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哄》周复生

3、抱书

　　“肯定不是呀！要不铁定全校闻名！”
　　没等程真开口，她隔壁床的孙皎皎快语道。

　　程真微愣，侧身看了她一眼，迟疑了下，硬着头皮提醒，“那个，我成绩没有你们三个好，在我们班倒数十名里。”

　　“噗——”
　　“哈哈。你怎么这么诚实！”
　　米嘉乐得不行，“谁说成绩呀，她是夸你漂亮呢。要是你在我们初中部，指定没曾瑶和赵明姝什么事！”

　　“曾瑶还好，赵明姝就算了吧，没觉得有多漂亮！”
　　“公主就是有身份光环。”

　　赵明姝？公主？
　　程真愣了一下，犹豫出声：“你们说的赵明姝……”

　　“就你们班呢！”
　　邓竹影打断她，面露好奇，“你已经认识啦？”

　　程真点点头，“她是我同桌。”

　　话音落地，宿舍里气氛微妙地凝滞了一瞬。
　　孙皎皎撇了下唇角。

　　邓竹影看着程真，一脸同情：“那你可倒霉了！她是学校出了名的不能惹。人家爸爸是市领导，妈妈也在体制内，家有皇位要继承呢！所以我们都叫赵公主。”

　　“对！”
　　孙皎皎跟着点头，“学校里好多女生讨厌她！老师老给她特权，很让人反感。三好优干、护旗手、活动主持人，好事都选她，明明她不是最漂亮，也不是成绩最好的那个！”

　　“还有最让人无语的！”
　　邓竹影语气复杂，“初一那年她过生日，大家给她送礼物，第二天她挨个退回来，说家里不让收！搞得大家特别尴尬！年级里有个富二代，就因为把她惹哭了，第二天鼻青脸肿地来学校，那男生他爸，家长会上也是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模样，面对赵明姝，卑躬屈膝得像个奴才！”

　　“……”
　　程真一时哑然，竟不知怎么接话。

　　“后来那男生转学了。他和你们班周延、侯佳音他们关系都不错，离开时侯佳音都哭了！”
　　“哭不白哭？谁让她只是寄住周延家，又不是人家亲妹妹！”

　　话说到这，孙皎皎顿住，问程真，“你知道周延吧？”

　　程真小声“嗯”了下，“我后面那排有个男生是这个名字。”

　　“——哇，这么美的吗？”
　　孙皎皎一脸震惊，又眉飞色舞，“你不知道，他家巨巨巨有钱，是咱们省数一数二的富豪！那管家夸张的哇，总是白手套黑西服，坐一台劳斯莱斯来接他，那阵仗！活脱脱《流星花园》既视感！现实版道明寺！好多人就因为这，喊他劳斯莱斯哥！”

　　“说起他你就没完了。”
　　邓竹影瞥了眼孙皎皎，对程真道，“周延那一帮家境都牛逼，可越不过赵家，自古民不与官斗嘛。所以公子小姐们虽然一直不爽公主，都不能拿人家怎么样。你最好也离她远点，免得哪天莫名其妙将人得罪！”

　　上午当了两节课同桌，程真和赵明姝一直不曾说话，对她也不了解，这种时候，完全不知该说什么。
　　好在米嘉适时插话，“该去教室了吧。”

　　三个人走后，宿舍安静下来。
　　程真跪在二层架子床上，扯着床单思绪游离了一会儿，才敛起情绪，认真地将床褥铺平。

　　两点一过，路萌来宿舍找她。
　　程真锁好门，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往教学楼走，待要上楼，程真才突然想起——班主任上午临走时说，让她下午课前，去办公室拿一下书和校服。

　　-
　　两栋楼相隔不远，程真一路小跑着上了办公楼，找见高一组语文办公室，站门口喊了声：“报告！”
　　一班的班主任常湘玉手里端着个玻璃杯，正靠在办公桌侧旁，和其他班几个老师聊天，听见这一声抬眼看向门口，瞧见是她，便将水杯搁在桌上，招招手，“进来吧。”

　　程真迎着几位老师的目光入内。

　　常湘玉在清点最后那套书和校服，她规矩地站在一侧，文静温软的样子十分讨人喜欢。
　　有个老师看了半晌，突然问：“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程真一愣，旋即报了名字。

　　“珍珠的珍？”
　　女老师接下来这一句令她心口一紧，连忙摇头，“不。是真假的真。”

　　“哦？”
　　那老师笑了笑，“看你五官眉眼，有点像电视剧《大明》里那个饰演幼年宝庆公主的小演员。可巧名字也一样的音，还以为是呢。”

　　程真抿唇，没再出声。

　　“好了没问题，书和衣服都够。”常湘玉点完书本校服，回过头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微愣了下，“瞧这细胳膊细腿的，怕是不好拿……”
　　沉吟两三秒，又讲：“你稍等一下，我去看看外面，有没有谁正好路过。”

　　她起身朝走廊外面去。
　　程真的目光下意识追随她背影，见她在栏杆边停下，张望几秒后开口喊：“宋蕴清，林衍，你们上来一趟。”

　　猝不及防的一个名字，令她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两个男生却很快上来，听常湘玉讲了缘由后，进来帮她拿东西。

　　宋蕴清走在前面，擦身而过的时候，程真闻到一股淡而清冽的香气。好像是薄荷混杂了微涩的柑橘香，在鼻尖一闪而过。
　　她忍不住抬眸，看到男生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似乎刚洗过，尚未完全干透，泛着乌黑的光泽。

　　他要帮她抱书……
　　蓦然回神后这个念头令她呼吸一滞，忙不迭开口：“不用……我……我们一人一半吧。”

　　宋蕴清已经将一摞书抱在了怀里，垂眸见她神色窘迫，两颊粉白，睫毛颤如蝶翼。
　　移开目光，他淡声说：“没事。”

　　他抱了书，林衍便拿了几套校服。
　　程真只能空手，跟在他们后面。

　　三个人走出办公楼，林衍看了眼坠在他们后边，小尾巴一样的女生，忍不住开玩笑，“好好地去教室呢，被叫来给你当苦力，是不是该表示一下呀？”

　　“啊……请喝饮料行吗？”
　　顿了一下，程真问。

　　林衍“噗”一下笑出声，“你怎么这么乖？”
　　话落，又用手肘撞了撞宋蕴清，“清神你说，这姑娘实诚的，让人开个玩笑都于心不安。”

　　宋蕴清：“那就别开。”
　　随口说了这句，他往后面扫了眼。

　　女生小小瘦瘦，跟在他们身后不远。但因为个子低，她又垂着脑袋，并不能被看清表情，只瞅见柔软的发顶。
　　宋蕴清收敛目光。

　　程真抿着唇，竭力控制心跳，一路跟在两个男生后面走进教室。在看到宋蕴清将手里一摞书直接放在她桌上后，才长舒一口气，鼓足勇气说了句：“谢谢你们。”

　　“不客气。”
　　宋蕴清声音淡淡，“举手之劳而已。”

　　林衍也将校服放下，笑着说：“清神说的没错，哈哈，刚楼下我就跟你开玩笑呢，别当真。”
　　程真点点头，似乎不太好意思，“哦。”

　　女孩子眉眼秀气，两颊软乎乎地带着点儿稚嫩，乖顺得过分。
　　林衍觉得自己有点手痒，特想揉揉她脑袋。

　　可眼瞅着宋蕴清都坐到了位子上，他这举动不免突兀，便遗憾地叹口气，打消了那点念头。

　　-
　　下午不上新课。
　　第一节自习快结束，常湘玉来教室选了下班干部，又大致安排了第一周各类事项，楼道上铃声便响了起来。
　　程真中午没顾上喝水，目送常湘玉出了教室，便从书包里掏出水杯，准备去前面饮水机那儿接点水。

　　预备起身时，余光瞥见旁边赵明姝用手捂着小腹的动作，便微微顿了下，小声问：“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喝点热水？”

　　例假前三天开始腹痛，对赵明姝来说已成规律。这次比以往严重点，她一整天都不太舒服，下午更甚。刚才上课时，便时不时弓背，用手捂着肚子，减弱那种不适。

　　听到耳边这小声的一句，她抬眸看过去，目光落在程真手里的空水杯上，抿唇将自己杯子也掏了出来，递过去说：“那麻烦你了。”

　　程真拿着两个杯子去接水。
　　饮水机就放在讲台一侧靠窗的角落里，她先给自己接了半杯，拧好盖子放在边上。等待水再次烧开的间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抱怨，“怎么还要接一杯呀？”

　　她脊背一僵，正想转身过去解释，又听另一道女声低笑，“身为公主的同桌，巴结一下不挺正常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