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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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杭北32
杭家院子。
这是杭家爸妈走了的第二个春节，也是他们走了之后杭南杭北和奶奶过的第一个春节，当然，一起吃团圆饭的不止他们三人，段时崇今年因为工作原因没有回花雨市，留下来在杭家过的。
方正的四方桌，主位高座是老太太，杭南杭北坐对角，剩下的一个位置坐着段时崇。
不远处的老式电视机被老太太一直开着，里面放着各个台都在播的春晚，此时正播到一个小品，下面的观众不时就哈哈大笑。
菜肴摆了一桌，动筷之前老太太没忘记自己的规矩，她照例从口袋里拿出早就包好的红包，这样的节日，怎么能没有红包助兴呢。
“来，这个是杭南的，奶奶祝你万事如意，新年快乐。”
“谢谢奶奶。”
杭南穿着白色的衬衫，服帖光滑的面料衬出他宽肩窄腰的良好身型。他谦逊有礼地接过来放在一边，然后等着老太太完成自己的规矩。
“这个，是时崇的，这几年不常见你，但没想到一晃眼就长成这么大个的小伙子了，现在看来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那奶奶就祝你早日觅得良缘，早日成家立业，新年快乐。”
早年间老太太还在花雨市的时候，段时崇也时常受到她的照顾，老太太面慈心善，心思细腻，一直是他非常尊敬的长辈。
段时崇双手上前接了过来，笑着温声道谢：“谢谢奶奶，也祝奶奶长命百岁，新年快乐！”
柳静竹听的心花怒放，她拿起最后一个红包递给自己旁边的孙女儿，“杭北呢，是我唯一的孙女，杭家三代下来也就这么一个女孩儿，她是杭家的掌上明珠，奶奶对你呢没有那么多的要求，奶奶只希望你平安喜乐，永远快快乐乐开开心心的，新年快乐！”
“谢谢奶奶。”杭北接了过来，这些年因为各种原因吧，老太太很少说这么长的祝福话，她听得有些感触，就想说些什么活跃一下气氛，“奶奶，我这前两天才刚收一个红包，现在又收，你真让我在你这儿发家致富啊？”
“这算什……”
么。
“你说什么？”
老太太的话被杭南掐灭在半路，他放下筷子，从孙女两人的对话里觉出了不对，“发家致富？奶奶，你说实话，这半年你是不是偷偷给杭北塞了不少钱？”
柳静竹说：“那是正常的零花钱。”
“正常的零花钱我已经给过她了。”杭南觉得自己半年的心血功亏一篑，他面容严肃地和老太太辩解：“奶奶，我不是跟你说过，你不能给杭北钱吗？她现在只是个学生，她不需要那么多钱，你这样会惯坏了她，你看她现在的臭脾气，都是你们惯的。”
柳静竹觉得他的语气又陌生又不可思议，那话说的也跟天方夜谭似的，“什么叫惯的臭脾气，她是你妹妹，她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吗，你要这样管着她？我们杭家是养不起一个女孩儿吗，你说这样的话你真的有把自己当成杭北的哥哥吗？”
“怎么没有？”杭南胸腔怒火攻心，他捂了捂胸口，为自己辩解，“我如果不把自己当成她的哥哥就不会事事为她操心，事事为她打算，她的成绩，她的脾气，她能不能独立地面对自己的人生，这些我想的不比任何一个人少，难道你这样宠着她就是对的吗，你也不想想她去年是一副什么德行？！”
柳静竹忍无可忍，她抬手拿起桌上自己的饭碗甩手就是往地上一砸，白瓷碗一瞬间四分五裂，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屋内的人顿时鸦雀无声。
那些碎片四溅时，杭北被吓得捂住了自己的脸。
再次睁开眼睛时，大动肝火的两个人已经再没了争吵了。
这样的场合段时崇再待着就不太合时宜了，他起身说：“奶奶，你们先说着话，我去外头洗个手。”
柳静竹点头：“去吧。”
段时崇转身去了门口避嫌，他倚在门框上，一边看着外面的月亮，一边听着里面的训斥。
杭南这会儿也冷静下来了，他是完全不敢吱声的，且不说杭家其余的三位长辈在世时，连爷爷都听奶奶的，就说现在她是杭家唯一的长辈这点，他就不敢造次了，他听老太太的话，他尊敬她。
“无论如何，我是你们的奶奶，就算这些年我孑然一身地生活，现在也是半截身子都要入土的人了，但杭家怎么说也还是轮得到我做主的，这点你们应该都认。”
杭家两兄妹平时虽然都倔，但此时一个比一个老实地低着头听训。
柳静竹细想这几年的光景，也是觉得心凉，杭家人丁虽说不上多旺盛，但至少也有一些年是热热闹闹的，如今现在过个年加上一个外人才勉强凑了个四方桌，论谁都觉得荒唐。
“我知道，你们爸爸妈妈去世后，你们心里都不好过，一个刚要经历高考，一个刚大学毕业刚面临工作就要接下杭家公司的大担，我知道你们辛苦，难过，我理解你们，但你们理解对方吗？一个家庭一个家族最重要的就是要和气，要团结一致，要对彼此信任互相理解，你们呢，拿对方撒气吗？一个人闹一年，要是都觉得自己委屈觉得和对方相处不下去了，那你们就拿起你们的东西滚出我这个院子，回了花雨市你们爱怎么闹怎么闹，行不行？”
杭北其实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奶奶训她多大声多严厉她都觉得不害怕，只有杭南能准确无误地戳她心口，因为她知道老太太说的这些话只是希望杭家能和气一点，而杭南训她的时候说的那些话每一句都是真的，他确实是那么想的，所以很伤人。
杭北低头认错，声音老实平静：“奶奶，我们错了，我们以后不会了。”
杭南也低了头，不敢再作任何妖：“奶奶，我们错了。”
看见这两人都老实了，柳静竹心中一口闷气才终于疏散开来，她也不再绷着脸，“行了，叫时崇进来吃饭吧。”
…
…
杭北吃完饭以后和段时崇一起收拾了碗筷，两人都少言寡语地把碗洗完以后，杭北去了客厅的沙发上陪老太太看电视。
杭南在另一个房间里打工作电话，段时崇出来后也老老实实地坐在了老太太身边，他今晚见完了老太太发火，真是一点声都不敢出，也一点多余的话都不敢说，他深深觉得，杭家父母去世后，杭家每个人的性情都有些变化，他现在不止看不懂杭北，杭南老太太他没一个能看懂的。
杭北虽然看着春晚，但有些走神，直到她的大腿边一阵震动，她拿出来一看竟然是梁永杰给她打的电话。
比她还被动的梁永杰居然会主动给她打电话，杭北一边有些吃惊，一边想了想，然后她起身去了外面接电话。
…
…
杭北怕隔墙有耳，专门走到了家门口去接的，她倚靠在自家门前的墙壁上，单腿微曲，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地上的石子。
奶奶的那番话虽然没让她觉得怎么样，但内心毫无波澜却是不可能的，她不想在梁永杰面前露出脆弱，所以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后才接起的电话。
接起来的那一刻她头靠着墙，微仰头透过窄窄的过道望向天上遥远的月亮。
“喂，杭北？”
“嗯。”
一段简短的问答后，两人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半晌，对面才再次开口，他问：“在干嘛呢？”
杭北如实说道：“看月亮。”
梁永杰：“吃过团圆饭了吗？”
杭北点头，也不在意他看不看得见：“吃过了。”
“你哥哥回来了吗？”
“回来了。”
“你在外面？”
“嗯。”
“今天也只要了美丽没要温度吗？”
一问一答的句式到了这儿杭北才终于停顿着笑了出来，她被这个梗逗笑，停了会儿，又说，“梁永杰，你偶尔也挺唠叨的。”
他似乎也笑了下，杭北不确定，但她总觉得应该是的，梁永杰的笑意大多时候都是无声的，但很青春，很有少年气。
杭北这才发觉自己的心情确实是有点不太开心的，不过跟少年说说话后好像又明朗了起来，她换了只脚曲着，然后声音轻柔地问：“ 所以梁永杰同学，打电话给我干嘛呢？”
那边静默半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杭北极有耐心，她一点催促的意思都没有，她一边等他开口一边发着自己的呆，她发现她对梁永杰的耐心总是要比别人好很多，如果换做别人，她此刻应该是要挂电话了。
“杭北，你有理想吗？”
就像是一汪凉水进入了夜里，杭北的脑袋清醒了一秒。
“理想？嗯…以前有。”
“现在没有了吗？”
“现在也有，但很模糊，模糊到我还不确定。”
“以前的是确定的？”
“嗯。”
梁永杰好奇地问：“那以前确定的是什么？”
杭北说：“当一个琵琶演奏家。”
“嗯…我记得。你的琵琶弹的很好。”
杭北来了点兴趣：“哦，你听过？”
梁永杰承认：“上次校庆的时候我在台下。”
杭北莫名地笑了笑，笑完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不过说到这儿，两人又是一阵沉默。两人都有心事，所以说话有了三分保留，总是说说停停的。
“杭北。”
“嗯？”
“要倒计时了。”
“嗯，我知道，我听到这边有人在跟着喊了。”
他们两个还是很平静，他们静静地听着自己这边的还有对方那边的欢呼声尖叫声，然后默默地等待那一刻的来临。
倒计时过去了，新一年来临，这是崭新的第一天。
他们又陪着彼此过了个新年的倒计时，想起来也有些神奇，明明之前不觉得会跟彼此有这些交集的，却又阴差阳错地见证了一些仪式感的瞬间。
“杭北，新年快乐！”
杭北弯了弯嘴唇，笑了笑，她说，“你也是，新年快乐！”
有些如春芽般的快乐在心底破开，好像随着时间的更迭，他们真的有了可以前进的勇气，前路很难，难在他们还是十八岁的少年，他们对这个世界仍然有太多的未知，不了解世界也不了解自己，不过如果结局注定，那不妨让过程变得轻松一点。
他们还没挂电话，什么都没说心境却不约而同地相似。
杭北直起了身子，单手揣进开衫的口袋里，她轻声说：“梁永杰。”
“嗯？”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我的意思是不论你有什么理想，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永远支持你。”
那边静默半晌，半晌才笑了声，杭北这回确定他笑了，散漫的笑声透过电流穿过来，格外清冽，他嗯了声，“谢谢你，杭北。”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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