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日出》仙贝瑞拉

4、Sunrise

　　结束一天的活动，管絮吹好头发躺在床上，突然想起一件事，岑十一看过她的电影，是不是说明，他也看过她那个声势浩大的绯闻？

　　念及此，她拿起手机，在搜索框里输入自己的名字，立马弹出几个相关词条。

　　很难看不到，就那么明显地挂在她的相关词条里，即便她的粉丝在各个平台洗过很多次词条，但寡不敌众，尤其是对抗资本。

　　放下手机，管絮拧眉。
　　意识到不对劲。

　　她竟然，有点在意他的看法。

　　不是，他对她有什么看法，关她什么事啊？

　　丢开手机，拉起被子顺势躺下。
　　睡觉！

　　根本睡不着，辗转反侧半天，在黑暗中，管絮再次摸到手机。
　　一道诡异的荧光骤然亮起来。

　　管絮再次点开微博，关注列表里的最新关注就是岑十一。
　　十几分钟前，他发了一条微博，是收工说晚安，她随手点了赞。

　　反扣下手机，闭上眼睛，管絮深呼吸，努力平稳下来，努力保持宁静。
　　下一秒，手机响了一声，是微信提示音。

　　以为是谭檀或者文羽给她发的工作消息，她把手机举到眼前，差点没拿稳砸到脸。

　　岑十一：还没睡？

　　宛如海面翻涌的波浪，原本趋于平静，却又在刹那间，卷起惊涛骇浪，一阵又一阵。落下的海浪拍打在岸边，带着余震。
　　她刚要稳定的情绪，在这一刻笔直升空，达到巅峰。

　　不该点赞的。
　　怎么就顺手……
　　坏习惯，改掉。

　　在心里谴责自己一番，管絮一闭眼，想装睡着了，良心又过不去。尤其是她怕睡一觉起来，她把这事儿给忘了，到时候回组里就尴尬了。
　　她干脆坐起来，靠在床头，给岑十一回消息。

　　管絮：有点睡不着
　　岑十一回得很快：失眠了？

　　管絮：不算吧，身体很疲惫，大脑神经很兴奋
　　岑十一：有个方法，对我挺有效，你试试？

　　管絮洗耳恭听，等着下文，半晌，他发来一条语音消息。

　　“打字太慢了，我说给你听吧。你平躺，把自己沉下去，一点一点的感觉身体在下沉，意识就会越来越轻，然后你就睡着了。”

　　还挺抽象。
　　管絮想了想，回了他一句“我试试”。

　　其实她是没有抱什么希望的，反正也睡不着，索性试试。

　　没想到意识最后越来越模糊，她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睁眼时，她有些恍惚，想起来，还觉得神奇。

　　下意识拿起手机，解锁后看到页面停留在她和岑十一的聊天框。

　　她昨晚发完那句“我试试”，就放下手机尝试入睡了，岑十一还给她发了一条语音消息。
　　大概是过了十几分钟，她没有回复，于是，聊天框里的最后一条，是岑十一的“晚安”。

　　睡了一个很舒服的觉，管絮身心愉悦，起床去卫生间洗漱，顺手点开岑十一发来的那条她昨晚没有听到的语音。
　　扬声器播放，混着洗脸池的水声，荡出好听的少年音色。

　　“如果这个不好用的话，还有一个方法，数数。从一数到十，再从十数到一，脑子里把这个数字无限放大，也可以试试。”

　　擦了擦手上的水，管絮敲敲键盘回他：很有效，睡得很好，谢谢。
　　发出去后，停顿两秒，管絮又道：下次我试试第二种。

　　-

　　“你看着我笑什么？”
　　回剧组的车上，管絮摘掉棒球帽，转身想找谭檀要剧本，发现她正单手托着下巴看她，目不转睛，眉眼含笑，盯得她后脑勺发麻。

　　谭檀把剧本放在她手里：“我发现你进组之后状态越来越好了。”

　　管絮点点头：“我也觉得。”

　　状态好的时候周身的磁场都会发生正向变化，吸引到的也都是好事。
　　谢天谢地，文羽当初跟她打坐，苦口婆心劝她接这部戏，不然她也不会遇到让她这么舒坦的剧组，还有这么好的搭档。

　　从演员角度讲，岑十一是一张白纸，对她来说，她有更多的主动权，在他能接住她的戏的前提下，她能作为引导者，创造出更多的默契。
　　从朋友角度讲……

　　他们算朋友吗？
　　不只是限定的同事关系。

　　没有耽误时间，管絮回到剧组后直接去了片场，准备拍下午的戏。

　　从用来做妆造的教室里出来，管絮在拐角处遇到岑十一。

　　“看来昨晚的确睡得很好。”岑十一的视线在她的脸上停留几秒，笑着说。

　　管絮点头：“你那个方法还真挺有用的，我好久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了。”

　　至少有一年，至少在过去一年里，她没有哪一个夜晚，是安然入眠的。
　　无数个夜晚，都是恐惧和惊醒堆砌。

　　和她一同朝导演那边走，岑十一听到她的话，垂眸看她，没搭话。
　　半晌，他停下：“送你个东西。”

　　管絮好奇：“什么啊？”

　　岑十一把东西从兜里掏出来，摊在手心里，给她看：“昨天在江边拍戏捡的。”

　　是一颗泛着光的珍珠，色泽漂亮，带点粉色，但过于圆润饱满，看起来反而不像真的。

　　管絮哪来仔细看了看：“真的假的啊？”
　　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大这么圆的珍珠，圆得好标准，像人工的。

　　“就知道你不信，我拍了视频。”岑十一说着掏出手机，翻开相册，给她看。

　　不是什么开蚌的视频，管絮看不得那个，总觉得壳肉分离的瞬间，有点残忍。视频里是一只吞沙死掉的蚌，壳被掰开，发出清脆的响声，撇开沙，便是这颗珍圆润饱满的珍珠。
　　视频里还能听到他和他助理的惊呼。

　　岑十一说：“天上的星星摘不下来，送你地上的星星吧。”

　　管絮愣怔。
　　这一瞬间，她有些恍惚。眼前的人，是岑十一，还是路星阑。

　　但她又似乎肯定了一些事。
　　他看过那条绯闻。
　　还有，他们不是普通同事关系。

　　“柒柒，你确定你不回酒店休息半天？”见他俩过来，导演摘了耳机。

　　管絮笑着摇头：“我现在特别有精神，不用休息的。”话落，它看到导演桌旁放着一袋糖，语气惊喜，“这是在哪里买的啊？我好久没有看到这个糖了。”

　　某个牌子的奶糖，味道很独特，是她的童年记忆，能排在top1的那种。

　　导演看了眼：“小汪买的，好像就在这附近吧？这是道具啊，别想偷吃。”

　　面上乖巧点头保证绝对不会偷吃，拍完了再说，手已经伸进去随机抓了两颗出来。
　　管絮转过身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顺手把其中一颗塞到岑十一手里。

　　岑十一发懵。
　　管絮朝他眨了下眼睛：“分赃。”

　　这种时候就是要拉着旁边的人共沉沦啊，不然多没意思。

　　岑十一欣然接受，见她吃到一颗糖如此满足，看了眼手里蓝色包装的糖：“这么喜欢？”

　　管絮点头：“我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个了。”
　　末了，又补充，“现在也最喜欢。”

　　岑十一实在好奇，奶糖不都一个味吗？这个跟别的奶糖有什么不一样吗？到底什么味道的奶糖，能让她这么喜欢。

　　一边想着，一边撕开包装将糖塞进嘴里。
　　奶香味瞬间在空腔里肆意。

　　是不一样。
　　词语匮乏，他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说不出来，但就是不一样。

　　“好。”岑十一说，“下一场吻戏换这个味道。”

　　管絮懵了：“啊？”

　　岑十一笑，语气听不出是玩笑还是认真：“要让我的搭档有最好的体验感。”

　　管絮微哽，差点咬到舌头。
　　什么体验感？别胡说，她不需要有体验感。

　　又因为他这句话，莫名想起不久之前的那场吻戏。

　　嗯……说实话，上次的体验感，不差。
　　甚至在情绪达到高潮时有些渐至佳境……

　　呸！
　　在想什么管絮？在想什么？这是一个祖国的花朵该想的东西吗？

　　将脑海里乱七八糟的废料挥开，管絮和他走到演员椅坐下，打算先对着剧本过一遍戏。

　　“那你到时候分我一个。”管絮拿起剧本，说，“我也想吃。”

　　岑十一哑然失笑：“好。”
　　转身把助理拿来的牛奶瓶放在管絮手里，“热牛奶。”

　　管絮顿住：“给我这个干什么？”

　　岑十一说：“助眠。”

　　管絮笑问：“你不怕我等会儿演着演着睡过去啊？”

　　“我更怕你晚上睡不着，瞪着眼睛到天亮。”
　　岑十一把剧本翻到下一场戏的部分，语气幽幽，“我不想在社会新闻看到你的噩耗。”

　　管絮：“……”

　　-

　　管絮开始叫岑十一“岑国庆”，是某天收工回到酒店，跟谭檀聊天的时候，听到她一句脱口而出的“岑国庆”。

　　“岑国庆？”彼时的管絮脸上的白色泥膜卸了一半，探出头来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谭檀。

　　谭檀说：“是啊，他助理这么叫他的，我们那一圈儿私下都这么称呼他。”

　　管絮飞速洗完剩下半张脸，边擦手边走出来：“因为他叫十一，十一国庆节？”

　　谭檀理所当然地点头：“是啊。”

　　管絮抿唇，毫无感情地夸道：“天才。”

　　于是第二天在片场，管絮下意识一声“岑国庆”，岑十一还应了一声，两个人都愣了几秒。

　　虽然有种私下聊他，结果舞到正主面前被抓包的感觉，但从那之后，管絮经常叫他岑国庆。

　　在片场休息时，在对戏玩闹间，在每一寸越来越近的关系里。
　　她好像总能分清戏里戏外，一旦下了戏，她都不会叫他路星阑，而是从岑十一到岑国庆。

　　只不过，整整八十七天的拍摄周期，她却从来没有听他叫过她一声管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