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拓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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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沈修寒放下刀，用毛刷扫去石头表面的杂质与灰尘，显现出藏在里面的图案来，他低着头，没人看到那处眉头一紧。
说不好奇是假的。
沈家艺术渊源深厚，往上数几代都是皇城根儿底下喊的上号的大收藏家，白清和没听说过沈家五少会玩这一手。
他围着桌子转到沈修寒的对面，想看看他的成果。
绕到一半，白清和余光看到那图案，猝不及防停住了脚步。
“......”
他刚刚是哪一步没跟上？
白清和深吸一口气，重新看向沈修寒：“你以前......玩过？”
沈修寒也沉默了：“......没有，看过书，也听人讲解过。”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别人讲过的技法和要点他能全部记住，但是刀和手全然不听使唤。
白清和扶额。
坏了，这人浓眉大眼居然也是个纸上谈兵的。
沈老爷子的儿子不值得被相信。
他今天要是眼睁睁看着沈修寒在那戒指上下刀而不加阻止，那就成了千古罪人，将来回了师门是要被师兄师弟，徒子徒孙满门戳脊梁骨的。
白清和有些焦躁地扯了扯手腕上的绳子，手腕内侧的嫩肉磨出一道红印子，轻微地刺痛终于把他出走的魂魄拉了回来。
他没忍住，委婉地问了一句：“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么？”
沈修寒看他一眼：“你想要的东西。”
“......”这么说也没错。
但是锻造那对戒指的原材料有个学名——青樽电晶石，地壳中已知青樽电晶石的存储量比阿拉善沙漠的淡水还要稀少，只在一座太平洋小岛上有所分布，目前在北美公市已经炒到了天价，且即将达到有价无市的地步。
许多人就连见都不曾见过，公市上却广泛流传着青樽电晶石的价值和效用，缔造着属于它自己的旷野神话。
沈修寒把试手的毛料放在一边，朝经理偏头，看向她手中的戒指盒：“东西放下吧。”
白清和的视线细心地捕捉到经理呈上戒指盒的手在微微颤抖。
终于，在经理热切的注视下，白清和往中间跨了一步。
“我来吧。”
他将沈修寒的视线与那枚戒指隔开，彻底打消了由他代劳的念头。与此同时，还听见经理松了口气的声音。
白清和拉开凳子重新坐下，拿起刚刚沈修寒用过的刀，刀柄上还残留着些许温度，仿佛有人在握着他的手，让刀不至于慌乱之间脱手。
他将刻刀捏得更紧了些。
可被身体阴影遮挡下些微的颤抖还是被人给察觉。
他拿刀的手真的被人握住。
沈修寒用力捏了下后松开，语气宽慰：“随便玩玩。”
他暂时不清楚白清和抵触雕刻的原因，想必是一段不怎么愉快的回忆。
四下一片静默，白清和在戒指上手起刀落。
戒面宽度适中，一个简体字母Y在指环内侧占了小幅，再常见不过的款式，珠宝店里激光雕刻一抓一大把。
有沈修寒的前车之鉴，经理看到白清和的手笔，高跟鞋的啪嗒声都变得轻快，她笑着迎上来：“客人，我这就去为您包上。”
白清和把戒指放在她手心，经理眼尖地发现，这么大冷的天，这位客人额前竟有汗湿的头发紧紧贴着鬓角，本就惊艳的脸多了几分孱弱，一时间忘记收回视线。
白清和顿了片刻，蜷缩起收回的手指，他下意识地看了眼沈修寒，后者正在把玩被他使用过毛料，于是他捂着嘴轻咳了一声，经理总算缓过神来。她自知失礼，倚靠那点在盛世美颜的冲击下没剩多少的职业素养迅速偏开发热的脸颊，去给他打包礼品。
经理亲自送他们到店门口，将礼袋交到白清和手中，先前一直为白清和记分的服务生也跟着出来，呈上那张金光闪闪的终生会员卡，在白清和的授意下，最后是用邱淮的个人信息注册的。
目送他们离开，服务生取下了头顶的帽子，摸了摸后脑勺：“经理，咱们店庆的周年礼什么时候变成戒指了？之前领班不是说......”
经理一个利落的眼神朝他瞪来：“不该问的别问。”
服务生默默将印着店名的压花文化衫塞回了纸袋，心中因可以把新衣服带回去给老婆而窃喜，进去接着干活了。待人走远，经理拨开耳边的头发，佩戴的蓝牙耳机上微弱的红灯不知闪了多久，那是正在通话的状态。
经理收回目光，提步回刚才的工作间：“老板，拿到了。”
邱淮和白清和因为吃得太饱，提出想去转转，沈修寒看了眼表，没说什么。
白清和注意到了他的动作，想了想，还是说道：“要是有事就先回公司吧，一会我自己打车回去。”
邱淮用胳膊肘顶了白清和一下：“说啥呢？还能让你一个人走不成？一会余年来接，我们顺道儿把你送回去。”
沈修寒还欲说些什么，南音来了电话。
他到一边接了电话，得知澳洲那边参会代表因为身体原因，临时行程变更，希望可以提前开始会议，沈修寒往白清和那边看了眼，他正和邱淮聊天聊得眉飞色舞，便吩咐南音：“把车开到门口。”
和沈修寒道了别，白清和跟邱淮仍是围着商场打转，走到某世界名表店铺门口，被邱淮拉着进去赏表。
白清和一眼就在展柜的C位里看到了沈修寒手腕上的那块黑金钻表。
沈修寒家中表柜里大多数是收藏级别的瑞士手工腕表，只有这一块是商场里可以看得到的，专门在洽谈商务合作的场合佩戴。
白清和对手表这类奢侈品没有太大兴趣，读书时几十块的戴过，上千的也有过，只是他不习惯腕子上有东西，做工时多有不便，更何况好表戴在他手上免不了有些磕磕碰碰，属于暴殄天物，索性不戴。
琳琅满目的商品使白清和有些视觉疲劳，他直起脖子准备换换眼睛，冷不防看见这个品牌的巨幅代言照片，眼里有一瞬间的错愕。
邱淮挑中一块要送男朋友的表，正要转过来问问白清和的意见，就见平时只对奇石怪峋感兴趣的好友正对着腕表代言人——他的天命爱豆失神。
邱淮走过去，猝然出声：“小白，你喜欢他啊？”
白清和愣了愣，摇头道：“不是，我认识他。”
邱淮：“???!易承安！你认识我老公？！”
白清和凝眉转向邱淮，被他的过分热情震住了：“他跟沈修寒住一个小区，碰到过几次。”
“还有，他什么时候成你老公了，余年知道么？”
“可恶，你居然不知道我天命，我追他两年了！余年还因为正房之位不保跟我闹过几次呢！”
说到这，白清和有印象了，因为这俩人有几次闹起来还是他出面和解，当时他还猜想是哪个道德败坏的破坏人家感情。
“那你有没有跟他说过话？据说他本人巨帅，声音巨好听！”
白清和心说废话，他还上过他的车，不过看到邱淮幽幽的眼神，话到嘴边拐了个弯：“额......没注意，不熟。”
邱淮眯起眼睛：“小白，你错失了一个暴富的机会。”
“？”
“易承安现在已经是超一线了啊，向上娱乐一哥，粉丝群体都是出了名的小富婆，一个赛一个地肯花钱，他现在随便一张周边都有人在海鲜市场哄抢好么，你要是能跟他握个手什么的，你这只手就值钱了，可以上保险的程度。”
白清和平时不看娱乐新闻，自然不认识他，仔细想想两人第一次见面，在易承安车上，易承安对他不认识他表示出惊讶，原来不是他往自己脸上贴金。
不过他仍然觉得邱淮太夸张了。
白清和随口“嗯”了两声，他没继续说破的是，其实就算不用和易承安握手，他的手也早就在香港上过了保险。
港险龙头壹华集团售出一份一亿美金的巨额身体险，客户信息不详，当时轰动一时，还登上过九龙的知名日报。
邱淮看白清和的眼神都变了，活脱一个望子成龙结果孩子不争气的老父亲脸，白清和不想在这事上多做纠缠，主动换了个话题。
他拿出了那枚戒指。
邱淮看了一会，实在没看出来这个朴素戒指有什么过人之处，心里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小白，你很喜欢这个戒指吗？好素啊，不过我想也是你会喜欢的款式，戴着玩还行。”
白清和笑笑，大方地把指环拿了出来递给邱淮：“试试？”
倒不是他有多大度，只是他深知青樽电晶石的特性，仅凭邱淮一双肉做的手，今天无论如何也动不了这戒指分毫，顶多就是留下些指纹，巾布一擦，又和新的一样。
邱淮一双手生得白皙修长，一看就是娇养出来的，顶得上那些淘宝店里的手模，读书时就有许多女同学请他帮忙试指甲油和戒指，这会儿他倒是十分自然地接过白清和的戒指，套上了左手食指。
他有几分惊喜：“还挺好看，哎，变色了！”邱淮抬起手，在空中晃了一圈，轻轻一拉，开口变得更大了。
白清和但笑不语，青樽电晶石就是这样，韧性极强，曲度高，不同的光照，温度，湿度，所显现的金属颜色皆不重复，对环境变化的感知极为敏感。
忆起青樽电晶石的特性，他陡然想起了沈修寒。
那人也是这样的习性，难不成其实他是石头变的？
算了，这石头可贵。
邱淮玩了一会，把戒指还给白清和：“快拿回去，我怕再戴一会就从我手上拔不下去了！”
白清和接过戒指，眼睛飞快一扫，看到邱淮刚刚戴过戒指的手指根部有一抹赤色。
“怎么弄的？”白清和握住邱淮的手，用指腹轻轻碰了碰。
邱淮“咦”了一声，用手搓了搓，竟然能搓掉：“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不小心划了道口子，没事，估计是刚刚在店里没注意，不知道蹭了啥。”
白清和眼里的笑意渐渐褪去，眼底的冰面凿开了一个窟窿，取而代之的是涌上来的寒气。
只是邱淮大条的性子并没有察觉到白清和的变化：“走吧小白，余年一会该到了。”
然而白清和拒绝了他的邀请。
“不打扰你俩二人世界了，我自己走就行，下周见。”白清和说完步履匆匆地拿着东西离开，完全没有留给邱淮反应的空隙。
“哎......！”
白清和出了商圈直接去出租站台，拦了辆出租车往明山赶。
睫毛垂下压出一片阴影，心事重重。
他将刚刚碰过邱淮的手指送到鼻下轻嗅，一股子矿物的味道，脸色更黑了。
这种物质是拓印材料的原料，他十分确定邱淮戴戒指之前手上没有这个印子，那就只能是戴上戒指后蹭的。
有人拓印了他刻在戒指里侧的图案。
手不住地颤抖。
刹那间，愤怒，疑惑，心惊的情绪全部杂糅起来，染上鲜血的片片雪花滚落成巨大的雪球，几乎将他埋没。
他挣扎着攀上控制车窗升降的按钮，降下车窗，双手扒在窗边，等冷风灌进来，大口呼吸着凛冽的空气，肺部刀割般疼痛，可心脏却莫名平静下来。
开车的师傅透过后视镜看到他上车后的全过程，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开导他：“小伙子，都是男人，我理解你的心情。也怪你对象，这么明目张胆，实在是过分！结婚没？要是结婚了你可以保留你手上那证据起诉！我跟你说......”
作者有话说第24章 拓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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