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恩海姆的晨曦》洛微吟

414、盗火者（10）

　　没有了魔法师的帮助，维罗妮卡就只能依靠自己尝试脱困。她很快就打起精神来，忍着恶心和恐惧走到那具刚刚死去的尸体前，认真寻找能够被她利用的，可以保命的东西。

　　她很快就从对方身上找到了一些金币和银币，足够她使用一段时间，想来是他在接下杀死她的这单生意之后收到的；除此以外，对方还在身上携带了足够食用几天的面包，应该是为了在扔下她之后走出魔兽树林而准备，她也不用太担心自己会缺乏食物补给。

　　这片树林里河道众多，不缺水源，也有着水元素魔法存在的痕迹，她想这或许就是这里的魔兽大多擅长使用水系魔法的原因。

　　从尸体上拿下对方真正用于防身的精铁剑和短匕首之后，维罗妮卡拿出布条绑住头发，将猎人的护具穿戴在身上，在树林里找了根还算结实的树枝当作拐杖，对着日落的方向走出了第一步。

　　随着那只魔狮被杀死，树林里已经没有了其他太过凶猛的兽类，但丛林探险对于一位从未生活在野外的女孩来说也还是有着相当大的难度，哪怕维罗妮卡在此之前的生活都算得上清贫，不得不自己做许多事情也不例外。

　　她需要随时在身上涂抹魔药来驱赶那些靠近的蛇类和蚊虫。在太阳彻底落山，夜幕降临树林之际，她不得不想办法为自己点起火堆驱赶野兽——她本人的战斗力太过有限，也不敢真的在夜间睡过去，即使睡了也噩梦连连，总会在梦中看到那个被她亲手杀死的猎人临死时的表情，生怕这片密林之中再出现一个心怀不轨的猎人，再让她体验一次同样的事情。

　　猎人为自己准备的粗面包硬到硌牙，她只能用水将它们泡化了一点点咽下去，并尝试依靠每天日出和日落的方向来判断自己是否走在正确的路上。

　　好在她所选择的路是正确的，从第四天开始，她周围的树木就开始慢慢变得稀疏，等到她终于在第五天的时候走到了一座依河而建，名为雷蒙河畔凯蒙迪特的小镇上，她已经有几天时间都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整个人看上去也狼狈不堪。

　　她找到一家街边的酒馆，取出少量铜币给自己要了一处可以过夜的房间。

　　她手里的旧魔法杖误打误撞地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那些来往的冒险者们大多看不出一位魔法师的真正等级，却知道魔法师们都不好得罪，尤其是一个看上去似乎刚刚从暗夜丛林里毫发无伤走出来的魔法师强者。

　　这种认知也让维罗妮卡总算是在酒馆楼上的房间里睡了一个安稳觉。在夜晚来临之际，她觉得自己的疲惫消去了些，人也开始感到饥饿了。谨慎起见，她没有打理自己的衣着，而是维持着这幅脏兮兮的样子，用兜帽和长袍遮住面容，鼓起勇气去楼下的酒馆里打听一下有关于博鲁赫家族和联盟的消息。

　　进了酒馆之后，维罗妮卡才发现像她这样穿着长袍兜帽，一身乱糟糟打扮的冒险者并不少见。冒险者们习惯于掩盖自己的脸，这座小镇看上去也像是位于奥利维德联盟和北境的交界地带，许多往来的佣兵穿行在街道间进行跨越势力的交易和消息交换，小酒馆里也坐着不少北境打扮的冒险者。

　　酒馆里吵闹一片。来往的冒险者们哈哈大笑着分享葡萄酒，交换一些彼此听到过的消息——它们大多是一些用处不大的八卦消息，譬如说北境的某位女伯爵又因为某次失败的挑战而找到了新的入幕之宾，或是北境和联盟之间又爆发了某些小冲突，但北境王从来都没有对这些冲突发表过态度。

　　美丽的酒馆老板娘就坐在那处放满了铁酒杯的木吧台后，懒洋洋地计算着今天收入的铜币和银币数量。

　　这些热闹的场景让第一次看到它们的维罗妮卡不由得感到好奇，再加上她的打扮在冒险者中并不起眼，酒馆中没有人留意到她的存在，这让她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她为自己要了一杯较为温和的小麦啤酒，以及一些用于填饱肚子的奶酪和面包，努力让自己的存在看上去不那么引人注意。而后，她坐在酒馆的角落里，默然听着其他冒险者们和好友在酒桌上高谈阔论。

　　很快，旁边长桌上的对话就就吸引了她的一部分注意力。

　　“啊，该死的反对派，他们就像是一群没完没了的老鼠，今年之内已经是第几次闹着要放弃北境的领地和使命，加入那该死的联盟，”一个长着棕色大胡子，看上去十分矮小的北境战士愤怒地说道，“那群只会热衷于堕落和享乐的家伙们，英雄的血液已经从他们的身体里被夺走了吗？”

　　“啊，我想是的，莱尔，那些南地的漂亮姑娘们确实令人迷恋，哪怕她们无法诞下更加强大的后代也让人想要亲近，只要体会过那种温暖的气候和豪华的生活，毫无疑义地它们会动摇一位北境英雄的灵魂，让他们很快拥有一颗堕落者的心脏，”另一位冒险者看上去却像是任职于南地的某处小公国的北境战士，他一边吃着桌上的小麦面包一边嘟嘟囔囔地说着，“如果你真的看到了那样的场景，你的灵魂可能会堕落得比你自己想的还要快得多，我最亲爱的老伙计！”

　　维罗妮卡并不认得那冒险者身上的花纹是属于哪一处公国，这也让她忍不住想念起那位年轻的吟游诗人——他对这些了如指掌，而他在离开她的时候甚至还没来得及将所有公国的历史和纹章饰样全部对她讲出来。

　　“说起来，赛丽娜公主也到了举办角斗的时候了，也不知道这一会回不会出现能够打赢她，得到她青睐的男人……”来自南地的冒险者有些期待地说道，“她是一位强大而俊美的战士，如果能得到她的青睐——哪怕只是短短的一小段时间，甚至在此之后得到邀请与她留下后代，也是值得的啊！”

　　“别想太多了，那些强大到愿意举办角斗的女性们，自己本身就具备超凡的实力。这么多场角斗都过去了，真正有幸被她们看中的幸运男人也着实少得可怜，更别说是像你们这样在南境做佣兵的勇士了。”

　　维罗妮卡听得好奇，忍不住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请问，先生，您说的角斗指的是……什么意思？”

　　“是刚来北境的冒险者吗？也难怪你不知道角斗，这是只有北境才会出现的盛大活动，每次举办的时候都热闹着呢，”个子较为矮小的冒险者善意地大笑起来，“如果是你的话……啊，谁叫你正好是个小姑娘，没办法被那些强大的女性看上眼呢？”

　　“少来，莱尔，如果获胜的人是女性，也同样能从角斗的举办人那里得到不少奖励，”另一位南地佣兵笑了一声，向维罗妮卡补充解释道，“只不过得胜甚至打赢那位主持角斗的强大女性，就已经足以说明胜者的强大。那位战士很有可能会得到那位女性的青睐，被她邀请共同留下更加强大的后代而已，这在北境勇士们看来，可是一个相当令人羡慕的荣耀！”

　　——所以，如果北境有着这样的习俗，并没有她认知中的固定婚姻关系，他们又怎么可能会接受来自奥利维德联盟的联姻呢？

　　维罗妮卡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截然不同的习俗，听到后来，又禁不住有些羡慕起来。

　　无论北境在那些南地贵族的眼中是一个多么寒冷又野蛮可怕的地方，至少那些北境的女士们还拥有着让自己变强的机会，以及一个自己选择强大伴侣的可能，这在她看来无疑是非常值得羡慕的。

　　“那么，亲爱的冒险者小姐，你还有什么信息是想要和我们交换的吗？”一道柔软的女性声音忽然传来，维罗妮卡微微一惊，却看到酒馆那位长相美艳的老板娘慢条斯理地走了过来，悠悠然向她抛了个媚眼，“你应该是第一次到边境小镇吧，我们这儿有个规矩，只要你出得起钱，来往的冒险者们就能够替你打听到你想知道的绝大部分消息。”

　　维罗妮卡盯着那位名叫露娜的老板娘看了一会儿，意外地感觉到对方对她并无恶意，或是说，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像博鲁赫家族中那般，维持着亲切友好的样子隐藏厌恶。

　　这也让她不知名地觉得自己胆大多了，甚至开始喜欢上了这样的气氛和感觉。

　　“如果说消息的话，我确实有一些想问的，”维罗妮卡想了想，在酒吧的吧台上放了两枚银币，“我想问一下有关于奥利维德联盟和北境合作的最新消息。”

　　“这可不是件太困难的事情，亲爱的，和这样大家都已经知道得差不多的消息相比，这可是个十分慷慨的价格，”老板娘笑眯眯地用手指将银币扫下吧台，“你应该知道的吧，这场合作的起始是一次联姻，但现在看来可不行了，博鲁赫家族正在到处寻找那位即将联姻的维罗妮卡小姐——听说，是她不愿意嫁给自己那个独眼龙联姻对象，连夜逃出城堡了。”

　　维罗妮卡有些讽刺地苦笑——他们果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把她说得差劲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