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的戒律》戚珀

46、剑【大改】

　　46

　　“赫波亚女帝”所统治的年代，是生活在赫波亚平原上的人们所经历过的最为辉煌的年代、一切无比繁荣的年代。

　　因此有人在史诗中写道——

　　【（那个时代）如同升到最高处的太阳，普照大地，灿烂不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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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上去高大沉重的门扉推起来却意外轻松。

　　“听说在法术最繁荣的年代，法师们会委托矮人为自己锻造一扇外表高大却又轻便的门。”
　　看着那扇门在眼前一点点开启，安东尼一面喃喃自语，一面紧盯着眼前，仿佛不愿意错过任何一点画面：“在那个时代，人们站在高大华美的门扉后讨论法术，就像参加一场盛大的舞会，高歌欢唱。”

　　眼前的画面越来越清晰，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座金色的大厅。
　　他们曾到过同样被灿烂的金色铺满的精灵灯塔，因此，除了震撼，此刻两人心里都闪过了“似曾相识”的感觉。

　　大厅悬在四座最初的高塔中央，门后只有一座大厅，除此外，巨大的立柱从地面延伸到天花板，象征着墨瑟王朝的殊茱花花纹四处可见，金色的光芒从最顶端投射而下，庄严而肃穆。
　　他们也很快意识到了耐人寻味的地方。

　　传说、以及薇拉也说这是一座“书房”，可除了尽头处的一张桌椅之外，书柜、书籍或者别的什么和书房有关系的东西都没有。

　　唯独——

　　他们很快将视线投向了大厅中央的东西。
　　“那是……一把剑？”

　　在大厅中央插着一把剑。

　　那把剑非常漂亮，金光流溢在修长的剑身上，如水般倾泻而下，光泽鲜亮，很难想象它或许存在了数千年。
　　但它又绝非只有美丽，两人走进书房，在距离它还有几步时，一种远超表面的威严忽然蔓延而来，向他们传达出某种拒绝他人靠近的警告。

　　隆洛本能地停下了脚步。

　　“它难道是……”
　　然而安东尼似乎没有，他似乎被剑的美吸引了，眯着眼睛低语，继续靠近，下一秒却被隆洛抓住往后拉：“等等！”

　　随着一阵轻响，地面忽然出现了几道剑劈砍后留下的裂痕！

　　“它在攻击我们——它是‘活’的？！”安东尼吓了一跳。
　　隆洛并不了解这些，只是凭借自己的感觉说：“它在抗拒我们靠近。”

　　“薇拉想要的就是这把剑？”安东尼似乎也清醒了过来，没有再贸然靠近，而是思忖道，“可这把剑看起来很厉害——她能解决吗？”

　　隆洛轻声说：“她一定能拿到。”

　　“好吧，但我们可不像有这种本事的人。”
　　安东尼又问：“或许还留下了别的能帮助我们的东西？”

　　他们暂时不敢靠近那把剑，只能后退两步，绕过它在房间的四周搜寻。

　　“这里好像有一份笔记。”
　　隆洛在那些桌椅之间找到了一份笔记，打开它只能看到里面潦草地写着他看不懂的文字。

　　所幸安东尼能读懂它们，他走过来，看着上面的文字念道：“让我看看，是古凯特语……嗯……‘由贤者之石制造，这把剑将与世界走向尽头’。”

　　念完，他忽然感觉到哪里不对，眼眸瞪大：“贤者之石？！”

　　“那是什么？”

　　“是繁茵发现的一种矿石，她用贤者之石创造了出了一把术杖，战胜了五位最强大的精灵贤者……”
　　安东尼越说越激动：“传说中法师能依靠它不受限制地使用出最强大的法术……天啊。”

　　隆洛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术杖就像能让火焰变得旺盛的柴，法师们不能毫无限度的“点火”，否则法术会反过来烧伤施术者。

　　人类在沟通元素上具有缺陷，这也意味着他们再强也很难使用过于强大的法术。
　　然而贤者之石弥补了这种差距。

　　只要拥有它，人类几乎能够“不受限制”地使用规模庞大可怖的法术。

　　可是——
　　这一切和繁茵一样，是极为遥远的“传说”。

　　直到现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把用贤者之石制造的剑。

　　“它肯定是女帝自己的佩剑！”
　　安东尼兴奋至极。

　　隆洛却有些疑惑：“但是……为什么会是剑？女帝不是法师吗？”

　　“可这里没有别的东西！至少，它肯定是女帝留下来的秘密！”
　　安东尼却不是很在以这种细节，很快说道：“一把直到现在还拥有着力量的剑。”

　　一把……会“与世界走向尽头”的剑。
　　隆洛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难道薇拉八年前就知道这件事了？她想要这把剑？”
　　安东尼又说道：“那我们一定要把它带走。”

　　说完，青年跃跃欲试地往前走去。
　　然而他很快发出一声惊叫——那把剑在他接近到某个距离后忽然挥下凌厉的剑光，将他下的仓皇后退。

　　“该死！它上面的防御法术也太可怕了——隆洛！”
　　他急忙退开，在隆洛跟前叫道：“你会剑术吗？”

　　隆洛看着地面上被劈砍出的裂痕，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
　　他现在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这就是一把剑外型的“术杖”，到底是法术的范畴，他的剑术能派上用场吗？

　　“我的剑……”他的动作猛地一顿。
　　安克兰给他的剑，遗失在了胡洛格里安峡谷当中。

　　这时，书房中央的那把剑似乎因为频繁的打扰而“狂躁”起来。
　　法术的范围忽然向外延伸，甚至直接劈向了他们！

　　隆洛猛地将安东尼扯开，有一缕发被瞬间切碎。

　　“它的脾气可真差！”
　　安东尼抱着脑袋：“我们先离开这里，在外面想想办法！”

　　他们身后的唯一一扇门却在这时合上了。
　　安东尼差点尖叫的：“……这是什么意思？！”

　　隆洛不太清楚。
　　少年把安东尼往后推，独自面对如雨落下的攻击，袍子上下不过转眼便出现了不少划痕。

　　他从未感受过这样猛烈的攻击，甚至能感觉到那把剑挥出的力量还在变强。

　　隆洛吸了口气，忽然在原地停下。
　　安东尼还在想办法替他找一把剑，见此不由瞪大了眼睛：“隆洛？！”

　　空气中响起了极为爆裂的碰撞声。

　　少年握紧了……什么也没有“握住”。
　　安东尼吃惊地瞪着那儿，隆洛保持着握剑格挡的动作，可手里确实什么也没有，但刚才却响起了剑刃碰撞的声音，就像……隆洛手中也握着一把无形的剑。

　　“你拿着什么？”

　　隆洛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他需要一把剑，但这里什么也没有。
　　女帝的剑不需要人来控制，却能够不断挥出无形的剑刃。

　　他……只是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也可以。
　　也许，这确实不是术杖，可却是一把能够使用法术的剑。

　　隆洛咬了咬牙，单手将外袍脱下，向后扔去，再次上前。
　　金属碰撞的声音更清晰地在房间中响起，好比一场细密又凌厉的雨，少年如今没法分神，因为由他汇聚的元素不过是突发奇想，此刻还不够稳定。
　　他只能握紧手里的“剑”。

　　安东尼看着面前这有些无法理解的一切。
　　少年握着看不见形态的“法术”，与剑中闪烁而出的剑刃也在交错，它们不像是任何一种法术，可却逐渐爆发出似乎只有法术才能制造的力量。

　　渐渐的，隆洛觉得自己不像是在和人对决，远比那吃力得多。
　　味觉和听觉不那么有效，剩下的视觉因为灿烂的金光也变得格外困难。

　　他的体力在一点点耗尽。

　　忽然，隆洛的动作变慢了一些，手背瞬间溅起一道刺目的鲜血。
　　他皱起眉，下一道剑刃朝着他面前扑来——

　　一团火焰亮起，看起来似乎挡住了它，可下一秒，它便破开了那团火焰——
　　隆洛咬牙将手抬起，空气中再次传来清晰而刺耳的碰撞声！

　　安东尼充满不甘的声音响起：“隆洛！如果直接抓住那把剑……”

　　少年也回过神来，猛地加快了脚步。
　　剑似乎有所察觉，那些落在他周围的剑刃也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强。

　　它们太具压迫感，安东尼哪怕站在边缘也被它们“吹”得一步步向后退去。

　　“这到底……”
　　他将手臂挡在面前，挣扎着看去——忽地看到隆洛握住了剑的剑柄！

　　然而安东尼还没来得及发出欢呼，少年的手却忽然松开，整个人倒飞出去，狠狠地撞在了坚硬的墙壁上。

　　“隆洛？”安东尼跑过来，“你没事吧？”

　　少年靠坐在墙边，瞥了一眼重新安静下来的剑，才垂头看向自己的掌心。
　　他的手掌中出现了十分明显的烧灼伤痕，血肉模糊。

　　下一秒，水流涌上掌心，烧伤也在渐渐褪去。
　　等它恢复如初，少年再度站起来：“下次……我会尝试用法术。”

　　安东尼张了张嘴，看着他缓了会儿，又往前走去。

　　没过多久。
　　隆洛再次被砸在墙上。

　　安东尼走过去，看到他没什么大碍后，忍不住叹了口气：“看来这是真的贤者之石……就算不被放在这种地方，也简直根本不用担心被偷啊。”

　　隆洛靠着墙缓和呼吸，视线不自觉落在薇拉那盏已经熄灭的提灯上，沉默不语。

　　“看来我们只能回去查一下资料，看看有没有对付贤者之石的办法……”
　　“等等。”

　　安东尼一怔。

　　隆洛抬头，凝神望着天花板的方向：“这里……好像快要消失了。”

　　他也跟着抬起头。
　　房间的天花板原本是白色的，其上绘制着繁复的纹路，然而它现在变成了“黑色”。
　　那是天空的颜色，镂空的花纹也在变浅。

　　这是永夜之月的最后一天。
　　在这个月的最后一天，月亮会彻底“落下”，似乎也意味着书房就要消失了。

　　“下次要来到这里……或许就是明年了。”
　　隆洛缓缓道：“如果明年……”

　　安东尼忽然道：“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明年……来不及了。

　　隆洛不禁发问：“为什么？”

　　“你想替薇拉向丽塔顿澄清，她并没有欺骗过学院，对吧？可这么下去，她只会在开春被驱逐，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安东尼缓缓道：“包括你们想证明王国发生的那些事也一样，很多事情，一旦错失了机会，哪怕过后再努力，失去的也无法挽回了。”

　　少年一愣，很快也明白了什么，他再度起身：“我再试试。”

　　隆洛再次往前走去。
　　他知道自己和这把剑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差距，可每一次冲上前时的速度和力量都会比之前更强一些。
　　可惜没有人注意到，毕竟他并没有强到能够改变结果。

　　——隆洛再一次被扔了出去！
　　然而这一次不再是被砸在墙上，因为墙壁也慢慢消失了，在经过短暂的迟滞后，少年感觉到刺骨的寒冷袭上后背，整个人也控制不住要从书房中坠落！

　　安东尼拼了命控制风元素，才将他拽住，没让他真的被扔出去这座房间。
　　但等隆洛再次在地面上站稳，整座书房几乎只有中央那把剑还是清晰的，不仅黑暗在吞没这座房间，还在……

　　“月亮……”
　　隆洛此刻已经能够清晰看到天空了，一抹隐约的迷雾蔓延，月亮的颜色也在一点点变浅，迷雾之月即将完全降临。
　　再过片刻，连这处地面也无法立足。

　　隆洛吸了口气，重新拿起外袍披在身上，抓着提灯准备离开：“外面的回廊也会消失，必须走了……安东尼？”

　　安东尼跟着来到门口，却仍然看着大厅那把剑。
　　就要跨出那扇门时，他忽然停住了脚步，转身朝剑走去。

　　男人的眼前，房间在一点点褪色。
　　似乎连剑也是。

　　但那些攻击却没有变弱，当他走进攻击范围内，剑刃朝他落下，仍旧凌厉强大。
　　他咬着牙关，微弱的火光在手中闪烁，挡住了一半——另一半仍然在安东尼脸上和手上留下了一道伤口，并让他控制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安东尼皱了皱眉，想要再度往前……却一脚踩空！

　　隆洛抓住了他，半空中汇聚的风让两人维持在空中漂浮。
　　寒风刮在他们身上，有一点雪粒落在了安东尼那张发苦的笑脸上。

　　隆洛皱着眉看他：“为什么？”

　　“抱歉。”
　　安东尼喘了口气，眼睛仍然望着那把剑：“但我们已经失去了太多……我没办法放弃。”

　　隆洛跟着抬起头。
　　本来唯有那把剑是清晰鲜艳的，可现在它现在却也在慢慢褪色。

　　它将会再度回归至无人知晓的深处。
　　如同这两千年来的日日夜夜。

　　“你对贤者之石有什么别的了解吗？”隆洛收回视线，再度问道。

　　“让我想想那些传说……”
　　安东尼一怔，努力回忆道：“有人认为，贤者之石本身就存在着强大的元素，这才让繁茵依靠它弥补了精灵和人类之间法术的差距……但还有另一种说法，繁茵的法术天赋超越了她作为‘人族’的极限，贤者之石能够让她在使用超越自己的能力的同时还不令自己崩溃……所以……这种说法认为贤者之石本身是一种‘天才’的证明，只有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才能驾驭它。”

　　强大的力量。
　　也就是说，他们还不够强？

　　“你已经是我见过法术天赋最好的人。”安东尼似乎在说服自己，“但……人族果然已经……”
　　弱小到这个程度了。

　　隆洛凝神望着那把剑，忽然道。
　　“我知道了。”

　　安东尼愣住，心不可遏制地提起来。

　　他要做什么？
　　他们会再次失败吗？

　　隆洛不知道安东尼此刻在想什么，他的视线变得专注，循着最后的平地，突然一跃而去——
　　安东尼的拳头一点点握紧，看着隆洛再次……握住了剑柄。

　　青年不受控制地屏住呼吸。

　　就在这时，两人身上的威娜钟都响了起来。
　　——迷雾之月降临了。

　　月亮仅剩的轮廓完全隐没，大地完全沉入无光的漆黑。
　　女帝的书房完全消失，连同相连的虚幻回廊也悄然无踪。

　　然而。

　　隆洛……
　　真正握住了那把剑。

　　金色的光芒在黑夜中盛放，当它逐渐消散，完整的剑躺在少年的手心里，修长、华美，也蕴藏着强大的力量。

　　安东尼的心脏猛地一跳，他想冲过去，却一脚踩空，被隆洛抓着才没有掉下去。

　　“你是怎么做到的？”
　　话音刚落，他瞥见隆洛的手指上多了一枚指环——

　　“这是……灯塔里的那一枚？”

　　那枚金色的，曾经开启了灯塔的“钥匙”。

　　隆洛点头，也松了口气：“这枚精灵戒指果然也藏着强大的力量。”
　　“好，这样我们就可以……”安东尼刚开口，一阵前所未有的寒风扑面吹来，猝不及防地吹散托着他们的风流，将他们推下！

　　两人直直从高空中坠落！

　　“我们这样肯定会被摔成肉饼的——”

　　在那么猛烈的风中也根本无法使用法术！
　　隆洛也意识到了，但他现在几乎快失去了知觉，什么也做不了。

　　就在他们要摔在地上前，挂在少年腰上沉寂的提灯中忽然亮起了刺目的光芒。

　　轰隆——！
　　巨响落下，地上扬起一层厚厚的雪幕！

　　“……隆洛？！”

　　安东尼砸在地上，一个骨碌爬起来，四周寻找着隆洛的身影。
　　少年也刚从地上爬起来，他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危机中，有些茫然地望着掉落在不远处的剑。

　　“刚才的法术是……”
　　他渐渐回过神，看向自己的腰间挂着的那盏提灯，连安东尼也在注意到后惊讶道：“它要干什么！”

　　提灯里仍在持续地闪烁着光芒，但不仅仅是这样，一侧的佩剑竟然也亮起了相似的光，并越来越刺眼。
　　隆洛和安东尼都被光芒刺得眯起眼，却不敢错过此刻的变化，接着更惊讶地发现它竟然彻底化为一道光……融入了那盏提灯之中。

　　当剑消失在提灯当中，提灯里的光也暗淡、熄灭。

　　两人沉默望着漆黑的世界，都有些“一切归于寂静”的错觉。

　　隆洛浑身是伤，血凝固在密密麻麻的伤口处，也是这个时候才渐渐感觉到几乎麻木的疼痛。
　　可他的心情却反而放松下来。

　　“幸好成功了。”
　　安东尼也松了口气：“我们赶紧回去……”

　　——“谁在那里。”

　　刚刚松了口气的两人都猛地僵住，齐齐朝着远处看去。
　　在白雪茫茫的漆黑世界里，随着一团光晕浮动，沙沙的脚步声一步步靠近。

　　很快，希曼雅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她的神情如他们见过的很多次一般，没有任何情绪，却显得锐利逼人。

　　“安东尼，隆洛。”
　　她平静陈述道：“你们两个人，现在来一趟我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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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丽塔顿，按照学生们的说法，学院里最可怕的地方，第一个是黑棘五月的森林，第二个是希曼雅的办公室。
　　来到这里，似乎意味着“有来无回”。

　　隆洛拽了拽身上的斗篷，跟着安东尼走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自然没有女帝的书房那么叫人震撼，可撇开这里是希曼雅的办公室这一点之外，这里其实是一个十分宽敞整洁的地方，整齐地摆着书柜、办公桌和“会客”的沙发。
　　一盏灯将这一切和典雅的色泽点亮，花纹地毯严严实实地覆盖着地板的每个角落。

　　“你们今晚负责第一趟巡林，但却出现在了距离森林有一段距离的最初高塔。”
　　希曼雅突然开口，她的声音像寂静中的钟，虽说神情平静，可给人的感觉却十分突出——毕竟那些话语都直指“关键”：“你们是不小心喝了致幻药剂……还是——又突然想要在学院里‘探索’什么呢？”

　　“没有这回事——”
　　“我……”

　　他们正要开口，可一阵风忽然从希曼雅身侧涌来，隆洛拽住的袍子被掀开，露出他已经被简单治疗过的伤口。
　　伤口会痊愈，但斗篷和布料上的破损却没有变化。

　　“又或者，你们在森林里被野兽追赶，逃回了学院？”
　　“……”

　　希曼雅看向两人，周围的气压随着她的每一句话一点点变低：“我无权过问霍莱的决定，可对于屡教不改的学生，仍然有处理的权力，尤其是……有人想要撒谎。”

　　隆洛的心突地一跳，猛地抬头对上了那双眼睛，如被攥住脖子，喉咙无法发出一点声音。
　　一侧的落地钟，指针缓慢而沉重地走动，一分一秒。

　　希曼雅……想说什么？

　　“学院，会为所有求助的法师敞开大门，但前提是……他真的将自己当成学院的一份子。”
　　女人一字一句：“我曾经问过你，你认识那个凯特人吗——”

　　隆洛有片刻以为自己仍然站在女帝的书房内，承受着相似的压力。

　　“你和我说，你们并不熟悉，但是……事实似乎并不是这样。”
　　“你似乎，在调查八年前的事情。”
　　“也有人告诉我，你晚上从来不曾呆在宿舍，而是去了——那位‘罪人’的塔里。”

　　希曼雅朝他走了过来。
　　女人的脸看上去已经苍老，但身姿却仍然笔直，一步步走来时，光在她的眼中扫过，坠入暗色内，见不到底。

　　“调查八年前的事，让他们不甘又坚持地继续自己错误的想法？”

　　隆洛动弹不得，只能勉强抬起头，可还是掩不住心里的惊讶：“他们……？”

　　希曼雅却不打算回答他，而是步步紧逼——
　　“而现在，你们丢下工作，到底打算……做什么？”

　　少年突然意识到，面前的女人拥有一种特别的“法术”，一种让人站在她面前无法“说谎”的法术。
　　接连的诘问，锐利的视线，以及磅礴的压力。

　　——女帝的书房。
　　不受控制的，虚弱的少年就要脱口而出。

　　“希曼雅老师。”

　　“石子”落地之前，青年的声音忽然在整洁的办公室内响起。

　　他一直站在隆洛前方，此刻又站在希曼雅身后，回头时脸上带着点笑，开口的话却让人意外：“是我想要调查八年前的事情。”

　　希曼雅回头，似乎终于注意到了他：“你……”
　　“我想知道八年前发生过什么，”安东尼瞥了隆洛一眼，从容地对上了希曼雅的视线，“所以让隆洛和我一起调查。”

　　安东尼想知道八年前发生过什么。
　　这是“事实”，可隆洛却感觉到有些怪异。

　　更让他意外的是，希曼雅似乎并没有感到恼怒，那极具压迫的气势甚至有片刻凝滞，随后散去，再开口时的语气竟然多了一丝叹息：“你仍然放不下那件事吗？”

　　“我想应该很难吧，希曼雅老师。”

　　门在这时被敲响。

　　房间内的人一顿，希曼雅侧头，朗声：“进来。”

　　维克多走了进来，他在看到办公室的两个人后有片刻惊讶，但很快恢复了平常的表情。
　　他只说了一句话：“有人闯进了森林。”

　　希曼雅挑了挑眉。

　　“这些事只和我有关系。”安东尼这时又道，“他不可能了解学院内的安排，哪怕是那位凯特人也不行。”

　　希曼雅的视线扫过两人，最终停在隆洛身上，开口道：“带着他去解决一下闯入者，安东尼，你留下来。”
　　隆洛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维克多拽到了门口，回头时只能瞥见红发青年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