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草莓奶昔就是世界第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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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草莓奶昔就是世界第一
“我真的很好，妈妈——已经完全没问题了，一点伤都没留下，”佩拉把电话夹在耳朵和肩膀中间，对着镜子去看自己脖子上的疤痕，她对她妈妈撒谎一向熟练，此时隔着大西洋，聊着电话，她更是驾轻就熟了，“舅舅也很好呀，我在舅舅家住得很开心……对，就在小卧室里。有阳台呢……我刚住进来，怎么会这么快交上朋友呀！”
如果非要说交朋友，她在意大利说过最多的话的人，除了她舅舅（他是亲人，当然不能归类为“朋友”），就是那个吸血鬼了。她不确定他们是不是朋友：他挺友好的，而且他们做了约定，还有了共同的秘密，这的确像是朋友做的事；不过，他们可从来没有说过他们是朋友呀。至少不是仇人，她想，即使她脖子上还留着他的印记。甚至如果他想要和她交朋友，佩拉也很愿意……
“你可以尽管多住几天，等你想要回来再说。”妈妈在电话那头说，“佛罗伦萨怎么样？”
“太棒了，佛罗伦萨是最棒的——它辖区的小城也很棒，”洛伦娜指的是沃特拉，“这里比美国好很多……如果我想一直待在意大利呢？”
她的性格更适合意大利的生活，这是她一直以来都知道的。
“一直？”妈妈似乎有点吃惊，“唔，这就要好好考虑了……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意大利，先在那里待到圣诞节吧——我们一起回西西里时再商量这件事。”
“好！”佩拉开心地说。
“那么，有空再聊——爱你，宝贝。”妈妈说。
“爱你，妈妈！”
佩拉挂掉电话，躺到了床上——柔软的单人床。这间卧室没有她在美国的卧室大，但是她很喜欢。她德克萨斯的家是单独的房子，这里则更欧洲，是多层楼的公寓。她舅舅没有结婚，多出来的一间屋子原本是客房，现在被佩拉占领了。
佩拉喜欢这间屋子，有暖黄色的壁纸，一块蓝地毯，柔软的床，还有胡桃木的桌椅。最好的地方是，这里有一个小阳台——把推拉门打开，就可以走出去站在阳台上，看到佛罗伦萨的城市风光了，这是她之前的房间所没有的。三楼的高度也刚刚好，不至于太高让人爬楼梯累得要死，也不至于邻着街道吵闹，简直完美。
“佩拉？”
她听到她舅舅在客厅里叫她的名字。佩拉跳了起来，打开门，“怎么啦？”
“来自邻居的问候！”门口是一个女孩的声音。
佩拉走了过去。鲁迪舅舅还穿着围裙，拿着锅铲，刚刚正在厨房做饭呢；佩拉接电话没听到敲门声，这才让她的厨师还要负责开门。舅舅看她过来，便钻回了厨房，留下佩拉和门口的女孩大眼瞪小眼。
“你好！”那女孩看起来比她大几岁，个子挺高，一头褐色的长发十分飘逸，“我听说搬来了新邻居，所以我来送礼物！”
“哇！”佩拉接过她递来的两个玻璃瓶，那里装着粉色的乳制品饮料，看起来像是草莓奶昔，“谢谢你——我叫佩拉，是鲁迪舅舅的外甥女。”
“我叫艾米丽·雷恩，我们一家就住在你家对门，今年上高二。你呢？你之前住在哪？”艾米丽问她——十足的自来熟。
“我之前住在美国的德克萨斯，我来意大利玩一阵子。”佩拉说。
“你的意大利语听起来可不像个外国人！”艾米丽说。
“艾米丽，留下来吃午饭吧！”舅舅在厨房里说，“你可以把你弟弟也叫来一起！”
“不用了，阿列维先生。”艾米丽露出一个笑容，“今天我爸爸在家，我这就要回去了！”她对佩拉眨了眨眼睛，“佩拉，有空来我家玩，好吗？”
“好呀。你也可以来找我。”佩拉高兴地说。
艾米丽告辞了。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头——她住在舅舅家的第一天，就认识了一个未成年人，还可以去对方的家里玩。或许艾米丽会成为她的朋友，她看起来很热情，不知道她喜不喜欢玩乐高或者《龙与地下城》。
午饭是舅舅做的意面，还有艾米丽送来的草莓奶昔。佩拉还是第一次喝到这么好喝的草莓奶昔！这简直比她在美国喝到过的任何饮料都好喝——甜甜的草莓味，香香的牛奶，在冰箱里放过之后更棒。佩拉看了上面的贴纸，草莓奶昔是在两个街区外的饮料店买的，她来的时候曾路过那里。
于是当天下午佩拉就出门买了好几瓶草莓奶昔，全都塞进了她舅舅的冰箱里。
“喜欢的食物不要连续吃太多，不然会腻的哦！”鲁迪舅舅提醒她。
“可是我很喜欢草莓奶昔！”佩拉说，“如果有一天我喝腻了草莓奶昔，只是因为我自己不值得草莓奶昔之神的眷顾。草莓奶昔就是世界第一！”
或许鲁迪舅舅也没有预料到，佩拉会如此的——说“坚持不懈”或许太奇怪了，但如果真的有草莓奶昔之神这种鬼东西，佩拉绝对会受到保佑的。她每天喝一瓶草莓奶昔，以至于身上散发着草莓奶昔味，混合着她的美国产的爽身粉的甜味，鲁迪简直要害怕她被什么食人魔抓走当甜点吃。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草莓奶昔。”几天后来找佩拉玩时，艾米丽这样评价说。
“谢谢你，艾米丽。”佩拉拉着她的手表达感谢，“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发现这么好喝的饮料。”
艾米丽上的是四年制的艺术中学，她想要毕业之后进大学学油画。“我弟弟还在上初中。”她说，“你多大了？”
“我十三岁。”佩拉说。
“你比我弟弟还要小一岁呢！”艾米丽说，“我弟弟初三，还有不到一年就是初中毕业考试，他的数学与自然科学课相当差。其实我们全家都数学很差……”她撇了撇嘴，“你呢？你应该初中毕业了吧——我猜美国的学制和意大利不一样。”
佩拉犹豫了一下，“我跳级了。”她说，“事实上——我正要申请研究生。”
艾米丽惊诧极了，“真的？”她仔细打量着佩拉，“天哪，你是天才！”
佩拉的脸羞红了。
“你是学什么专业的？你的本科是哪个学校？”艾米丽又问。
“我在加州理工学的物理学，我更偏好理论。”佩拉说。艾米丽没有因为她早早读了大学而讨厌她，可真是太好了。
“你太厉害了——加州理工！”艾米丽惊喜地说，“那你很聪明喽？”
“嗯，我猜……”
“你会微积分吗？”艾米丽问。
“我会呀。”佩拉说。
“你是天才！”艾米丽说。
佩拉不知道为什么会微积分就是天才了，但是艾米丽这么说，她也就跟着她一起露出笑容来。
“如果你想赚点零花钱。”艾米丽说，“我爸妈想要给我弟弟找个家教，我去和他们说一下……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他们愿意给你十欧元的时薪呢！”
“太好了！”佩拉开心地说。
初中的数学对于她来说是小菜一碟。一星期之后佩拉跟着艾米丽去了她家，雷恩一家是一对夫妇和两个孩子，还有一只可爱的奶牛猫。“欢迎你，佩拉！”雷恩夫人很亲切地把她带进了客厅，“听艾米丽说你是加州理工大学的？”
佩拉给他们看了自己的结课证书，雷恩夫妇对此啧啧称奇。“天才啊，”雷恩先生不懂英文，但是能猜出上面的词意，“如果咱们家的孩子是这样……”
“瞧你说的！”雷恩夫人打趣他，“我们两个都不聪明，怎么能指望孩子成为天才呢？”
艾米丽去叫她弟弟安东尼出来，奶牛猫阿奇很不认生地跳到了佩拉的膝盖上。佩拉挠挠它的下巴，阿奇发出一阵子咕噜咕噜的叫声。
“我不需要家庭教师，同龄人也不想……”她听到一个男孩的声音。
“去见见她！”艾米丽的声音很坚决。
他们走进了客厅。艾米丽的弟弟个子也很高，他们俩都遗传了雷恩先生的身形。那男孩也是褐色的卷发，橄榄绿的眼睛，皮肤被晒成了很漂亮的小麦色，佩拉见到他，就知道他是那种很积极的意大利男孩。
他看着佩拉，似乎因为她而十分惊奇：就像是佩拉长出了翅膀或者角一样，他睁大眼睛看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是阿列维家的佩拉，刚搬到咱们隔壁。”雷恩夫人把儿子拉了过来，“她是加州理工大学毕业的，我想让她辅导你的数学与自然科学。”
其实不是毕业，是肄业——但是佩拉没有纠正雷恩夫人。她对安东尼微微一笑，“啊，噢，好啊。”安东尼脸红着说。
雷恩夫人叫安东尼拿来了他的教材，佩拉翻了翻，“简单。”她拍着胸脯向雷恩夫妇保证，“我肯定能教会安东尼的。”
这样就定下来了，佩拉每周四周五晚上给安东尼补课。她原本以为安东尼会对此很反感，很少有人愿意向比自己小的人学习，但他居然很认真。用了一周时间，他搞懂了因式分解——佩拉付出了很多，她发现自己并不是当老师的料，她没什么耐心，尤其是她还需要给安东尼解释为什么“易得”。佩拉忍着不去冲他发火，在一个月之后的学校测试里，安东尼的数学终于得了A，她这才觉得她的付出有了一点点回报。
“太好了。”她看着安东尼拿回来的卷子，“而且你写得很工整呢！”
“我也这么觉得。”安东尼笑着说，“如果不是最后一道题错了，我应该得A＋的。”
“你不应该错最后一道题的。那只是一个很简单的方程，只不过多了个斐波那契数列。”佩拉说。
“我可以自己改对，只是当时没有反应过来。你看……”
安东尼拿出草稿纸，佩拉盯着他写字，直到他写出正确答案X＝2/3。
“噢，你应该有A＋的！”佩拉说。
安东尼笑了。他的笑容在台灯底下很好看，佩拉意识到他在凝视着自己。在那一瞬间，真有相当的诡异，她居然对他感到喜爱。
“我想吻你。”他小声说。
“……好啊。”佩拉说，“不过，你确定你没有传染病吧？”
佩拉知道，一般人像她这么大都会和人接吻的。她不知道为什么之前中学里的情侣一个个像是树懒抱树一样抱着彼此不撒手，像是猫抢鱼干一样啃着对方不松口，她应该做个实验看看那到底是什么情况，最好的方式就是找个人吻一下试试。不过她不认为自己应该承担过大的风险：如果安东尼有乙肝病毒之类的东西，那么佩拉原本就短暂的生命绝对会再折损一部分。
“我有体检报告。”
安东尼从桌子上的文件夹里拿出了学校体检的纸页。佩拉一字不漏地检查了一遍。
“看起来不错，挺健康的。”佩拉点了点头。不过美中不足的是没有检查幽门螺旋杆菌，她心想，要是她被传染了，恐怕以后还会有很大的几率得胃病。
“那么……”
安东尼凑近了她。
“等一下——接吻之前要先消毒。”佩拉说着，从背包里掏出了她的便携漱口水，“一分钟。”
她特意给他的是她不喜欢的薄荷味，包里的另一瓶柠檬味的她要留着自己用。
安东尼迷惑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递来的漱口水。他接过它，灌了一口之后，佩拉盯着手表，确保他的口腔卫生。等他吐掉漱口水时，他们俩都意识到自己兴味索然。佩拉刚刚莫名出现的好感就像是泡沫破裂，消影无踪。
他们最终还是轻轻地吻了一下，这个吻带着浓重的薄荷味。
“没有什么感觉。”佩拉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还是来看数学题吧。”
她更不理解中学的情侣了。接吻既无法给人带来精神上的进步，又不能给人身体上的快感，不仅如此，她确信那些情侣接吻时绝对不会体检和漱口，所以也不干净。相比之下，数学题能让人聪明，得出解又让人喜悦，数学又绝对不会脏。比这更好的是草莓奶昔，喝草莓奶昔会获得肉.体和精神的双重快乐，而且她还查过那家饮料店的执照和健康证明。
作者有话说第3章 草莓奶昔就是世界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