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
池烈驱车返校，夜晚的街道两旁，喧嚣绵延，及至靠近学校，才渐行渐静。
单薄的树影掩着路边晚归的学子，影影绰绰，浮光掠影般划过车身。
车窗前放着荆大的出入通行证，校门口的识别装置，校验信息后，自动升起栏杆放行。
池烈长驱直入地将车子驶进校门，轻车熟路地在实验楼外的固定车位停稳，熄火。
周遭一静，便徒留寒风轻声呜咽。
几秒后，车窗缓缓降下，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夹着一根燃起的烟，被人伸至窗外，轻轻一磕，抖落几星烟灰，散在空气里，随风不见。
池烈烟/瘾不大，只是需要一点刺激提神。
刚一抬头，便看到熟悉的实验室窗台旁，现出一颗圆溜溜的小脑袋。
池烈手一顿，手腕一转，顺势将手里未燃尽的香烟按灭在车胎上，烟身藏进食指与中指间，仗着夜色浓重，他抬起手，如往常般，对着圆脑袋出现的方向，挥了挥手。
圆脑袋似是迷惑地歪了歪头，顿了顿，身影很快消失在窗台后。
池烈一晒，忙甩手将残烟扔进路边距离最近的垃圾桶，锁车上楼。
虽至深夜，但学校的实验大楼里仍灯火通明。
间隔或毗邻的教室里或安静或喧嚣，俱映着怀揣梦想的年轻人们忙碌无畏的身影。
池烈刚拐过三楼楼梯的转角，抬眸，就见方才出现在窗台后的圆脑袋，正乖乖地等在楼梯口。
——这是他们团队研发的智能机器人，桑尼。
一旦桑尼检索到团队成员的手机信号出现在可识别的区域范围内，就会自动自发地给自己切换亲情模式，像家中久候归人的亲人般，出门寻来。
这段程序本是桑尼开发之初，池烈一时玩笑的设定，待后来，竟就这样在一次次程序升级中被保留下来，且越发温情。
这会儿桑尼见到池烈，可爱地歪了歪头，软萌的电音从她不足半人高的身体里发出来，奶声奶气的，很是开心。
“你回来了呀！”
池烈“嗯”了声，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台阶，来到桑尼身边，才配合着她的行进速度放慢歩速，“桑尼今天开心吗？”
“开心！”奶萌的电音听起来乐呵呵地：“我今天升级了哦。”
“是吗？”
池烈略一挑眉，有点惊讶。
他不在家，队里那帮人变勤奋了？
想到这，池烈笑了笑，好整以暇地问她，“那桑尼升级了什么技能呢？”
“呜……”
桑尼伸出自己的小胳膊，双手背在身后，神气十足地跟池烈卖官司。
“不能告诉你哦，这是我的小秘密！”
池烈：“……”
刚巧走到实验室门口，池烈不动声色地默了片刻，待听清门后细微的动静后，这才一把拉开实验室虚掩着的门。
躲在门后偷听的众人一时不察，纷纷被带得趔趄。
马鹏飞个子最高，又排在最前方，重心严重失衡，首当其冲地直奔着池烈撞过来。
池烈笑得戏谑，看也不看即将摔倒的几人，径自带着桑尼向旁让出几步，倚在门边悠哉地看戏。
三秒后，方才好不容易堪堪止住自己脚下冲势的马鹏飞，重新被身后的人撞到墙上。
众人身后，池烈缓缓收脚，不疾不徐地走进实验室。
方才被池烈踹了一脚屁股的瘦高个儿名叫侯亮，外号“猴子”。
这会儿第一个从众人身上爬起来，拍着裤子上看不见的灰，抗议似的喊了句“老大”后，没等池烈回头，急忙切换小声嘟囔：“老大，你干嘛踹我，我本来可以站稳的。”
“不干嘛。”
已经走进实验室的池烈头也不回地甩来回应：“看你们急于找死，好心送你们一程。”
话落，门外几人竟意外地没人敢接话贫嘴。
众人心虚地看向围着他们转了一圈的桑尼。
集体默了。
然而，不等他们松口气。
桑尼忽然停住，歪了歪头，萌萌的电音语出惊人：“啧啧，找死哦……”
众人：！！！
话音未落，众人飞快地扑上去，七手八脚地将桑尼裹了几圈。
生生将桑尼下一句“夭寿了”按在几人身下。
奶声奶气的电音碍于皮肉的阻隔，扭曲成一段奇奇怪怪的音频。
像走到生命尽头的唱片机，用音符做最后的挣扎。
一秒，两秒，三秒……
周遭落针可闻。
众人屏着呼吸，竖着耳朵，听实验室里的动静。
确认池烈并未发现端倪后，这才小心翼翼地放开手，一层一层地拨出被压在中间的桑尼。
不同于几人如临大敌的紧张状态，桑尼依然开心地像个孩子，“我们刚刚是在做游戏吗？”
不等众人应答，桑尼小手双击，自顾自地笑道：“真好玩，我们可以再玩一次吗？”
众人：“……”不可以！
实验室里，池烈确实没察觉到桑尼在门外的异常。
但他了解自己的队友，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不急。
果然，池烈进门后不久，其他人也跟着你推我搡地挪进来。
马鹏飞挠挠头，佯装无事地热情道：“老大你回来了，今天谈得怎么样？”
啧。
池烈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没接话。
随手拉过一把椅子，落座，整个人习惯性向后靠进椅背，左腿撑地，右脚脚踝虚架在左腿膝头，右手无意识地搭在膝上，指尖虚空轻点。
目光却环顾着四周。
实验室里有点乱，墙角的垃圾桶里塞着几个吃剩下的外卖饭盒，房间中央的主工作台上，鬼画符似的公式推演过程密密麻麻地写了几十张白纸，铺了一台面。
打眼扫过几处，池烈一面在心里默推结果，一面不动声色地看向几乎心虚到排成排站在他面前的几人。
“有事？”
众人除马鹏飞外，一秒后退一大步。
马鹏飞再想退后已来不及，只得尴尬地站在原地。
回头，再次对上池烈探究的目光，更是心虚得不行。
他长长地“啊”了声，偏过头，眨着眼，飞快地给其他人递眼色。
众人接收到他求救的讯号，眼神交流片刻。
最后只得由距离池烈直线最远的侯亮，硬着头皮抬起头，试探地开口：“老大，余教授说咱们上次提交的关于申请第一医院病例数据库研究的资料不全，审核没通过，建议咱们考虑走联合研发项目的申请流程。”
“可以，”池烈从善如流，“你搞定。”
“……”
“怎么，有问题？”池烈笑得分外友善，却不等侯亮应声便道：“自己解决。”
侯亮：“……”
就……很怀疑人生。
他一个根红苗正的理科生，拿什么脑细胞去写那些动辄几千上万字的文字申请哦！
“谁还有事？”
池烈扬眉一笑，懒声问道。
这一次，没人应声。
池烈点点头，将右脚落地，上身前倾，手肘自然落在腿上，双手交握，拇指相抵。
“好，那我来问你们。”他淡了表情，抬起眉眼，桀骜的黑眸里，眼风逼人。
“谁给桑尼做了升级？”
话落，众人站着没动。
很好，都有份。
微眯的眼，扫过每一张年轻的脸庞，最后，重新落眸在马鹏飞身上。
“升级了什么？”
马鹏飞：“就……更新了一下词汇库。”
池烈心道一声，果然。
桑尼的主程序内，有他特意编写的代码，不经他授权，主程序不可能被轻易修改或升级。
所以桑尼说起自己被升级的时候，池烈就猜到应该是马鹏飞他们在实验室里无聊，给她更新了数据库之类的程序。
加之方才在工作台面上看到的几个推演过程，池烈不难猜出桑尼被升级了语音系统。
但没想到，他们只是更新了一个词汇库。
这有什么好心虚的？
池烈面无表情地炸他：“继续。”
马鹏飞搓搓鼻头，绞尽脑汁地找补：“老大，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们把桑尼当亲闺女看的……”
话音未落，桑尼猝不及防地出声抢白。
萌萌的电音，语不惊人死不休道：“瞎说，我是你爸爸！”
池烈：“……”
马鹏飞：“…………”
众人：“……………………”
得，什么都不用解释了。
此时此刻，大概应了那句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呵。”
良久，池烈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
没再看马鹏飞，只沉声唤道：“瓦力？”
瓦力，原本是用桑尼留下的材料，设计出来的清洁智能机器人。
因此和桑尼相比，瓦力被建造得健壮许多，也粗糙得多。
名字更是取得毫无心意。
但并不妨碍他的启用。
众人只听到不远处“咔哒”一声——瓦力充电完毕，自动断电，呜呜地朝池烈的方向跑来。
半人多高的清扫机器人，停在池烈身后，像一个肌肉发达的矮壮保镖。
“忘了告诉你们，前几天闲着无聊，我给瓦力设置了惩罚系统。”
池烈重新笑起来，棱角分明的脸上，本是张扬肆意的眉眼却意外笑得越发慈眉善目。
“今天趁着大家都在，咱们一起测试一下升级效果。”
说罢，不待众人回应，池烈下达第一条指令。
“瓦力，目标人物：除我之外的一切生命体，目标任务：一级惩罚。”
瓦力“呜呜呜”地转过身，内置电子摄像装置扫过在场除了池烈和桑尼的其他人，转了转头，应声道：“瓦力收到，一级惩罚任务——天马流星拳，准备完毕……发射！”
众人集体懵了几秒：“……”
片刻后，鸡飞狗跳，鬼哭狼嚎。
“老大！救命啊啊啊啊啊！瓦力停下!停下啊！！”
群魔乱舞下，池烈无奈地看着身旁的桑尼，伸出手，牵住桑尼因为担忧老马他们而紧张地交握在身前的小手，低喃道：“桑尼，女孩子不可以说脏话的，姐姐会被你吓到的。”
“姐姐？”
桑尼歪歪头，果然被池烈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姐姐在哪里？”
池烈不答反笑，“别急，等你再完美一点，我们就去见姐姐。”
桑尼低下头，有些失落，“现在不可以吗？”
“还不到时间。”池烈摸摸她圆滚滚的脑袋，安慰道：“放心，她会喜欢你的，我保证。”
她一定会喜欢你。
就像喜欢我一样喜欢你。
“喜欢我？”
萌萌的小机器人好像无法处理这一词条，迷惑地歪了歪脑袋，“那她可以做我的压寨夫人吗？”
池烈：“……不可以。”
桑尼：“为什么呢？”
“因为，”池烈像个争夺糖果的孩子，认真看着桑尼，“她是我的。”
“可是……”
“没有可是，”池烈耐心告罄：“你该休眠了，桑尼。”
桑尼抬头看他，大概隐约读懂了池烈脸上已外露的怒气，乖觉地妥协：“好吧，那晚安呦。”
待桑尼进入指定位置，垂下脑袋，彻底进入休眠状态。
池烈黑着脸转过身，戏谑的声音，又低又沉，却在嘈杂的实验室里，传遍每个人耳畔，惊起一片毛骨悚然。
“瓦力，给他们留条命。”
瓦力：“呜呜呜，留命伤害——降龙十八掌，准备完毕！发射！”
众人：“？？？”
还未回神，池烈再次开口，懒沉的声音里，余怒未消。
“算了，还是都死吧，留着也是浪费空气。”
众人：“！！！”
瓦力：“呜呜呜！排山倒海准备完毕！连续发射作业！”
众人：“啊啊啊啊啊啊老大，我们再也不敢了！”
作者有话说第7章 第 7 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