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花先生和他的布偶宝贝》江窥谷

229、第227章 ★ 2020-8-11～8-14

　　刈星辰怏怏的，把微信、邮箱、电话和短信翻来覆去看了个遍，确认没有银西阳发给他的消息，他笑笑，只能自己打车去了黎景公司。

　　行政仿佛已经等候已久，领着刈星辰一边参观黎景公司一边介绍：“这是我们银总办公室。”

　　刈星辰踏进去一只脚，另一只脚顿了顿，没走进去——银西阳的办公室太金碧辉煌了，他怕自己走过路的鞋脏了银西阳的地板。

　　同样都是经理，深圳诸葛卿的办公室比银西阳的办公室朴素多了。

　　“银总呢？不在吗？”

　　行政面不改色微笑回答：“银总去项目上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刈总，真的很对不住，他们项目上一有事，都是急事，有时候吃着饭呢，碗筷一撂就得去。”

　　“理解理解，”刈星辰也笑笑，从银西阳的办公室门口离开：“是这次的跨区项目吗？”

　　为了彰显深圳分公司、黎景公司以及惠民医院这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地位，康遐制药专门取了个“跨区项目”的名儿。

　　“不是，是我们黎景公司自己的项目。”

　　“噢，也是，银总啊，大忙人。”刈星辰皮笑肉不笑地和行政继续聊着有的没的，心里蔑视地想：黎景自己的项目？

　　之前来云南那次和蒙自公司生产管理部的芮主任搞好了关系，顺带着问了问，黎景公司最近可没有任何独立项目，除非，银西阳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项目。

　　天知道行政说的项目上是在哪里。

　　反正接下来三四天里刈星辰完全见不到银西阳的人影，不是在项目上，就是去大区总部开会了。

　　不说银西阳，连大部分的部门负责人都见不到人。

　　根据刈星辰这几天的经验，总结出来一个原则：这些人是不在公司就光明正大不在，就算在公司，也可以伪装成不在。

　　比他们裴总裁还自由——裴醒臣进出集团还要和总裁助理知会行程变动呢。

　　刈星辰心里憋着火气，心想银西阳不出来，那自己就等，银西阳总不能一直躲着他。

　　这几天里他去了跨区项目上，一切都进行顺利，深圳过去的同事们受到的接待都很友好热情，比他这个项目顾问强多了。

　　也对，下面的同事是一线直接对接一线，他是来对接银西阳，受待见才怪。

　　除了去合作项目上，他走访调研了黎景公司所有的部门和生产线，每天背着笔记本早出晚归，总结出黎景公司一大堆毛病来。

　　也不知道这么破烂个公司，是怎么做到利润和深圳分公司几乎持平的。

　　第四天，刈星辰闲得蛋疼，没经过行政部，直接给银西阳打了电话。

　　银西阳那边有舒缓悠扬的音乐声，银西阳扯着一副烟嗓，说在项目上。

　　扯淡的项目，刈星辰直接把集团搬出来了，随便扯了个月末要回集团述职的谎，逼着银西阳发了个定位。

　　什么什么泰式按摩馆，果然是狗屁的项目，刈星辰打了个车过去，按摩店的店员又是登记又是打电话确认，花了好大功夫才把刈星辰放进去。

　　两人间的VIP按摩房，银西阳还在床上趴着呢，和身边的按摩小姐说说笑笑。

　　另一张床上倒是没有人，但还没有铺上新的床单，说明那张床刚刚有人，刚离开而已。

　　明明不是多么声色犬马的场景，可刈星辰的心里还是生出了厌恶，他想起了徐荆回之前和他说过的话：

　　有的公司企业文化是爬山打球泡温泉，有的公司企业文化是打牌钓鱼，有的公司企业文化是喝酒泡妞黄色团建，有的是人操人，狗操狗……

　　这么一对比，黎景公司按摩针灸的企业文化还算小清新的。

　　“银总！”刈星辰定了定神，缓解了一下刺鼻的精油味带来的不适，跨步进去。

　　银西阳这时候才注意到门口的刈星辰，招呼刈星辰坐，让身边的按摩小姐找另一个同事来给刈星辰做按摩。

　　刈星辰没这心思，况且不喜欢别人碰他身体，俞酲可以，澡堂子的大爷阿姨也可以，这里的按摩小姐不行。

　　趁着按摩小姐去叫人了，刈星辰直奔主题：“银总，这两天您忙，不在公司，我就在公司逛了逛，找一线的员工聊了聊天……”

　　刈星辰在说这话的时候银西阳翻了个身，翻身那瞬间肚子上晃悠悠的肥肉下垂成水滴状，并且在银西阳翻身成躺时，成功在银西阳肚子上摊成了一张薄饼。

　　薄饼上方烟雾缭绕，银西阳点燃了一根烟，压根没在听刈星辰说话。

　　“集团每个季度给各个公司下经营目标，其实都是往高了下，但也不是高得离谱，只要咬咬牙使把劲儿也能完成。

　　“可我听业务部门的同事们说，我们公司每次都是驳回集团下达的文件，我们这里驳回去了，大区总那里能驳回到集团？不能，只能把压力转移到别的公司。

　　“您看，我们这里的经营压力没有层层下放，一来给别的兄弟公司带去困扰，二来压力几乎全部堆到上面去了，只有大区总和潘总在如坐针毡忙得团团转，下面公司经理和我们销售还稳坐钓鱼台……”

　　没等刈星辰说完，银西阳鼻子里哼了一声，带着戏谑的表情：“刈总。”

　　刈星辰停了，在揣摩“刈总”两个字里的含义。

　　黎景公司的员工叫他刈总，那是抬举他，或者想巴结他，或者纯粹只是尊敬他，可银西阳这样喊就不对了，看似尊敬，实际上发出的信号是：我们俩谁是“总”，谁是“顾问”，你心里要有点数。

　　“可压力下放也要看实际情况，你们深圳，经济好，有人才，有技术，你们那是有条件，我们这边没有条件，要是集团还考核我们这些，那我们不要发工资了，都喝西北风去。”

　　刈星辰听了两句，把头扭到了一边，面露不悦。

　　他的话也说得很明显了：公司经理把集团下的文件驳回，不是说你这个经理有原则有骨气，只能说你没能力没水平，达不到集团的要求。

　　按理集团应该开了你，而不是把本应由你承担的压力转移给别的公司，说你没有点关系在里面，狗都不信。

　　刈星辰还以为银西阳能稍微糊弄一下他，没想到银西阳直接摊牌了：对，咱们就是不想做那么多业绩，不想给集团提供那么多的利润，集团还得照样给我们发工资，一分都不能少。

　　刈星辰越听越气，他在这里和银西阳谈“不患寡而患不均”，银西阳还在和他说“尊卑贵贱不逾次行”，简直鸡同鸭讲。

　　再加上这几天银西阳光明正大的不理不睬，以及在黎景公司的所见所闻，入职康遐这么久以来学习到的隐忍在这一刻被堆积成山的愤怒摧毁。

　　他没听完银西阳的话，蹭一声站起来离开了按摩店。

　　还没到黎景公司的下班时间，刈星辰也没再回黎景公司了，直接去了俞酲的住处找俞酲吃饭，和俞酲吐槽这几天的糟心事——

　　他承认是打着项目顾问的幌子，想来黎景从银西阳嘴里套出点有用的信息来，没成想银西阳装都不装一下，直接把酒囊饭袋的形象展示出来。

　　俗话朽木不可雕也，这倒让刈星辰有些无从下手了。

　　和俞酲倾诉完心里好受多了，两人踩着月光往回走，经过一条静谧无人的小巷。

　　小城市的道路窄，连车都开不进来，巷子里路灯微弱，月光透亮，把两人的影子描绘得狭长黝黑。

　　刈星辰敏觉地发现后面有人在跟着他们，听脚步声是两个人。

　　他握着俞酲的那只手用了点劲，把俞酲抓疼了，两人在晦暗的环境中对视了一眼，心领神会。

　　走进了小巷深处，两人身形一闪，突然就从一个拐角处消失了，后面果然传来了焦急小跑的声音，两个人互相埋怨的拌嘴声音在幽静的巷子里十分明显。

　　鲻鱼头：“让你跟紧点跟紧点，现在好了，人跟丢了，看你回去怎么交代！”

　　狼尾：“不是你说跟近了容易被发现吗……”

　　鲻鱼头：“让你跟紧点，不是跟近点！听不听得懂人话！”

　　狼尾：“跟丢了就跟丢了嘛，就当他们找了条巷子打□□，咱们也不好守着看他俩□□眼啊……”

　　两人你推我搡，正焦虑着没找到人影，没发现后面已经被人悄悄缀上了，就在两人一前一后准备分头去找的时候，被后面缀上的人几下功夫就绊倒在地，鲻鱼头额头上被地上小石子钻了个血洞，狼尾抱着膝盖嗷嗷地叫。

　　刈星辰站在原地转了转脚踝，脸色阴冷。

　　俞酲从容地从刈星辰身后走出来，表情更加淡漠。

　　刚刚两人的吐槽他听见了，他不喜欢他们粗俗的说法，但他不擅长偷袭和打架，只能动动眼神这把刀子了。

　　刈星辰鼻腔里长长叹出一口气，有些无可奈何：还以为银西阳只是在前几天自己到机场的时候下了点功夫，没想到这几天功夫一直没懈怠。

　　即便这几天他人不在公司，眼线可是没闲着。

　　刈星辰越想越气，双臂交叉在身体前方拉伸了两下，肘关节咔咔地响，一句心狠手辣的“我还没动过手呢”到了嘴边一转，变成了“我还没亲自动过手呢”。

　　鲻鱼头和狼尾没能全须全尾离开，还不敢报警，但刈星辰以一敌二，也并不算完胜。

　　腹部被擂了两拳，小腿给踹了好几脚，小臂在墙上蹭破了油皮。

　　都是小伤，可把俞酲急坏了，不人心放刈星辰回酒店，带回家里处理伤口。

　　幸好回去得快，要再晚点，小臂上那点油皮都愈合了。

　　俞酲拉着刈星辰的手臂直哭：“给个教训，让他们知道你知道他们在跟踪就行了，你还和他们来真的。”

　　“我不来真的，只是不痛不痒地警告，他们回去怎么汇报工作？”

　　俞酲破涕为笑：“还没亲自动过手，以前都是别人帮你动手？”

　　刈星辰单手发誓：“这个可没有，我是乖孩子，从不打架，连打架两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

　　说完放下手，稍微正色些：“银西阳派人跟踪我这么多天，不就是想试探我是不是裴醒臣派过来的人形监控器么，那我就给他一个答复喽。

　　“要是他连裴醒臣的面子都不给，我就只能去工厂了，一来公司管理得这么破烂，到一线去用不上几天就能问出一大堆毛病来。

　　“二来之前陶尹发过我一份黎景公司的财务表报，说有猫腻，当时我对财务了解得不多，没看出有什么猫腻来，现在到这里看了黎景公司的情形，再结合那份表报一看，的确不对劲。

　　“我很好奇，黎景公司是怎么把销量和利润做到这么高的？他们的财务数据我接触不到，所以就只能到一线去，一线的业务最能反映一个公司的财务问题。”

　　刈星辰说着往四周瞟了瞟：“小姨妈呢？这么晚还没回来？去查银西阳了？”

　　俞酲惊讶，不过也在意料之中，他的刈星辰本来就聪明。
　　“你怎么知道？”

　　刈星辰把俞酲搂进怀里：“之前陶尹不是帮我们查出来张觉文的孩子不是自己生的么，她当时就气得不行。

　　“再加上现在银西阳这个态度，背后肯定有人罩着他，多半就是裴醒臣。

　　“黎景又在中外边境线上，这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

　　俞酲搭腔：“徐荆回也这么说，裴醒臣有在代孕产业链里伸手的话，黎景是他最好的窝点，银西阳是最好的经手人。

　　“我以为她只是说说，没想到她真的去了。”

　　“小鱼，我们都太不了解小姨妈了，她看起来自私自利的，其实很，唔，很博爱，很嫉恶如仇，她眼里容不下不干净的东西，所以一定会去查。”

　　刈星辰心里盘算着：既然银西阳是今天这个态度，那自己这个项目顾问也名存实亡、压根不用去公司了。

　　到时候就天天往工厂和药材种植基地跑，再配合着徐荆回，里应外合，不信查不出点什么。

　　刈星辰打定了主意，心内明朗不少，想着反正今晚也没有人跟踪了，干脆就留在俞酲这里，这时接到了一个黎景归属地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