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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54、纹路 ...

  •   “没了没了!”阮如意气恼地挥挥手:“就这么一坛!还是我的嫁妆!”
      寻常人听闻是女子的嫁妆,肯定一个激灵,至少也该心里咯噔一下。奈何喝酒的那位并不是寻常人,什么嫁妆不嫁妆的,在他眼里根本无关紧要。
      他只是在听闻“没了”之后颇感遗憾,呷酒的嘴也闭得小了些。
      颜旸想了这许久,终于逮出个令他头疼不已的问题,虽然先前重明鸟已经给过答案,但他依旧不死心想再问一次:“前辈,除去身死之外,真的没有其它法子让祈经盘易主吗?”
      这问题一出,就连孟溯也竖起耳朵。圣上给他的那个笼络或者解决颜旸的密令,摊开来说,无非还是想要获得祈经盘,若祈经盘有法子易主,那可比笼络颜旸方便得多。他也不必逼不得已对颜旸动手,他们之间就不再有矛盾,可以联手一致对付颜猷月。
      “易主啊?”约是有美酒在怀,重明鸟没再像从前那般,冷漠地让人杀了儿女再自裁。他又斟出一舀酒,眼珠转了转,忽的放下酒坛,伸手去抓颜旸左手腕:“让我看看。”
      颜旸左手腕上有一串暗金色的经文,是当初他提出要把祈经盘藏在沙底,重明鸟与他做交易给他印上的。只不过后来祈经盘又被楚沓唤出,最终回到颜旸手里,之后事物纷杂,这串不痛不痒的经文也就没什么心思去搭理。
      没有祈经盘时,这串经文还能用于镇压邪祟,后来祈经盘到手,几乎就变成了装饰。
      不知重明鸟这时候是要看什么?
      颜旸刚想到这儿,就见重明鸟的手指在经文上一点,紧接着就是阵钻心刺骨的剧烈疼痛,疼得他情不自禁叫出声来。正想缩回胳膊,却见自经文处蔓延出一种诡秘的纹路,沿着他的胳膊疯狂向上而行,眨眼就越过手肘,将将停在上臂中央。
      “这是什么?”他忍不住问。
      那种疼痛还隐隐存在,虽不像刚才那般难忍,却也是弄得浑身不舒坦。他掀起衣袖,仔细端详那些纹路,用手触摸并无法摸出什么,用眼看则异常明显,就像枝繁叶茂的枝杈。
      “嚯,用得也不多嘛。”重明鸟道。
      阮如意瞪着那些纹路,颜旸刚才那声痛叫还在她耳边徘徊,她想伸手摸又怕他会疼,听着重明鸟这话,像是很明白这些诡异的纹路到底是什么,忙抬起头追问:“什么意思?”
      重明鸟却并不回答他俩的问题,只含着微醺的醉意,伸出手指,在纹路最上方划拉了一下。
      “切到这儿,就行。”
      切到这儿???
      阮如意惊得差点没咬到自己舌头:“前、前辈您的意思是,断掉这只手臂?”
      “没错!”重明鸟点点头,又捧起他的酒坛,美滋滋喝了起来。
      阮如意差点没被他气死。
      她记得清清楚楚,当时重明鸟给颜旸下这道经文时,她还出声问过这玩意对人会不会有影响,重明鸟说没影响她才安心的。虽然之后颜旸难受了两三日,她也只当是刚开始不太适应,谁又能想到居然还有这么阴损的招数在后头候着?!
      不对。
      重明鸟当时说的似乎不是没影响……
      他好像只是反问了一句“能有啥影响?”……
      好生恶毒!
      人命在他神兽眼中就真的不算东西吗?!
      得亏颜旸当时用左手用得不多,或者说,得亏祈经盘很快就被楚沓唤了出来,否则,这些纹路是不是早就蔓延遍全身了?
      “你!你给我说清楚!”阮如意气得一时竟忘了尊他,劈手夺过酒坛:“到底要怎样才能让祈经盘易主?一五一十的好好说!”
      重明鸟猝不及防被她夺了酒坛,只剩个竹酒舀拿在手里颤颤巍巍,他神情恍惚地把余下的半舀酒倒进嘴里,这才反应过来,恼道:“你怎又抢我酒!”
      阮如意毫不示弱:“说清楚再喝!”
      重明鸟骂咧一句,终究是看酒坛掌握在对方手里,瞥了眼旁边的颜旸,不情不愿道:“把被它吞噬的地方砍了,再找个比你更‘不为己用’的人就行。”
      先不说颜旸有没有听明白,阮如意反正听得满头雾水:“砍了,是拿刀沿着纹路末端砍就行?还是要用什么特殊的法子?再找个更‘不为己用’的人又要怎么找?找到之后怎么把盘给他?”
      重明鸟没回答阮如意的疑问,视线依旧落在颜旸身上,语气中带上了他惯有的懒散和不耐:“你的‘不为己用’为的是谁你自己知晓吗?”
      颜旸的眼帘缓缓掀了掀,虽然没说话,但阮如意看得出这是“知晓”的意思。重明鸟似乎也看出来了,嘿着声道:“那不就结了?”
      结了什么结了?阮如意又想叉腰骂人(鸟),但见颜旸脸上一副若有所悟的模样,料想这鸟说的或许只有祈经盘的主人能听明白。她只好又闭上嘴,静等颜旸在那儿思忖,看他能不能自己想明白。
      重明鸟的手偷偷摸摸朝酒坛子伸去,手里的竹酒舀从坛口探进,小心谨慎地斟出一舀,又偷偷摸摸缩回来……
      颜旸思忖完毕,似还略有不解,阮如意了然,替他向重明鸟开口:“你再说详细些。”
      重明鸟猛然打了个磕巴,竹酒舀里的酒洒出来些许,滴落在他的衣氅上。他哭丧起脸道:“姐姐,泄露太多天机我渡劫的时候会被天雷劈的!”
      看这辈分乱的,神兽都开始喊人姐姐了。阮如意哭笑不得,可不问个清楚,她又怕颜旸再吃亏。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这回可还得卸条胳膊,她不问个清楚,怎么舍得让颜旸随意动手!
      “我明白前辈的意思了。”旁听许久的孟溯出声道:“前辈也不便说得太直白,否则会被认作泄露天机。”
      阮如意脑海中浮现出那些老神在在故弄玄虚的花白胡子老道士形象,合辙“天机不可泄露”这句话还真有其事!
      也难怪重明鸟总是吞吞吐吐支支吾吾的说不明白,他本就不把人放在眼里,更遑论还要亏损自己的道行。
      不过嘛,天机虽不可泄露,但可以在旁帮衬的嘛!若有哪里做错,不甚明显地暗示那么一二,就跟现在的做法相似,未尝不可。
      阮如意眼珠一转,朝重明鸟道:“这样,前辈您就待在这儿,晚辈好生招待着,待到那时候,您在旁提点两句……”
      她也学着重明鸟的样儿,说得不甚明显,大家互相使使眼色,心照不宣。
      重明鸟终于欣慰了:“女娃娃总算开了窍,就照你说的办!来,把酒还给我!”
      好么,一下子就从姐姐变成了女娃娃。阮如意好笑地把酒坛还给他,心中大石却是松了大半,有重明鸟在旁提点着,想来应当无碍。
      总不至于出人命……
      众人又或多或少闲聊几句,重明鸟把那一大坛子酒喝完,心满意足地拍拍屁股,扑腾着从墙上又翻了出去。
      天色已晚,余下四人也都散开回自己屋,阮如意惦念着还有些事没弄清,怕白天颜旸又跑开,忙跟上他的脚步。
      “小旸……”阮如意压低声音唤他:“刚才重明鸟说,那位生母是颜猷月他们从后山方向弄来的,你对颜家后山知道多少?”
      虽然“后山方向”这一说法含混不清,但指不定就能以此寻根究底,查到生母的来历。
      总好过天天盯着看她发呆。
      颜旸想了想,从颜家出来也才数月,回忆起来却仿若隔世:“颜家后山……当属禁地,犯大错的丫鬟小厮会被逐去那里,基本不见回来的。”
      阮如意:“你一次都没去过?”
      颜旸又仔细回想片刻,朝阮如意摇摇头。
      说来也奇怪,他在颜家十五年,经常被颜阙以莫须有的罪名欺凌责罚,却一次都没有把他逐去过后山。
      以颜阙厌恶他的程度,不应该早早把他逐去后山送死么?
      “那有听说过什么后山传闻吗?”阮如意道:“大家族中不是时常有前辈高手避世隐居之类的?”
      颜旸:“未曾听说。”
      这可就难办了。阮如意原本想着若颜旸对颜家后山熟悉,还能偷跑去看看,听他现在这意思,应当是压根就未踏足过。
      “但逃出来的那天……”颜旸突然又补充一句:“我是从后山跑的。”
      阮如意:“嗯?”
      什么意思?
      “只有后山无人把守。”颜旸最后总结道。
      阮如意明白了。
      只是这一明白之下,她又开始想哭。
      那夜的颜家定是守满了人,要想活命,大约只能从后山冒险独辟蹊径。而颜家后山向来属于禁地,一个受了重伤的人,冲入黑夜陌生的山林间,又有几分逃出的可能性?
      那时候,他必然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万幸他逃出来了。
      万幸他躲到了她家客栈当中,苟得一条性命。
      “掌柜的……”颜旸似乎并不想继续颜家后山的话题,嘟哝着凑到阮如意身边,带着种小心翼翼的怯懦问道:“若我断了条胳膊,你还愿意留我下来看大门吗?”
      阮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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