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缉妖》罗瑜

13、13

　　蒸腾的烟气里，林闻竹带笑的眼睛，显得格外可恶。她脊背笔直，用餐的姿势有着教养良好刻进骨髓的优雅，看到江晏差点呛住的黑脸，有些作弄成功的小得意。

　　江晏又好气又觉得好笑，艰难地咽下竹荪，放下勺子，拿纸巾擦擦嘴唇，“你的意思是宁易导致的寄生和其他的不一样？而且，竹子和竹荪没有生殖隔离吗？！”

　　“当然有生殖隔离。之前卓晓梦也说了，你身上的寄生确实和其他的不一样。这和你本身的异能或者过敏，遗传之类的有关。”林闻竹吃得很少，几乎只喝了一点汤，便不再动筷了，她半靠着椅背，看着江晏的吃播，闲适道，“关于变异案件之类的，你大概明天就会知道，我不想重复讲几次。”

　　江晏一下子想了很多，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过敏的检查结果已经丢失，只要自己注意，就不会容易再中招，甚至可以把这个明显的弱点控制在三人之内。

　　但这东西是和血样一起出问题的，除却那个窥探的感觉，她下意识有点怀疑林闻竹，这人太奇怪了，好像什么都知道。

　　可理智上，江晏觉得完全不可能，毕竟目前全是本能感觉，信息实在太有限，林闻竹又没有作案时间。

　　她也没再继续追问章鱼怪物的问题，主要是很多套话技巧对林闻竹不起作用，这人要是不想说根本不会受言语引导，总有方法回旋镖到江晏自己身上，她又不能真把她当犯人，免得等会还要给她拖地。

　　不过，江晏确实第二天就知道了更多的信息。

　　出院的这天，林闻竹充分展示了有钱人是怎么生活的。她的管家，西装革履的老头子，指挥着几个小姑娘推着一排可以去走秀的衣物，让她挑选出院着装，顺便还泪眼婆娑地表示大小姐受苦了，他没能第一时间进来照顾，是他的失职云云…

　　这做派让江晏直面了太监大总管的模样，实在不忍直视，没等林闻竹一起办出院，先一步回缉妖部准备开会去了。

　　缉妖部还是老样子，但周围多了不少从其他区调来维持安保的警员，整个氛围有点沉郁的压抑。

　　江晏进了缉妖部正大门，笑着回应了前台警员的问好。她刚按下电梯，就听到一声叫林队的问候，回头就见大小姐款款而来。

　　这人挑了半天，最后穿了件天际淡粉透余晖的浅粉色衬衫，搭配着黑色平底乐福鞋。她猜测林闻竹是因为受伤了，穿高跟鞋比较累的原因，才换了平底鞋，但还是比她高。

　　进了电梯，江晏咬着最后一根牛肉干，余光打量林闻竹，就听到她说：“江晏，光明正大地看。”

　　江晏眼皮子一跳，无语地侧头，咽下最后一口肉干，冷笑道：“看你下饭吗？”

　　她不等林闻竹回应，飞快出了电梯。

　　领导办公室所在的四楼。

　　走廊里冷气很足，江晏有点后悔没带件外套，单穿背心感觉有点冷，她摸摸胳膊，走到最深处的会议室门口，竟然站着两个持枪的警卫。

　　江晏诧异地皱了皱眉，根据警卫的要求卸掉通讯装备和武器时，听到后面的林闻竹轻笑，“你刚刚在夸我秀色可餐吗？”

　　怎么这么自恋！

　　门开了，江晏失去阴阳回去的机会。

　　四楼的这个会议室比他们楼上重案组的大多了，进门都有空旷的回音，冷气足到起鸡皮疙瘩，显得阴气深深。

　　江晏进去，都没有任何视线看过来，连司想和来星束都没有给她眼神，只有四方环形会议桌上首，正对着超大屏幕的位置，来星束旁边的一个女人，瞥了她一眼。

　　这一眼让江晏心惊肉跳，仿佛被猛兽盯住了一般，她定在原地出了一身冷汗，才发现女人手腕上蓝色分子结构图，代表着S级异能者。

　　这就是S级异能者的威压吗？对我这种异能攻击无效化的能力都有影响。

　　叶薇后背靠着椅子，坐姿慵懒，那种当权者的自信满满展露无疑，她打量了江晏好几秒，才收回审视的目光，随手敲敲桌面，淡笑道：“阿竹，坐这里吧。”

　　这么直接地表明你俩关系不简单吗？江晏第一次当面见到叶薇，没想到是这种类型的人，看起来太过年轻了，完全不像有那么大孩子的样子。

　　江晏心思微转，对着大老板礼貌一笑，直接走到司想旁边坐下。

　　四方环形会议桌正对门的一边，坐着重案组其他三个队的队长和副队，再加上司想，以及给她空出来的位置。

　　他们的正对面是四个异能者和两个妖，也没有穿制服，西装革履的看不出来属于那个部门，但看等级却都是A级。

　　江晏至今就没见过这么多A级，而且整个会议室完全没有重案组开会那种零食满天飞，叽叽喳喳的氛围。显然今天这会议，讨论的事很大。

　　她隐秘地打量了一眼上首的来星束，希望得到点提示，就见他给了一个安抚的眼神。

　　江晏刚定下心，就听林闻竹冷淡道：“谢谢叶局了，但我还是喜欢跟亲爱的搭档坐在一起。”

　　说完，她就示意其他妖挪位置。

　　整个会议室，不对，准确地说重案组这边氛围突然怪了起来。

　　无辜被拉出来挡刀的江晏，迅速看了眼叶薇，一副宠溺温和的眼神，又扫到司想和来星束，这一人一妖都微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也好，搭档是要多联络感情。”叶薇显得很通情达理。

　　江晏搞不懂林闻竹和叶薇之间究竟什么关系，至少单方面看起来很深厚。这全员跟鹌鹑一样怂哒哒的，就林闻竹不受影响。不过，她还是免不了在心中给这两位扎小人，有问题，扯她一个外人干什么。

　　还好，这个位置风波，随着林闻竹坐下迅速了结。

　　上首的叶薇，扫视全场，慢悠悠地开口：“都到齐了，开始吧。”

　　“大家知道，闵都短期内发生了好几起特大刑事案件。从绿洲别墅的灭门案，禾沙医院的绑架案，到教堂的崩塌，对我们的市民安全造成了重大影响。”

　　这开篇似乎就要上指责的话语，让来星束脸色不太好。

　　江晏心里略略同情他，一个普通人，这么多年休假都少，缉妖部在他的带领下，老实说发展的很不错。毕竟这种案子，也不是来星束能控制的。

　　不过，叶薇话风一转，说道：“这几起案子，也不能怪你们缉妖部治安出了问题，或者破案不及时，实在是情况特殊。”

　　重点来了，果然上面是清楚点什么东西的。

　　“下面让林医生介绍一下。”

　　江晏跟着大家的视线一起移到旁边的林闻竹身上。

　　林闻竹看都没看叶薇，更不在意涌来的目光，随意地敲敲椅子扶手，四方会议桌中间的空地，赫然升起一道光幕。江晏仔细一看，不知道她面前什么时候摆了个拇指大小的光幕投屏机器。

　　真是有钱啊！全是新研发的高端设备。

　　大雾前几年，科技就已经飞速发展了，很多装备民间少见，但军队基本都会配备，不过比起缉妖部的科技水准还差了点。像林闻竹拿出来的光幕投屏器，市场上售价170多万，只有少数地方才会装，比如卓晓梦那金子打造的法医实验室才有。

　　光幕落在中间，呈现出立体的绿洲别墅灭门案的画面，仿佛至身现场，江晏迅速收回心思，集中注意力。

　　“今天主要给大家科普一下什么是变异。”

　　林闻竹抬手把散落的发丝，夹到耳后，冷清的声线在偌大的会议室响起。

　　“说变异前，先讲大家比较熟悉的寄生。”她指指从绿洲别墅现场切成一块一块的3D画面，栩栩如生的病毒繁衍，寄生在其他植物上的菟丝子等等，“光幕上是第一种类型，自然界依靠寄生才能存活的动植物。例如菟丝子、无根藤、丝虫、细菌、病毒，还有一些菌类，像竹荪这种寄生在枯竹根部的菌子。”

　　林闻竹故意提了竹荪，但没见到身边人露出异样的神情，她只能可惜地继续说：“这种类型，天然就具有寄生能力。一般都会跟宿主共存，少数才会让宿主死掉。而且根据官方的统计，目前只有寄生型植物觉醒成妖族，且全球不过30例。并不具备变异的可能。”

　　整个会议室极为安静，只有林闻竹冷清的声音，不疾不徐地说着，“第二种，则是大雾后各位都不陌生的寄生事件。某些组织通过技术手段，让一些妖族融合这些以寄生方式存活的动植物后，得到该动植物的寄生能力。有意识地寄生宿主，以攥取宿主血肉为食，导致宿主飞速死亡。”

　　林闻竹指指光幕上一半绿洲别墅案的3D立体现场，一半是3-001制造的闵都大屠杀案现场，“上面这些就属于这类寄生，但这种形式只是让一些妖族多了寄生的能力，且融合的成功率较低，本身极易失控，而宿主几乎不会变异，只会被吸食血肉而亡。”

　　江晏听到这里，忍不住看向林闻竹，那优雅冷清的表象下，完全是恶趣味！明明长竹芽不会变异，竟然故意吓她。但某些组织通过技术手段这句话，几乎肯定了她之前的猜测，一连串的案件都指向了变异。

　　她正要继续听，就见隔着两个座位的丙队队长母老虎孟江扭头飞快瞥了眼上首后，言笑晏晏地问道：“不好意思，林副队，我不是很理解妖族和能寄生的动植物结合是什么意思？可以解释一下吗？”

　　林闻竹往后滑了滑椅子，双腿交叠，侧过身，平淡道：“举个例子，就像宁易，他本身是墨竹，融合了竹荪后，本质上结合成了新型的物种。竹荪孢子能表现出寄生能力，这时候他也可能具备该能力。但这种融合并不稳定，随机极强。”

　　孟江睁大了眼睛，一副即将呕吐的表情，低声道：“不是……这怎么结合…”

　　林闻竹没有再回答这种实验的技术问题，而是继续道：“最重要的第三点，妖族和人类的结合。这类不能再称为寄生，而是变异。且变异可分为两个方向，一类是植物型妖族与普通人或异能者的结合，另一类是动物型妖族与普通人或异能者的结合。目前为止，发现的变异，全都是人类，且这种情况前期看起来和第二种的寄生很像，但有本质上的区别。”

　　说到这点，整个会议室都竖起了耳朵。

　　“这种类型是人类吸收了妖族基因，无论怎么融合，无一例外都会导致变异。最重要的是，所有变异体都会影响周边的智慧生物，勾起最恶劣的情绪。简单来说，容易发疯，失去理智。”

　　光幕变换，林闻竹指着上面的画面。

　　教堂废墟上江晏举着激光枪射击的场景，扑面而来。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拍下来的，江晏看到这种画面，下意识就拧了眉，那种焦躁不安，再次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