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A》挨踢石头

9、第 9 章

　　早上九点，王远帆如约敲响Susan的房门。
　　“请进！”
　　开门的，却是一个精干瘦小的女孩子，穿一身迷彩服，一双高帮军靴穿得格外精神，王远帆跟着她进到房间里。这里还有两个人围在Susan左右，一个身形矫健的小鲜肉斜靠在桌旁，气质不凡，一身名牌，像是个富家子弟；一个高大方正，一套合身的旧西服熨烫的笔挺，身姿卓然，俨然一幅职业军人模样。
　　相比之下，王远帆从头到脚打折的安踏运动款，多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Susan首先发话了：“王哥，我这样称呼你可以么？”
　　王远帆笑笑，“没问题。”
　　“我来介绍一下，”她一一指向面前的三个年轻人，“这位姑娘是宁建军，前海军陆战队员。”
　　小姑娘绷直了身体，给王远帆一个标准的军礼，“首长好！”王远帆竟不知所措，抓耳挠腮连忙点头还礼，“你好，你好！我不是什么首长，你喊我王哥就行了。”
　　“这位是陈子雷，退役特种兵。”
　　“嗨！王哥，你可以叫我大雷。”小鲜肉很社会的跟王远帆打招呼，明星范十足，王远帆顿觉轻松自然许多，“你好。”
　　“这位是沙展鹏，前维和部队军官。”
　　方正男也向王远帆敬了一个军礼，姿势标准，却略显老成疲态。王远帆也跟他打招呼，“你好！”
　　“Susan大妈还真有本事啊！竟招来这么多精兵强将！”王远帆笑道。
　　Susan斜了他一眼，接着说道：“这位是王远帆......”
　　“相比各位精英伙伴，我很惭愧，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资历，”王远帆抢过话头，摆摆手道：“就一普通司机，只不过年纪比各位虚长几岁。”
　　“王哥您谦虚了，”沙展鹏笑道：“Susan女士招募的必定是精兵强将。”
　　王远帆心想，这是在夸我还是夸你自己呢！
　　Susan让大家都落坐，“这次去巴基斯坦，王哥负责开车，其余人主要负责随行保护我的安全，建军是女孩子，贴身跟着我。”她在茶几上摊开两张硕大的巴基斯坦全境和□□堡的航拍照片，日期就在几天前，“这是最新的卫星地图，你们把那里的道路和主要建筑熟悉一下，到机场直接取车，路线听我指挥。展鹏执行过维和护送任务，这次的安保，由你负责指挥，有什么疑问么？”
　　“没有。”几个人分别回答。
　　王远帆看着地图，虽然相隔久远，可当年实习期长达六个月的驻扎任务，让他至今对那里的道路地形烂熟于心。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里还是没什么变化，王远帆心里暗暗想到。

　　一行人准备妥当，大雷换上了一身5.11城市战术套装，建军和展鹏也换上了牛仔裤加短袖衬衫，唯独王远帆还是那套安踏运动装。他看着建军这副打扮，不禁想起思雅，这丫头跟着自己，好像还从没有给她买过几件合适的衣服，整天穿着像个假小子，回去一定让玲儿带她去挑几件好看的衣服。

　　天气原因，飞机晚点，十点多才到□□堡。Susan领着大家在停车场在找到一辆旧旧的LC76，从轮毂里摸出来一把钥匙丢给王远帆，一行人就上车出发了。
　　夜幕中，车子穿过市区，走上高速公路，经过十几个小时的行驶，到达巴基斯坦西南靠近巴阿边境的奎达，边境对面就是阿富汗的斯平布尔达克。Susan示意王远帆把车开进布丽塔酒店后面的停车场，“对面就是政府劳工与人力资源办公室，相对安全。”她如是说。
　　一行人在酒店入住，已经有人为他们预订了房间。吃过午饭，Susan把大家召集到她和建军的房间里，只见她让建军从衣柜的夹层里取出一个沉重的大箱子，摊到茶几上，打开一看，不由得大雷一声口哨。箱子里整整齐齐摆放着几把AKM，全都折叠着枪托，好像蛰伏的野兽随时准备暴起。还有几把贝雷塔92F，几十盒没开封的子弹，几颗手榴弹，一些战术装具，虽然旧了点，但也够用了。“这些装备应该够了，大家回去休息一下，晚饭后出发。”
　　三位男士拿了装备回到隔壁房间，一下午王远帆脑子里都是枪声和爆炸声此起彼伏，他留在这里的记忆现在全部都回来了，无止境的战斗反反复复回响在他的脑海。
　　“你也睡不着么？”一个声音响起，王远帆看去，是旁边床上的沙展鹏。
　　“呃，还好。”他随便回复道，轻飘飘的声音几乎被大雷的鼾声盖过去。
　　“你当过兵，”面对王远帆略显意外的眼神，他继续说道：“侦察兵，甚至是特种兵。我看得出来，你的眼神不一样，那是一双看到过死神的眼睛。”
　　“哦，算是吧！”王远帆坐起身，睡意全无，拿起床头的贝雷塔，细细检查又放在枕头下，然后又抓起一盒子弹，一颗颗塞进备用弹匣，这一切他都几乎没有用眼睛去看。“展鹏，你是在哪里服役的？”他一边装填子弹，一边和沙展鹏聊起来。
　　“我先是在雪狼干了两年，后又抽调到维和部队，在非洲待了五年。”
　　“成家了没？”王远帆忽然觉得自己好婆婆妈妈的，就关心家长里短的事情。
　　“成家了，有一个女儿......”展鹏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他深深叹一口气，“要不是为了女儿，我也不会出来干这个。”
　　“怎么了？”
　　“白血病！”展鹏偷偷抹了抹眼角，“这是个很花钱的病，我常年在外出任务，收入却不怎么高，家里全靠小梅照顾老人孩子，她实在是太辛苦了！为了她和孩子，我就从部队退了下来，干起安保的活。这个工作每次出差时间不长，来钱又快，只是......”
　　王远帆还想听他说下去，可展鹏却停住了，也就不好再追问。
　　“大雷和我不一样，”展鹏换了个话题，“他家里条件很好，当兵完全是兴趣。至于建军，她家从曾祖父辈就是军人，就算到了她这辈只生了个女儿，也要继续这个传统。”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直到建军来喊他们去吃完饭。
　　酒足饭饱，外面天色也黑了下来，Susan站起身，“停车场集合，准备出发。”
　　这里靠近边境，贸易物流发达，路过的集市热闹非凡，车子在城里开了没多久，在一个酒吧斜对门停下，展鹏和建军跟着Susan进到酒吧。王远帆警惕着街上每一个走过的人，寻找任何可疑的迹象。
　　“哥，你看那个人！”大雷指向刚刚从酒吧走出来的一个男人，本地人打扮，看着没什么特别的，“他刚才进去的时候背了个包，可是出来的时候包没有了，我没看错，我发誓！”大雷的语气越来越急促。
　　王远帆意识到不妙，掏出手枪冲下车，直奔酒吧而去，大雷紧跟其后。二人没跨出去几步，刚到街心，王远帆突然一阵汗毛倒竖，“卧倒！”他本能的反应下，转身扑倒了大雷。他们刚刚落地，后脑勺嗡的一声，一股强大的热浪冲破酒吧的门窗，炽热的火焰裹挟着玻璃、金属和木头碎片，从王远帆的头顶呼啸而过，甚至撩掉了他好多头发。
　　巨大的爆炸冲击波过后，王远帆的耳朵被震出了血，他只觉得一阵耳鸣，无论大雷说什么都听不见，脑子里恍恍惚惚，可能还有脑震荡，他平衡不稳，踉踉跄跄站起身又差点摔倒，指着还熊熊燃烧着的酒吧朝大雷吼道：“救人！”话音未落，他便冲进火海。
　　只见酒吧里一片狼藉，灼人的火光下，他的皮肤被烤的火辣辣地疼，酒吧里一切都被炸的粉碎，残缺的桌椅纠缠着扭曲的天花板，散落四处的人体残肢在火中烧的滋滋作响，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木材、橡胶和人体油脂燃烧的气味，令人作呕。脚下满是各种碎屑，扎透了王远帆的安踏运动鞋，他也顾不上疼，只奋力在废墟中寻找幸存者，他搬起倒塌的酒柜，从下面抱起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孩子，交给大雷，然后继续寻找，又在角落发现几具被烧焦的尸体，都不是！忽然，靠酒吧里间一面倒塌的墙动了一下，“下面有人！”王远帆立刻冲过去，拉开啪啪燃烧着的挂毯，搬走大大小小的墙体碎块，竟然露出了展鹏的衣服，他清理掉周围的碎砖，只见展鹏跪在那里，已经昏迷过去，身下却护着建军和Susan。
　　王远帆赶紧把展鹏拖出来，昏迷了，生命体征还算正常，暂时只看到头上有伤，他把展鹏扛到酒吧外面，放到地上，让大雷冲进去和建军护着Susan跑出来。几个人还没喘口气，不远处又传来一阵撼天动地的爆炸声响，是集市的方向！跟着，又是一次爆炸！
　　“赶紧走！”王远帆大吼。
　　他把展鹏扶上车，其余人也赶紧钻进来，紧接着王远帆发动汽车踩足了油门，LC76刚起步，酒吧门口的一辆小轿车突然“嘣！”一声爆炸，气浪裹挟着金属碎片和无数钢珠，直接把LC76掀了起来，跟着又重重摔到路上，还好四条轮胎还在，LC76落地未稳就在火光中夺路狂奔。王远帆从后挡风望去，整个奎达顿时陷入了一片火海，四周充满了尖利的警报与伤者的惨叫，还有大火燃烧的呼呼声，火光照亮了夜空，浓烟却加重了恐怖的阴云，这一刻，死亡笼罩着这片土地！
　　展鹏渐渐苏醒过来，建军仔细检查，他除了头部的撞伤和身上几处擦伤，没有大碍，“Susan姐，现在怎么办？”他醒来第一句话还是工作。
　　Susan没有直接回答他，却接通了一个电话，挂断后，嘴角显出一丝冷冷的微笑，“炸掉了我一单生意，又送来一单。”她让王远帆把车停到路边，打开手机里一张照片递给每个人看，“计划有变，现在我们的工作是抓捕这个家伙。”面对众人疑惑的眼神，“对，就是他组织策划了今晚的爆炸袭击。根据情报分析，他就在城郊一个小村子里，离我们只有半个小时车程，咱们现在就去打个措手不及，抓到了他，不管是卖给巴基斯坦还是卖给美国人，都能挽回我今晚的损失。”
　　护送安保工作现在变成了武装突袭，建军的回答斩钉截铁，“是，保证完成任务！”
　　大雷只是觉得更有趣了，“我也去。”
　　展鹏却有些犹豫，Susan对他笑笑，“等任务完成了，大家的费用加倍，如何？”
　　大雷看展鹏还未作答，拍拍他的肩膀，“展鹏哥，来都来了，不如干一票再回去。不就抓个人么，这对我们还不是小菜一碟！”
　　展鹏点点头，“好，好吧！”
　　“王哥什么意见？”Susan问王远帆。
　　“我都行，大家都没意见，我也没意见。”王远帆笑笑，“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
　　“哈哈哈哈！”LC76里的气氛终于松快了许多，建军那副坚毅严肃的脸上也难得有了笑容。
　　无月的暗夜中，LC76行进在市郊的公路上，王远帆没有打开车灯，别人眼中黑漆漆一片，在他眼前却是清晰无比。车子在公路边一座废弃的庭院后静静停下，前面不远就是目标所在地，众人下车拿取装备，Susan低声道：“那家伙就在前面的民房里，院子有六百平米，中间的铁门是唯一出入通道，院子里有一栋三层小楼。根据航拍显示，院门后面有一个人看守，小楼门口守着两个人，楼顶有三个人的岗哨，院里停着两辆皮卡，怀疑有重武器或者汽车炸弹，咱们进去时要小心！展鹏、大雷和建军同时开枪，打掉楼顶的岗哨，然后我们从正门突破，解决掉院里的守卫后直接进小楼，逐层搜索，除了目标人物一律消灭。王哥等我们无线电呼叫，就把车开过来，接到我们后朝□□堡方向开。有什么问题么？”
　　“这样危险的行动，我们很难保证你的安全。”展鹏道。
　　“这是你们的工作！”
　　“遇到妇女儿童怎么办？”展鹏又问她。
　　“视威胁情况而定，要记住，你活着才能回去救你的女儿。”
　　展鹏低下头不语。
　　“就这样，行动！”四人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王远帆坐在车上，眼看着四人直奔小院子而去，不消片刻，几声枪响，楼顶的敌人被解决掉了，紧跟着，一声轰响，他们炸开了铁门，然后又是一阵急促的枪声，而后，枪声转到建筑内......
　　王远帆正等着无线电里的信号，却突然发现从前面不远的墙角，鬼鬼祟祟摸出来一个人，怀里抱着把□□，探头探脑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又折返回去。
　　不好，他们有暗道！王远帆来不及呼叫Susan，抄起AKM就下车冲上去。他顺着对方摸出来的墙角追进去，这里果然有一扇暗门，那家伙正守在门口，王远帆趁着夜色悄悄靠近，抽出军刀用力一掷，长长的刀刃直直插进了那家伙的脑门，只露出刀柄在外面，对方吭都没吭一声便直挺挺倒在地上。紧接着，他正要拉门，却从里面冲出来一个人，跟他撞了个正着！王远帆反应奇快，临门就是一脚，那人被踹的竟腾空砸到墙上，又顺着陡直往下的地道滚了下去。王远帆赶紧追下去，被踹的家伙滚到拐角处便瘫软在那里不再动弹，他料想对方已然发觉有人，必定有了防范，干脆减慢速度，轻轻摸到拐角，端着枪慢慢探出枪口和脑袋，隧道里昏暗的灯光下，刚看到一只胳膊便抢先开枪，只听得那边除了叽哩哇啦一阵惨叫却没了枪声，他迅速冲出来，只见一个人倒在那里疼得打滚，他的枪落在一旁，王远帆再看他后面没有跟着别人，便上前仔细辨认这个人，果然就是Susan要抓的那家伙。
　　“妈的，差点儿让你跑了！”
　　忽然！隧道深处有响动，王远帆紧贴墙角迅速据枪瞄准，是大雷！他正端着枪朝这边冲过来，昏黄的光线下，一个不小心就会误伤自己人。
　　“大雷！”王远帆大喊一声。
　　对方顿了顿，“王哥？”
　　“是我，快过来！”
　　王远帆看着四个人由远及近，从隧道深处慢慢显现出身影。
　　“确认了眼神！”王远帆笑道。
　　“遇见对的人！”大雷回应他，“哈哈哈哈！”
　　“这小子差点从密道跑了。”王远帆指着倒在地上的那家伙。展鹏上前拿塑料扎带捆紧了他的手腕，又用止血带绷紧了他手臂上的伤口，那家伙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展鹏拿胶带把他的臭嘴缠了个严实。
　　众人顺着隧道往外去，刚走到街边的墙角，斜刺里杀出来一辆皮卡车，正正挡在他们的去路！
　　他们赶紧蹲下，双方距离如此之近，皮卡货厢上架着的德什卡重机枪上的每一颗螺钉都清晰可见，可是一瞬的沉寂后，对方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黑暗中他们竟然没有暴露！众人只需屏息静气等待皮卡车开走就安全了，展鹏手里的人犯见状，正欲起身呼救，就被他一记重拳敲晕了过去，可是皮卡上的人还是听到了动静，调转重机枪朝着五个中国人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王远帆掷出军刀，结果了据枪的敌人，大雷一个箭步冲上去，一刀戳进驾驶员的太阳穴，可是副驾驶还有一个人，他正瞄准了大雷刚要扣动扳机，“啪！”一个清晰的枪声在他的耳边响起，副驾驶眉心正中一颗巴拉贝努姆9mm弹头，后脑勺半块头盖骨被掀了开来，贯穿的弹头打碎了车窗，把骨头、脑浆与鲜血的混合物飞溅到车外足有两米多远！
　　大雷一阵耳鸣，却顾不得许多，众人绕过皮卡车，拼命冲上LC76，王远帆发动引擎，V6发动机一阵咆哮，冲破黑暗调头狂奔。
　　“后面有尾巴！”建军大喊。
　　王远帆从后视镜一看，果然，刚才的枪声引来了更多的敌人！三辆，不，是四辆皮卡车紧紧跟在他们后面，若不是道路蜿蜒曲折，无法瞄准，那些皮卡上的重机枪早就发射，重重打在他们的身上了！
　　祸不单行，前面马上就要驶出一片开阔地，到那里他们就成了重机枪的活靶子，必死无疑！
　　“丢手榴弹！”王远帆大喊。
　　大雷和建军马上会意，掏出手榴弹拉出保险，估摸了时间，齐刷刷抛到车窗外，后面的来车经过时，手榴弹正好引爆，一团火球产生出巨大的冲击波连带着无数预制破片，把皮卡车整个掀了起来，车头竟直指漆黑一片的天空，远远看去，好像一头火龙张开巨嘴，吐出愤怒的火焰！
　　众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剩下的三辆皮卡车冲过火焰，绕开还在燃烧着的同伙，直奔LC76而来。
　　展鹏敲碎了后挡风，把枪口伸出去，“打！”
　　大雷和建军从车窗探出半个身子，瞄准了后面的来车，一顿狂射。第一辆车被打死了驾驶员，车身很快失去方向与平衡，翻滚着把机枪手甩到了后车的轮下，然后倒扣在路边。第二辆车轧死了同伙继续前进，却又被打掉了机枪手，车上人无心恋战，干脆退了下去。第二辆车一走，第三辆车跟上来就是一通扫射，亏得道路崎岖不平，失了准头的大口径弹头把LC76的车顶拉出一串大洞，待车上三人缓过劲来一顿密集扫射，把那皮卡连人带车打成了筛子。
　　确认再没有追兵后，众人松了一口气，终于安全了。Susan坐在副驾驶，却低头自顾拿着手电看着一份文件，“这是从小楼里搜到的，”她对王远帆说道：“看样子咱们又有了一笔生意，”接着她撇撇嘴，“不过这一单可能挣不到什么钱。”
　　“什么生意这么重要，不挣钱你也要做？”王远帆纳闷。
　　“去抢中国特种兵的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