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花先生和他的布偶宝贝》江窥谷

205、第203章 ★

　　郝主任在接下来的周末把东西从销售主任办公室搬到了康遐总部的办公室，悄无声息。

　　新的销售部主任还没有，公司内的升职答辩也安排在了四月末，意味着销售部办公室要空荡荡地保持一周。

　　销售部陷入了短暂的混沌，组员们有什么问题还是直接和小组长汇报，可小组长们没有主任了，有事只能找经理。

　　也就是这段时间，刈星辰才慢慢发现，以前主任夸过诸葛卿的那些话，都没有夸张。

　　四月中旬，生产管理部的工厂工人绩效成绩出来了，绩效工资和奖励也按照月初马主任承诺的下发，整个生产管理部像是换了一批人，干劲十足，工厂内一片欣欣向荣。

　　有知情的工人们能推测出这是上个月每天都混在工厂的那个叫“星辰”的功劳，还能推断出分公司销售部主任也非他莫属，暗叹一声少年有为。

　　只是他们自认推测得天衣无缝，却不知道销售主任职位变动背后的风起云涌。

　　除了工人们的工资涨了以外，刈星辰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工资也涨了，可他并不在康遐集团4月上调薪资的员工名单里。

　　他把之前的工资条一起放大对比，发现自己的绩效工资比以往高，甚至比之前拿下了禾观的那个月都还要高。

　　以往给自己打绩效分权重最高的就是郝主任，现在，只有诸葛卿了。

　　刈星辰端着电脑去敲经理办公室的门——他已经不像以前那么紧张了，刈星辰猜想，可能是因为郝主任走的那天自己在诸葛卿办公室哭的那一场，或许是因为诸葛卿和郝主任的工作风格有相似之处太多了……

　　诸葛卿看了看刈星辰近几个月的工资条，抬头看着满脸疑惑的刈星辰，双肘撑着桌面，十指交叉，笑着说：“别人要是工资发多了，不知道怎么偷着乐呢，你倒好，怎么？嫌多了就转回公司财务账号呗。”

　　刈星辰坐诸葛卿对面，皱着脸：“我没有嫌钱多，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嘛，我总得知道我为什么拿这么多吧。”

　　诸葛卿正色：“康遐不亏待能人，干得好拿得多，你对公司制度有什么意见吗？”

　　刈星辰知道诸葛卿说的“干得好”指的是为生产管理部策划工人涨薪方案这事儿，已经被列入了公司制度里“一般贡献”内。

　　虽说制度面前人人平等，但这并不是直接为销售部做贡献，而且销售部门大家的业绩打分都是公开透明的，别的同事不免说闲话。

　　他不怕别的同事说他闲话，他不在意，他怕的的是同事们的闲话影响十天之后的升职答辩，这就得不偿失了。

　　刈星辰扁扁嘴，带点埋怨的语气说：“人家郝主任都知道，我们业绩好了，他掏腰包请大家喝奶茶，您不知道。”

　　诸葛卿嘶了一声，皱皱眉，双肘也从桌面上拿了下来，交叉抱在胸前，表情就像在说：这兔崽子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

　　“我业绩好，我的奶茶里就给我多加点小料，大家都没话说。您倒好，偷偷摸摸给我加业绩，最后都是您审批，您以为大家不知道啊？大家都知道！大家除了说您偏心，还会说我拍马屁！”

　　诸葛卿哭笑不得，还是头一回这么无奈。

　　你看这小子嘴里说着“您”这样的敬语，其实是在发牢骚埋怨，可能骂吗？能批评吗？

　　这小子该不会就是用这种让人批评也不是放任也不是的计俩哄他们的老领导郝主任开心的吧……

　　诸葛卿笑了一下：“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呢？”

　　给点颜色，刈星辰还真开起染坊来了，他一本正经地说：“一个好的领导，要学会替员工‘背黑锅’，让大家都来恨你！

　　“您肯定也知道，我们员工之间是最团结的，至于怎么保证大家都在恨领导的基础上又努力工作，那是各部门负责人应该下的功夫。噢！也就是您！我们现在的部门领导人就是您！”

　　诸葛卿恨得后槽牙痒痒，搁平时，自己儿子敢这么和自己说话，早挨批了，然而面前这个虽然比自己儿子大不了几岁，可惜是别人家的儿子，只是自己的员工。

　　刈星辰才不管诸葛卿想刀人的表情，他继续说：“你让老板这样把钱发给我们，发到我们的工资卡里，谁还愿意拿出来？还不如自己掏腰包发红包呢！

　　“发到我们手上，我们还能请同事喝奶茶。这样我们钱也赚了，也没伤了同事间的和气，大家对领导老板的怨言也少了，这不一石几鸟？”

　　诸葛卿听下来，觉得刈星辰表情语气都欠打得很，可要说他说的内容，又的确在理。

　　他并没有答应，连一个口头的回复都没有，啧了一声，问：“怎么什么事都能扯到奶茶上面去呢？这么爱喝那糖水？”

　　刈星辰快速摇头，笑着臭屁说：“我不爱喝，我对象爱喝这玩意儿。”

　　说完，他连招呼都不打一个，抱着电脑转身就吊儿郎当出去了。

　　诸葛卿看着刈星辰出去的背影，最后目光落在被刈星辰轻轻带上的门上，想起来郝主任在下任销售部主任推选人后面写上“刈星辰”三个字的时候，是怎么和自己说的：

　　星辰这孩子是真的难得。

　　既擅长抬头和人谈笑，长袖善舞，也擅长低头认真做事，心无旁骛，现在小年轻不是流行一句话么，既仰望星空，更脚踏实地，用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你说他年轻、幼稚、感情用事，是真的，你说他有活力、有魄力、有胆识和勇气，有这个年龄不常有的镇定和谋略也是真的。

　　这人有时候像一个十七八岁尚在象牙塔里的少年，有时候又像一个已知天命的老人。

　　当他是老人时，眼中的睿智和深谋远虑，连他这个在职场、在销售行业中打拼几十年的人都要忌惮、防备几分。

　　而当他是少年时……诸葛卿不禁笑了下，就像刚刚刈星辰提起对象爱喝奶茶时脸上的羞涩和甜蜜，又是那么纯粹真挚，压根还是一小孩儿嘛。

　　哎……那就满足小孩儿一个愿望吧，不然狼崽子养不熟。

　　*

　　刈星辰抱着电脑回到工位上，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是他第一次尝试用和郝主任相处的方式和诸葛卿说话，诸葛卿除了表情有些微妙的变化以外，没说别的话了。

　　虽说自己乱七八糟提了些意见，人家经理也许就当是他在放屁，但至少肯定了一点：诸葛卿在这方面真的和郝主任很像，吃“童言无忌”这一套。

　　想到这里，刈星辰的心情更加放松了些，打开银行APP又查了下到账的工资，心里美滋滋。
　　谁不喜欢高工资啊，傻子吗！

　　郝主任轻易不会来公司了，周雨这会儿也不在，诸葛卿也不是会经常在销售部来晃悠的人，刈星辰光明正大摸起鱼来。

　　嘿嘿先给家里买好吃的寄回去，然后请小鱼吃大餐，送花，送最大捧的。
　　家里有些必备品不够用了，也添置一些。
　　还有，小鱼的生日礼物还没完全准备好，正好可以增加点预算……

　　做完这些事情，其实也还不到半小时，然而就这半小时没看邮箱，再打开邮箱界面，就跳出来将近十来个小红点。

　　有小组里组员发他的，有客户公司的，还有郝主任发他的，诸葛卿发他的……

　　现在他除了基本的业务拓展、客户维护，还要准备十天之后的升职答辩，还有和郝主任已经在暗中进行的工作交接、经验分享，以及诸葛卿不管三七二十一挥在他身上的鞭子……

　　在公司一天能有半个小时的摸鱼时间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下班了也闲不下来，这一个月内发生了太多事情，总的来说都是好事，值得庆祝：

　　深圳已经全面开放堂食了，和徐荆回、陶玉和干爹分别约了吃饭。

　　前几天武汉解封，Alex母女三人终于从武汉返深，刘叔兴奋疯了，请刈星辰和俞酲吃饭。

　　接着是Alex升职，请店里同事吃饭，抱着俞酲涕泗横流地哭，俞酲当晚破天荒地在外面玩到了零点，刈星辰加完班正好去接他回家……

　　值得庆祝的事情这么多，每天的日程安排这么满，两人也没耽误床上那档子事儿。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精力，零点到家，在第二天两人都要上班的情况下，都还有力气来个全套。

　　今晚没有任何的社交活动了，两人下班都早，做完竟然还没有到十一点，但刈星辰显然比昨晚要累一些，压在俞酲身上不动，也不把人弄去洗澡。

　　俞酲被压得难受，抬了抬腰，哼了一声。

　　刈星辰这才从俞酲身上翻下去，长长叹了一口气。

　　俞酲既心疼又心虚，小心翼翼地问：“很累吗？”

　　“嗯。”刈星辰用撒娇的语气应了一声，然后笑着说：“不是因为这个，工作上的事。”

　　“嗯。”俞酲也应一声。既然是工作上的事，刈星辰不说的话，他不会主动问。

　　然而刈星辰怎么可能憋得住，嘟嘟囔囔埋怨说：“我现在还没当上主任呢，八字没一撇的事，我在公司职级也没有蜉蝣元正他们高，甚至还没有丁香高，经理就已经在给我派主任要干的活儿了，好累啊。”

　　俞酲鲜少会说安慰人的话，他心里倒是有个“能者多劳”的话，可不想说，毕竟这位“能者”是他的，他可不乐意他的人在工作岗位上“多劳”。

　　但总要说点什么。

　　“等你当上主任，你的工资就和大家不一样了。”

　　俞酲这干瘪瘪的安慰，刈星辰都听笑了，便哭笑不得地在俞酲脸上拧了一把：“不是说工资高低，就是……唔，怎么说呢，我现在的能力还达不到能去‘管理下属’。

　　“我对自己的定位还没有转换过来，我自己现在都还是下属呢，能管好自己，管好我的组员就不错了。现在像是逼着我去学更深层次的业务、学管理，而且是不由分说的，这么短的时间内。”

　　俞酲点点头，听得有点明白了，他盯着刈星辰看了一会儿，突然说：“我明白了。”

　　“嗯？”刈星辰挑眉。

　　“这个叫做杠杆原理。”俞酲表情里还有点小得意：“我之前刚当上店长的时候也是这个感受，一边自己要学技术，一边要管店员的招聘培训，还有店里的业绩，我当时也觉得很累。

　　“但当时没有退路，因为我除了做美发，其他的什么都不会，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去做，直到现在，好像做熟了，就得心应手了。”

　　刈星辰专注地听着，听完后忍不住在俞酲额头上亲了一口。

　　如果在几个月之前，俞酲这样和他分享自己过去的经历，刈星辰能兴奋得跳起来，因为俞酲愿意敞开自己了。

　　现在他虽然也兴奋，但内心窃喜更多，窃喜自己遇到了俞酲。

　　这个人不需要特意对他说安慰的话，只需要娓娓道来自己的一个小故事，刈星辰就能听进去，就能缓解内心的焦虑和急躁。
　　就像是镇定剂一样。

　　俞酲被刈星辰亲得懵了一下，然后被刈星辰紧紧拥进怀里。

　　俞酲的脸颊正好挨着刈星辰的左胸，他满足地笑了笑。
　　他并不懂什么大道理，只是千方百计想让刈星辰不那么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