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花先生和他的布偶宝贝》江窥谷

231、第229章 ★ 2020-8-18

　　迟则生变，虽然刈星辰疑惑，但没有犹豫，只是愣了两秒，继续收拾东西。

　　先给俞酲发微信报平安，然后在一楼办理好隔离结束的手续。

　　时间已经快来不及了，刈星辰马上打车去机场，这期间他发现自己已经被踢出酒店的隔离群了。

　　他的疑惑又增添了几分：为什么别人都是在群里通知隔离结束了，他是私信通知的？为什么要搞特殊呢？

　　他又和酒店管理员发微信：[你好，和您了解一下，之前被通知要求隔离的时候，说要隔离七天，现在还没有满7天，是政策有什么变化吗？]

　　管理员很久才回：[我们不清楚政策是什么，疾控打电话通知说你可以出去了，我们照办而已]

　　[哦哦，那和我同一天被隔离的人呢，他们也可以出去了吗？]

　　管理员更加不耐烦了：[你要实在想关满7天的话现在也可以回来]

　　刈星辰依旧没有生气，依然平静地关了手机，扭头望着窗外，夕阳渐斜。

　　管理员刚刚那句“你要实在想关满7天的话”，说明管理员也知道他没有被隔离满7天。

　　他们什么都知道，可为什么要把他放出去呢？明明昨天还在说什么工作安排能比防疫工作更重要，现在却把一个还没有隔离满7天的人放出去……

　　刈星辰知道从一个酒店管理人员口中问不出来别的什么，想起来手机里还有上周五和街道办的通话记录，他通过街道办打到了当地疾控中心，说明了自己的疑问。

　　疾控的工作人员态度倒是非常友好，声音甜美：“刈先生，我们这边系统显示您已经到黎景满7天了呢，每次核酸检测结果也是正常的，可以结束隔离了呢。”

　　刈星辰惊了一下，他明明记得上周五打电话，街道办口口声声说的是要在酒店里隔离满7天，怎么到了疾控中心就变成了到黎景满7天。

　　难道是自己听错了？或者记错了？可惜那天晚上没有带录音笔在身上，通话录音也忘记开，不然就可以现场求证了。

　　可刈星辰算了一下，就算按照疾控的说法，7天是从到黎景的那天开始算起，那自己昨天晚上就应该被放出去了啊！

　　算了，他也不知道疾控中心的算法是怎样，或许是从周六起才算隔离第一天的呢。

　　这应该是巧合吧，裴醒臣再怎么能翻云覆雨，总不能把手伸到这边地方疾控中心来。

　　*

　　刈星辰快马加鞭到了机场，时间已经超过了预计的落地时间快二十分钟，只能期盼飞机正好晚点了二十分钟，要是紧赶慢赶过来还是没能见到裴醒臣，那就白忙活了。

　　刈星辰快步进了接机处，远远看到了银西阳，正挤在最前面翘首以待。
　　看来时间合适，裴醒臣还没有出来。

　　银西阳旁边还跟着一个人，刈星辰一眼就认出来是那晚在巷子里挨揍的其中一个，是那个狼尾。

　　看来银西阳是笃定了自己被隔离着出不来，这么肆无忌惮地把狼尾带在身边来接裴醒臣。

　　刈星辰又好笑又可气，信步走过去，看银西阳一门心思全扑在上方屏幕上显示的航班落地情况上，他轻轻拍了下银西阳的肩膀：“银总！”

　　银西阳被吓了一跳，凶神恶煞的回头发现是刈星辰，瞬间傻眼了：“刈星辰？”

　　哟，平时不是管我叫刈总么，今天怎么改口了。

　　旁边的狼尾更是吓得不轻，他还和刈星辰对视了一眼，吓得赶紧扭过头，感觉前几天身上被揍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真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你你你、你不是还在隔离吗？”

　　刈星辰把眼神从狼尾身上移开，对着 银西阳笑着：“是啊，不过隔离措施也是人定的嘛，变化无常。”

　　银西阳还想说点什么，刈星辰个高，已经越过银西阳的头顶看到了正从里面走出来的裴醒臣：休闲体恤，运动裤，背上一个轻便的双肩背包，体恤左上方口袋里别着一副墨镜。

　　其实裴醒臣平时出差的装扮都极其正式，不像今天这样休闲，刈星辰脑子里闪过无数个设想，只能归因于，裴醒臣和银西阳是一家人，一家人哪需要这样拘礼。

　　刈星辰抬起手来打了个招呼，脸上挂着招牌的“热烈欢迎集团领导莅临检查”的笑容。

　　裴醒臣也看到刈星辰了，笑着点了点头。

　　刈星辰突然有点黯然神伤，就只是单纯看目前的情景，裴醒臣很像来旅游的，而自己只是作为晚辈来接机的。
　　可事实是，两个人加起来有八百个心眼子。

　　银西阳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刈星辰抬手打招呼的举动，他赶紧转身，脸上堆着笑，从人群里往里面挤：“裴总！这儿呢！这儿！”

　　裴醒臣对着银西阳也笑了笑，和银西阳错身而过，径直走到了挪都没有挪一步的刈星辰面前，抬手在刈星辰的发际处比划了一下：“又长高了。”

　　刈星辰瞪大了双眼，他猜到了裴醒臣这次来会对他十分友好，但没想到友好到这个程度。

　　他承认，以前还在集团给裴醒臣开车的时候，有时候裴醒臣心情好，是会表现出一个长辈关爱晚辈的姿态来。

　　刈星辰也曾经因为裴醒臣的种种表现而把他当做长辈来敬重过。裴醒臣以前的关爱，只是体现在言语上，顶多拍拍肩膀，从来没有这样亲近过……

　　这个比身高的动作让他想起来干爹。
　　干爹年轻时有一段时间在国外深造，回国后第一面在机场，干爹也是拍了拍他的头，笑着说，又长高了……

　　刈星辰愣怔的这个空档，旁边的银西阳从裴醒臣对刈星辰的态度里反应过来了，马上拍马屁：“刈顾问年少有为，才二十来岁，还有好几年的个子能长呢！”

　　刈星辰皱皱眉，扭头盯了一眼银西阳。
　　从刈总，到刈星辰，到刈顾问，银西阳这称呼变得有够快的。

　　裴醒臣笑着看了眼银西阳，抬脚出去了。

　　银西阳屁颠颠跟上去，和裴醒臣指车停在哪里，他本来安排了裴醒臣坐副驾驶，当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想请裴醒臣落座，没想到裴醒臣就在他后面一步打开了后座的车门，已经坐了进去。

　　刈星辰也在另一侧坐上了后座，银西阳一脸黑线，没办法，只能自己坐上了副驾驶。

　　后座上裴醒臣主动和刈星辰说话，什么“自从你去了深圳分公司，我们见面的次数就少了”“你也不舍得回总部看一看，翼鳗在我身边，好多次说你没良心”云云。

　　前面银西阳耳朵尖，他知道翼鳗是什么人，那可是裴总走到哪带到哪的总裁秘书，是裴总身边聪明漂亮的大红人！

　　能让翼鳗和裴总本人都挂念的人，想必也不是什么小人物。

　　他的态度180°大转变，从副驾驶回过头笑着说：“嗐，裴总，您说这话不是给刈顾问添堵么？谁不知道刈顾问是您放在心尖上的人，哪怕隔着千山万水呢！”

　　这话刈星辰听着恶心，若这样是被裴醒臣放在心尖上，那裴醒臣心是棵榴莲啊，尖儿上怕是站了不少人。

　　可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笑了笑。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他是想通过“裴醒臣亲自来一趟黎景”这个方式来告诉银西阳自己不是吃素的，自己说话有分量，可达到目的的方式让他感到非常不自在。

　　银西阳趁着自己插得上话，急忙又说：“裴总还没有吃晚饭吧，我定了个桌，咱们喝两杯去？”

　　裴醒臣很轻地一笑：“你安排吧，就我们四个人吧？你那边还有其他同事吗？”

　　“三个三个，”银西阳朝着驾驶座努努嘴：“这是我的司机，他就不一起了。”

　　“噢，”裴醒臣一副突然想起来什么的表情：“尤立是吧？换了个发型，没认出来了。就一起吧，人家开车也辛苦，不给包饭？哪有这个理。”

　　“是是是，”银西阳拍了一下狼尾的大腿：“尤立！还不快谢谢裴总！”

　　尤立开着车，不方便回头，便在内视镜里卑微地低了低头：“谢谢裴总。”

　　这时刈星辰身体往右偏了偏，和内视镜里狼尾的眼神对上了，又把狼尾吓一跳，正好前面又是红灯，一个急刹，全车人都被惯性往前带了些。

　　“啧！”银西阳不满地骂：“怎么开车呢？没见裴总后面坐着呢？”

　　狼尾吓坏了，连道歉的胆量都没有，怯怯地斜眼往后看裴醒臣的脸色。

　　裴醒臣的脸色没有波动：“没事没事，别吓坏了小孩儿。”接着他扭头看看刈星辰：“没吓着吧？”

　　刈星辰不耐烦地摇头。

　　银西阳立马又指着狼尾：“以后当心点啊，刈顾问可是裴总的心尖人，吓着刈顾问，看裴总怎么收拾你！”

　　刈星辰冷笑了一声，明目张胆地笑出来声音来：“我在集团待了那么久，也就只见集团几位总裁有私人司机，其他人都没有。

　　“今天发现银总也有私人司机，我是吃了一大惊，不过我看裴总倒是没有什么反应。这待遇，我看银总才是裴总的心尖人吧。”

　　车内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裴醒臣先带头笑了笑，接着银西阳开怀大笑：“哎呀，小刈啊小刈，果然还是小孩啊，还和我老头子争风吃醋呢！”

　　小刈，称呼又变了。

　　等银西阳笑完，裴醒臣又扭头，关心地问：“来这边几天了，感觉怎么样？”

　　不等刈星辰汇报工作，银西阳在前面插嘴：“嗐，裴总，别提了说起这个就来气。

　　“我们这边防疫政策忒严格了，小刈来这边统共才几天，就被隔离了四天，是我们照顾不周啊。”

　　裴醒臣倒是没怪罪：“防疫是重中之重，况且是因为深圳前几天有新增病例，所以才要求有深圳行程的人隔离吧。

　　“黎景的疾控部门非常审慎，这是好事，也是必要的。”

　　银西阳：“是是是。”

　　刈星辰听着了两人的对话就不自在，反正裴醒臣今天是打定了主意要给足他刈星辰面子了，于是他“恃宠而骄”，想着干脆告上一状：

　　“防疫嘛，我们作为公民本来就应该配合，况且是被隔离，又不是被跟踪绑架，酒店里好吃好喝好住的，也不耽误工作。”

　　“跟踪绑架”四个字儿一出来，狼尾又踩了个急刹。

　　“后面两天是在酒店过的，前面几天在公司上班呢，据我了解，黎景公司自疫情以来，药品有许多都是政府订单，市场化性质并不是很强了。

　　“这样一来，做得好也不是我们副经理的功劳，做得差，他也有很多所谓的不可抗因素拿来做借口。”

　　“副经理负责全部的经营工作，况且身在此山中，没有考虑到这点也有可能，只是后面要看一下，怎么拓展非政府订单的市场。”

　　银西阳的脸红了，裴醒臣平视着前方，微微笑着，处变不惊。

　　刈星辰这一通话的意思可多了，状告一：黎景公司自疫情以来，这几个月的业绩都有水分，大多都是政府订单。

　　那在疫情以前，连政府订单都较少的时候，黎景又是怎么做到利润几乎和深圳分公司持平的呢？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状告二：黎景公司的总经理是个闲人，活儿都是副经理在干。

　　刈星辰虽然是作为项目顾问来的，始终还是深圳分公司的销售部主任，这话妥妥地是在为深圳分公司鸣不平。

　　车里静默了半晌，裴醒臣等到银西阳的冷汗从额头淌到下巴上，终于开口：“这倒是，其他分公司也多多少少有这个问题，也已经有一些分公司负责人在反映这个情况。

　　“明天我回去开个会，出个新规，财务审计部门在做表格做各公司评比之后，需要剔除掉政府订单这个部分。

　　“另外，我们的职业经理人，在选聘时，也要注意从业素质，别光拿着高工资，觉察不出公司问题来了。”

　　“是，”银西阳擦了一把冷汗：“明白明白。”

　　裴醒臣的语气平静淡然，和他的性格一致，有种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船的气质。

　　话虽然说得平静，可力度一点没小：既肯定了刈星辰提出来的问题，又没有批评银西阳，三人默不作声的，把锅都甩给了副经理。

　　想必兢兢业业的副经理此时在办公室，已经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