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客栈》墨月深

15、15、抓紧

　　饭后，牛大哥整理了下布囊，带着柴刀，领四人上重明山。
　　重明山山势奇特，下半段倒是普普通通，除去树植比较茂密之外，就是寻常山的模样。牛大哥把长出来的枝丫砍一砍，清出可供人行走的小路，不出半个时辰，就爬到了半山腰。
　　自半山腰起，山势就陡然发生了变化。
　　阮如意仰头望去，周遭都是直耸天际的锥状山体，仿佛根根雨后春笋，把他们围在一处山坳当中。也难怪说没点武功的人爬不上去，这要让她来，她都不知该往何处落脚。
　　“我们一般就带到这儿。”牛大哥直身擦擦脸上的汗：“以前来的那些人，会往上面飞一飞。我也不知道他们飞上去看什么，大部分时候，我都先行下山了，待到太阳快落山再来这儿接人。”
　　“哎，行，那今个儿也这么办吧。”阮如意知道颜旸先前来过，也无需再跟牛大哥问东问西，爽快地结了账，让他待会儿再过来。
　　牛大哥离开，余下三人便都把视线投向了颜旸。
　　颜旸又把视线投向了姜家那两人。
　　姜辞讪笑两声：“安心，咱们现在是合作关系，你别介意嘛。”
　　阮如意道：“也对，都到这了，好歹也得等小旸找着地方再动手，是不？”
　　姜祛皱起小脸：“姐姐，我们好委屈，你还骑我的马咧，我都没说什么……”
　　颜旸听得头疼，任三人吵着，自己左右看看，找寻上次那处山体。
　　这里的锥状山体长得都很相像，上次颜阙也是寻来找去，飞上飞下，最后才找着地儿。颜旸踩着山石上下了几个来回，确认好方向，噌的拔剑出鞘。
　　还在争吵的三人循声，忙围过来，簇拥在他身边。
　　“哎哎哎站远点站远点！”阮如意叉腰朝俩姓姜的指示：“说好隔开三丈远的！”
　　姜辞失笑地退开三丈距离，示意他们请便。
　　颜旸垂眸望向阮如意。
　　阮如意勾起嘴角：“怎么说？需要我做什么？”
　　颜旸：“抓紧。”
　　阮如意：“？”
　　还没等她疑惑完，就觉颜旸的左手揽到了她腰上，下一瞬，她只觉浑身向上一提，倏然飞到半空中，吓得她花容失色，赶紧伸手抓住颜旸的衣服。
　　娘耶！好高！
　　颜旸的轻功十分了得，带着个人，还能轻轻巧巧往上飞。当然陡峭的山势还是对他有所限制，飞到半途，他把手中的短剑往山壁内一插，暂且稳住身形，双脚再次在山壁上借力一踩，又往上拔高而去。
　　老娘三两银子买的剑！！！
　　阮如意瞪着那把被遗留在山壁上的短剑，心都在滴血。
　　不过很快，颜旸就转到了山侧，短剑消失在视野内，而新出现的，则是一道盘旋向上的崎岖小道。
　　说是小道……其实只有两掌宽。颜旸落脚在其上，只能侧着站，否则半只脚掌都得凌空。
　　阮如意被惊得一愣一愣，先不说得多深的功夫才能上来，光这条不是道的道，到底怎么被找到的？
　　那么点地盘，她压根就站不稳当，放眼望去只有无边无际的凌空，就跟站在云端一般，随时可能摔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颜旸把短剑剑鞘拔出，让阮如意拽着一头，自己拽着另一头，艰难地向上挪动。
　　这条小道紧贴山壁，螺旋而上，好似特意经人工开凿，又令人费解到底是何人会开凿如此难行的小道。
　　阮如意直挪得腿软，她都不敢往脚下望，怕一低头就倒栽葱摔下去，只能凭着感觉向前磨蹭，唯一的寄托，是手中握着的剑鞘，仿若一道保命符。
　　片刻之后，她听见身后又有人飞至山壁小道的动静，不敢回头，但她听见了姜祛熟悉的叽叽乱叫声：“这谁发现的地儿？也太绝了吧？！”
　　紧接着是姜辞的声音：“小心些，莫摔下去。”
　　两人同样开始窸窸窣窣沿山壁磨蹭上行。
　　即便有武功傍身，在如此险境之中也不敢托大，磨磨唧唧绕了几圈之后，脚底的道儿似乎略宽了些许，再过几圈，已可转过来正着脸走。原本右侧是没有阻拦的凌空，却在不知何时，已变成另一道山壁。
　　左右不会再摔下去，阮如意略微安下心，抬眼四处张望。这山外形长得像笋，没想到里面也像笋，层层包裹得分外严实。还有点像螺壳，圈圈绕饶，也不知其中到底藏着些什么。
　　颜旸沉默不语地在前面打头，他前不久才刚来过，无需照顾阮如意之后，走起来便轻车熟路。走出约百丈，前方出现一个显眼的洞口，丈许高，虽然看不清内里，但也不是黑乎乎暗漆漆的模样，而是隐约透着些光。
　　他毫不犹豫地迈入，阮如意也紧随其后，一片宽敞的空间便显露在两人眼前。
　　这片空间呈圆形，约摸有百尺深，周遭都是岩壁，地上却是软实的沙地。要说最打眼的，当数中间立着的一根圆柱。圆柱高两丈，大约一人合抱粗，柱身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像是展翅的鸟，在漫天星辰中飞翔。
　　阮如意好奇地凑近打量，沿柱身抬头向上望，能看见遥遥不知几十丈高的地方，有个透着光线的洞口。
　　距离太远，她也分不清洞口到底有多大，只那光线落下，正把这片空间照得透亮，不得不说鬼斧神工。
　　“唷，这山体当中，还有这等地方？”随后赶到的姜辞发出声感叹。饶是他见闻广博，对这山间秘境也表现出了十足的惊讶。
　　而姜祛则早已按捺不住，先是围着周遭转了一圈，没什么发现，便对着中央的圆柱跃跃欲试，顽猴般想爬上去看看。
　　阮如意也没看出所以然来，踱到颜旸身边问：“祈经盘是放在这圆柱上的？”
　　颜旸没有答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地面软沙，他垂头思忖片刻，终于伸手进衣衫内，摸出那招惹是非的祈经盘。
　　“这就是那个祈经盘？”姜辞也笑眯眯地凑过来看。
　　祈经盘仍是那不打眼的暗金模样，但当颜旸把它拿到掌中之后，它便开始慢慢旋转起来。
　　众人的目光都落于其上，静候片刻，无事发生。
　　阮如意忍不住道：“是不是要放回原位？放那圆柱上？”
　　“不。”颜旸的视线朝地面瞥了一眼：“祈经盘是从沙底浮上来的。”
　　沙底？阮如意下意识用脚摩挲，把软沙拨开些许，底下依旧是软沙，也不知到底有多深。虽是软沙，但也是实实在在的沙子，怎么可能让祈经盘从底下浮上来？
　　姜辞对于颜旸的少言简直无奈：“你再说详细些，当时具体是什么样的？”
　　颜旸想了想，艰难地描述：“它浮上来，少当家拿起翻看，嫌脏，就扔给我，然后亮了。”
　　姜辞：“……你敢不敢再多说一句？”
　　“嗯？”颜旸没理解他的意思，听他这么说，便继续补充道：“然后少当家又拿回去，又暗了，又扔给我，又亮了。”
　　姜辞：“……行吧。”
　　阮如意憋笑憋得直打颤，好不容易忍下笑意，提议道：“那你把盘放回沙地上试试？”
　　颜旸闻声蹲身，瞅了还在慢吞吞旋转的祈经盘两眼，把它放回了沙地上。
　　无事发生。
　　被三人遗忘在脑后的姜祛，经过一番折腾，总算是爬到了圆柱上方。合抱粗的圆柱，站个人远远有盈余，更别提是姜祛这般会武之人。他光站着不算，还蹦蹦跳跳，起立蹲身，真跟小猴子一样。
　　“蛐蛐，上面有什么？”姜辞在颜旸这里没啥收获，只得去问自己弟弟。
　　姜祛把手掌放在眉上四处张望：“什么也没有啊哥。”
　　要不是颜旸一路走得斩钉截铁不假思索，姜辞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找错地儿了。
　　“没有就先下来吧。”姜辞抬头朝顽皮弟弟招手，忽见一抹红色自上方的透光洞口闪出，从极高处盘旋下降。初时距离甚远，还看不清是什么，直至其缓缓落下，才发现那是只火红的大鸟！
　　那鸟长相奇特，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模样，羽似火，冠似花，最神奇的是它的眼珠有两个瞳孔，远看颇显诡异。
　　“哇——这是什么鸟？凤凰？”姜祛站在圆柱顶端，朝离他越来越近的大鸟发出感叹。
　　阮如意也惊住了，喃喃道：“真的是牛大哥说的神鸟……”
　　大鸟盘旋至昂首挺立的姜祛身前，翅膀一张，啪的把他从圆柱上面扇了下去。
　　姜祛吓了一跳，嗷嗷叫着自两丈高的圆柱上摔下，一时竟忘了用轻功！得亏中途被姜辞接住，险象环生地站定，齐刷刷抬头朝上望。
　　两人愣是从大鸟奇异的脸上看出了一丝嘲弄，紧接着，它落在姜祛刚才站定的位置，抻抻爪子，发出声难听的怪叫。
　　“嘎——！”
　　阮如意顿时抽抽嘴角……说好的叫声如听仙乐美妙无比呢！这比大鹅叫得还难听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