子战士面前轻轻一掸，一阵微弱的魔法波动随之闪过，那些散落的烟灰很快就在桌上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魔法符文。

　　两个酒客很快就因为那枚闪烁着微光的魔法符文而面色一变，再也不敢在那个魔法符文出现后有哪怕一丁点的造次。

　　“啊，不懂规矩的家伙，龙鳞药剂——所以它原来是叫这个名字吗？它在黑市拍卖会的最低成交价都是五十银币一瓶，二十银币的价格你可不要欺负这个小姑娘——这是黑市的尊贵客人，至于这种药剂，一瓶就足够你们这群粗鲁的家伙用上很久了，你们竟然还想趁机占一个小女孩的便宜！”

　　事实上，二十银币的价格就已经足够让维罗妮卡目瞪口呆了，龙鳞药剂的出现也很快让在场的北境战士们围拢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对这些药物进行讨论评价，说话间竟像是对它们不乏渴望之意。

　　“这样吧，五十银币一瓶，如果你们想要它们就来直接向这位小姐购买，”露娜收回烟斗，将魔药瓶子放到酒馆吧台上慢慢开口，“如果有谁出价高于五十银币就会拥有优先购买它们的资格，出价越高的越有机会拥有它们，我会按照我们酒馆的规矩收取报酬。”

　　这样的出售方式十分合理，在得知了露娜只会拿走超过五十银币以外的溢价部分之后，维罗妮卡这个药物提供者也就没有了任何异议，直到她发现愿意为这些药物付出多于五十银币价格的大有人在，很快就有人为了一瓶龙鳞药剂出价一个金币。

　　不多时，她所提供的几瓶药物就被在场的战士们一扫而空，最低的价格也在一个金币左右。露娜也麻利地完成了收钱交货的流程，数出几枚金币推给维罗妮卡，并从吧台里取出一枚带着魔法纹章的黑色纽扣。

　　“一次愉快的合作，亲爱的姑娘，如果你还需要其他的帮助，可以去肉铺街老乔治的店，把这个给他看。”

　　事实上，维罗妮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将来该去向何处——她想给自己找些事情来做，又不知道凭借她现在的能力还能做些什么。

　　她的战斗能力并不强，没有强悍的体格也没有卓越的魔法天赋，唯一能够用来赚钱的手艺就是调配魔药——而她几乎所有的魔药材料都在卢西恩那里，她想要继续将魔药配制的工作进行下去，就必须要想办法找到他。

　　想到这里，维罗妮卡心情有些复杂地向露娜说了句晚安，也在酒馆战士们打量的目光中拉紧了兜帽，打算先回自己的房间整理一下思路。

　　露娜随意向自己的客人们摆了摆手，走到酒馆后方的厨房角落。

　　一只魔银信鸽在她的指尖悄然出现，美丽女子的语气中带了些揶揄地开始利用信鸽为媒介与对面的人对话。

　　“……啊，是的，我已经可以肯定她就是那位消失的博鲁赫小姐。她还提到过想要获得卢西恩消息的事情。

　　“你不用担心路费的问题，这孩子已经凭借自己的能力赚到了足够的钱财……哦，当然可以，这件事情可一定要隐瞒一下卢西恩那个小鬼，我还是头一次看到他这么上心的样子呢，还挺有趣儿的！

　　“所以，他直到现在还在为了博鲁赫小姐而难过吗，我亲爱的艾达殿下？”

　　魔银信鸽对面很快就传来了一阵在传送过后已经开始断断续续的女子回答。

　　“干得不错，露娜……放心吧，卢西恩他现在看上去还算正常，只是向我们提到了想要回去南方大陆而已。”

　　一阵轻松的笑声从信鸽对面传来，对面的女子说话时也带上了些许调侃之意。

　　“我可真想让你看看小卢西恩当时的表情哟，亲爱的露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