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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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相搀着进入偏殿，李晋阳扶着眼眶红红的容嫔在主位上坐下，他则坐在她的右下首。
“鸳鸯，你去把前些日子皇后娘娘送来的君山银针找来，沏一壶。”容嫔说。
“娘娘，奴婢方才已经差人沏茶去了，一会儿就能送来。”鸳鸯是容嫔身边的大宫女，贴身伺候她的人。
“沏的什么茶？”
“回娘娘的话，庐山云雾，也是好茶。”
“这茶我上次吃了，不知什么原因，感觉有些涩口，你还是去把君山银针拿去，让她们重新沏一壶吧。”
容嫔看着鸳鸯，鸳鸯也看着她，明明只是个宫女，气势却仿佛还压了容嫔一头。
碍于李晋阳在场，鸳鸯压下了心中不满，福了下身，还是去了。
李晋阳看着香几上袅袅飘烟的青花缠枝香炉，待鸳鸯离开后才开口，“我记得以前你身边的大宫女不是她。”
容嫔低头，纤纤玉指抚了抚藕荷色提花裙摆上的褶皱，状若寻常地答道：“从前那个做了错事，皇后娘娘就给我换了一个。”
酉时。
午门外，几辆乌盖马车停在路边，一个身着鸦青色斜领窄袖，外罩茶白色锦缎宽袖长袍，手拿折扇的青年，正在不住地朝午门内观望着。
除他之外，还有一辆红盖金檐红帷朱轮马车停在路边。
李晋阳一出来，那辆红盖朱轮马车上立即跳下来一个小厮，与青年一同迎了上去。
“偃王殿下！”
“殿下！”
李晋阳定睛一看，“沐之？”姜沐之，容嫔嫡亲弟弟的儿子，现在礼部铸印局任大使，是个芝麻小官，连品级都没有，他父亲也只是个正五品礼部郎中，因父子二人向来低调，倒是没受废太子之事的牵连。
幼时只在宫宴上见过几面，李晋阳好一会儿才认出来是他。
“是我。”姜沐之比李晋阳小，笑容也显得纯真些。“父亲公事繁忙，让我先带你去天光楼接风洗尘，等他退衙后再来跟我们一起。”
李晋阳点头，小厮说：“殿下，府邸已经收拾妥当了。”他是李晋阳的贴身侍从，名叫方序。
“你先回去吧。”李晋阳对他说。
“那您回来时怎么办？”方序问。
“我会把殿下送回去的。”姜沐之连忙说。
二人一同上了马车，姜沐之有些自来熟，加之这是自己的亲表弟，李晋阳听他絮叨着这些年来京城发生的事情，倒是生出了几分亲切。
“表哥，你这次回来能在京城待多久啊？”马车非常平稳，中间放了张小几，几上放着茶杯点心等事物，姜沐之提起茶壶，给李晋阳沏了杯茶。
李晋阳浅啜一口，看着窗外的车来人往，“还不知道，可能过两天就得走了。”
“那还好，如果你要在京城久待，那你可千万别惹锦衣卫。”姜沐之说。
“怎么？”李晋阳问。
正巧前方迎来一队鲜衣怒马的锦衣卫校尉，姜沐之顿时脑袋一缩，等到他们走远了才小声道：“没什么，反正你千万别惹他们，他们是瘟神。”
很快，他们就抵达了天光楼，姜沐之为了热闹，还邀请了其他的同辈好友，但没有透露李晋阳的真实身份。李晋阳离宫时才十三岁，还没有离宫建府，自然在宫外也就没什么朋友。
天色暗得很快，倒是没再下雨了。天光楼作为京城有名的酒楼，平日里便一座难求，此时更是热闹非凡，一楼大厅里，说书人讲到精彩之处，迎来满堂叫好声。
姜沐之定的是三楼的雅间，倒是安静闲适许多。
李晋阳独自饮酒，他的话很少，基本都是姜沐之与他的那些好友在谈天说地。
“哎，你们一个个的倒是轻松了，今年是举年，我要是再考不上，也得跟着我父亲进锦衣卫了。”说话的人叫卫盛，跟姜沐之是发小，父亲在锦衣卫任职。
“进锦衣卫还不好啊，多威风。”元茂林说，他跟这些世家子弟不同，他是上一届的探花郎，如今任翰林院修撰。
“威风是威风的，怕的是到时候你们都会躲着我走哦。”卫盛叹着气说。“如今的锦衣卫当家人是沈青，想到要在他手下干活儿，我就浑身不自在。”
李晋阳眉头微皱，他听不得别人说沈青的不好。
李晋阳捏着酒杯重重放在桌上，又倒了一杯酒喝下，其他人没注意，只有坐在他身边的姜沐之察觉不对，看了他一眼。
“这倒是，任谁被这样的人骑在头上也会不舒服。”另一个人附和着。
“这个倒不是最主要的，你们知道当初他进锦衣卫的时候杀了多少人吗？”卫盛一脸神秘地说。
“听说他是皇上钦任的锦衣卫指挥使，不是升上去的，为了服众才杀的人。”那个人又说。
“哎呀你别打岔，你知道些什么呀你就说？”卫盛不耐烦道。
“你们说话小心点，他这样对付废太子，还不是因为废太子曾在大庭广众之下嘲讽他是那位豢养的男宠。”元茂林说。
“你说什么？”李晋阳目光笔直刺向元茂林。
他的语气有些重了，但元茂林没有听出来，只是被他看得胆寒，还以为他是没听明白，伸手指了指皇宫的方向，“那位啊。”
“沐之，你这位朋友刚从外地回来对京城情况还不了解吧？都好几年了，还盛宠不衰，有人说他要是个姑娘家，早被纳入后宫生下皇子了。”卫盛说。
李晋阳手中的白玉杯应声碎裂。
姜沐之忙拿出一方绢帕给他擦拭手中的酒水，“没事吧？”
李晋阳接过绢帕随意擦了下掌心，绢帕印上了点点殷红，他淡淡道：“没事。”
“受伤了，我去叫跑堂的拿点药酒过来。”姜沐之关心地说。
“不用，我出去一下。”李晋阳说。
“去哪儿？”姜沐之问。
“透透气。”李晋阳说。
待他离开后，有人向姜沐之打听起李晋阳身份，被姜沐之敷衍过去了。
楼下说书人讲得出神入化，听书人听得聚精会神。
李晋阳沿着三楼的廊道走着，正巧一个跑堂的端着一个红漆木托盘经过他，进入了他身后的雅间。
红漆木托盘里放的是一盘佛手金卷，他下意识回头，雅间的雕花木门恰好打开。
木门后还有一个圆门，门上挂着晃动的珠帘。
珠帘后是摆满珍馐细肴的筵席，筵席上坐无虚席，食客皆衣着华贵，举止优雅，一袭红衣的沈青，正坐在其中，举目而来。
“这不是我六弟吗？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早点让人给三哥带句话，三哥好给你接风啊！来来来，快进来，一起来喝一杯。”
“小二，再添一副碗筷！”
“好嘞，爷您请稍等，小的马上给您送来。”
“哎，这佛手金卷青冥爱吃，放他旁边去。”
李晋阳看向雅间的人，雅间的人也看到了他。
今夜照旧是睿王李正阳做东宴请，立即把李晋阳喊了进来。废太子与睿王是死对头，李晋阳又是废太子那边的人，睿王假意邀请，李晋阳也不该入席。
可他还是入席了。
“想当初咱哥俩打架，你被父皇罚去偃州，十几年都没回京，三哥思来想去，觉得实在是过意不去，毕竟是亲兄弟，打场架又算得了什么。”
旁人早就让好了位置，睿王拉着李晋阳在自己座位的右边坐下，沈青就坐在他左边。
“来来来，喝了这杯酒，咱们哥俩过往的恩怨就算既往不咎了！”睿王提着酒壶，亲自倒了两杯酒，笑意盈盈地朝李晋阳举起酒杯。
李晋阳端起酒杯朝他一碰，“亲兄弟，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早不记得那些了。”
二人一同饮尽，睿王说：“好啊，亲兄弟就是不该有隔夜仇，更何况咱们还是男子汉，更不应该扭扭捏捏。”
寒暄一阵，睿王终于问到了正题，“六弟，你这次回来探亲，打算在京城待几天啊？”
“待不了几天，偃州还有事务等着我，很快就要回去的。”李晋阳说。
沈青看着眼前的佛手金卷，耳朵仿佛屏蔽了所有杂声，只剩李晋阳的声音入耳。
“怎么了，青冥，这道佛手金卷不是你最爱吃的吗？”睿王关切地问，一边拿起公筷，亲自给给沈青夹了一块。
他在酒桌上四处逢迎，谁都不落下，谁都不冷落，但是对沈青，好像格外地亲近。
“欸，对了，青冥，你还不认识我六弟吧，他十三岁就离开京城了。”睿王说。
“认识，但不熟。”李晋阳答道。
“噢～对，青冥是偃州人，你的封地也在偃州，这么说，你们早就认识了？怎么认识的？”睿王说。
沈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碗中的那块佛手金卷却是一点没动，“其实也不算认识，不过几面之缘而已。”
他放下酒杯，目光转向李晋阳，漆黑的眼眸之中一片平静。
这种不动声色的平静，对于曾经格外亲近的人来说，异常地冷漠。
“哦～”睿王听沈青这么说，便不再追问了，他是个活络的人，立即又起了个无伤大雅的话头，惹得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没过多久，一个身穿墨色斜领窄袖长袍，腰系宝蓝色绶带的大汉进来了，他面容硬朗，身板高大精壮，两条铁柱般的腿几步就迈到沈青身后，俯腰细声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酒桌上的人立即瑟缩着禁声了，除世袭锦衣卫官职的世家子弟外，锦衣卫的挑选严苛，这大汉虎臂峰腰螳螂腿，又腰系蓝带，一看就知道是锦衣卫。
“大人，万岁爷召您入宫。”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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