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无邪》杨小依

3、比武招亲

　　“阿月姑娘懂得真多。”夏无邪道。
　　阿月却说的轻巧：“夏大哥在这江湖上多寻寻道，自然也都知道了。这次比武招亲的前四名都将成为苏府的座上宾，最终获胜者自然是可以抱得美人归，其余三名苏臻也会有大礼相赠。看今日这热闹的样子，参赛者还真不会少。”
　　夏无邪有些明白阿月的意图了。
　　阿月突然一把握住夏无邪的双手，声情并茂道：“夏大哥拿前四名是毫无问题的吧？”她灵动的大眼睛犹如一汪清泉，清澈却深邃。
　　“你的意思是让我成为苏府的座上宾？”
　　“嘿嘿，我想探探苏哲的底，看看被他掳走的那些姑娘究竟在哪里，他苏府又还有多少龌龊的勾当。夏大哥是无净山弟子，武功高强，身份也正当，苏臻一定看重你。如果……你要是当了他的乘龙快婿他也定然是乐意的。”
　　就在这时，苏小姐从轿子里出来，她穿了件广袖曲裾，体态优美端庄，黑发盘于头上，两旁的翠玉步摇熠熠生辉。她却用纱布蒙了面，只是眼神中的浅浅笑意已足以让人心醉。
　　阿月又感叹道：“江湖女儿，却被父亲摆布，也是可怜。”
　　夏无邪看着苏明晓，他同样感觉出苏明晓那浅笑的眼神中难以明说的孤独。
　　“阿月姑娘是想救那些城中被掳走的女子吧？”夏无邪问。
　　阿月点点头。
　　“知道了。”夏无邪道：“我有分寸。”
　　“真的！”阿月兴奋道：“夏大哥，我就知道你是好人，不会坐视不理的。”
　　夏无邪心中却在问自己，他的道究竟是什么。

　　随着苏府的铜锣声响起，比武招亲正式开始。
　　首先登上擂台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糙汉和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他们自报名头，一个来自于绵阳的镇远镖局，一个自称是江南神笔方天子的传人。
　　阿月瞟了苏明晓一眼，苏明晓眼中毫无表情，呆呆的看着擂台下的一个方向。她又问夏无邪：“夏大哥可知道镇远镖局和江南神笔？”
　　“未曾听过。”
　　“镇远镖局地处绵阳，那里是夏大哥的故乡吧？不过夏大哥自幼离家，不知道也不奇怪，这镖局也是这十多年间发迹，先后为绵阳官府押送了不少重要物资，算是打通了与朝廷的关系。至于江南神笔方天子，写得一手好字，曾为皇家写过帖子，号称是‘神笔一出，妙绝江湖’。看来今日来打擂的人物，少不了都与朝廷有些关系，想必也是苏臻故意为之。”
　　说话间擂台上的两人已经动起手来，壮汉使刀，青年用笔。笔虽细小，用在青年手上，却格外坚韧流畅，仿佛他只是随手挥毫笔墨，却总克制那壮汉的刀法于无形。
　　数招下来，壮汉落败。
　　立刻又有人飞上擂台，这人正是昨日夏无邪在客栈见过的白面书生白铁扇。
　　白铁扇拱手行一礼，便推扇而出。青年来不及招架，居然一招之内被白铁扇抵住咽喉。
　　人群中迸发出议论的声音。
　　阿月道：“想不到白铁扇这种响当当的人物，也来招亲。”
　　夏无邪第二次见白铁扇出手，心里也是感慨，这样一个文弱书生装扮的人，内力与速度如此惊人。
　　他问：“这位白少侠，与世家可有关系？”
　　阿月答：“江湖上并未有传言，不过他成名于大禹东方，想必与齐家不会不相识。”
　　一时无人敢应擂台，只有白铁扇一人站在擂台中央。
　　苏臻见状便邀请白铁扇在一旁休息，待其余人再行比试。他消瘦的脸庞充斥笑意，与白铁扇互相行礼作揖后，又对着台下众人道：“苏某有幸为小女招亲，承诸位好汉英雄高看，不胜荣幸，不胜荣幸！”
　　一旁的管家接着高声道：“还有没有英雄愿来擂台一试高下？”
　　眼见白铁扇已下台休息，人群中众人又蠢蠢欲动。擂台上几番比试之后，一名来自东阳帮的青年留在了擂台上。
　　阿月问：“夏大哥是否此时出手？”
　　夏无邪想了想，正要动身，前方却有一黑衣人抢了先，那人手持长枪，一个筋斗便立在青年面前，这人身法霸道，却看不出哪门哪派。
　　青年问：“阁下师从何派？”
　　黑衣人将长枪负于身后，他抬起头，冷声道：“无门无派。”
　　阿月见此人面容冷峻却骨骼分明，倒也真真是个美男子，丝毫不输夏无邪。还有他手上那把银色长枪，一看也非池中之物，心中不由感叹大开眼界。
　　青年听言拱手行了一礼，转瞬间眼神犀利，出了一招。
　　黑衣人不慌不忙，却只躲避，退让中双方拆了几招，青年也是攻势逼人，黑衣人被逼到擂台一角后，转身使出长枪，长枪如银色长龙，在空中划出一道霸气的曲线，直逼青年的命门。青年脸色突变，节节后退，双方的攻势便完全颠倒了过来。
　　阿月道：“江湖中未曾听说有使枪的高手。”
　　夏无邪则道：“此人枪法娴熟，但出招确实过于随意，只露锋芒而不知回避，要是遇到真高手，他的进攻反而会成为弱点。”
　　夏无邪说得不错，阿月却好奇今日在场可会有这样的高手。
　　最终，那黑衣男子一枪击飞了青年的大刀，又一个反手抵住青年的咽喉，获得了胜利。
　　苏臻忙问：“英雄尊姓大名？”
　　黑衣男子道：“林柯。树林的林，南柯一梦的柯。”
　　林柯也成为了苏臻的座上宾，他坐在白铁扇身旁，但两人并无一丝交流。
　　擂台上又是新的一轮比试，这次脱颖而出的，是点苍派的彭扬。彭扬是点苍派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气，‘彭铁鞭’便是他在江湖上的名号。
　　今日阿月一见彭扬的铁鞭，也认可了此人的功力。
　　点苍派位于大禹西南的点苍山上，离青阳并不算远，门派弟子中男女都有，以长鞭做武器。论人数规模，不如无净山或是东阳帮，只是个普通门派，但今年来以彭扬为代表的几位年轻弟子在江湖上初露锋芒，使得门派声名大振。
　　彭扬成为了苏家第三位座上宾，他身形魁梧，虽是个年轻人，却留着满嘴胡须，给人徒添几分老沉感。他的铁鞭看得出是特制的武器，以铁扣制成，铁扣之间严丝合缝又伸展自如，出招时便多了几分虚幻，使对手难以招架。
　　四位座上宾只剩一席，有心之人便竞争得愈发激烈，几轮之后，夏无邪瞅准时机，便飞身立于擂台上。
　　夏无邪着一身天青色长装，也不露锋芒，只是平静的自报来历。他的第一位对手同样来自东阳帮，但与之前和林柯对战的青年不同，夏无邪的对手看起来更年长些，没有那么冲动好胜，倒是等着夏无邪先出招。
　　夏无邪也不心急，两人竟在擂台上僵持住了。
　　待到台下议论声起，那东阳帮的弟子才终于按耐不住，提刀朝夏无邪砍去，也是这时，阿月才终于见识到夏无邪那把宝剑。
　　只见夏无邪左手往上一提，剑身便如有了灵气一般出鞘，夏无邪右手接剑，剑身正好反着日光，显得光彩逼人。宝剑在夏无邪手里如有神助，如四两拨千斤似的拆了招，又犹如游龙般的带着东阳帮的大刀行进，一时之间，竟让人分不清那东阳帮的弟子究竟是夏无邪的对手还是他一同切磋武艺的友人。
　　反观夏无邪，仍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身法不骄不躁，仿佛不是身在闹市，而只是纵情山水之间般洒脱。
　　阿月饶有兴味的看着，这位夏大哥，武功竟如此炉火纯青而不染尘埃。
　　要说夏无邪有什么缺点，恐怕也正是这份不染尘埃。阿月心想，他一定常年居无净山修炼，还不知江湖争斗的险恶，难防暗算。
　　意料之中，夏无邪成了苏府第四位座上宾。
　　苏臻笑得合不拢嘴，称赞无净山名不虚传。
　　阿月看了看一旁的三人，白铁扇正细细打量着夏无邪，彭扬则跃跃欲试，直接站起身来要与夏无邪比试。林柯却似事不关己，表情依然冷漠。
　　夏无邪才与彭扬见过礼，彭扬便扬手出鞭，那鞭却是一副声东击西的模样，让人防不胜防，夏无邪凌空跃起，看身下那副铁鞭，竟变幻得犹如一群食人毒蛇，正朝他袭来。
　　他挥剑一劈，剑气与铁鞭相冲，擂台上顿时电光闪烁，夏无邪落脚在擂台一角，见前方铁鞭又旋转起来变换了形状，仿佛湖心漩涡，似要将人吞噬。
　　心不随身动，可御万物。
　　夏无邪心中浮现出师父曾教导他的话，万物之形皆可百变，惟心独一。他凝神聚气，将心念加于剑身，一贯而出，直捣那铁鞭呼啸的中心。
　　彭扬感到剑气袭来，不由收了鞭，却一个反手，将力卸在擂台之上，那擂台瞬间被铁鞭击穿。
　　人群惊呼着迅速朝外散开，阿月也被人潮推着走。刚才夏无邪那一招，应当是无净山的“一贯长虹”，她曾见其他弟子使过，但这样巨大纯粹的长虹，她还是第一次见。
　　夏无邪却像突然入了世，回过神来，拱手向彭扬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