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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番外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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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因为竞赛,沈之一和江喃说过,补习过两周再开始。
江喃完全没意见,还提出要给沈之一买早餐,帮他节省时间。
沈之一拒绝了,说:“那你不如趁这点时间多自己看看书,也算是帮我省心了。”
实际上,他是担心同学们看到后说闲话。
自从沈之一答应给江喃补习后,她的学习热情就高涨起来。
有遇到不会的题,她就问沈之一,有时候沈之一不在,江喃也没有像开学那样局促,而是和后桌,班级第二的张永杰熟络起来。
有一次,沈之一不在班,江喃有道题不会,便转头问张永杰。
张永杰确实很热情,但讲题很没耐心,还没说几句,他情绪一上头,反问江喃:“这么简单,还不懂?”
沈之一恰好回来,看到了这一幕。
江喃自尊心受挫,看到沈之一后,更觉得丢脸,说了句“谢谢”后扭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下午张永杰问沈之一借笔记,沈之一竟然破天荒地说:“哪道题不会,我给你讲。”
江喃不禁看向身旁的人,不是说,他从来不给别人讲题吗?
张永杰有点受宠若惊,赶忙说出了自己的困惑。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怎么会错过?
沈之一挑了最难的方法,把张永杰讲的云里雾里。
张永杰忍不住打住沈之一:“你慢点说,我没听明白。”
沈之一不耐心地反问:“这么简单,还不懂?”
江喃停下手中的笔,忍不住去看沈之一。这话听着,像是帮她报仇。
可沈之一那张性冷淡的脸,又让人觉得,只是好学生专属的不耐烦。
张永杰瞅了一眼江喃,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哪道不会。”沈之一总喜欢一边做事,一边说话,声音还不大,江喃每次都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啊?”
“哪,道,不,会。”沈之一看着江喃,一字一字的问。
江喃悄悄挪了挪胳膊,盖住了那道题。
沈之一瞧见,伸手握住了那条纤细的胳膊,作势要抬起来,可江喃使劲往下压,跟做了什么亏心事,害怕沈之一看见似的。
但她的劲儿怎么能比过沈之一,最后胳膊还是被沈之一抬起来,放在一边攥着。
江喃这次笃定,他的掌心烫的起火。
沈之一看了一眼错题,问:“怎么不问我?”
江喃有点愧疚,“你不是说过,你讲过的题,不能再错。”
沈之一把江喃的胳膊抬起来,又放回原位,盖住了那道错题,然后转换了话题:“江喃,你知道吗,如果你一道题问两个人,会学糊涂的。”
他好像并不在乎讲过的题再错第二次。
“那我怎么办?”江喃已经糊涂了。
他说做错的题不能错第二次,但万一再错,问别人又容易学糊涂,那该去问谁?
“很简单,别错。”
江喃无语。这怎么可能。
“万一真错了,我可以勉为其难的再给你讲一次。”
江喃忍不住笑,他发现,沈之一这个人看起来闷闷的,但还有点意思。
04
两周的时间很快过去,江城进入雨季,一中的同学陆续在夏季校服外套上外套。
沈之一不喜欢穿厚重的外套,只在白色的T恤外套了一层单薄的黑白格子衬衣。
江喃回教室的时候,只看到格子衬衣孤零零地挂在椅背上,而沈之一同学已经不见踪影。
今天是周二,他们约好了一起补习的。这几天对方一直都没再提起补课的事情,江喃不知道沈之一还记不得有这回事儿,还是当时只是随便说说。
江喃正胡思乱想着,余光闪过一道阴影,后桌嗓音响了起来,“沈之一,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沈之一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坐下,在抽屉里扒拉着课本,大概翻了四五秒后,他才问:“先补哪一科?”
仍然不看她。
说话又不带主谓宾,江喃一时间没意识到他在和自己说话。
她“啊?”了一声。
沈之一抬眼看着江喃,这才明说道:“数理化生,先补哪一科?”
不知道为什么,沈之一总觉得,在单独补课这件事情上,挺不好意思的。
江喃反应过来,想了一会儿,说:“那就物理吧。”
沈之一抽了一本物理书,和江喃说:“带上你的物理练习册和作业,去一楼最角落的教室里。”
说完,他就先走了,没有等江喃。
不是不想和她一起走,就是觉得两个人走在一起,空气都变了颜色。
江喃倒没有想那么多,带上作业乐呵地跑到约定地点。
教室里有其他自习的同学,沈之一坐在角落里,后门开着,江喃路过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
她轻车熟路地坐在沈之一旁边,等待沈之一说话。
“哪儿不会。”沈之一拉过江喃的练习册翻开看,发现对方天体物理习题页上都划着叉。
他一愣,开口道:“我看你和刘永杰每天一起学,怎么,他都没有好好教你吗?”
江喃:“哪有每天。”
沈之一朝江喃伸手:“铅笔。”
江喃翻了文具袋,然后把一根自动铅笔放在沈之一的掌心。
她碰到了他干燥温暖的掌心,耳根一红,低下了头。
沈之一缓缓握住那根铅笔,凳子一拉,和江喃更靠近了一些,熟悉的味道侵占了她的空间。
江喃觉得,他仿佛在自己耳边说话,但自己脑子里嗡嗡作响,听得不是很清楚。
“这个题就是套公式,哪里不明白。”
江喃看了看沈之一口中所谓的套公式题,情不自禁地抬头看他。
沈之一回看过去,等待江喃开口。她看他的眼神总是小心翼翼,好像害怕他一般,沈之一此刻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软塌塌的,忍不住去想,自己是哪里做得不好。
“套哪个公式啊。”江喃悄声地问。她原本以为,沈之一一定会气急败坏地问她上课的时候是不是光顾着睡觉了。
或者像张永杰那样气急败坏。
谁知道对方却笑了。
江喃没有问沈之一为什么笑。总之,她也跟着笑了。
至于沈之一为什么笑,他自己都不知道。大概,就是一种情不自禁的感觉。
江喃不得不承认,沈之一虽然是学竞赛的,但给她讲东西是深入浅出,不像张永杰,三言两语讲过去,能明白多少全靠造化。
相比之下,还是沈之一有耐心。
但沈之一也不是对谁都有耐心,江喃发现,他对张永杰格外没有耐心。
某天自习课,张永杰拿黑色水笔尖戳沈之一白色的背。张永杰速度快,江喃看到的时候,沈之一的白T上只剩下黑色的点。
沈之一没说话,回头给张永杰讲题,30秒不到就讲完了,然后问:“懂了没?”
张永杰碍于面子,点点头,“哦”了一声。
江喃不知道为什么,张永杰这一段时间特别爱拿水笔尖戳沈之一的背,一天下来,沈之一的背上能出现五六个黑点。
但沈之一事情多,并没有和张永杰计较。
周五放学值日的时候,江喃故意放慢动作,等班里的人都走光了,她把张永杰宝贵的文具袋扔到了垃圾桶里。
周日晚上上自习的时候,张永杰满教室的找文具袋,不管怎么样都没找到,最后直接上头了。
“谁见我的文具袋了?”张永杰见一个问一个,最后看到进门的沈之一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直接冲过去揪住沈之一的领子问:“沈之一,是不是你把我的文具袋藏起来了?”
全班一片寂静,都在看沈之一如何反应。
沈之一的反应相当于没有反应,他盯着张永杰的眼睛,沉静如水,“我很闲吗?”
全班都笑了。江喃的脸微微发烫。她已经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脸红了。
张永杰憋屈了一天,上课没笔用的时候,他问江喃借,江喃递给他一支自动铅笔。
沈之一看了一眼没说话。
到了补课时间,江喃照旧去一楼找沈之一,她刚一落座,就看到了课桌上的可乐。
沈之一的桌子上摆了个同款。
江喃把习题册拿出来,轻声说了句:“谢谢。”
沈之一“嗯”了一声。
两个人没有多少什么,却又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看着勾勾叉叉的练习册,沈之一明明知道要讲题,开口却在问张永杰的事情,“为什么扔掉张永杰的笔袋。”
那天周五放学,他学完竞赛回班的时候,在楼道口看到江喃扔文具袋的神情,毫不犹豫,没有一丝手软,和她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他能想到她扔张永杰文具袋的理由只有一个。
江喃听到沈之一的话,手僵在半空中。
心里想否认,却又觉得没必要。他都看到了。
江喃小声道:“想扔就扔了。”
沈之一继续钓鱼:“张永杰真是白给你讲题了,你就这么对待他?”
他语调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哀乐,这让江喃绝望。可话又说回来,她这是为了谁?
看对方不说话,沈之一一边解题,一边问:“不会回头就把我的文具袋给扔了吧。”
江喃摇头,心事重重地吐槽:“你又没有文具袋。”
沈之一的桌子很干净,除了上课用的东西,以及一支笔,验算纸都没有。
江喃从来没见过沈之一用文具袋这个东西。
沈之一却说:“我明天就去买一个。”
江喃无语,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于是悄声问:“你不会告诉张永杰吧?”
沈之一:“看心情。”
江喃再次无语,只能好言相劝:“难不成,你还想要他拿黑色水笔戳你的背?”
沈之一没说话,但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
他验证成功了。于是又补充:“我很闲吗?”
江喃没说话,第一节自习课在短暂的沉默中下课,补课的时间结束。
江喃正要收拾东西回教室,突然跑过来一个女生问沈之一要□□。
江喃故意放缓了收拾东西的速度,想空手套□□。
谁知道沈之一却说:“我没有□□。”
“那同学,你给个联系方式也可以呀。”女孩儿不依不饶。
沈之一报了一串复杂的手机号,江喃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才勉强记住。
或许是想到,沈之上次江喃问张永杰题的话题,,沈之一看着江喃合上的练习册,又拽了过来。
他拿那根自动铅笔在练习册的最后一页写了一串号码,娴熟的动作让江喃再次脸红。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偷偷记他电话号码的?
沈之一:“这是我的手机号,如果遇到不会的题,短信问我。”
江喃“哦”了一声,拿上练习册就跑了。
她脸上一阵一阵的烫,怕被发现。
晚上回到宿舍的时候,江喃翻开记着电话号码的练习册,这才发现,和她记的不一样,差了好几个数字。
沈之一给那个女生的号码,是假的。
他这个人可真会装。江喃想。
她不知道,在当天漆黑的夜晚,在某个角落,沈之一也是这样想她的。
——
有的人,越接触,越上瘾。
对于沈之一来说,江喃就是这样的存在。以前,他不相信自己对江喃的感觉会一发不可收拾,可扔笔袋事件,却让他忍不住回味了又回味。
沈之一终于知道了枯燥的滋味,他只能用物理题填满自己的时间空白,不去想那个人。
可感情来的时候,就像一头洪水猛兽,彻底击垮了他的内心防线。
那颗沉静的心开始躁动了,他知道了什么是枯燥,知道了什么是甜蜜,也突然感受到了时间,每一个白天,每一个夜晚,江喃两个字都会突然间钻进他的脑海里。
见到她的时候会开心,见不到她的时候又疯狂想她。
沈之一开始期待补课的时间。甚至一有空就加时间。
江喃听到沈之一说周五晚上放学也可以补习的时候,心里很诧异。
“你这样会不会太累了?”要学习,还要教她。
沈之一还是面无表情,一边翻书,一边说:“教你的同时,我也在复习,一举两得。”
江喃信了。和沈之一学到晚上八点。
从阴天学到大雨倾盆而下。
窗外想起了噼里啪啦的雨声,望着地上开出的大水花,江喃忍不住扶额。
她没带伞。
沈之一站在她的一旁,撑开了黑色的伞面,明明知道江喃没带伞,却还是人畜无害地问:“不走吗?”
江喃:“没带伞。”
沈之一:“哦。那我先走了。”
江喃站在原地,看着空无一人的教学楼,内心充满绝望。
她不好意思开口和沈之一共撑一把伞,但也没想到对方这么没眼色,完全没有分享一把伞的欲望。
风轻轻一吹,雨斜进走廊,江喃的肩膀立刻湿了。
她思索再三,还是叫出了声,“沈之一。”
眼前的背影停住了。
沈之一挑眉,然后缓缓回头,明知故问:“怎么了?”
“我没带伞。”
“所以?”
江喃的嘴角抽搐,开口道:“所以想和你打一把伞,行么?”
沈之一耸肩,默认了。
江喃跑过去,站在他身边。她第一次和沈之一靠得这么近,肩膀似有若无地摩擦着他的胳膊,有时候胳膊肘一弯,就能戳到他的腰。
沈之一把伞倾斜向了江喃。
江喃看到,以为对方绅士,礼貌地把伞扶到中间,说:“你别淋湿了。”
沈之一把伞重新歪向江喃,用少管我的语气说:“我的伞,怎么打我说了算。”
江喃觉得沈之一可真别扭。
北城积水系统不好,雨势越来越大,两个人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那里已经积成了一个小水潭。
沈之一望着快要淹没自己小腿的积水,又看了看江喃的裤子,淡淡地说:“水好深。”
江喃点头赞同。面前只有一条通往校外的路,不趟水怕是出不去了,江喃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
但她听到了一声视死如归的轻叹。
沈之一把伞塞到江喃的手里,然后蹲了下去。
“我背你出去。”
雨敲打在伞面上,发出急促的声音,和心跳一个节奏,江喃盯着眼前人,心里的种子破土而出。
她下意识地拒绝:“不用了。”
话音刚落,胳膊被沈之一一拽,人就贴在了他的背上。
软软的胸也落在少年线条坚实的后背上的瞬间,沈之一一愣。
他不是故意的。
江喃赶忙用一只胳膊撑开两人之间的一点距离。
沈之一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趟着水出了校门。
学校里有很多女孩喜欢沈之一,有人追了无果后,说他这个人冷,对什么事情漠不关心。也有人说,学霸就是这种德行,只关心成绩,其他人和事,一概没兴趣。
可看着眼前的少年,江喃的心像是泡在温水里。
从小爸爸就去世了,人情冷暖她几乎尝遍,她习惯别人对她不好,却最怕别人对她好。
她宁愿他一辈子对她冷冷的。也不愿意像现在这样,心为他而跳个不停。
她知道,这种心跳的频率,叫做“喜欢”。
“沈之一,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江喃伏在沈之一的肩头。
“问。”沈之一脚下趟着冰凉的水,在昏黄的路灯下缓缓前行。
没有任何的烦恼,不用担心被谁看到,有种安心的惬意,他突然想就这样,一辈子走下去,永远不要停。
“那么多女生喜欢你,你是怎么做到无动于衷的。”
从她和他坐同桌的那天起,江喃就见到好几个女生给他送吃的,还有要联系方式,或者送情书的。但无论对方是成绩好,还是长得漂亮,沈之一都淡定地就像没发生过一般。
别人送他的东西,他从来不问是谁送的,然后就分给四周的同学。
有人问他要联系方式,他就给假的。
最过分的是,别人给他送情书,一律扔进垃圾桶,可以称得上毫无人性。
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冷漠无情,江喃也是,却也在此刻陷进了他不经意的温柔中。
“因为,”沈之一停顿了一下,又说:“因为我想得物理竞赛一等奖,想上A大。”
所以容不下任何闪失。
沈之一知道,同学们私下嘲笑他像怪物,说他很自私,不珍惜别人的感情。
可如果他不想这个时候被任何人喜欢,那么她们的喜欢就是一种累赘。
不吃别的女孩送的东西,扔掉她们送的情书,是最省时效的方式,不是吗?反正,他不会吃,更不会看。
“如果真的喜欢我,就应该等到合适的时机,而不是完全不考虑我的感受。”
说完这句话,沈之一闭上了嘴巴。是一种倾诉,又像是一种暗示,他觉得怪怪的。
可江喃却认真地点点头,回复道:“说的也是。”
她喜欢沈之一,可她也不会现在告诉他。不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他近在眼前的梦想。
十米的距离很短,却改变了所有事情的走向。
沈之一把江喃送到车站,望着那辆渐渐远去的车,心跟着电闪雷鸣一起躁动。
比起少女的“我懂你”,浩瀚的宇宙,也了无生趣。
望着远去的公交车,沈之一放下伞,身体淋着雨,脑子里却在想江喃。
他怎么会不知道同学们怎么议论他,可比起这些龃龉,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的青春那么的压抑,而此刻的倾盆大雨,却浇灭了往日细碎的心火,七情六欲破土而生。
江喃像一种天气,雨过天晴。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番外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