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之城]拂晓之星》傅濯缨

4、吸血鬼偶尔无法理解人类

　　4 吸血鬼偶尔无法理解人类

　　“每位统治者都为自己的利益而制定法律。民主制制定民主制的法律，僭主制制定僭主制的，其余的也如此。他们会宣称，所制定的这个法律对于被统治者而言就是正义的，其实对于统治者而言是有利的。他们严惩那些藐视这个法律的人，将他视为违法和不正义的人。最好的人啊，这正是我说的意思：在所有城邦中正义都是相同的，它是根据统治者的利益而制定的。他自己就是某个统治者，按照正确推理得出结论：在任何地方正义本身都是强者的利益。”

　　——

　　待在沃尔图里，很难察觉到冬日已经悄无声息地到来，这样的情况几千年不会变化，也正如人类的四季不过存在于转瞬之间，他们生老病死，短暂的生命如同一季的花，在冬日里被寒流碾碎。
　　自从杰纳勒尔叛逃，沃尔图里忙于此事，他也已经有一段时间分身乏术——他所收藏的文艺复兴时期的画作，亦或是手稿和雕塑，阿罗放任他们积灰；而他的另一种收藏，正在美洲搜寻杰纳勒尔的踪迹：今早，简带来了好消息，他们终于在墨西哥边境找到了他的尸体。
　　杰纳勒尔，可悲的叛徒。他离开了沃尔图里，他的仇人难道会饶恕他？
　　穿过古典风格的长廊，阿罗心情极好。他只剩下等待杰纳勒尔的尸体回到意大利，前些日子的愤怒便烟消云散了。美妙的杰作啊，他的收藏品们，一半是大师们的心血，一半是天生的奇才。阿罗为自己的收藏而自豪：真正的宝物更需要像他这样有品味的收藏家，才能叫它们历经千百年而更加美丽。
　　为了庆祝叛徒之死，阿罗进食了一次。他的食物是一名年轻女子，有着一头酒红色的长发，叫他想起自己新看中的珍宝：那孩子要比她年纪更小，更加天真单纯。佩拉·阿列维，他想起了她的名字，她的红发是染的，让他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她。
　　那孩子是怎么混进来的？她很聪明，是的，她当然能想出法子。他被这孩子吸引了——他第一眼只觉得她面色苍白，身体孱弱，她微弱的心跳几乎微不可闻，被那头红发衬托得像一片马上要融化的雪花。她似乎不属于那群人，她和周围格格不入……她的目光敏锐，在人类中少有。
　　阿罗抓住她的脖子时，才发现她的五官格外精致，那张脸漂亮得像油画里的天使，她的虹膜的蓝宛如知更鸟的羽毛。
　　她也不过是一块香甜的小蛋糕，她的容貌会让她更加可口。他的牙齿穿透了她的皮肤，她用最后一点力气抓住了他的手——燃烧着火焰的，她是一个前所未有的猎物，她的恐惧里掺杂着逃脱的谋划，一个逐渐清晰的影子，浮现在了阿罗的脑海里。
　　佩拉·阿列维，一个天才，一个有着独一无二的能力的孩子。她在他的怀抱里晕倒，阿罗知道，她会成为他新的收藏。
　　他没有见到过那样条理清晰的头脑，大多数人的脑袋混乱得叫他厌烦，而她的则运行在富有逻辑的体系下，像一个孩子气的图书馆。她那能看穿并改变结构的能力同样让他欣喜，叫他几乎想要立刻转化她。
　　可他自己制定的法律不允许他那样做。
　　——却也不能算作坏事。
　　当他在深夜里出现在她的病房中，他握住她的手，隔着一枚纯银的十字架。他新看中的宝物还是个孩子，如一张白纸。她的智慧和能力与她的年龄并不相符，她需要被引导，被教育；而阿罗喜欢这样的角色：他愿意躲在幕后，做一个教育家。
　　他想看这孩子究竟能走多远，靠着她的天赋，在他的教导之下。
　　夜幕降临时，阿罗去了佛罗伦萨。很少有人能得到这样的待遇，而佩拉值得如此。
　　比起和他初见时，她长了点个子，染的红发已经褪了色，乌云一般的黑发垂在她的肩膀上。她正对着镜子，把那头长长的卷发梳开；暖黄色的台灯为她增添了柔和的光晕，也让她的小脸多了一点生机。
　　她在镜子里看到了阿罗。她转过身，看到他站在她的阳台上。
　　“好久不见，佩拉。”阿罗给他的小朋友带来的礼物是一束白玫瑰，象征着纯洁与天真。
　　“谢谢你。”佩拉开心地收下了它，把它插在桌子上的花瓶里，“你从沃特拉过来的吗？”
　　“是的。”阿罗说着，走进了她的房间，这里充斥着佩拉甜美的香气，带着草莓的气息。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你怎么过来的呢？变成蝙蝠飞过来吗？”佩拉问他。
　　“……我们不会变成蝙蝠的。”
　　而小孩子的想法总是令人啼笑皆非。
　　“那就好。”佩拉笑了起来，“我害怕蝙蝠。”
　　“事实上，我是坐车来的。”阿罗说。
　　“我看出来了，你西服上的痕迹。”佩拉说，“你坐在车后座上，来的路上还看了什么文件吧？”
　　“确实如此。”阿罗温和地说。
　　“沃尔图里？”佩拉歪了歪头。
　　“猜对了，”阿罗微微一笑，“沃尔图里是吸血鬼世界里的秩序的守护者。”
　　“吸血鬼公务员。”佩拉总结说，“那你是做什么的？”似乎是注意到自己的粗鲁，她补充道，“嗯，如果你能告诉我的话……”
　　她还能发现自己言语的不对，阿罗想。应该教会她语言的礼貌，这不着急——她是在新大陆长大的，很难不受到环境的影响。
　　“我恰巧是立法者，”阿罗说，“沃尔图里的三名核心成员之一。”
　　“吸血鬼公务员老大。”佩拉说。
　　阿罗大笑起来，天啊——这孩子说的很大程度上没错，可是实在是太过于直白，简直叫他一手建立的统治变成了人类的小玩意。不过他并不介意，她以后会发现沃尔图里的威严，并且服从于他们的法律。叫年幼的孩子放下警惕，从来不会令人厌烦，因为在这之后，他的教学才会更有意义。
　　“让我猜猜，你或许想知道‘法律’的内容。”
　　阿罗坐在她的椅子上，看着她把一缕头发拨弄到身后，她的眼里闪动着兴味的光芒，叫她把他的每一个单词都听得清清楚楚。
　　“是的，我想知道——还有很多其他的事。”佩拉恳切地说，“你能告诉我吗？”
　　“当然，我很愿意告诉你。”阿罗用蛊惑而温柔的语气对她说，“法律有很多，最为核心的一条就是不允许暴露吸血鬼的存在。如果有人违反，会得到严厉的惩罚。”
　　“但是你让我知道了。”佩拉说。
　　“因为我把你当做我未来的族裔。我想要亲自转化你，而你会成为我的后嗣。”阿罗轻叹道。
　　佩拉露出了一个期待的笑容——阿罗不理解这孩子的脑海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她毫不排斥转化，是因为她还没有认清吸血鬼的力量与残忍，还是因为她看了太多带着幻想色彩的文艺作品？她这样轻易地被诱惑，像一只羊羔主动走上了献祭的神坛。
　　“所以——不会被太阳杀死，在镜子里也会有镜像，而且进入别人家里不需要主人的认可。”佩拉注视着阿罗，“皮肤会有棱镜反射吗？”
　　“会。”阿罗点点头，“你已经注意到这一点了？”
　　“依靠一点奇怪的能力……”佩拉小声说。
　　他的手伸向了佩拉的手，冰凉的手指探进了她睡裙的袖子，抚上她的手臂。他知道她也在了解他，却是不同于他的角度，使她参透了吸血鬼的结构。在这一瞬间，在他们的碰触之中，他再一次成为了全世界最了解她的人。
　　“看起来，我们没有见面的这些天，发生了不少有趣的事。”他感受着那段白皙的胳膊传来的脉搏，“非常有实验精神，亲爱的，你没有想要和你的小伙伴安东尼多玩一点恋爱的游戏吗？”
　　他看着佩拉的脸变红，他摩挲着她的手腕，她的脉搏也跟着加快。
　　“没有……”佩拉否认道，“我认为安东尼最好是我的朋友，而不是男朋友……”
　　否则他们就不能一起玩龙与地下城了，阿罗读到了她心里没有说的话。
　　“那就好。”他低语道，“如果你想要成为我的同伴，就不得不离开你的人类亲友们……我会给你留出告别的时间，但我想，一个人类恋人会妨碍我们，不是吗？”
　　他凝视着她的蓝眼睛，喜悦地发现她的目光发生了变化，她的心里出现了探究和推测，其中的一丝恐惧被他捕捉到——敬畏，这正是他想要从她这里得到的。
　　“你会读心。”她肯定地说，“而且还能……看到我的记忆。”
　　她没有试图把自己的手抽回去。
　　“你很聪明。”他的另一只手也扣住了她——他的无与伦比的子嗣。
　　她不应该是人的造物。或许，神的造物——这完美无缺的容貌和身体，这敏锐的智慧与令人难忘的能力，尚在一个孩子的阶段，就足以动人心弦了。可当目光落在她身上，那般美丽和纯真带来的却不是心中的圣洁和悲悯，而是更深暗的欲望，使人堕落，使人邪恶。
　　她应当是撒旦的造物。
　　而阿罗简直为此着迷。
　　“吸血鬼都这样吗？”佩拉观察着他的表情，“……我猜不是，否则你也不会选中我。”
　　“你可以接着猜下去。”阿罗说。
　　“但肯定有一部分吸血鬼有特殊能力。你会……在人类里找到这样的人，然后转化他们。”佩拉大胆地说，“这些人是你们的执法队伍，就像是吸血鬼警察。”
　　“你还能猜到什么？”
　　“他们不会背叛你吗？你们应该有对应的机制。有你的能力，我想很少有人敢背叛——不过也许会有人跃跃欲试想要反抗呢。”佩拉说，“你如何惩罚他们？”
　　“他们会后悔曾经做过的事。”阿罗柔声说，“这不适合被你这个年纪的孩子知道。”
　　佩拉点了点头，阿罗知道她正在想象着乱七八糟的血腥暴力场面，她的想象力格外丰富，又带着幼稚的揣测，让阿罗想要发笑。
　　“我能去参观你的城堡吗？”她抬起头，好奇地问。
　　“当然可以。”阿罗说，“只不过要等一阵子了，最近沃尔图里可不是什么宜人的景点。”
　　“好吧。”她颇为遗憾地说，“你下次看到我，说不定就要等到春天了呢。”
　　“回西西里去见你的家人？”阿罗知道她心中所想，“我会让人保护你的。”
　　“真的吗？”佩拉睁大眼睛，“也是吸血鬼吗？”
　　“暗中保护，事实上，你甚至发现不了。”阿罗说着，松开她的手臂，站起了身。他知道，无论如何她都会找出来她的保护者的。
　　“谢谢你。”佩拉快乐地说，随即又露出挽留的神情，“你要走了吗？”
　　“是的。晚安，亲爱的佩拉。”他站在她面前，几千年的寿命的坏处就是会让人对很多事失去新鲜感，而眼前的孩子给他带来了这久违的感受。
　　他再一次抬起手，握住了她精致的下巴，愉快地发现她的心跳加快，血液的流速简直像是湍急的小溪。
　　阿罗吻了她的额头，像是长辈对孩子的爱意。
　　如果她年纪大一点，他会想要尝试更多，可惜他的小佩尔还是个孩子，他想要得到的是她无法承受的。但他从来不缺时间……他可以等待他养育的玫瑰盛开，到那时再将她采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