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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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永杰觉得，成绩下降不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至少，没有严重到训斥的口吻要那么严厉，何况，在他的印象里，杭北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他还从未见到过她跟谁发脾气，连当初选校花的事情被张主任逮到的时候，也是她主动出来为朋友背的锅。
他不觉得如果好好跟杭北说，她不会听进去。
所以，他觉得他能明白杭北的感受。
只是，对方在下午的时候也明确表达了她不想被人安慰的态度。
梁永杰尊重她，也就闭言不提。
今晚篮球上的人散的都快，但杭北仍未有要提前离场的意思，她安安静静地一直坐在那儿。
梁永杰用余光看了她好多眼。
李科洋走过来，拍了拍他肩膀，问：“还不回宿舍啊？大家都准备撤了。”
梁永杰一边拍着球一边说：“再打会儿，你们先走吧。”
李科洋说：“别打了，今晚人不多，你一个人打也没意思。”
梁永杰仍然不听，坚持道：“你们先走，我再待会儿。”
李科洋劝不动他，说了句是不是犯病了，然后就走了。
篮球场上的热闹逐渐冷却，慢慢的变得冷清起来。
梁永杰在等杭北回宿舍，杭北在等梁永杰离开，她几乎每次都会提前走，只有今天，她一直没动弹，一直坐在那儿，清楚地看着所有人都慢慢地离开了，只剩下梁永杰。
她刚开始以为他今天兴致高，所以多玩了会儿，直到后面篮球场上越来越少人的时候他都还是坚持在场时，她猜测对方可能是因为她留下的。
有了这个猜测后，杭北又饶有兴致地在想，到底会是他先离开还是会是自己先离开呢。
人们总会因为荷尔蒙而一时兴起地做点什么，但是大多不长久，永远这个话题在杭北这里是不可触碰的伤疤，她觉得永远太难，换句话说，她觉得誓言，命运，美好这些词都太容易破碎，所以一切有关于长久的，稳定的，亘古不变的东西，她都不由自主地为之着迷。
就像此时梁永杰的一时兴起。
他知道杭北的心情，想用陪伴这样的方式来安慰她，可如果她也不走，那他会是先走的那一个吗？
杭北平静地盯着他。
三个月了，他打篮球的样子还是如此不由自主地吸引着她。
杭北如死水的心总在不经意看见他奔跑的那一刻重新生机勃勃地跳动。
杭北无法拒绝这种感觉。
篮球场上除了他俩的最后一个人都已经离开很久了，但杭北还是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偌大的篮球场在这一刻陡然变得空旷，寂寥。这里还发出的唯一声音就只有少年运球时球撞击地面的声音，“磅”、“磅、“磅…声声如闷雷贯耳，带着他的坚持与冷厉，直奋人心。
杭北说过，他像远山，寂静沉默。但是跑起来时却又与他平时大不一样，那一刻他身上爆发着无限的激情与野心，感染的人汹涌澎湃。
“磅！”
球落地了。
少年的脚步停止了。
杭北看着那颗球逐渐没有了弹性慢慢地滚落着，然后她抬眼看向远处的梁永杰。
他站在原地，亦看着她，眼神清润明朗。
杭北眨了眨眼，丝毫不胆怯。
梁永杰也眨了眨眼，然后他向杭北走了过去，他仪态很好，走路的姿势很好看，自然随意，让人并不觉得轻浮。
他在杭北面前站定，因为她坐着的缘故，杭北只得抬头看向他，灯光落在她的脸上，映出少女极为优秀的下颌线。
梁永杰不愿她抬头，他蹲了下去，平视着看向她，淡声问：“还不回宿舍吗？”
杭北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他的脸，她短暂地出了神，他的五官很温和，没有攻击性，不是那种第一眼惊艳的长相，但组合起来却很耐看，他脸上的皮肤很好，不长痘不长痣，让人一眼看过去很干净很舒服。
杭北最喜欢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极会说话，静静地盯着你的时候，你会有一种宿命感，好像和这个人上辈子就认识了一样。
也许他这双眼睛，看电线杆都深情。
杭北抱着自己的膝盖，轻声说：“你呢？”
梁永杰没有回答，他看了会儿杭北，然后说：“教你打篮球吧。”
杭北惊讶了一瞬间。
梁永杰温声说：“反正你也不想回去，来吗？”
杭北只思考了一瞬，就点头了：“好啊。”
…
…
杭北是个完全的新手，新手到连对方要教她什么她都一无所知。梁永杰带她走到了篮球场中央，他站的很直，手里一边漫不经心地拍着球，一边看了她几秒。
他不像个啰嗦的老师，也并不慈祥，他站在那儿，右手指向高处的篮球筐，声音低沉，语言简练地说：“教你怎么投篮。”
杭北看着他，表示自己在听。
梁永杰坚定地看着她，然后一字一顿地说诀窍：“身体与篮筐成直角；双脚打开与肩同宽；膝盖弯曲，臀部向后推。”
他说的很慢，说完第一遍，又再次重复了一遍，说第二遍的时候他开始跟着示范了下动作。
“手肘收起，呈90度；球与肩部同高；视线固定在篮球筐上去一点点；然后，抛出去。”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多余的一句废话，且很慢，确保她可以有足够的时间来理解和吸收这些话的意思。
而杭北站在原地，神情专注，表情认真，她做什么都不慌张，哪怕是自己完全没有接触过的领域，她也一点都不胆怯与慌张。
梁永杰甚至都拿不准她到底是理解了还是没理解。
两人站的近，他把球顺势抛给她，杭北出手接住了。
“试试看。”
“好。”
杭北接过球以后没有立刻就投，她拍动着手中的篮球找感觉，一边拍一边抬头看了看篮球筐。
梁永杰总是有些出乎她意料的，从没有男生会说要教她投这个，因为在大家的印象里，杭北是一个非常需要受保护的女孩子，她美丽，美丽的东西总是很脆弱，这样刻板的印象导致了没有人会将她和这种危险的行为放在一起。
杭北是有心事的，只是梁永杰没去戳破，他换了种方式希望能让她开心，可因为他明白杭北不开心的点在那儿，反倒令她有些不知所措，或者说，有些慌张。
有些压在心底最深处的柔软每个人都害怕被看穿。
杭北一脸平静，眼神锁住那个位置，就在某一刻，她眼睛里的光锐利了一些，她突然抬起手，往前一跃，将手中的球用力地投了出去。
篮球自她的手中一路高高飞过，最终碰到篮球筐后，擦边掉了下去。
——没中。
梁永杰小跑着去捡了球回来，再次扔给她，声音平静地说：“准头可以，力量不够，要再用力一点。”
杭北看着他说完话，然后没有应答，继续开始了第二次投篮。
第二次也仍然没中。
梁永杰再次毫无怨言地捡球，然后平静地把球丢给她。
他这个人真的很出乎杭北的意料。
杭北一边拍球一边如是想。
如果是一般的人遇到这种情况，要么不耐烦地甩手走人，要么因为觉得她好看就说几句夸她的话让她重拾信心。
而他两样都不做，不夸她不说废话也不走人，就耐心地为她捡球，平和地看着她的眼睛，对她的情绪照单全收，默默忍耐。
杭北受不了那样的眼睛。
于是那颗叛逆的心又沸腾起来，她忍不住挑战少年的脾气与耐心，她想看看他究竟好脾气到什么地步，杭北脸上没什么笑容，反而很淡漠和冷冽，手上拍着球，眼神锁住篮球筐，投的时候故意一直投不中。
就这样一直重复了几次，梁永杰脸上仍没有任何异样的征兆，他坚持着为她捡球，没有半点要发火的意思。
杭北盯着那张脸半晌，人在某一刻忽然冷静下来了。
梁永杰向她走过来，仍旧把球丢了过来。
杭北把球抱着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
“我没有天赋。”
“你投的很好。”
杭北说：“骗子，我没有投中过。”
梁永杰眨了眨眼，一副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表情说：“教你本来也不是为了让你投中的。”
杭北忽然怔住，问道：“那是为了什么？”
梁永杰温声说：“为了让你可以有地方发泄。”
杭北在那一刻完全乱了心神，就像是有人用原子弹踏平了她给自己建立的碉堡，她严密且稳定的心态在一瞬间失去了有序地工作，变得紊乱不堪，她愣愣地看向梁永杰。
杭北觉得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一个世界，这个世界自带屏障，它会为自己去挑选和隔绝一些人的进入，有的人屏障没有那么强，所以世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而有的人像她一样，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是一个人在这片世界里行走，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不是一个很容易和别人交心的人，她清楚地感觉到她对进入她这片世界的人有多挑剔和拒绝。
可就在刚刚那一刻，很突然很没来由地，梁永杰走了进来，没有任何准备，突然到她甚至都忘了拒绝。
杭北愣怔许久。
最后，她低了低头，看向地面与篮球。
杭北又忽然抬头，眼睛再次看向篮球筐，她牢牢地盯着那个方向，抛开了一切顾虑与试探，心无旁骛地笃定地将手中的球丢了出去。
“嘭——”
球，中了。
正中红心。
就像是热烈又张扬的抛物线。
杭北甚至都用了几秒来缓冲自己看到的画面。
她觉得自己的心仍然在沸腾，却不是下午那种愤怒的沸腾，而是感激的热烈的沸腾。
杭北蓦地看向梁永杰，少年抱臂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容，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眉眼之间全是灵气与少年的得意，他是个很聪明的男生，他其实懂得很多，只是不太愿意用语言去表达，懂他的人也少。
杭北真的完全释怀。
一天的坏心情在此刻完全消失，她觉得心里无比轻松。
杭北蹲下身去捡那颗滚回来的球，然后再次站起来，把它抱在怀里，她低头看了看那颗球，然后忍不住露出笑容，她抬头望向梁永杰，温声开口：“谢谢。”
“心情好点了吗？”
“嗯。”
“那很好。”
少年仍然话少，却一直弯着唇，心情看起来比她还要好。
那是杭北父母去世后她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这么深的感激之情。
就好像，这么久了她一直孤身一人处在黑暗之中，浑身光明的人站在她眼前朝她伸出了手。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 21 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