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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牙与星星 ...

  •   “经四十六室裁定,夺去原三番队队长市丸银死神身份,逐出静灵庭。”

      市丸银站在桥上,风灌进他的衣袖里。
      他笑容如同不怀好意的狡黠狐狸,眯着眼不知在想什么。风温柔地摩挲着他的银白发丝,他的宽大袖子,他的白肤细目。

      他双手的前臂交叠在一起,手掌托住手掌,微微躬着背,慢悠悠地从忏罪宫往下走。
      白色短发的少年紧紧皱着眉头站在尽头,千岁绿的眸子里尽是复杂。

      市丸银似乎是愣了愣,没有从那个熟悉的小队长身后找到他熟悉的身影。

      “日番谷队长哟。”他弯起眼笑,不见牙也不见眼,“真是少见呢,日番谷队长这么清闲。”
      “……”日番谷冬狮郎注视着市丸银的目光冰冰冷冷的,他不会忘记是这个人多次将刀指向雏森桃,不管因为什么,这都是他难以容忍的事,不过他来此不是为了这件事,“她还并不知道。”他冷淡地说。
      他知道市丸银会明白他指的是谁。

      市丸银一偏头,笑容的弧度更深了些。
      静灵庭上空有几只小鸟扑腾着翅膀飞了过去,广阔蔚蓝的天空极为宁静。

      最终市丸银只是微笑着离去。
      “日番谷队长多事了呢。”他意味不明地说。
      风掀起他的衣袂,猎猎作响,他自始至终是三弯眯眼笑,仿佛无情地断裂开与一切的关系,不叫人瞧出自己的心思也无意瞧出别人的心思,温柔又残忍。

      市丸银慢悠悠地走在静灵庭,仿佛闲庭散步,而他依旧是当年那个神秘的三番队队长。
      偶尔遇上几个穿着死霸装的、不同番队的死神在忙碌着维护日常的秩序,还有些参与到日常猎虚训练的席官、又或者是在大战后进行的休整。
      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这个偏瘦、高个的如若罂粟般的男人。

      静灵庭真是个维护着表面的宁静平和的地方。
      市丸银眯着眼。

      是一个比起流魂街更适合她的地方。

      ——“银,到哪里去了?”
      女孩稚嫩的嗓音与现在的坚定不同,充满了惶惑不安。
      那一年瘦小得仿佛随时会饿死的小女孩,追着他来到静灵庭成为死神的小女孩,如今已经是个成熟理性的大美人了。时间过得真快呢,他想保护的人终究自己生长出丰满的羽翼,坚强又柔软地承受着一切,包括他带给她的痛苦,化作金凤从流魂街那个肮脏的地方飞出,吟唱着鬼道和她的灰猫抵住他的咽喉,剑锋冰冷,和神枪相对她也毫无畏惧。
      ——“我要去当死神……”
      ——“不再让……”
      那个冬天的雪花好像比往年更大,温度也更低。

      好像让他伤心了呢。
      他记得她被蓝染惣右介夺走了魂魄的一部分,他想抢回来。
      这个决定好像是太久以前的事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

      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市丸银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金红色的阳光缓缓沉向山头,霞光蔓延在云端,绚丽又温柔。
      从忏罪宫走到瀞灵门不用瞬步原来要这么久。

      以前从来没发现呢。
      市丸银不动声色地笑着。
      这还是从未有过的体验呢,虽然他以前一向喜欢在静灵庭散步,但是去的最多的还是六番队队舍的院子。
      那里有一棵柿子树。

      市丸银似乎心情变得愉悦起来。
      不过偷摘柿子的事被六番队队长朽木白哉发现了几次以后,他就在三番队队舍的院子里种了柿子树。

      干柿饼真的是很好吃的东西。
      市丸银想起把干柿饼递给那个小女孩的那一天,天色似乎也恰好是这样落日坠坠的温柔黄昏,还能看到这样的风景真是幸运满点的事呀。
      他注视着落日。

      这个判决还真是出乎意料呢。
      会和几个人有关系呢……

      不过也没有什么思考的必要了。
      还有那没有完成的承诺,全部都到此为止了。

      他的脚步自始至终都没有停顿过,向着瀞灵门外的流魂街漫步而行,那么轻松又笃定,那么决绝又无情,听着风拂动衣袖的声音温柔而缱绻,仿佛没有丝毫值得留恋、需要迟疑,决然不回头的姿态。

      “银——!!!”
      那一声叫喊迟迟地跳进生命的脉搏里。

      市丸银的脚步终究还是顿住了。

      松本乱菊是一个瞬步到他面前。
      她在喘气,看起来有些焦急,金桔色的长卷发从肩头滑了下来,灰蓝色的眼眸仔细地盯着眼前白肤细目、笑得没心没肺的男人。

      他确实是活着的。
      松本乱菊不确认自己是不是连唇瓣都在颤抖,她只知道自己的视线因为急速奔跑而有些模糊,而他在模糊的视野里笑得一如往常地风轻云淡、没心没肺。
      “啊,是乱菊啊。”市丸银自然而然地笑着说,似轻浮又似无辜,仿佛他还是她熟知的少年,从未离开过,从未远走过,从未背叛过。
      那么坦然自若、那么轻描淡写、那么地……让人捉摸不透。

      松本乱菊睁大了眼。

      是的,银是活着的。
      尽管那一刻他被蓝染惣右介砍了一刀外加一刀刺穿,还失去了整条右臂,白衣衬着白肤,却染了一地的鲜红,她几乎以为他要死了。那条被生生撕下的手臂是有多痛,他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狼狈的时候,他总是风轻云淡的,深藏不露叫人看不出真正实力,眯着眼睛叫人看不清真正想法,他怎么会……是这样重伤倒地?
      他一定是在骗她。
      这个狡猾的男人总是用轻描淡写的神情看着一切的发生,用夸张似狐狸的笑容铸就欺骗的城池,所以,他怎么会受严重足以致死的伤?
      所以,他一定是在骗她。

      他是和蓝染惣右介一起背叛了尸魂界的人。
      蓝染惣右介怎么可能会亲手杀了他。

      那一定是假的。

      这么想着的松本乱菊那一刻还是哭了。
      放声大哭。

      她以为最痛苦的事不过是他一次次的远离,可那一刻他呼吸微弱甚至不能睁眼看她时,她宁愿这只是一场欺骗。
      市丸银会死,这是她从未想过的事。
      她倒是希望这个如毒药的男人就在之前杀了她更好。至少她死在知道他安好的时候,而非亲眼看着他死去。

      她没有看着他渐渐失去呼吸。
      她不能阻止静灵庭派来的人将虚弱的、不知生死的他带走。
      她知道。

      她多想抱住他,抓紧他,尖叫来人救救他。
      但是她在死神对市丸银的包围下,终于还是放开了手,把所有的恐慌和泪水全部忍回到肚子里,指甲扎得手心生疼。
      毫无理智的行为没有意义,对他也不会有任何好处。
      四番队会救他的,只要他有的救,只要还有的救……

      她多么想不顾一切。
      松本乱菊这个深入灵魂的念头死死咬进牙齿里。

      她不能。
      因为她是松本乱菊,是十番队副队长。

      几日后关于市丸银没有死并且治疗完毕,确认被关入忏罪宫等待审判的消息成为这场战役结束后她最没有真实感的事。
      他在忏罪宫,又在一个她知道却不能靠近的地方。
      她甚至不能去看一眼,确认他的呼吸不再微弱、时断时续。
      她的挂念和紧张显得多么苍白可笑。

      现在,他就在这里。

      “银……”松本乱菊刚刚准备开口。
      “乱菊来送我吗。”市丸银轻笑着说,语气一如既往地懒散随意,也打断了松本乱菊的欲言又止,“这可不是什么让他们高兴的事。”
      “……”松本乱菊的神色一顿。

      判决结果,市丸银夺去死神身份,逐出静灵庭。
      不仅仅是逐出而已,市丸银这个人被静灵庭拒绝,令所有的死神和他断绝关系。
      当然事实上,就算松本乱菊或者其他的队长和他有所接触也会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过,只是他们的对话会毫无保留地上述至四十六室作为他们的评判依据。

      市丸银偏头看了一眼寂静的静灵庭。
      这些白墙后面有不在少数的死神盯着他离开静灵庭,进入流魂街,甚至他还会一直处于这种被监视的状态很长一段时间。
      他知道的,哪怕他没有了那样强大的灵力,感受不到他人的灵压。
      他知道的,因为他是市丸银,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和感知力。

      只不过被监视而已。
      市丸银的目光略过高高的白墙,并没有什么在意的样子。

      这就是四十六室的裁决。
      就算他背叛尸魂界的原因并非真的为了什么。
      但他的理由也并不为四十六室所认同接受。

      尸魂界的大义。

      松本乱菊只能望着他,抿直了唇。
      卡在喉咙里的一句或是半句话让她觉得呼吸都是生疼的。

      市丸银是个天才。
      她知道的。

      真央学院六年毕业,他只用一年就毕业了。
      他的实力深不可测,可现在这句话不过是个笑话,他的灵力被剥夺了,只有市丸银再不可能成为死神,才能让四十六室放心地把市丸银从忏罪宫放出来。
      或许将其关押万年,让他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死在忏罪宫里,淹没在历史的痕迹里才是四十六室那群老头子真正的想法。只是不知出于什么考虑,他们选择了这个裁决,但依旧派遣了不少的死神监视着他。
      她不能想象,这个男人能够忍受这一切,尽管他一直都是个相当能忍耐的男人。
      曾经那么强大的他,如今却被夺去了所有的力量。
      他甚至只能用走路的方式从忏罪宫一直走到瀞灵门。

      神枪锋利,再不见其芒。

      市丸银是个散漫的男人。
      或许喜欢弯着夸张的弧度仔细地观察别人,却一定不会喜欢这样被监视着的生活。

      这和将他关在忏罪宫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不,关在忏罪宫起码还能保证没有人二十四小时盯着他的日常生活。

      观察期,多么好听的名词。
      只是出于不相信和一种生命被威胁的危机感而衍生,意图在市丸银产生问题的瞬间保证杀了他而已的名义性行为。
      换了一个表象的囚禁,仅此而已。

      但是这个天才却接受了这样的判决,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忏罪宫,前往流魂街。
      她应该为这个抉择感到开心的,因为他还活着。

      可是,松本乱菊感到一种莫名的悲哀。
      她垂着眼,看见了自己微微颤动的手指,忍不住握紧,像极了忍耐。

      这么近的距离,却有一种再也触碰不到的感觉。

      “应该高兴一下不是吗。”市丸银似乎没有在意松本乱菊的沉默,语调低沉地说,关西腔如若夜风中拂动的旋律,动听又醉人。
      她就站在他面前,金桔色的长卷发耀眼夺目,这个性情开朗热情,凡事成熟理智的尤物,是从那个瘦弱的小女孩长成的——真是不可思议啊。现在的她,身材火辣丰满,唇形饱满好看,而下颔那颗黑痣……更是如若星尘般风情万种、倾倒众生。
      他突然凑近了她一些。
      阴影笼罩了下来。

      灰蓝色的眼睛那一天充斥着泪水的模样一直在眼前晃。
      他还是让她哭了。

      他的指尖像是不经意间又一次掠过了松本乱菊胸上的那条吊坠,触感冰凉。
      ——“真是的,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上一次市丸银这么做时,他对她用了白伏,隐藏了她的灵压,将她推出了战场和那一切,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攻击蓝染惣右介,揭开他的面具和面具下一直以来意图取走蓝染惣右介性命的真实目的。
      ——“呐,乱菊。”
      她呼吸一滞,似乎又听见他那一天这般低语,极度不安的预感从心中腾升而起。
      “乱菊还是追上来见了最后一面。”他眯着眼笑着说。
      那声音听起来如若情人间的低喃。

      松本乱菊猝然抬起头。

      ——“吃吧,饿得倒下的话,这说明你也有那个吧……”
      ——“你也有?力量。”
      ——“是的。我叫市丸银,请多指教。”
      ——“银,奇怪的名字。”

      夕阳西下,他的脸庞融进了金红色的落日光辉里。
      市丸银望着松本乱菊的模样像极了凝视情人的温柔与深情,三弯眯眼笑却怎么也看不出真意和诚心,“不要再见了,乱菊。”
      松本乱菊听到什么支离破碎的声音。
      “——就此永别吧。”他带着爱人般宠溺的语气轻声说。

      “银——”松本乱菊慌乱地想要抓住他,却只看着他的衣袖从指间滑开溜走。
      她似乎又看见了流魂街初识的那一天。

      那些他给她做干柿饼,陪她看星星,度过一个有一个寒冷冬雪的日子终究只是不能倒退的回忆;那个在初识那一天露出细腻如若落日般温暖的笑容终究在指尖跳跃成了不能回头的疼痛源头。
      而他又要走了,他还要去哪里?

      松本乱菊只看见他决然的背影。
      又是这样,说走就走,什么都不给她留下。

      徒留情人般的呢喃成了世间最甜蜜的毒药。
      生不相恋,死不相见。

      松本乱菊僵硬地站在原地。
      她的心是无垠星空下广袤的森林,而曾有一个银发少年歪着脑袋,笑起来将细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给受了重伤又几乎饿死的金桔发色的女孩递了一个柿饼。
      而现在森林寂静,只有女孩独自站在树丛里一次次想起少年离去的眼神。

      ——“就此永别吧,乱菊。”
      她笑了,明艳、又落寞。

      心若凌迟。

      -TBC-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月牙与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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