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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二十五)任道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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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不抵京城,施展手脚的地方不多。
太后难得起了兴致,召何九入寿康宫,想听听京城的市容风貌。
隔着珠帘屏风时何九不禁扶额,本是为了讨未婚妻欢欣学来的把戏,怎的现如今倒成了取悦帝王家的玩意儿?
他挑了最简单的京城百景,说的避重就轻,尽是些花样逸闻。毕竟贵人们想听的从来都是治国久安,一片祥和。最底层的乞丐今儿又被踢了几脚,她们是不愿听的。
恰是此时,何九难得脱身。
魏璎珞坐上了来时的马车,她依依不舍的望向绣坊的方向,仿佛能隔着红墙看见魏璎宁憔悴的眼。
“我会托人照顾你姐姐的。”
傅恒说的笃定,高高的城门外有半截路是寂静无声的,当走过这截路,京城的吆喝叫卖声拨云见日的穿破耳膜。
天子的威严,哪怕是城门之外,也不得高声喧哗。这半截路是对百姓的规矩,也是皇家的宽恕。
原本紧绷着身体的魏璎珞在马蹄声里忽然卸了气力,她晃动着胳膊,一瞬间仿佛遭了什么苦楚似的,看的傅恒心慌。
“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奴婢的身上酸疼酸疼的,少爷啊,你难道不觉得在宫中生活就像是唱大戏吗?个个都要端着,身后好像总有无数双眼睛监视一样,我一个奴婢尚且如此,何况是你们这些贵人?怪不得皇后娘娘会失眠多梦,睡得不踏实,整日里都要做一个规规矩矩的行尸走肉,心神俱损,这样还能活力无限那就怪了!”
“璎珞。”傅恒见她神情愤懑的样子,只觉得率真可爱,他忍下笑意,抬手理了理她鬓边碎发:“休要胡言乱语。这是规矩,是一国之体统,但凡进了宫,自己便不是自己了,连一个辛者库的奴婢也要恪守己规,这便是紫禁城。”
“奴婢私以为,那些答应常在,和历年选秀的秀女,真正不想进宫的大有人在。”
“她们无从选择。身为官宦之女,理应如此。”
“那奴婢有没有的选择呢?”
她借着马车晃晃悠悠的势头,半支起身子靠在傅恒肩头,她单手摸在傅恒脸上,指腹按在唇角,一片温热。
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
轿帘遮蔽,路途尚远,耳畔只有风声和路人模糊不清的嘈杂声。
傅恒温热的鼻息扫过魏璎珞的眉眼,他只需要微微侧过脸,滚烫的唇便能贴上她的。
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傅恒的下颚线清晰好看,又棱角分明,他仿佛是要把魏璎珞遮在自己的庇护下,连接吻都是拥入骨髓的姿势,若你站在轿子侧面窥视,会发现本就娇小的魏璎珞只堪堪露出一点发簪的痕迹。
她的呼吸被眼前的男子占据着,分毫不让,唇齿交融时有令人羞耻难言的轻微水声,她心头恍惚是漏跳了半拍。
女子的唇向来甜软,从轻啄到舔吮,傅恒像是食髓知味般为之欣喜若狂。
两人彼此依偎的相贴暧昧,似是把关系更拉进一层。他吻过她眉眼,于沙哑中回应她先前所问。
“你的选择是我,除我之外,没有选择。”
他以往爱一个人,是盼其生,愿其好,哪怕自己做出割舍让步,也足矣。
而今明媚的爱人就在眼前,他却怕这寸明媚的光会在他掌心慢慢流逝。
越是美好,便越容易消亡不复。
暗下决心的傅恒略有些霸道,他不会放开她,哪怕倾尽所能也会护她周全。
这应了什么呢?魏璎珞之前说过,傅恒对婚姻一事想的直白容易,是因为没有遇见真正的心爱之人。
而今遇上了,便知什么叫非她不娶。
可惜,他们的坎坷来的过于迅捷,一时令人有些措手不及。
富察老夫人在知晓魏璎珞跟同傅恒入宫的当天,便毫不留情的搜了魏璎珞的衣物被褥,当那几件不合规矩的衣裙呈在眼前时,这位阅历丰富的老人一瞬便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向来很少动怒,一是因为佛家人修身养性,二是她近些年来身体不好。
可她断没料到自己施舍善心捡回来的丫鬟竟打的是这等算盘。
对于傅恒,她从来是不需要过多吩咐叮嘱的,他的天资聪颖在同龄人里是少见的,加之不懈努力,这样的人,注定前途无量,青史留名。
璞玉应当配珍珠。岂能容她一个不知哪路身世的丫鬟肖想?
能配上傅恒的,最低也要是门当户对的官员小姐。
富察老夫人的怒意一直被压在心头,在看见回来的傅恒魏璎珞后,不禁翻涌而上。
“你还敢回来?”她几乎发抖的,眼里满是恨意的去指着魏璎珞:“滚出去,富察府里不容心机叵测的人。”
“额娘,您在说什么?”
傅恒下意识挡在魏璎珞身前的举动,再一次激怒了老夫人。
“怎么,如今你是连为娘的话也学会忤逆了?我放她一条生路,是看在菩萨的恩德上,枉造杀孽,你以为挡着她便能护她?好一个富察傅恒,你是想为娘动用家法,将这个贱婢乱棍打死吗?”
本就身体不好的老夫人在说罢此处时,气结于心,几乎站不稳,春桃忙不迭扶住的同时,看着魏璎珞直摇头。
“额娘…”
“将这个贱婢关入柴房十日,不准探视,不准有人送饭送水,是死是活,全凭她的造化。”
老夫人被搀回屋中休憩,魏璎珞被闻风赶至的几个仆人夹住胳膊,眼中的慌乱恍似受惊的小鹿,傅恒而今方才知晓被出身胁迫的不由自主有多么痛苦。
“璎珞,别怕,有我在。”
他看着心尖上的人,用力握在她掌心。
“少爷…”
魏璎珞其实还是发懵的,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可以惹得老夫人雷霆震怒,只在后知后觉时,才忆起自己的爱情有多千难万险,遥不可及。
傅恒撩起衣摆,直直跪在老夫人房前。他的固执在满院静寂中,如碑文般严肃而圣洁。
“求额娘成全儿子与璎珞,傅恒心意已决,此生非她不娶,若您执意要拆散,儿子跪到死,也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