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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7、第255章 ★ 2020-9-4 ...


  •   7个小时以前。

      凌晨四点,天色渐明,几人已经在雨林中跋涉了四个多小时。

      刈星辰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俞酲的后背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却几乎感觉不到任何跳动。

      俞酲上半身都是血和汗,下半身是雨林里随处可见的污泥腐叶,他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可他现在根本顾不上自己,明明前路未卜,可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他要把刈星辰带出去。

      刈星辰的话在他脑海中逡巡不去:

      你就放一千个一万个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还能保护你!

      你男人没那么弱。

      我铜墙铁壁的,就算死,我也会死在你后面,帮你收尸了我再走……

      刈星辰,你昨晚才说过的话,这么快就忘了吗?你说过要死在我后面……

      徐荆回知道刈星辰在俞酲心中的分量,她知道俞酲不会放弃,就是怕俞酲自己支撑不住。

      她艰难地回头,想要和俞酲说几句话打打气,可她张了张嘴,已经完全出不了声。

      并不是嗓子干,虽然身上没有饮用水,路上还能靠草叶上的雨水露水润着。而现在说不出话来,纯粹是因为饿得没有力气了。

      徐荆回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吐出来,攒了点力气,低沉地说:“我们快了,快走出去了。”

      俞酲没有力气抬头看刈星辰,脊背因为背了刈星辰好几小时,似乎已经完全定型动不了了。

      他眼睛望着地面点点头,点头的弧度聊胜于无。

      露比的状态竟然是最好的,或许是长期生活在边境线上的缘故。

      可她更加急迫想要走出雨林,因为她还有莉娜和艾瑞克。

      泥猪癞狗般的又跋涉了两小时。
      6点,太阳完全升起,鸟鸣密集而清脆,日光透过层层密林层层树叶散射下来,形成一束束透明的射线。

      在一束束阳光的投射照耀下,树叶青翠透绿,露珠晶莹剔透,映照在刈星辰脸上,苍白的脸似乎有了一丝血色。

      天亮了,刈星辰的血都流干了,虽然更容易被发现、被追杀,但也意味着脚下的路更加好走,更加不容易受到野兽的攻击。

      情况似乎好了一点,而就在此时,耳力出奇的露比却停住了脚,惊慌地说:“前面树林里有人,很多。”

      “我们现在在哪里了?”徐荆回用气音问。

      “边境线上,还有半公里有一条河,河那边就是你们的中国了。”

      徐荆回点头,他回头,想问问俞酲的看法。

      可俞酲依旧深深弓着腰埋着头,没有力气抬起了。

      这里离中国这么近,露比既然说人很多,那断不可能是形单影只的护林员,也不可能附近捡菌子找药材的村民。

      倒有可能是边境缉毒警察,毕竟早在地洞里的时候刈星辰就已经报过警了。

      虽然窝点是在老挝,中国境内警察不方便出警,但这都几个小时了,就是临时联合老挝警方办案,临时成立专案组也早该有点动静儿了吧。

      当然了,还有个可能,是老挝那边“Achilles”的人。

      那别说今天,这辈子都没办法走出这雨林了。

      几人已经没有体力和脑力去推测到底是警察还是毒贩,对方也只是在雨林中穿行,并没有发出其他有标志性的声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过了不到半小时,声音已经近在耳边,露比带头让大家趴下不要出声。

      俞酲的双腿和膝盖已经是僵直状态,已经失去了弯曲活动的能力,没能趴下,而是直直地跪下了,差点把刈星辰从背上颠下来,发出重物栽在层层黄叶上的明显声音。

      徐荆回听到了整齐划一的拨弄枪栓的声音,他们赶紧敛声屏气,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双方都没了声音,片刻后,对面一个浑厚的男声说:“应该是野生动物,毒贩的动静不可能这么小。”

      说的是中文。

      徐荆回眼睛一亮,马上扯了扯前面露比的衣服,张张嘴嗓子眼儿都疼,她用尽了全力说:“是警察!是中国警察!”

      露比也欣喜若狂,她还有些余力,立马挺起上半身呼救:“我们在这里!这里有人!”

      接着对面的枪齐刷刷就举了起来,划过树枝草叶,声音就像是子弹穿过草叶,让本就惊魂未定的徐荆回再次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我们是中国人!我们是中国人!有毒贩在追杀我们!”徐荆回呐喊,嘴巴张到了最大,嘴角裂开,可依旧发不出声音来。

      露比会意,连忙复述徐荆回的话:“我们是中国人!是被毒贩追杀的中国游客!”

      中国人用英语呼救?还是一副东南亚口音的英语?骗鬼呢。

      对面显然不信,提高警惕、全副武装地枪口正朝着她们这边弯腰前行过来,随时准备进行射击。

      俞酲此时更是发不出声音,他也听到了对面的动静,他在这期间艰难翻了个身,把刈星辰死死护在自己身下,然后伸长手臂拉了拉徐荆回的衣服。

      “干什么?”徐荆回回头,又气又急。

      她怕,边境毒贩大多持枪,手段歹毒,从缉毒警察的殉职率就看得出来。所以为了保证人民警察自身的安全,在敌明我暗的情况下,警察会选择开枪。

      就算不是命中要害,徐荆回也不想来趟老挝就像刈星辰一样吃个枪子儿回去。

      “我们真的是中国人!哦不不不,我不是中国人,可她们是中国人!她们真的是中国人啊!”

      露比还在不断地解释,急哭了,越解释越可疑。

      躺在地上的小艾瑞克又饿又困,被露比吓着了,哇哇地哭了出来。

      对面这才发出大规模的明显声音:“有婴儿在哭!”

      “她们手里有人质!”对面说。

      于是对面前进的速度变慢了,可扳机已经扣动,更加确定了他们是犯罪团伙无疑。

      徐荆回正没好气呢,可又发不出声音说不出话来,只见俞酲的手臂颤巍巍的,手指指向自己背上的背包。

      那是俞酲的背包,因为俞酲要背刈星辰,所以徐荆回帮着背了包。

      “你要什么?”徐荆回无力地问:“人都要死了,还要什么啊?”

      俞酲几乎奄奄一息:“国旗……”

      “什么?”

      俞酲一鼓作气,糊满了血的喉结都因为声带颤动而打着颤:“包里,国旗!五星红旗!”

      徐荆回听懂了,瞳孔瞬间瞪大,然后赶紧往俞酲的包里找寻。

      是有一面国旗,三人前几天入境时在口岸买的,当天悬挂在俞酲背包外面,旅馆的老板娘还因此把最后一间房给了她们。

      “国旗,国旗!”徐荆回念念有词,用尽全身力气,终于在俞酲背包里把国旗找了出来,她被卷成小小的一条,乍一看并看不出来颜色。

      “露比!”徐荆回拉拉露比:“帮我一个忙,我起不来。”

      露比满脸泪痕,一边扶徐荆回一边心如死灰地问:“这是什么?”

      徐荆回脸色苍白但笑容灿烂:“国旗,我们中国的国旗。”

      露比摇摇头,但还是扶着徐荆回站起来:“国旗真的有用吗?”

      徐荆回还是笑,满怀希望底气十足:“当然。”

      她终于蹲起,和露比一起把卷成小竖条的国旗慢慢展开了。

      尽管经过几个小时的雨林跋涉,但国旗被放在背包的最里层,此刻依然鲜艳夺目,在一束束阳光的照射下更加熠熠生辉。

      此时雨林中掀起了一阵风,刮动树叶发出呼呼的声响,带动着五星红旗也朝着东方日出的方向迎风招展。

      而徐荆回也慢慢站了起来,逐渐从跪姿转变为站姿,双手把国旗高高举起。

      碧绿的草丛中冉冉升起一面气势磅礴的五星红旗,正红色的五星红旗在满眼翠绿的丛林中显得更加光芒万丈。

      对面齐齐愣了一秒,接着人群中高呼:“是国旗!快!保护群众!”

      “医护!医护过来!这边有人受伤,是群众!”
      ……

      徐荆回鼻子发酸,两滴眼泪从下巴上低落,她实在没有力气了,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

      脚步声和呼叫声此起彼伏,灌木和草丛因为人群的走动而发出密集剧烈的声音。

      俞酲抬头看了看——他实在没有力气把头再抬得更高了,只看到太阳照射到了雨林最底部,把泥土之上的草根都照得根根分明。

      接着他看到好几双着军鞋的脚踩过草丛走过来,弯腰伸手,映入眼帘的是军绿色的野外军装,衣袖上印着代表医护人员的徽章。

      他苍白无力地笑了笑,闭眼之前低头看了一眼同样面色苍白身体发凉的刈星辰。

      “刈星辰,我撑不住了,你一定要撑住……”

      *

      如果是平时通宵,徐荆回肯定会睡他个一天一夜,但今天不一样,她心里装着好多事,全等着她一件件去做呢,晚了就来不及了。

      于是六个小时之后她就醒了——很符合她每天只睡6个小时的作息。

      映入眼帘的是破破烂烂的天花板,手背上扎着针正在做静脉点滴,床边立着挂杆,挂着一袋葡萄糖。

      身体有劲儿了,也能说出话来了,她瞬间明白了自己目前的处境,按了按床头的呼叫铃。

      很快有人进来,一个小护士,看不出性别,因为穿着防护服、隔离面罩、眼罩、口罩,全副武装。

      小护士走近床边,眼睛一弯:“你醒啦!”

      时间紧迫,徐荆回直奔主题:“这是哪里?”

      小护士解答:“这里是勐腊县的隔离酒店,是这样的,由于你们是从老挝入境嘛,按照我们的防疫政策是需要单独隔离14天的……”

      “我知道了!我一定配合!”徐荆回打断,着急地问:“我们一起的几个人呢?他们怎么样?身体状况?”

      小护士也很理解徐荆回的焦急心态,回答说:“带着两个孩子的老挝籍女士在同一个楼层隔离,长头发的那位先生在您的隔壁隔离,不过他们都还没有醒。”

      “还有一位呢?”

      “那位中枪的先生情况好像有点危急,勐腊的医院取不出子弹,转院去昆明了,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了。”

      “好,”徐荆回松了一大口气,只要没死就行,刈星辰底子壮,越往大医院转越安全。

      “那个……”徐荆回想握小护士的手,但想了想不方便,人家戴着手套呢,于是望着小护士真诚地说:“那个挨枪子儿的是我亲外甥。

      “我知道您不知道他的情况,但您毕竟是医疗体系内的人,能帮忙留意一下吗?就帮忙问问昆明那边什么情况,人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态,我这外甥有家室的人了,他要是活不了,我外甥媳妇儿也别想活了,两条人命啊!

      “另外您刚刚说的在同一层楼隔壁的,那位妇女和先生最近精神压力都挺大的,又是被追杀,又是被隔离,您有时间的话帮我留意一下他们的情绪状态,不对劲的话一定要找医生开导一下他们啊……”

      徐荆回从没这样“道德绑架”过别人,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小护士不答应也不好,答应了也不好,只能说尽力帮忙,不做保证。

      “谢谢您!”徐荆回真诚地说。

      她瞄了一眼床头,手机、电脑等私人物品都消杀过后齐齐整整地放着,只是数据线在雨林奔波中不知道丢哪里了,而这酒店的规格……看起来并不像有数据线提供的样子。

      她转过头问:“您好,还要麻烦您个事儿,您能帮忙找个充电器用用吗?电脑和手机的可能都要一个。”

      对比起“向云南的医院打听亲外甥的生命状态”这件事来,找充电器算简单的,小护士答应下来,同时担忧地问:“你还要工作吗?你现在需要休息!”

      徐荆回摇摇头,神采奕奕:“我现在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也人命关天!您就帮帮我找找吧,我身体不适的话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的!”

      “好吧。”小护士答应。

      “另外这个酒店提供餐食吗?能不能帮忙让酒店弄点高热量的吃的,自费也行。”

      小护士都记下来:“当然可以,隔离包三餐的,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徐荆回想了想:“咖啡!”
      差点忘记了,咖啡才是最重要的。

      “有手冲的吗?挂耳也行,实在不行就速溶的吧,只要是黑咖就行。”

      小护士瞠目结舌,酒店倒不是弄不来咖啡,她就是震惊:这人都狼狈成这样了,还少不了咖啡,看身份证也不是咖啡市的籍贯啊……

      小护士办事可靠,很快弄来了充电器和吃的喝的,徐荆回其实根本来不及吃东西,把手机笔记本充上电开机之后就立马进入了工作状态。

      还好还好,才十点多,康遐的路演还没有结束。

      她整合自己手机里所有的照片视频证据,全部打包发给了当地缉毒大队,然后她登录自己包括脉脉在内的所有社交平台,实名制把自己这段时间,从云南到老挝的所见所闻全编辑了一遍发出去,静静等待着舆论发酵。

      陶玉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编辑完了,但她太累了,所以只敷衍回了一句“在忙”。

      她想睡一觉,于是咖啡没喝,饭菜也没吃,身体往前挪挪再往后一倒,酣然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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