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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第19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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刈星辰昨晚上睡前就和刘叔说过要去送外卖这件事，刘叔先是震惊，然后感激涕零。
之前一起送外卖同事也不是全都回老家了，也有一部分留在深圳想多赚点钱的，但随着深圳的病例也在每天增加，这些兄弟们有不少都纷纷下线在家自保，像刈星辰这样主动提出来要“重操旧业”的，开天辟地头一个。
刘叔感激地接受，并答应为刈星辰借一辆电动车，不过他最关心的是，刈星辰有没有足够的口罩。
刈星辰咬咬牙，说家里有，但其实家里只有三个了。
他心想他又不是医护，只是送外卖而已，也不去人流特别密集的地方，再加上公司还每天发一个，即便是外科口罩，那也够用了。
刈星辰再次申请开通了骑手账号，时隔七个月，刈星辰再次登录熟悉的接单后台，时势却大不相同了。
说实话，现在送外卖轻松多了，以前送外卖，无论是曲径通幽弯弯绕绕的富人区，还是逼仄狭窄只有步梯的城中村，都要送到客户手上。
很多客户的订单小票上还会备注“麻烦快点，饿死了”“可乐要冰的，不冰的话差评哦”“送到了打电话，不能放在门口点提前送达”
……
而现在很多小区已经开始封闭式管理，外卖快递都只能送到小区门口或者单元楼下，商户也开始陆续关停堂食服务，出餐快，送餐更快。
而且送餐类型覆盖到蔬菜瓜果日用品等等，不用像以前一样，汤汤水水的饭面米线，摔一跤洒一箱。
订单小票上的备注也变成了“不着急，骑电动车慢点，注意安全”“戴好口罩，注意防护”“放到小区门卫室就好了，我自己下楼取，谢谢”
……
这算是外卖配送行业的春天，可刈星辰竟然体会不到轻松。
刈星辰一整天都忙碌而阴郁，还没忘了要照顾俞酲的情绪。
接近中午时他给俞酲发消息，问午饭想吃什么，反正他一送外卖的，顺路往家里送一份也不耽误事儿。
俞酲：[你送别人家吧，我煮面吃]
这语气，刈星辰还以为俞酲还在生他的气，刚想打电话哄一哄，然后就收到了俞酲发过来的照片：番茄切好了，鸡蛋也打散了，俞酲问：[番茄鸡蛋面是先炒鸡蛋还是先炒番茄？]
刈星辰如释重负地笑了，[先放油炒鸡蛋，炒香了出锅备用，然后放油把番茄倒下去炒，炒出汁水成了细沙……]
[好]
俞酲发了一个可爱的“ok”的表情包。
刈星辰继续唠叨：[下次番茄用开水烫一下，把皮剥了，会更好吃]
[知道了]
这段对话到这里结束，刈星辰望着聊天记录笑，他几乎能想象到俞酲一边对照着菜谱，一边蹑手蹑脚地切番茄炒鸡蛋的样子，可爱，太可爱了。
在下午忙碌的配送过程中，刈星辰又收到了俞酲微信发过来的两张照片：分别是摸凹和支呜湿哒哒地被关在宠物烘干箱里，一看就是刚洗过澡。
俞酲：[家里也做过大消杀了]
刈星辰眉毛一挑：[现在平台上还有家政阿姨吗？]
[我自己做的不行吗！]
刈星辰噗一声笑出声来，唾沫星子都喷到口罩上了，他扯了扯口罩让口罩散散因为呼气而集聚起来的水汽，回复：[我们小鱼挺能干啊]
俞酲没回，不想搭理刈星辰。
刈星辰都能想象到俞酲不服气的表情，眉毛眼睛拧成一团，气噗噗地质问：我自己做的不行吗？
可爱，更可爱了。
刈星辰忍不住笑，笑了一会儿竟然有点想哭：他就知道，小鱼不会和他生气，小鱼会理解他，会用自己的方式支持他，小鱼会一直和他站在统一战线上。
现在好像也不那么阴郁了呢。
从早到晚的忙碌，刈星辰连晚饭都没认真吃，到家门口时发现门把上挂着一瓶酒精消毒喷雾，瓶子上贴一张小纸条，上面写：喷一下全身，头发和鞋底都要喷
刈星辰笑了笑，乖乖地滋滋滋喷了一身，然后进屋，换鞋的时候发现玄关放着一瓶同样的酒精喷雾，也有小纸条：再喷一遍
刈星辰把外套脱了挂在门后，然后又把全身喷了一遍。
接着进洗手间洗手，发现镜子上也贴了小纸条，刈星辰照着做：肥皂流水洗手三十秒，然后洗脸，生理盐水清洗口腔、鼻腔……
刈星辰严格按照小纸条说的照做，每一个步骤做多少秒都乖乖遵循，等做完这些，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分钟。
刈星辰擦干手一转身，就发现俞酲站在洗手间门口，身上还系着围裙，空气里除了酒精消毒水的味道，还有厨房传出来的焦糊味儿，估计俞酲刚刚炸完厨房。
刈星辰一笑，向前两步紧紧把俞酲抱进了怀里。
现在已经晚上九点多，原本喧闹的街道却寂静无声，这个寂静的晚上发生了许多事：
暴风眼武汉已经封城、广东省启动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一级响应、福田区南山区宝安区的灯光秀临时关停……
疫情把所有人都封禁在了原地，阻挡了所有人的既定计划，可阻挡不了拥抱。
哪怕是刺鼻的酒精消毒水，哪怕是隔离服和口罩，哪怕是防护玻璃，哪怕是生死相隔……
刈星辰身上的酒精味道太重了，俞酲被刺激得打了个喷嚏，吓得刈星辰赶紧松开俞酲，着急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俞酲笑着摇头：“刺鼻。”
刈星辰闻言往后退了一步，想着离俞酲远一点，等酒精挥发一些，没想到俞酲往前扑了一步，身体义无反顾地还是贴了过来。
于是刈星辰又笑了，又把俞酲搂进怀里，心疼地抚摸着俞酲的头发。
就这么抱了好久，刈星辰身上的酒精味慢慢散去，厨房的焦糊味儿也没那么明显了，刈星辰闻到了另一种味道：烟味儿。
刈星辰从小就对烟味特别敏感，所以家里大人没一个抽烟的，上班的时候在公司，只要一有同事在茶水间抽烟，他隔着好几个办公室和走廊都能闻到烟味……
刈星辰又把俞酲抱紧了些，脸埋在俞酲颈间狠狠闻了一下，确定自己鼻子没有闻错，是小鱼身上的烟味儿。
而且这烟味儿他很熟悉，因为前几天在大沙河河边抱小鱼的时候，他也闻到了。
小鱼不抽烟，只有徐荆回抽，所以他当时猜测是因为和徐荆回厮混了一下午，身上沾染上了，就没在意。
第二天去大沙河公园取车时，发现车上也有一包烟，女士香烟，确定了是徐荆回和小鱼出去吃寿司的时候，徐荆回落小鱼车上的，就更没在意，还想着什么时候还给徐荆回，毕竟徐荆回一包烟可不便宜。
可现在看来，是自己大意了。
“什么时候学会的？”刈星辰问。
“啊？”俞酲的身体还在刈星辰怀里，听到刈星辰这么问，明显颤了一下，都被刈星辰感觉到了。
“抽烟。”刈星辰挑明。
俞酲仁义得很不是地方，都这个时候了也没把徐荆回供出来，支支吾吾说：“就试了一下。”
刈星辰松开俞酲，摊开手：“拿出来。”
严厉、强制，毫无尊重和理解可言，可俞酲心虚啊，没有胆子反驳，磨磨蹭蹭去了房间把那包女士香烟拿了出来，交到了刈星辰手上。
“就一包？”刈星辰质问。
俞酲低着头：“就只有一包。”
“我明明看到车里还有一包。”
“这就是车里那包。”
刈星辰哭笑不得，合着为了抽支烟，还专门去了一趟地下车库拿烟呗。
他拧了拧俞酲的脸，严肃地说：“没收了。”
俞酲点点头，乖极了。
“不生气？”刈星辰问。
“本来也不太会，呛。”
刈星辰又捏捏俞酲的耳朵，重新抱住俞酲：“呛你还试？你傻啊！”
他嘴里说着宠溺的话，牙齿已经在咯吱咯吱响了，打算明天找徐荆回算总账！
*
24号，大年三十，截至今天零点，全国累计报告病例830例；上海、江苏、四川等地的第一批医疗队已经出发赶赴湖北；火神山医院已经正式动工。
深圳所有图书馆、博物馆、美术馆全部闭馆谢客；所有寺庙、旅游景点全部暂停对外开放；深圳北站大规模退票……
刈星辰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新闻，这也是最近才养成的习惯。
心如刀绞、心惊胆战地看完，还是要继续穿衣洗漱，开始戴着口罩送外卖的第二天。
出门之前他返回房间，俞酲也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睡眼惺忪。
刈星辰给俞酲顺了顺头发，温柔地嘱咐：“好好在家别出门，想吃什么给我打电话，我送到家门口。”
俞酲点点头，把刈星辰立起来的衣领子抚平折好，也言简意赅：“注意保护自己，送东西到门口就走，不要和别人说话，我等你回家。”
“嗯，我知道，放心。”刈星辰郑重地点点头，又亲了亲俞酲额头，转身离开。
这种感觉又壮烈又心酸，就像是奔赴沙场去参战一样。
不过其实早上订单相对较少，刈星辰暂时没接单，骑着小电驴去了徐荆回住的小区，人虽然气冲冲的，没忘了先去超市买了米面蔬菜肉蛋带去。
徐荆回接到刈星辰电话的时候差点都没反应过来，头没梳脸没洗下楼来，和刈星辰在已经封闭的小区栅栏门见面。
徐荆回一见刈星辰一身外卖员的工作服，吃了一大惊，惊呼：“你又干回老本行了？”
刈星辰可没这心情和徐荆回开玩笑，他把那包烟从栅栏上方抛进小区，质问：“小姨妈，你教他什么不好，你教他抽烟？”
徐荆回不甚在意：“什么叫我教的啊？他那么大个人了，还用我教？看也看会了。”
“你！”刈星辰无可奈何：“小姨妈你为老不尊！你就是这么教坏小辈的吗？”
徐荆回也大声起来：“你来指点我？凡事怎么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你不问问他为什么抽烟？跑来质问我？”
刈星辰一怔，对啊，那包烟这两天都安然无恙地在车上，怎么昨天小鱼还跑一趟负一层就为了专门去拿那包烟？
他昨晚上发现小鱼抽烟时是有点生气，但小鱼不是说只是试试么，而且烟都被他“没收”了，所以没真的要徐荆回讨一个说法，只是以这个为由来看看徐荆回，顺便送点菜来，毕竟是长辈，毕竟徐荆回帮他这么多。
可徐荆回现在这么一说，刈星辰的焦点又被吸引到那包烟上面去了。
徐荆回顺便就点了一根烟，吐了一口烟圈：“我抽烟，是因为压力大，或者有时候纯粹就是为了装逼，为了勾男人，他么……”
徐荆回叹了一口气：“应该是害怕吧。”
刈星辰瞳孔缩了缩。
“现在这情形，你还在外面到处跑，他不害怕？”
刈星辰心情突然就低落下来，他知道俞酲会害怕，所以之前才不敢和俞酲说自己决定出去送外卖。
但看俞酲昨天在家又是给猫洗澡又是搞大消杀还自己学做饭的，他还沾沾自喜自己的小鱼又勇敢又坚强。
现在反应过来，所谓的坚强，应该都是慌乱里七手八脚抽过一支烟之后勉强装出来的镇定。
而装镇定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让自己能安安心心地在外面送外卖。
徐荆回靠着栅栏抽烟，抽着抽着突然蹲了下去，背靠着栅栏望着天，那神情似乎想要飞到天上去，飞离这“囚牢”。
刈星辰现在也不忙，想和徐荆回再聊聊，但又不想吸二手烟，便走开了好些。
半晌，徐荆回的一支香烟燃尽，看起来也没有再点一支的意思，刈星辰便走近，也蹲下去，和徐荆回一里一外。
徐荆回突然问：“今天几号？”
“24号，大年三十。”
“听说香港要封关了。”
“谣言，没有封。”
徐荆回摇摇头：“迟早的事，就算香港不封，这个情形下去，我连小区都出不去，更别说香港了。”
刈星辰知道徐荆回又在烦恼太爷爷的事了，自国庆几人踩点以来，那边矛盾越来越复杂，护理院开放的频率越来越低，现在又碰上疫情全国开花，形势更不容乐观……
“太爷爷那边有消息吗？”
“我上一次收到消息已经是这个月月初的事了，好多护工趁着疫情肆虐闹罢工，现在不止护理院，甚至整个街道整个区域都一团糟。”
刈星辰偏偏头，给徐荆回加油打气：“你要相信我们深圳的速度，很快就可以回复正常生活的！”
徐荆回有气无力的：“但愿吧。你呢？我还以为你们俩已经回东北了。”
“没肺炎这档子事儿，我俩的确已经在东北家里了。我妈不让我们回，怕回去影响爷爷奶奶，况且我们从深圳回去，我家里那小县城，怕是人人喊打，而且猫也托运不走。”
“哦……回不去家，就出来送外卖？你就这么闲不下？还真是哪儿危险就往哪儿钻啊，你家那位也真是放心，都这么严峻了，还让你出门？”
说起俞酲来刈星辰的嘴角就不由自主地上扬：“他一开始不让，担心，这不都在家抽烟呢么。但是怎么说呢，他太善良了，嘴上说不让，实际上不会拦着我。”
“行，行行行！”徐荆回意识到自己吃了一嘴狗粮，大概也是屁股坐地上有些冻，便拍拍屁股站起来：“你今天就是为了我教他抽烟这事专门跑一趟？”
“那倒也是不是，”刈星辰也站起，去电动车尾箱里把一袋子物资拿了出来。
栅栏太密袋子太鼓，递不过去，刈星辰便把袋子打开，把蔬菜和肉一盒一盒地往里面递：“给你送点东西来。”
徐荆回有些感动，不过她向来不太会表达感谢，死鸭子嘴硬说：“现在又不是强制不能出门，买菜我还是买得到的。”
“知道你买得到，但出一次门不就得面临一次风险么，我反正在外面跑，顺路就给你送点。”
徐荆回点头：“那谢了啊。”然后他注意到刈星辰的口罩，带着长辈的关心语气说：“你都知道自己在外面跑了，还不把自己保护好点？你这口罩都能拧出水来了，该换一个了。”
刈星辰面色窘迫：“还行，还不用换，能省一个是一个吧。”
“口罩要紧还是命要紧？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省口罩呢？”徐荆回说着，观察着刈星辰的神色，问：“你家是不是没买到口罩啊？”
刈星辰点点头，如实说：“家里还有几个。”
“就几个你还敢大街上晃悠？”徐荆回气不打一处来：“不是，你们外卖公司不给员工发口罩的吗？”
“给发，每天一个，公司口罩也紧张。我们这个片区算好的了，有些片区的兄弟只能自备口罩，没买到口罩的都不敢出来上班。”
徐荆回眼神中显露出担忧：“你等我一会儿。”
“干什么啊？”刈星辰疑惑地问，他看着徐荆回转身就往楼道的方向跑，不知道徐荆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等了大约三分钟，徐荆回从楼道里又出来，怀里多了两个大纸箱子，从包装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走近才发现是整整两大箱口罩。
刈星辰先是震惊：“不是吧蹄姐，你怎么这么多口罩啊？你在那买的？我现在到处都买不到了，你还能买到这么多！”
徐荆回不屑：“你以为我像你们一样迟钝？我早就屯了口罩在家了，要知道地球毁灭都是分分钟的事，连这点自保的意识都没有。”
刈星辰竖了个大拇指，震惊之后是不解：“蹄姐你这是……”
“我留了我够用的了，剩下的你拿走吧。”
刈星辰连连摆手：“蹄姐真的太谢谢你了，但我也要不了这么多啊，我一天最多两个，小鱼在家几乎不出门。而且我们网上也买了，只是还没发货，我要三十个吧，四十个顶天了……”
徐荆回翻了个白眼：“我说了是只给你一家的吗？”
刈星辰咂咂嘴，闭麦了。
“你拿去，给一起送外卖的兄弟们都分点，你们每天送外卖接触的人多，五花八门的，多戴几个口罩，把自己保护好，才能把家里的人也保护好。”
“蹄姐……”刈星辰有些感动，因为徐荆回这人很现实，一直以来都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多多少少有些不愿意与送外卖的、跑快递的这些三教九流为伍。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做。”
徐荆回都无语了：“那你以为我会怎么做？”
刈星辰摇头：“我也不知道，但你不是一直都是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的么，只要不违法，你只会考虑自己。”
徐荆回切了一声：“是啊，我就是这种人，虽然你说的也是大实话吧，但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刈星辰不解：“什么话？”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①”
作者有话要说： ①来自网络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