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不干了（快穿）》慕容六六

29、表小姐（3）

　　轿子抬得很稳，程宛和谢氏坐在同一个。她暗自留心着，谢家应当是在京城的东边，初初过了一条热闹非凡的街市，接着便越走越安静。

　　安静了片刻，就又人声多了起来，轿子也停住了。

　　“怎么不走了？”

　　随轿子的婆子在外答道：“姑奶奶，前头是德胜书院，赶巧儿遇上书院学子下学了。”

　　“哦，原来是这样。”谢氏点点头，应道。

　　程宛悄悄透过一点帘子的缝隙，看到考究的马车和轿子从身边经过，也有不少步行的人。虽有人声络绎不绝，但不同于刚刚热闹街市上的叫卖声，大多是争辩的声音，或讨论诗词的说笑。

　　德胜书院她听父亲提起过，京城最好的书院之一。之所以说是最好，是因为从这个书院出来的学子，考中进士的人数很多。而关于这个书院，还有一段趣事。当初造这书院的人，并非是什么当代大儒，乃是几个落榜的举人。

　　都是抱着考中进士的心态来的，哪知写的文章却并不得考官的赏识。回老家吧，又不甘心，再考也之前就耽搁了年岁。索性几个人一合计，在京城落脚，专门给那些上京考学的学子，提供一些考学的经验和指导。

　　而后一位从翰林院退下来的当代大儒林源十分地欣赏他们，便也加入了这家书院，为有志向的学子们指点迷津。渐渐地，加入德胜书院的能人越来越多，有人图利，有人图名，有人就是胸怀天下想为学子做贡献，还有人是考中了进士但怀才不遇、不适合做官。

　　慢慢的，德胜书院的人越来越多，教学的先生多了起来，学子们也多了起来。这几年竟然成了京城最好的书院之一。

　　天下很多学子都慕名前去，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得去的，要么非富即贵，要么这个学子特别的有天赋才学。

　　古代和现代其实是有共同之处的。

　　现代城市的住宅群往往聚集在繁华商业区附近，要么临近学校，相应的房价也会更贵。而更贵的房价和更好的配套设施，吸引来能买得起的富人，就会形成富人聚集的片区，然后这一片区的房价就会更贵。逐渐地就被抬了起来。

　　古代的人等级观念重，清贵读书人便是住个陋室，也要“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富贵二字是要分开看的，富人是富人，贵人是贵人，有功勋爵位的百年世家，看不起新起步的新贵，贵族看不起从商的富贾，所以像京城这种地方，中间地带自然是皇城。当官的和一些从商的大富之家，当是分在围绕着皇城的东西或南北两边，越靠近皇城的一圈越贵。

　　谢府是世袭的侯门，所在之处走几步一个国公府，再就将军府、尚书府的，必定地价贵。她是买不起的，也买不到。

　　可德胜书院附近，为了方便五湖四海的学子生活，离街市是不远的，和各个地方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倒是可以下手。

　　谢家的老侯爷那一代是开国，战乱动荡便会依赖于武将；到了三代之后，天下安定，需要教化民众，皇帝趋于守成，必定重视文臣。这时候就会广开科举，招贤纳士。德胜书院的名气只会比以前更大。程宛打算在这附近置办房子和地。

　　又往东走了一阵子，轿子外跟随的婆子凑近轿子，“姑奶奶，到了。”

　　谢氏心里又是期待，又是忐忑，阔别了十多年的娘家，在梦里朝思暮想，一朝回来，竟然有些胆怯是怎么回事？

　　程宛随着谢氏下来，程栋跟在后头。小孩子家从没来过京城见过世面，看到侯府的高门大院，远不同于老家的白墙黛瓦，惊喜与好奇之色溢于言表。相比较而言，程宛就显得稳重多了，跟在谢氏身旁目不斜视，神色淡然。

　　接人的婆子瞧在眼里，暗自纳罕：看不出来，这位表小姐还挺端庄大方，气度风华一点都不输府里头的几位姑娘。

　　望着家中熟悉的一砖一瓦，谢氏忍不住用绢子拭了拭眼角的泪。

　　“小妹！”

　　谢氏一怔，寻着声音望过去，只见抄手游廊那边走过来一个身穿石青色褙子、豆色裙衫的贵妇人。

　　程宛也跟着看去。

　　“二嫂？”待那人走近，谢氏一眼便认了出来，“这么多年，二嫂真是一点都没变。”

　　原来这个妇人就是二舅母罗氏，如今谢府的当家夫人。

　　罗氏笑着轻轻握上谢氏的手，“哪有不变？都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倒是二妹你，都说江南水乡的水养人，人都白了一圈，手也这么嫩。”可见日子过得还是舒心的，至少不差。

　　所以说嫁人后的日子，到底好不好，还是自己才知道。府里都以为阿萱远嫁，还是下嫁，如今又成了寡妇，那命是当真不好。可看这样子，也并非众人所猜测的那般。罗氏忍不住心中叹气，哪像自己？天天操心这一大家子人，年头照镜子发现眼角的细纹又多了一条。也就是看着光鲜罢了。

　　就比如说今天，明知道阿萱一家很可能马上就到，安国公府那边却递来了帖子，邀她们去赏花游园。孩子们闹着要去，阿蘅也热情邀请她。她“盛情难却”，只得硬着头皮过去应付。这阿蘅也真是的，都多少年过去了，还记着当年小国公爷喜欢阿萱的那点子事呢！如今她这国公府夫人位子稳坐，阿萱也有儿有女了，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游个园也不得安生，罗氏心里还要盘算着时辰，一听说阿萱一家的船靠岸了，就赶紧回到府里相迎。紧赶慢赶地，总算是赶上了。

　　谁知道常四那个不识好歹的东西，竟然背着她自作主张，府里的好轿子都被占用了，也不晓得去另作安排，竟然用了家中大管事也能坐的寻常轿子。那谢萱是什么人？未出阁前也是谢府正儿八经的千金小姐，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宅院里的规矩路数不懂？真当这是从乡下来的穷亲戚了？

　　想到这里，罗氏就觉得难堪又窝火。虽说她当年对谢萱也不是很喜欢，如今更是瞧不上眼，但她是她，底下的人仗着她乱做事，是会给她惹来麻烦的，这样她很不喜欢。

　　不过私心里瞧着，阿萱还似当年那般软柿子好说话，应当也不会往心里去。

　　罗氏拉着谢氏的手，“我有点事耽搁了，不巧你大哥、二哥今日公中都有事不在，不然咱们就都去渡头迎你去了。”

　　谢氏果真没提接人的事，反而好奇地问道：“大哥也回来了？”

　　“嗯，刚从外头任上回来。这回就留在京卫指挥司了，提了正三品指挥使。”

　　谢氏喜出望外，正三品京卫指挥使，那可是个有实权的差事，再往上就是都督了。

　　“这是宛娘、栋哥儿吧？”罗氏表情惊讶地打量着程宛和程栋，一边发出赞叹，“都长这么大了！可真是俊俏！”

　　谢氏忙拉过自己的一双儿女，“快来见过你们的二舅母。”

　　程宛和程栋乖乖地跟罗氏行礼，“二舅母好。”

　　“好好！”罗氏笑眯眯的，“走，我带你去见母亲，老太爷、老太太一直都念叨着你们呢。”

　　一路上，程宛不紧不慢地跟在谢氏后头，暗自留神谢府的一花一木。不得不说，谢府的宅院实在是太气派了，不但有京城建筑的大气，又有江南园林的雅致。

　　相比而言，程栋一下子就没了平日里的神气与任性，被这高门大院的气派与庄穆的规矩给吓到了，这会子蔫头巴脑老实了不少。

　　等到了老侯爷和老夫人的院子，那才是同别处更加的不一样。

　　“二夫人来了！”
　　“姑奶奶也来了！”
　　“快！去禀告老夫人！”

　　“快进来吧，老夫人早就等着了。”门口一个身量高些的丫鬟笑容可亲，不知道的定以为是哪个府里的小姐。

　　罗氏也冲她微微颔首，程宛猜想，这定是外祖母身边的大丫鬟了。就如红楼里贾母身边的鸳鸯之类。

　　“是阿萱回来了吗？”

　　屋里头一位身穿靛青色马面裙，头戴抹额的老妇人站了起来，向前迎了几步。一见到她，谢氏就哭了，“娘！”

　　“唉！”

　　母女俩抱作一团。

　　程宛知道，谢氏哭是真哭，不是客套的，不论她对当年父母将她下嫁作为报恩有多少埋怨，但在程家这么多年，唠叨的最多的还是在谢府长大的那些年。不受重视的那个子女，往往格外渴望得到父母的重视。

　　外祖父母主动提出要接谢氏过来，谢氏是很高兴的。

　　谢江氏擦了擦眼泪，问罗氏道：“姝娘她们呢？”

　　罗氏忙笑道：“都在换衣裳呢，马上就过来。”

　　“好端端的换什么衣裳？”

　　“刚从安国公府回来，今儿不是那边请的赏花宴么？”

　　谢江氏恍然大悟，“我说呢，这阿蘅也是的，明知道她妹妹今天过来，她也不跟你过来看看。”

　　罗氏笑道：“大妹也惦记阿萱呢，可是今天长公主也来了，忙着陪呢，她让我问阿萱代问声好，改日再来。临了走的时候，阿蘅还让我给您带样东西是，您瞧，这是上好的翡翠，样式也新鲜，说是南洋商人那儿买的。”

　　“长公主也在啊？”谢江氏接过罗氏带来的东西，一听闻是大女儿送的，顿时眉开眼笑，“阿蘅就是有孝心，都出嫁了还总想着我。让她多惦念惦念婆母才是。”

　　罗氏忙道：“阿蘅做事您还不放心？又周到有妥帖，都惦念着呢！”

　　刚刚母女久别重逢的泪水还挂在谢氏的眼角，这会提到谢蘅，谢氏一瞬间觉得自己仿佛人不在这里。

　　翡翠珠串的碧色刺痛了谢氏的眼睛，同时也让她迅速清醒过来。如今她已不再是从小跟姐姐争宠爱的小女儿家，她现在是宛娘和栋哥儿的母亲，自己已无夫家依靠，往后还要指望谢家，甚至姐姐的夫家，这不是该负气委屈的时候。

　　可姐姐已经轻描淡写地就送来了这么贵重的礼，这是故意要在今天压她一头吗？谢氏蹙眉，隐隐觉得心虚，自己带来的那些东西和姐姐送来的这个一比，简直就拿不出手了，这可怎么办？

　　小瞧了她不打紧，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可若是就此小瞧了宛娘和栋哥儿，她这个当娘的会很心痛。

　　正当谢氏在心里犯愁的时候，程宛却走上前一小步，对着谢江氏福了福礼，“外祖母，宛娘也给您准备了一份心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