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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三十七）爱之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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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锦被里转醒时，身侧的郎君早就穿戴齐整，半卧在枕边，笑意满盈。
曦光乍现，约摸已是卯时，依着往常习惯，傅恒早该在花园里舞剑或是背书，老夫人也多在此时沐浴礼佛，天破晓时，丫鬟房的被褥都该是齐整的。
魏璎珞有些发懵，她的视线从傅恒身上转到房顶，看见红绸时腾地一下坐起来。
“遭了，该去拜见额娘的。”
“别急…”
“嘶……”也不知是不是起身的动作太猛烈，她只觉得全身酸麻，累的彻底，下身也是难以启齿的疼。
傅恒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下去，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我昨天便和额娘说过，她体谅你，所以等她用膳后再去敬茶也不迟……夫人，你还好吗？”
“…我好。”好你个大头鬼。“那少爷怎么没去做早功？你说过的，晨起时人的精气神最足，看书或练武功都是绝佳时段。”
“夫人，你我昨夜刚刚成亲，偷懒一次，不算坏事。”
“亏嬷嬷还说你是最懂礼数最知礼节的君子，要是让她听见了，赶明儿非得说你傅恒少爷是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嘘，此言差矣，为夫不是皇帝，万千宠爱于一身也没什么大碍。你不是杨贵妃，你是富察府仅此一位的少夫人。”
“那也不能偏偏只怪杨贵妃一人啊——明明是他自己考虑不周，美人和江山不能兼得，可他贪心，最后美人折在马嵬坡，我还说杨贵妃是救玄宗于漂流中的一颗圆木呢，她是红颜英雄——”
“好好好，你说什么是什么。”傅恒有些好笑：“一代宠妃，倒是能被你说成了红颜英雄。”
“就是英雄。”她仰起脸，半抱着锦被吹了吹散落的头发：“少爷你，你转过去，我要穿衣服。”
“嗯？啊…噢。”傅恒几乎毫无犹豫的背过身，在魏璎珞穿鞋子时才挠挠脑袋转过头：“我为什么不能看？”
“少爷啊，如果你拉屎的时候有个人一直盯着你看你会想什么？”
“……”
魏璎珞正出门时，迎面撞来个丫鬟，面儿生，以前当值的时候没在府里见过，对方盯着她乱飞的头发，有些憨愣的指了指：“你头发没梳。”
“知道，这不是正要去打水吗。”
那丫鬟又抬头看了看房门，应该是才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忙接过魏璎珞手里的铜盆：“少夫人？少夫人怎么能去打水呢！这些活应该由我们丫鬟来做，少夫人你等着，我这就去。”
她风风火火的跑过去，又风风火火的跑回来，万幸的是颠簸不停却没撒多少水，魏璎珞看着好玩儿，便开始端起少夫人的架子来。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奴婢叫汤圆…”
她刚一说出来，魏璎珞便扑哧一声，乐了。
“圆头圆脑的，确实像汤圆，家里也把你养的不错，怎么突然会来当丫鬟？”
“奴婢不是突然来当丫鬟的。”她看见魏璎珞笑，自己也跟着憨憨的笑：“奴婢之前在瓜尔佳府，您来的晚，没见过几面，记不清也正常，老爷让奴婢来当陪嫁丫鬟，所以从今儿起，奴婢会一直服侍少夫人的！”
她模样呆愣，嗓门也大，连傅恒也走出门来，有些惊奇：“你…罢了，待会儿去找老柴，学学府里规矩。”
“噢，是，少爷！”
“我看不必学。”魏璎珞憋着笑：“这么纯真的姑娘，少见。”
“…汤圆，以后当心着点，少夫人哪天兴致高了，说不准会拿你寻乐子。”
“奴婢记下了！”
傅恒把魏璎珞的笑解析的很透彻，倒是让当事人不自在，她一皱眉，挥挥手：“汤圆，过来伺候我洗漱。”
“是！少夫人！”
事实上魏璎珞刚坐下便后悔了，她看着汤圆粗手粗脚伺候自己洗脸，便觉得是不是自己哪里惹了瓜尔佳氏的阿玛不痛快，怎么寻了这么个笨丫头来当陪嫁丫鬟。
可偏偏汤圆梳头时一双手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愣是把魏璎珞的妇人头梳的一丝不苟，看起来端庄大方，一根玉簪坠入发间，尽头垂下的金珠微微摇晃。
“不错啊，汤圆。”魏璎珞拍拍她的肩，以示嘉奖：“厨娘现在应该刚做了饽饽，你以我的名义去要一盘，躲在少爷的书房偷偷吃，都是你的，放心，没人能瞧见。”
汤圆的脸上绽开一个很漂亮的笑，对着魏璎珞福身还了好几个礼才一溜烟跑开。
站在原地的人深吸一口气，微正了正领口，手中的帕子似乎是累赘。
“走吧，夫人。”
她紧跟傅恒身后，准备一同去给额娘敬茶。
老夫人许是上了年纪，口味清淡的很，早点无非是些饽饽和清粥小菜。她没太大胃口，倒是眉眼间有些喜色，最爱的儿子亲事落定，总归是件好事，纵然新媳妇出身不好，贵在机灵，肯学规矩就行。
“额娘。”
二人一同开口，魏璎珞垂首，将丫鬟托盘里的茶盏捧在手心，规规矩矩的敬给老夫人。
“额娘，您喝茶。”
她低眉顺眼的样子，加上不同以往的打扮，气质上倒真已成了个少夫人，老人家接过茶盏，轻抿了一口，便挥手让她起身。
“你二人虽刚刚成亲，但该有的规矩礼节不能少，明日进宫谢恩，后几日回瓜尔佳府看看，这些事不必我再多说。璎珞，傅恒他身兼重任，皇帝也对他十分看重，所以他留在府邸的时间很少，你要尽快为富察家开枝散叶，相夫教子，明白吗？”
“是，额娘，璎珞明白。”
“额娘，您怎么吃的这么少？”
傅恒适时岔开话题，他很清楚魏璎珞并不喜欢听死板守旧的规矩，所以这顿饭，老夫人便能察觉出一向话少的傅恒竟变得如此话多，究其原因只是为了他的少夫人。
她揭开尘封的旧忆，李荣保对她向来是相敬如宾，不逾矩，不迁怒，两个人很有默契的度过了大半辈子，生儿育女，维持府内秩序，甚至是对朝堂之事也有过定论。
只是这些细碎的片段里，好像总少了一些东西，至于少的是什么，她一直没在乎过。日子圆满，儿女平安和睦，各有前途，这对她来说才是顶顶重要的事。
现如今看了傅恒与璎珞，她方才参悟。
原来少的那种东西，是爱的本源，是眼中无他，仅此一人的偏爱，无所畏惧，也不需要任何目的。爱就是爱，亘古不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