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的征程》流沫

55、第五十五章 承诺

　　爱一个人的感觉是不受控制的，但是爱一个的行为却是可以克制的。
　　安清楚，现在的她和卡洛尔，最多也就是这样，各自的国家，各自的立场，都容不得他们因为相爱而变化。
　　“我以为你会坚持到底的。”卡洛尔看着伊诺白皙的脸上浮起红晕，心中微微一动，俯下身，想要离安更近一点。
　　“干什么？”安迅速地后撤一步，有些警惕地看着卡洛尔。
　　“真过分啊，明明刚才是你先动的手。”卡洛尔有些无辜地看着安，他很喜欢现在的安，有鲜活的表情和情绪，而不是像她在其他人面前那样，只是一个冷冰冰的工具。
　　安微微偏着头，没有说话，脸上已经没有刚才那样羞涩的表情，眼睛里却满是了你能拿我怎么样的神情。
　　“我可是个不会吃亏的人呢。”卡洛尔上前一步，在安的额头上轻啄一下，“这是我的报复。”
　　原本已经恢复如常的安，脸又刷的一下红了起来，她原本以为，话说清楚了就好了，没想到话说开之后，眼前的人却愈发的肆无忌惮起来。
　　“你就不怕被人发现吗？”安将视线从卡洛尔身上移开，想尽快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那你呢？莱伊的国王也是知道你的身份的吧，不然你的身份不可能被隐瞒的如此彻底。”
　　“怕什么？是怕人发现我和你交往过密？还是怕被别人发现我的另一个身份？”安苦笑了一下，“如果说是前者，这是整个莱伊都希望看到的局面，如果说是后者，是不会有人相信的。”
　　“爱丽丝说，等你们回维德佛尔之后，莱伊的国王会派人来诊治伊诺的病，是吗？”
　　卡洛尔对于安的身份背后隐藏的事情多多少少也有些猜测，没有国王的参与，仅凭安和她的祖父很难将安的这个身份隐藏的如此完美。因为亚维斯和莱伊现在是盟友，所以他和安走的越近，在外人看来，两个国家的合作就越牢固。至于安真正的身份，他不会说，就算真的有人说出去了，也是个很难证明的事，没有人能要求手握重权的大将军当众验明正身，如果是不公开的验证，想蒙混过关的方法有很多。更何况，国王的意思，恐怕是容不下伊诺这个不安因素的存在了，莱伊需要的一心为国的圣骑士安，而不是一个缠绵病榻的贵族小姐伊诺。
　　“是。”安点了点头，他们都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我不会再有任何退路，除非死，否则我没有任何功成身退的可能。”
　　“如果我说，即使这样，我也想要和你在一起呢？”
　　“卡洛尔，这不是你应该说出的话。”想起曾经的过往，安自嘲的笑了笑。“曾经我也意气风发，想要凭一己之力改变家族，改变国家。可当我身处漩涡之中，才知道自己是多么渺小，别说是改变，只是活着，就已经举步维艰了。”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卡洛尔轻轻地说道，“这个国家在一点一点变好，不是吗？”
　　安忍不住在心中叹了口气，如果不是这样动荡的时局，她有信心能做得更好，可是时不我待，她没有时间等这个国家一点点变好了。
　　“当初和我一起离开的人有那么多，最后却只回来了我一个。”安有些忧伤地看了看卡洛尔，“很多事，不是努力了，就会变成我们期待的样子，总有些事是不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的。”
　　“也许你说的没错，但说这句话的前提是，我真的努力过了。否则，这只是懦弱者给自己找的借口。”
　　安没有说话，她不想在现在和卡洛尔争论这些。即便卡洛尔无论如何都想和她在一起，他的父母，他的国家也不会允许他不计后果的一意孤行。
　　更何况，她未必能活到那一天。
　　“不要逃避。”卡洛尔的手落在安的头上，“答应我，如果有一天，我能处理好两个国家之间的关系，和我走好吗？”
　　安再一次移开了视线，两个人在一起，应该是两个人一同克服阻碍在一起，而不是一方单方面的付出和努力。可她做不到，她放不下国家、家族，也放不下爱丽丝，她没有办法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做任何努力。
　　这对卡洛尔不公平。
　　“如果爱丽丝继位，莱伊稳定，用莱格斯换你，也不是不行吧。”
　　“什么？”安听着卡洛尔的话有些难以置信。
　　“我说，用莱格斯换你，莱伊也不是很吃亏吧，莱格斯也算是亚维斯的继承人之一，能力和样貌都很出众，只不过他是文臣，你是武将，让他换你去辅佐爱丽丝也不是不行吧。”卡洛尔以为安没有听清楚他刚才说的话，所以耐心的说道，“你和爱丽丝是挚友，让她恢复你的身份也不是难事，就算很难，你换另外一个身份也不是不可以，总之，办法会比困难多的。所以，不要那么早就给我们的关系判死刑，好吗？”
　　“为什么不是让爱丽丝和莱格斯联姻，让莱伊并入亚维斯中。”安沉默了良久，开口问道。“如果是担心这样做会遭到莱伊旧臣的反对，完全可以通过联姻让莱格斯掌管莱伊，凭你和莱格斯的关系，只要莱格斯能掌管莱伊，那就和让莱伊并入亚维斯没有区别。所以，为什么？”
　　【为什么要选择一种最吃力不讨好的方式？】
　　“爱丽丝只是有些单纯，需要历练，但并不是不能做君主，如果莱伊的政权能平稳过渡到她手上，之后再和莱格斯联姻，效果和你说的那两种方式都差不多。虽然会削减亚维斯对莱伊的掌控力，但是相对来说受到的阻力会更小。”卡洛尔看着安，笑了笑，继续说道，“当然这只是对外冠冕堂皇的理由，从私心上来说，我知道你是这样期待的，所以我也愿意做这样的选择。”
　　“只是因为我和爱丽丝是好朋友吗？”
　　“是因为你想改变这个国家。”卡洛尔看着安的眼睛，里面都是他的样子，“正如你所说，这个国家守旧，对待女性的态度称不上公平友好。你想改变这个现状，那最有效的途径之一就有一名女性作为这个国家的统治者。当然，说是私心，但事实上我也希望这个国家能有所改变，如果爱丽丝登基，她将成为莱伊第一位女性君主，所带来的影响，可能会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
　　【也许这样，你就可以更轻松的恢复原来的身份，然后和我堂堂正正的在一起。】
　　安没有读懂卡洛尔未说出的话，但是这也并不妨碍她为此感动，卡洛尔几乎想到了能为她想到的所有。
　　“我......”安激动地想要说些什么，张口却给不了卡洛尔任何承诺。
　　“你现在可以不用给我任何承诺，我只想，等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不要拒绝我，和我一起回亚维斯。”
　　“好。”安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还是答应卡洛尔，“希望那一天，不要来的太晚。”
　　【希望我能活着等到那一天。】
　　“其实莱伊的国王也是更想爱丽丝继位的吧，所以才把你推到了现在这个位置。”
　　想到安的身份，卡洛尔对这位莱伊的国王生不出太多好感，他把安推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位置上。他给了安足够多的权利，是因为安很出众而他又有安足够致命的把柄。他有意将安选为爱丽丝的未婚夫，是希望安在必要的时候有身份为爱丽丝出头。安是一名女性，又是爱丽丝的好友，如果爱丽丝不想继承王位，在安稳定了莱伊局势之后，也还可以有其他选择。如果爱丽丝想要继位，那安和现在一样，依然会是当权者最忠诚的利刃。
　　“父母为子女谋划，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安听出了卡洛尔语气中并不明显的嫌恶，她知道卡洛尔不喜欢国王对她的压榨，可她很早之前就接受了。
　　这是她选择这条路的代价。
　　在查理斯来维德佛尔的时候，她的祖父让查理斯给她带了一封信，这是她第一次知道，国王不仅用她的身份威胁她，也用同样的方法控制了她的祖父。国王需要有人完全忠诚于他，年轻的一代，除了布鲁克斯，就只剩下她了。她很抱歉，将整个家族都卷入这场夺权的争斗中，可就像她的祖父和她说的那样，拉米雷斯家需要转机，从她上战场那一刻开始，很多事就注定了他们不能回避。
　　“我知道，无论是作为君主，还是作为父亲，你们的国王陛下都尽心尽力。”卡洛尔将视线投向不远处的湖面，“可是我不想成为这样的君主，我不想牺牲一个人的一切去维护这个国家的稳定，哪怕这个人是自愿的。”
　　“我相信你会做得更好。”
　　卡洛尔有些惊讶地看着安，他其实有想过，如果易地而处，他会怎么样。可事实上，他不得不承认，莱伊国王所做的一切，能算得上当下这个情况的最优解了。
　　“你会成为更好的君主的，我相信你。”是不同于安以往有些冷冽低沉的音色，是真正属于伊诺，婉转清脆的声音。
　　“我曾想过很多次，我们再想见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场景。”卡洛尔印象中，艾琳娜的声音并不是这个样子，但是想到安吃过很多药来维持现在的身份，也不难想象为什么当初他会觉得艾琳娜的声音很奇怪。“我有变成比那时更好的人吗？”
　　“你一直都是很好的人。”安笑了笑，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人。“你温柔、善良、坚定，无论我的立场如何，我的心永远都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