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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存银陆瑛5 ...

  •   返京是日夜兼程,披霜载雪,赶上了除夕夜到家,却错过了祭祖。
      夫夫俩安顿后,沐浴更衣,稍作休整,先结伴去拜了祖先,又去跟爹娘补了一顿年夜饭,然后在守夜时详说绍昌的事儿,问问家里安好。
      间隙里,存银还过了个简单热闹的生辰,收了几样礼,再才迎来新年,无缝衔接的进入年节的应酬里。

      可能是赶路疲累,也可能是迎来送往劳神,总之过了元宵节,存银心弦稍松,便哪哪都不舒服。
      等家里各处收整顺当,又是过了七八日,他更是一下软了筋骨,飘了脑子,绵绵躺着没气力。
      肠胃跟着闹腾,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才刚显出病态,人就憔悴了下去。

      陆瑛让人请大夫过来看看,坐炕沿边把存银伸到被子外的手塞回去,忍不住跟他叨叨:“都说了,与人相处不能太要脸,你偏不信,看把你累的。”
      又问他有什么想吃的,“你抓紧跟我说,我还能给你弄过来,待会儿娘来了,你就只能只点清汤寡水的慢慢熬着了。”

      存银就是不舒服,精力弱,人却是醒着的,还能跟他拌两句嘴:“生病本来就要吃清淡的,娘是为我好,你怎么说话跟她连口吃的都不给我一样?”

      上头那句训他的话,他是一个字不提。

      陆瑛唇角扬一扬,看存银面无血色的可怜样,又笑不出来。刚欲开口,他娘急匆匆赶来了,人没进门,话就先遛进了他俩的耳朵里。
      说陆瑛不知道心疼人,绍昌那么远,几个月里带着人赶来回……

      陆瑛觉着有这可能,便老老实实听着。

      今儿屋里热闹,陆夫人刚坐下没一会儿,严妈妈又忙忙进来,说是舅太太带着侄女来了。

      存银一听就皱眉,不开心。
      这位舅太太是陆夫人的舅妈。过年时,仗着辈分高,明里暗里刺了存银好多话,把要送人给陆瑛做小的心思明晃晃的刻在了脑门上。
      也不问他们意思,就说等年后忙完了再过来,叫存银自己看着办。

      看他要贤名,自己张罗,还是要懂事,先跟夫君商量。

      存银忙完就病了,真就刚得了空,就等来了这糟心人。
      他还没来得及说,婆婆就习惯性的把陆瑛打发走,让他应付这些难缠亲戚。
      存银一张脸险些绷不住,表情连变又不好说,睁圆了眼睛目送陆瑛绕过屏风出了门,才恹恹垂下眼皮。
      刚气血上涌,显在脸上的急红迅速褪去,小脸顿时苍白如纸。

      陆夫人被他吓得不轻,忙问他哪里不舒服,又催人快点请大夫来。

      存银嘴里说着没事,心思又飘远,突然之间凄风苦雨了起来,想着曾经看过的话本里头的悲情故事,又代入自己,又添油加醋,什么病来如山倒,一场急病阴阳两隔……
      他还思索着,若是人没了,那他要不要大方点同意舅太太的意见呢?转眼就自己躺枕上摇头晃脑,那他还是多活个几十年吧,熬死那个老巫婆。

      这一想,又开心。面上浮出的浅淡笑意带着点心酸,十分无助的想陆瑛在外头跟人说什么,又特别想大哥大嫂。
      嫁人后,各处再好,使性子也要分个场合轻重,哪有在家里自在。

      一时之间悲喜掺杂,又是笑又是哭,大夫过来时,陆夫人连连使眼色。

      能在各官员家里走动的大夫,察言观色的本事自是一流。
      一般摸脉时,就稍稍拖一拖时间,把那些漂亮的套话在心里过个两遍,再连着病情混着一说,屁事没有,还能得大包的赏银。

      今天比较容易,刚搭上脉,他就抚须笑了,连声说恭喜,“是有喜了,怀上一个半月了。”

      他很懂得避重就轻,看存银眼睛微肿,就只报喜,说个近日劳累,反应大,要好好休养,开副安胎的方子先吃着。

      出去写方子时,又跟严妈妈说,存银这胎来得十分险,刚怀上就身心劳累,若不是他身体底子好,现在保不准就没了。
      吓得严妈妈后背心里直冒冷汗,又再补了滋补养身的药,一并叫人抓来煮。

      事关重大,她做主叫人去太医院那边递名帖,请熟识的李太医来家。

      陆瑛那头也得了信儿。才高只听了好消息,陆瑛听完着急过来,半路撞上大夫,又停步道谢,十万火急里抽出空闲跟人问询注意事项。
      把坏消息一听,登时喜色全无,脚步更是急促,一路恨不得用跑的。

      才高追着他劝,又是说大夫在房里只报喜,叫他也别露破绽,免得叫存银听出来,心里多想,更添愁绪,不利于养身养胎。
      又边安慰,说若非去绍昌时离了管束宽了心,这孩子不一定今年来,算日子还是在绍昌时怀上的,叫他莫要太过自责。

      最后还有话没说完,紧紧往前追了两步,在陆瑛踏进院里前,把他给拽住了。
      “来得险,但发现得早,便是有惊无险,你进了屋,还是开心点。”

      才高八斗是自幼跟着陆瑛的人,陆瑛幼时贪玩,长大又不服管教,想一出是一出,惹了事,就总是才高八斗在旁出主意,不是劝诫就是嘱咐。
      他若不好,就是才高八斗受罚,陆瑛看着不忍心,总能多听几句。

      自去槐城回来后,他俩就没什么机会再跟以前一样叨叨陆瑛了,这时再连着听完一路,陆瑛有一种神奇的心安。

      以前跟师兄弟们闯了祸,他都是一路忐忑,怕被爹打,怕被娘骂。
      回家路上,他左耳朵听才高说,右耳朵听八斗说,到家时就会心安得不行,跟找着了主心骨一样。

      此刻,他站门口定定神,匀了呼吸,各处都想开了,表现得很不领情,神色欠欠的,“八斗都知道找我保媒,惦记着娶夫郎,你就半点出息没有?回头八斗也有孩子了,你还单着,你急不急?”

      才高:“……”
      天爷哟,还有他家少爷催别人成亲的时候呐。

      陆瑛就贫这一句,就三步并两步的进院回屋。
      他娘跟他说待会儿李太医要来,就带着严妈妈走了。

      存银已经被哄了一阵,说是早没发现,他脸色又太差,还是请太医来看看才放心,并没觉出不妥。
      等人都走了,他躺着抬抬眼皮子,上下打量陆瑛,又盯着陆瑛的脸看,见他神色里惊喜开心有,忧心后怕也有,心里就五味陈杂起来——不知他对舅太太侄女满意否。

      存银好生憋着,由着情绪发酵,最后变成浓郁的酸味,不张嘴,都能从眼睛里冒泡,本来想压着,愣是没藏住。
      陆瑛跟他说有孩子的喜事,咕咕哝哝的念叨他从大夫那里问来的东西,存银偏要暗戳戳刺他一句,问他舅太太家的侄女好看不好看。

      陆瑛正在兴头上,一半为存银怀孕开心,一半为存银身子忧心,一丝丝的心力都没分给舅太太,更别提还拐了不知几个弯儿的侄女。
      他想也没想的摇头,惯性答话:“没你好看。”
      然后想继续说说各家报喜的事。

      一般而言,怀孕前三个月是不到处说的,怕出岔子。
      这种报喜都是极亲近的关系,存银哥嫂那里要说说,程家那头也要去一趟,别家就都等等,往后各家走动时,顺道说一嘴,就不需挨家通知。

      结果陆瑛还没开口,存银就揪住了话头,“没我好看,那也是好看。”
      陆瑛怔了下,“什么好看?”

      存银:“你跟我说话都不上心了,你说谁好看?”

      陆瑛抿唇,稍一思索,就发现了症结,望着存银一阵笑,“你都想哪儿去了?”
      话到这里,他就跟存银讲个开心的,说之前,还回头往外看,生怕别人听见。

      “我从我娘那里学来的,教给你,你好好听着。”

      存银气性来得快,去得快,人好哄,看他神秘兮兮的,就知道他要倒肚子里的坏水,耳朵不受控的动了动,满眼都在他身上了,只等他开口说。

      陆瑛不讲究,掀袍坐在了脚踏上,半条胳膊搭在炕沿上,笑着对存银说:“我刚过去,就抢了话,对她一顿明捧暗贬的,说我舅公这么个岁数了,身边连个知心人都没有,我心疼他啊,今天来得正好,多带几个人回去放房里伺候着,买人的银子就不用给了,当我做晚辈的一片心意。”

      “她不管怎么说,我都叫她别客气,夸她贤良淑德大气知礼。才高去跟我报喜的时候,她片刻都不想留,我急着来找你,还是才高促狭,对着她背影喊了声,叫她抓把喜糖,拿几个红鸡蛋再走。我应该多看两眼的,一定很好笑。”

      存银听完心情畅快,跟着笑。
      他觉得这事儿不提陆夫人也可以,望一眼陆瑛,看他坦坦荡荡,又明白他心意。

      陆夫人是个喜恶分明的人,诗礼人家出来的,没养得迂腐,很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她自己不愿意的事,不会逼着存银来。
      最有可能激发双方矛盾的,就是子嗣,如今有了孩子,更是不用担心。

      存银心里高兴,又不好意思,眼睛里藏着的眼泪全然不顾,淌得满脸都是。
      这么两刻钟里,他积下的委屈,简直要把陆瑛的心碰碎。

      到李太医来时,他是一滴泪都流不出来了,眼睛肿得厉害,非要等大夫诊治完,才肯敷敷眼睛。

      宫里宫外的太医,有一个很明显的区别,一方用药温和,讲究病去如抽丝。一方用药凶猛,讲究快刀斩乱麻。

      到他们这里,自然是存银的身子要紧,所以用李太医改过的方子,安胎的药没动,将养的方子增增减减,又是一样。
      严妈妈叫人再重新抓药,又换了药炉继续煎煮,送药时,跟他们夫夫俩说把祥哥儿留他们院里帮忙。

      存银过门时,没带陪嫁的人。入府以后都是用陆瑛院里的人,最初婆婆给他了几个。
      他一来对婆婆的人敬重,不敢使唤;二来用着没才高八斗顺手,被陆瑛找机会退回去了。
      因这个,存银后来没好意思再说要人的话。

      祥哥儿随他们一起去过绍昌,办事机敏,嘴巴严实,存银对他印象挺好,一说便同意了。

      午饭后,喝了汤药,存银午睡了会儿,没跟哥嫂碰上面,晚上等公公回家,一家人热闹摆了一桌,各个都喜气洋洋的。

      存银这才感觉到怀孕的真实感,夜里都不想抱着陆瑛,只想捧着肚子睡。
      可惜现在孕期短,腹部不显,他两手捧着,都捧空了,只有躬身时挤出的一点小肚儿软软贴着手心。还挺好摸。

      陆瑛也伸手过来,糙硬的掌心指腹刮蹭得存银痒痒的,还要听他讲:“你肚子还没我的大。”

      存银就回摸他的肚子。
      他有时会跟大嫂说说私房话,知道有人的肚子上都是肥肉,有人的肚子上都是肌肉。
      陆瑛是后者,虽然有条件时娇贵又挑剔,吃喝都要好的,但身材精壮,各处匀称有力,温暖有韧性。

      存银笑嘻嘻的:“你这肚子要是能生孩子,那得多结实啊。”
      陆瑛跟着笑:“不会的,外头硬,里头又不硬,娃娃出来不都是软软一小团。”

      知道怀孕后,存银倒没多担惊受怕,他照顾过大嫂,这辈子见过的孕妇孕夫都不少,别家另说,跟大嫂是亲密的,所以他懂得很多。
      眼下两人围着小孩儿东一下西一下的说,渐渐来了瞌睡。

      养身子需要时间,存银的饮食睡眠也需要时间恢复,今夜他多次疲倦入睡,又会很快转醒。因一开口,陆瑛就会接话,存银还当他俩在聊天说话,没有意识到自己醒醒睡睡许多次,到天蒙蒙亮时,他一次睡了快两个时辰,起床时日上三竿。

      家里都瞒着他这一胎来得险,他毫无所觉,吃早饭时,还说大夫的药管用,他睡了个好觉。

      大哥大嫂是中午过来看他的,知道大夫的嘱托,怕孩子闹,便没带来。存银有点失望,看大哥还穿着猩红官服,知道他是午休出来的,便没提。

      面对哥嫂,他的情感很不同,明明也快要为人父了,却能把自己当个小孩子,昨夜里与陆瑛说及生子,都只有惊喜期待,到了哥嫂面前,又是这里怕,那里担心。

      身体欠佳,会让负面情绪趁虚而入。
      存银这次养得久,足足又过去了三个月,他才被允许能去人少的地方走动散心。
      这期间里,他的泪腺极其发达,见了谁都会忍不住掉眼泪。

      说他生来很幸运,小时候有大哥,长大有大嫂,嫁人有陆瑛,公公婆婆都向着他,院里府里的人都没轻慢他。
      大到生命里的重要转折点,小到桌上一盏茶,他都触景生情。
      提出来是高兴幸福的事,眼泪珠子偏偏串不住,一天两哭都是少的。

      他性格又是开朗活泼的,哭的次数多,在一天里占的比重又少,人是常常笑的。陆瑛担忧过一阵,就想法子记录下来,以后要拿出来笑话存银。

      今年陆瑛的生辰,两人没能一起去庄子上种树,就在后园里挪走了一片竹林,另栽了山茶花树。

      绍昌的院子里有,花开得很漂亮。

      夫夫俩问过花期,正是存银生子后不久,到孩子满月,花期刚来。
      所以移栽时,陆瑛特地吩咐要成熟的树种。为了年底能赏花,多留了两个匠人在府上,专门照管。

      存银头几个月在府中,最爱来的地方,就是这里。
      一有了能出门的自由,他就飞快抛下。

      首先回的肯定是哥嫂家,他眼泪是慢慢减少,回来还能哭会儿,大哥难得没肃着脸训他,给他拿来了小本子,上面写了很多寓意好的字词,出处都标明了,让他拿回去跟陆瑛看看。

      圆圆团团取名时,存银是知道的,本子有,但没用。
      他拿着只是乐呵,笑起来眉眼一弯,又挤出两滴眼泪,“谢谢大哥,我会好好选的。”

      大嫂这段时间没闲着,他画了些幼儿看的绘本,里头还有自己总结的育儿经验,都拿来给存银,“你闲了也能琢磨琢磨,别一空下来就掉眼泪,伤了眼睛,你以后在街上碰见我们,都认不出来。”

      圆圆很有有大姐的样子,把小跟屁虫团团带得很好,趁机跟他说:“你是从云爹爹的肚子里生出来的。”

      存银已经显怀,团团便眼睛睁得大大的看,想象不出来他在肚子里的样子,只恍然大悟了一句:“那姐姐是叶爹爹肚子里出来的。”

      满屋都在笑。圆圆憋了憋,看看自己还没变得十分白皙的肤色,迟疑着点了头。
      一屋人更是乐呵。

      存银走动的人家,都有精心挑选。
      一般人也不欢迎怀孕的人去,万一出点事,掰扯不清。
      他就是出门转转,现在也不留宿,程家叶家走完,就是陆瑛相好的几个兄弟家。

      内宅的圈子也神奇,男人们关系好,他们性格稍有不合,因话能说开,都还过得去。
      存银是里面最小,又最晚怀上的一个,也是处处被人照顾优待。

      他的眼泪感知到善意,就会啪嗒掉。
      因这几个月哭得多,大家都有耳闻,见此情景,给他递帕子还要笑话两声。

      到孕期八月时,存银的眼泪才终于消停了下来,变得可控,有时眼圈儿发热,但终于不是眨眨眼就哭。
      他也终于有了合适的状态,能给八斗祥哥儿张罗亲事。

      祥哥儿在府里地位特殊,爹是府上大管家,娘是主母身边的大妈妈,兄长在大少爷院里得脸,自己也跟了过来。
      而八斗虽在府里没根基,却与陆瑛是一起长大的交情,自小没犯大错,忠心护主。

      他俩成对,是陆瑛院子里的大喜事。
      陆瑛亲自保的媒,存银喝了他俩敬的茶水。

      按照旧例,一般主子身边的人遇上红白事,都有例银赏下。陆家不讲究奢靡大排场,各处花销都用到实处,相较而言,比别府待下人都更宽厚。
      思及二人身份与情分,存银另给八斗备了五十两银子,又给祥哥儿包了一根白玉梅花簪添妆。

      严妈妈他们一家有处小宅院,原想不打扰主子们,他们家里办。
      看陆瑛上心,陆将军跟陆夫人也说家里人少,难得热闹,又不是没空院子,就别里外的跑。

      严妈妈心细,想着存银快要生了,他们这些主要办事的人忙自己的,伺候不周事小,万一夹带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冲撞了,那就麻烦了,与自家男人一合计,这事儿就挑了府上稍远的闲置院落来操办。
      喜事就在府内,各处人员都乐呵,最后酒宴就摆到演武场上,陆家父子二人的亲兵也跟着一并喝了杯喜酒。

      陆瑛看见他们高大魁梧的样子,眯眯眼,想到了一件事。

      他还想操练操练人,松松筋骨解解乏。
      自己人少,加上他爹的就差不多。
      在绍昌时,存银给他出了主意,说脸皮厚点,挨个几次训就懒得说他了。

      想到就去做,陆瑛提了一坛酒,就去找他爹。

      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爹答应得爽快,陆瑛自己沉不住气,得了准话,就懒得捧人,调头就走的冷漠态度,让他爹不爽了,又把他叫了回来,给他提条件:“把你那枪拿来给我耍耍。”

      陆瑛:“……”

      席散后,他少不得回房跟存银嘀咕几句,存银听了就笑话他,“你傻,爹又没说是哪一柄枪,你不是有一柄红缨枪,说样子普通,又太轻,不喜欢,你拿去给爹吧。”

      陆瑛为了不挨揍,隔天带着存银一起去送的,事情办得相当顺利,就是他爹有些不开心。

      越临近产期,陆瑛越紧张。
      有他代劳,存银反而没那么害怕了。
      两人夜话聊起,存银傻呵呵乐,“你紧张我,我还怕什么?”

      他自己又改变不了什么,到时只能听人安排,别的全然不知。
      痛还能忍,未知的东西才可怕。明白一切都会有序进行,陆瑛也会在外陪着他,他便没什么好怕的。

      九月里,府上又挖了一次莲藕。
      这回存银没过去看,嫌味道太重,陆瑛去绕了一圈,没下水,捡了两条没挖伤的嫩藕,又叫人挑藕节,醋溜了给存银下饭,又炸了藕夹,没煲汤。

      滋补的东西吃多了会腻,前几月为了调养,存银是换着法子补。后两月反而吃得素些,怕孩子喂太大了,不好生。

      十月是在两场小雨里来到的,存银听着雨声缓缓睁眼,室内有幽幽淡淡鸡茸粥香味,他吸吸鼻子,唤祥哥儿扶他起来。

      朝中不知出了什么事,陆瑛说会递折子请假,半个月了没见批下,早出晚归的跑,存银睡前醒来都见不着他,幸好现在觉浅,夜里还能感知到陆瑛的体温,不然又要难受一会儿。

      大嫂近日常来,两个孩子不好带,多是下午来坐一会儿,看眼下这状况,常说好听的话宽慰存银,说这些男人一个个都大男子主义得很,夫郎在家生孩子,他都觉得是后宅里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好与不好的,他们自有说法,真顾着家,念着枕边人辛苦,心里担忧焦急的,反而是少数。

      言下之意,陆瑛有这份心,没为了前程往外跑,还惦记着回来陪他,已经很好了,不过是身在其位,身不由己罢了。

      存银心里明白,摸摸肚子,笑道:“这孩子头几个月让我难受得很,吃睡都不好,眼泪也多,后面可乖,看起来是个懂事的,也许他会晚上出生,一家人都在。”

      这话真让他说着了,雨过天晴后,存银隐隐不适,早上让陆瑛放心出了门,才叫祥哥儿去找婆婆说。
      可家里处处准备妥当后,他偏是一阵一阵的发作,将生未生,只好一切听命,待产房里保存体力。愣是等到陆瑛晚上回家后,才来了大感觉,进入了状态。

      可能是前期养得好,后期都谨遵医嘱,今天也处处做足了准备工作,存银生得非常顺利。
      骨缝里发出的猛烈酸意盖过了痛感,听着小宝宝哇哇啼哭的声音时,他如释重负,手指微微抽动,不明白怎么会这么酸,依稀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贺喜,说生了个大胖小子。

      存银扯出个笑脸,心说他每日那样的吃法,估计也生不出小瘦小子。然后才迟迟落下泪来,有点恍惚,他居然也当上父亲了。

      陆瑛一直站门下台阶侧面杵着——里头人来回进出的换水,他被嫌弃的赶着挪了好几次地方。
      小孩哭声响亮,划破夜色下的凝肃气氛,撬开捏握他心脏的大手,使得他长舒一口气,一步三级台阶的往里走。

      天上星河璀璨,地上灯火通明。
      小小的宝宝放在存银枕边,眯着眼,握着拳,看起来就巴掌大,五官脸型都不分明,陆瑛却觉得他长大以后,肯定会特别像存银。

      存银脸色憔悴,更衬得眸如繁星,让陆瑛想起来他在小院里,仰头看见的那一线天上的几粒星子。

      他脑袋里一闪而过,觉得这孩子小名叫星星也挺好。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存银陆瑛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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