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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在春天 ...

  •   “野孩子,野孩子,栾树柳是个野孩子。没有爹呀又没妈,野孩子呀野孩子。”

      几个孩童手拉手,围着一个女孩说着这番话,说完还哈哈大笑。

      女孩坐在地上,眼睛挂着泪水,无力地反驳着他们:“你们不要乱说!我才不是野孩子!”

      “我们才没有乱说呢,你就是没爹没妈的野孩子,就是野孩子!”寡不敌众,她小小的声音淹没在这群孩子的叫嚷中。

      等这群孩子嬉笑够了,就结伴离开了操场。

      女孩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朵迎春花,委屈地哭泣着:“我才不是野孩子,你们都在乱说。”

      栾树柳站在白雾中,看到小小的自己形单影只,没有人陪伴,没有人安慰。

      她记得那天林一木生了病,没有来学校,所以栾树柳没有了人来保护她。她想上前抱抱小时候的自己,却发现她无法迈向前。

      栾树柳被梦境惊醒,梦中的自己一直在说着同一句话,一直在解释自己不是野孩子。

      她走下床去厨房倒了一杯水,热水缓解了她的神经,让她可以宁静下来。

      栾树柳拉开客厅的抽屉,拿出小学的毕业照。她发现照片上面的小孩都笑得很灿烂,除了她。

      她打量着照片上的自己,胆怯,畏缩,眼神无光,没有笑容。

      照片上的那些奚落她欺负她的人都笑得很开心,看上去可爱又有活力。

      只是人们不知道,她也想象不到,小孩子的恶意能有多大,行为能有多恶劣。

      照片下方有名字,但栾树柳不看也知道这些人的名字,即使快过去十年了。

      他们会在那种又小又扁的石头上用铅笔写下“野孩子”这三个字,写满几十块石头,然后趁她不在教室里时,偷偷放进她的抽屉里,她的文具盒里。

      他们无知无惧,很会利用小孩子这个身份,他们似乎知道就算自己做了多少坏事,也不会受到什么惩罚。

      他们会在课代表分发老师批改过的作业本时,偷偷拿走她的作业本。

      这些所谓的“同学”知道她很珍惜本子,就会用圆珠笔写满一整页的“野孩子”。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不被橡皮擦掉。这页纸也就作废了,只能扔掉。

      他们做完这一切,会跑到她跟前炫耀,会得意于自己的小聪明。会在看到她撕开那页写满“野孩子”的纸张时,大声地幸灾乐祸。

      他们知道她很珍惜铅笔,所以会在快要考试时,故意抢走她的铅笔,然后扔出窗外,害得她只能跟老师借。因而她被老师数落时,他们会假装在认真地做卷子,实则是在嘲笑她的狼狈。

      他们会故意扔掉院长妈妈给她做的迎春花标本,然后看着她雨中在垃圾桶里翻找。他们在教室门口躲雨,开心地拍手大笑。

      他们会在上体育课时,故意将她推来推去,看她摔倒,会拍手说:“真好玩。”

      他们会拿她来比赛,故意将钢笔甩很大幅度,看谁先把墨水甩到她衣服上。

      每当老师布置关于父爱母爱的作文时,他们总会故意问她:“你没爸也没妈,你这要怎么写作文啊?”

      栾树柳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想知道。从她有记忆起,都是院长妈妈充当她的父母角色,她的姓也是跟着院长妈妈姓的。

      她不在乎有没有爸爸妈妈,却没有想到这会成为那些熊孩子们恶意攻击她的点。他们似乎觉得,欺负了她,也没有家长会来找他们算账,所以更加肆无忌惮。

      即使后来林一木教训了他们,即使她告诉了老师,也只是轻描淡写地批评了一下,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因为他们是小孩。

      因为是小孩子,因为这个身份,似乎他们所做的坏事,恶事,都能被掩盖,被忽略,都能以一句“小孩子嘛,打打闹闹很正常”给搪塞过去。

      那些学校的领导们,老师们,在她跟前打着哈哈,和着稀泥,却忽视了她的感受,无视了她受到的伤害。

      栾树柳到现在,都无法理解,也无法释怀。所以当她听说一个在小学欺负她最狠的男生,得病死掉的时候,她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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