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杭北》薛阿谓

22、第 22 章

　　一念杭北22
　　时间过的很快，不知不觉间上半学期的最后一次月考也结束了，成绩挂出来那天，杭北和舒荔一起去看的，名单前密密麻麻挤满了人，两人好不容易才走到前面，然后各自再找各自的排名。

　　杭北被杭南骂过以后多少还是有点犯怵，之前从未在意过排名，自那以后考完试也还是会瞄一眼自己的排名以求放心。

　　她从后面开始找，不断往前看，终于在中间的位置看到了自己的排名。

　　这个名次她稍稍放了点心，至少不会被杭南骂了。

　　但同样找自己排名的舒荔就没那么开心了，她表情凝重地一直盯着自己的排名看。

　　杭北看了她一眼，以为她考差了，赶紧帮她再确认一遍，最后是在第十一的位置看到的舒荔，杭北露出笑容，轻声道贺：“恭喜你啊舒荔，又考了个好成绩。”

　　舒荔却还是不语，就一直死死地盯着那道排名看。

　　看了会儿，大概是看累了，她终于转身离开了排名表前。

　　杭北不解地跟在她旁边，问：“舒荔，你不高兴吗？”

　　舒荔侧头认真地看了她一眼，强调道：“我的成绩从未跌到过十名之后。”

　　杭北明白了，她是觉得自己考差了，所以心情不好，没能达到自己的预期确实是件令人沮丧的事情。

　　杭北笑了笑，她说：“没关系的舒荔，年级十一已经很厉害了，离前十也只差一名而已，下回你再努力一点就好了。”

　　舒荔闻言眉头皱的更紧，她很懊恼：“如果考试那天我没有感冒就好了，如果我没有感冒也就不会注意力不集中，那我现在也不会是这个名次。”

　　杭北安慰她说：“想开点，只是一次月考。”

　　舒荔摇了摇头，然后第一次提及了她的家庭情况：“杭北，你不懂，我爸我妈很重男轻女的，他们都不喜欢我，他们都更爱我那个每次考试都科科不及格还整天到处惹事的笨蛋弟弟，如果不是因为我成绩足够好可以让他们在亲戚朋友面前炫耀，他们可能连一点关心都不会给我。成绩是我唯一可以在他们挺直腰板的地方，如果连这个都没有了，我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两人站在走廊里，杭北默默地听着这些话，有些走神。

　　舒荔忽然笑了笑，她说：“你肯定很难理解吧，我知道的。杭北，你一看就是那种在爱的包裹下长大的人，因为这种人不在意结果，做什么都透着松弛的感觉，可以永远不用担心做不到会怎样，因为你们永远都有后路等着你，做不到就做不到，做不到也有别的康庄罗马。”

　　杭北听完以后，停顿了会儿，然后才淡淡地说：“舒荔，每个人都应该会有自己的康庄罗马的，你也会有的，只是出现的或早或晚，反过来说，也不会有人一直一帆风顺，总会有荆棘或挫折，这是上天唯一做的看起来公平的一件事。”

　　舒荔看了她一眼，杭北眼睛静静地看着远方，情绪一直不是很高涨。她开始后知后觉自己刚刚说出的那些话有些过分了，不过舒荔再一想又觉得自己说的没错，事实总是伤人的。所以她没有道歉，和杭北说了句先去学习了就走了。

　　杭北仍然一直在走廊里站着，她手搭着栏杆，掌心无意识地去抓空气里吹过的风，就这样，发着呆。

　　梁永杰从教室里出来，刚一抬头就看见了她的身影。

　　他双手插兜站在原地看了会儿，杭北一直没走，他感觉这姑娘脸上心事重重，于是抬步走了过去。

　　梁永杰在她旁边站定，跟她一样面对着护栏外，他看一眼她，故作轻松地问：“想什么呢？”

　　杭北侧头看了一眼，见是他以后清浅地笑了下，然后继续看着前方，她平静地说：“在想同样都是父母的孩子，为什么会有偏爱的存在呢？我之前有个认识的哥哥，他们家里面有三个小孩，他排行老二，这个哥哥的爸爸妈妈我叫他们叔叔阿姨，因为老大是他们第一个拥有的孩子，老三又是他们最小的一个孩子，所以总是会比我这个哥哥得到的关注与爱多一点，但我觉得，这不公平，他的出生顺序不是他能选择的，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液得到的爱为什么会不一样？”

　　梁永杰安静地听完，沉吟道：“可能是因为爱本身就是很难做到均分的东西吧，所以总会出现厚此薄彼。”

　　杭北细想了下，认同他说的话，然后又侧头看了眼他，随意地问：“那你呢？有被厚此薄彼过吗？”

　　他摇了摇头，漫声说：“我爸妈都是非常刻板的人，一是一，二是二，一向只认公正与道理，不认男女长幼，我跟我姐姐无论是谁犯错了撒娇卖乖一律没用，都要和对方道歉，所以从小到大我们几乎没吵过架。”

　　他的描述让杭北短暂地失了神，她想起了她的爸爸妈妈，舒荔说的没错，无论现在如何，她曾经都是在爱的包裹下长大的孩子，所以为什么在他们去世以后杭北一直难以走出来，因为以前太幸福了，幸福到连难过和痛苦的心情是什么她都不知道，而在一夕之间，她就突然失去了所有，不仅是永远离开她的爸妈，还有杭南。

　　她跟杭南虽然发泄的方式不一样，但都是相同的一直未曾那场噩梦里走出来。

　　杭北回过神，轻轻地笑了笑，似呢喃般轻语道：“好羡慕。”

　　梁永杰没有听清，他追问道：“什么？”

　　杭北摇了摇头，笑说没什么，然后又道：“其实我希望能为舒荔做点什么。”

　　梁永杰不解地问她：“她怎么了？”

　　杭北说：“她这次考的没有预期好，有点不开心，也担心会被父母骂。”

　　梁永杰忽然就明白了杭北刚刚在这里发呆的真实原因，另外一个女生的事情他也给不了建议，只淡声说：“杭北，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杭北愣了下，然后抬头看向他，少年眼神没有躲开，很坚定很从容。

　　杭北冲他笑了笑。
　　…
　　…
　　杨峻宁双手插兜站在不远处，杭北对梁永杰的那个笑容清楚明了的落在了他的眼中。杭北不是没对别人笑过，只是这个笑容是如此不一样，就像是开心要从唇角和眼睛里跑出来了一样。

　　那时候，杨峻宁有个不好的预感，杭北对梁永杰的好感比对他的多。

　　可是为什么呢，杨峻宁就是个木头，哪儿有他对杭北好呢。

　　有这样的声音从他的脑袋里跑出来，他觉得不甘心，不甘心输给这样一个平凡的对手。他不相信杭北会真的和他在一起，顶多也只是玩玩而已，毕竟杭北对谁都那么好，所以对梁永杰的笑也不稀奇吧。

　　“杨峻宁，想什么呢？”

　　叶金金从后头拍了下他的肩膀，然后歪头看向他，脸上是明艳张扬的笑容。

　　杨峻宁却没心思笑得那么开心了。他转身就走，步子故意走的很快，叶金金坚持地跟着他，一边努力和他同频一边说：“你抽什么风啊？”

　　杨峻宁突然站定。

　　叶金金也急急刹车，看向前面这个阴晴不定的男生。

　　杨峻宁说：“叶金金。”

　　“嗯？”

　　“别跟着我了。”

　　“什么？”

　　“我要去跟杭北表白了。”

　　叶金金觉得仿佛被人敲了一闷棍，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无法理解地说：“怎么又是杭北？你又喜欢她了吗？”

　　男生背影对着她，温声道：“我一直都喜欢她啊。”

　　叶金金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忍不住笑了下，她问：“那这一个多月你在干嘛？你有去找过她吗？你不是天天都和我在一起？你现在说你一直都喜欢她，你究竟是真的是喜欢她还是看到她跟别的男生在一起觉得不甘心啊？”

　　那声声质问如同他心底最真实的声音，杨峻宁背影僵住，他才18岁，他还没有拥有这种被人戳破心思后该怎么面对的能力。

　　他只能冷哧一声，然后用伤害别人最尖锐的态度方式说：“关你屁事？”

　　叶金金站在原地，她被气的浑身发抖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年离她越来越远。
　　…
　　…
　　杭北在放学的时候接到了段时崇的电话。

　　她来南城换过了新号码，所以对方打过来时显示陌生来电她还一愣，接起来才知道是他，这是杭北来南城后和段时崇的第一通电话。

　　他说来看看她，问她在不在学校。

　　杭北说在，然后就慢慢地晃下了楼。

　　谁知道刚走到楼下就被另一个人喊住了，是杨峻宁，他微微勾着唇角，喊住了她：“杭北，聊聊天吗？”

　　杭北迷糊地说：“现在吗，我还有事。”

　　杨峻宁肯定地说：“对，现在。”

　　杭北沉吟半晌，估摸着段时崇应该过来还要一会儿，于是就答应了杨峻宁。

　　两人没有去挑新的地点，就站在了楼梯口旁的位置，背靠着墙，面对着篮球场。

　　临近一月了，南城总算变冷了些，篮球场上打球的少年统统都穿着卫衣，这个点天还明亮着，杭北视力很好，一眼便看见在人群里穿梭的梁永杰，他总是如此显眼。

　　“杭北，对不起。”

　　杭北愣怔地看向杨峻宁，不解他是何意。

　　两人少说都得一个半月多没联系了，这一个半月里面完全是半点交集都没有，他更不可能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杭北温声问他：“为什么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