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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第160章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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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到接近十一点,刈星辰因为吐了一次,还算清醒,只是反胃。丁香由于后面没喝什么酒,也不算醉。
刈星辰目送着小赵开车把那三个垃圾拉走,和丁香蹲在街边吹风醒酒。
“星辰,你还好吧?”
刈星辰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打个车,你快回家吧,这么晚了。”
“你不回家吗?我们顺路的呀,可以一起走一段。”
刈星辰摇头:“你先回吧,路上开个位置共享,到家了在小群里发个消息。”
丁香还是有点担心,她还有把握清醒着到家,可刈星辰的状态看起来并不算好,她问:“你女朋友来接你吗?就上次吃饭,来接你那个?”
刈星辰抬头,傻傻地笑起来:“对哦,我有小鱼。”
丁香关心地问:“她来接你吗?”
刈星辰摇头:“我没有和他说哎。”
“那你现在和她说啊,都这么晚了,她肯定也担心你。”
丁香见刈星辰还是迷迷糊糊的:“你给她打电话呀,不然我不放心。”
刈星辰点头,把手机摸出来,在通讯录里划了好久,像是眼花了 ,一直没找到小鱼两个字。
丁香把手机夺过去,问:“打给谁?”
“小鱼。”
丁香找到了收藏夹里那个备注为小鱼的电话,电话接起,那边却是个男声:“喂?”
丁香愣了一下,刈星辰把手机抢回去,和丁香比了个嘘的手势:“小鱼。”
“你还在加班吗?喝酒了?”
刈星辰嘴一瘪:“喝醉了,你能不能来接我啊?”
那边叹了一口气:“把定位发我。”
刈星辰咯吱咯吱笑,挂了电话之后发了定位给俞酲,抱着手机蹲路边傻笑。
这时有出租路过,打开车窗问蹲在路边的两人走不走。
刈星辰拐了拐丁香:“你还不走?”
丁香怎么说比刈星辰大几岁,看着刈星辰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弟弟,自己弟弟也这个岁数,还在象牙塔里,无忧无虑。
她有些心疼,说:“我再等等吧,等你女……”她顿了下,“女”字没说出来,改口说:“等你对象来接你了我再走,我没事,我还清醒。”
刈星辰摇摇头:“我也清醒!你走吧!不然、不然他来了,看到你在这里,他吃醋!男的女的他都吃醋!”
丁香一笑,看来刈星辰真的很清醒,只是为什么状态看上去很不好,想必不是因为酒,而是因为人。
很正常,自己刚入职场时也这样,很多时候状态不好,不是因为工作本身,而是因为工作所接触到的人让自己很不适。
确定刈星辰很清醒之后丁香走了,刈星辰依然蹲在那里,俞酲开车到这边最快也要半个小时,还有好一会儿呢,于是他把头埋进膝盖里,又哭了起来。
这次他哭出了声。
刈星辰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即便喝了酒还是很会看人脸色,他看得出来饭桌上小赵很不自在。
赛金标酒杯里没酒了,小赵一时半会儿没留意到,被赛金标骂了一通,小赵就满脸陪着笑去倒酒。
赛金标用纸没数,饭店里两块钱一包的餐巾纸,他一抽就是一半,所以小赵还得时刻注意着赛金标面前是不是已经没纸了,好及时添上一包新的……反正就是时时刻刻都要留意赛金标的需求。
他还看得出来,小赵也对赛金标说的“男人招妓很正常”“女人就像钱一样会贬值”的观点很排斥,可小赵也一句话没有说,只是努力扯起嘴角,笑着附和点头,笑着给赛金标和其他领导倒酒……
他还看得出来,丁香前面一段时间也没完全醉,她肯定听到了赛金标的那些话,桌上就她一个女人,她该有多气愤多恼怒啊……
而在康遐,在自己公司,平时吃饭的时候,没有人会这么殷勤地给领导倒酒,就算给领导倒酒,也是出于礼貌和敬意,倒一次就可以了,其余时候领导你想喝自己倒,每个人都有尊严,才不会来伺候你。
也没有会在饭桌上说一句侮辱女性的话,人人自由而独立,不用刻意看别人的脸色。
这是深圳的主基调,可在不为人知的很多情况下,也存在今天这样的现象。
刈星辰在假装听赛金标说话的时候脑子里闪过很多个画面,他想站起来给赛金标两拳,打得他牙齿出血,让他给丁香道歉,给推销酸奶的女人道歉,给小赵道歉。
他想带着丁香一走了之,马上给郝主任打电话说维良这个客户我们不伺候了!销售这份工作我不干了!
可理智在时时刻刻告诉他,不可以。
可以口诛笔伐,但不可以意气用事,你要考虑自己的工作,还要考虑丁香和小赵的工作,还要考虑郝主任、深圳分公司,以及整个康遐集团。
你不是那个在家里公司可以为所欲为的小霸王了,你在给别人打工,你还要帮爸爸找回公理,你是深圳的一颗螺丝钉,你很渺小,你能做的微乎其微……
刈星辰自责而无助地抱头痛哭,他上一次这么自责而无助,还是刚知道俞酲就是小鱼的那个晚上,在俞酲房间门口坐了一晚上,也是这么哭……
不到半小时,俞酲到了刈星辰定位的地方,很快就看到了路边蹲着把头埋进膝盖里的刈星辰。
已经深夜,俞酲没按喇叭,打了双闪提醒刈星辰。
闪了好一会儿刈星辰都没反应,俞酲怀疑刈星辰是不是睡着了,只能开窗探出头喊:“刈星辰?”
刈星辰这时抬起头,脸上的泪痕在车灯下清晰可见。
大概是觉得车灯刺眼,看了俞酲一眼又把头埋下。
俞酲瞬间慌了,他关了双闪,急忙下车走到刈星辰面前,推推刈星辰的肩膀:“刈星辰?回家了。”
刈星辰靠着俞酲站起来,行尸走肉地跟着俞酲走,连车门都是俞酲负责打开关上的,刈星辰就负责迈个腿抬个脚。
上了车刈星辰还是蔫的,安全带也不系。俞酲系好安全带准备发车了,发现刈星辰还木讷着,提醒:“安全带。”
刈星辰没反应。
俞酲耐着性子,认真地看着刈星辰:“安全带系上。”
刈星辰这时扭头看着俞酲,眼巴巴的,无辜又茫然。
俞酲开这趟车没闯红灯,但是有两段路都超速了,估计驾照上已经没有了好几分,就是为了早点接到这不省心的带他回家,结果还这么不配合。
但俞酲没办法呀,又把自己安全带解开,起身弓腰,倾过去给刈星辰系安全带。
刚摸到刈星辰那边的安全带,不妨刈星辰双手一抬,直接从他腰两侧穿过,可怜巴巴贴了上来。
刈星辰把头埋在俞酲胸口,委屈地说:“好累啊。”
俞酲的双脚还在驾驶座的位置,上半身半扭着,一只手里是安全带一只手里是安全带锁扣,腰还被刈星辰箍着,整个人都很扭曲。
说得难听点,这个姿势很丑。
但是如果刈星辰累的话,一定要这样的话,扭曲一点、丑一点也没关系。
刈星辰抱了一会儿又问:“我现在好难过啊,你能看出来吗?”
这还能看不出来?
俞酲依然不会说安慰人的话,就直愣愣说:“嗯,我知道。”
刈星辰鼻子抽了抽,听上去更委屈了,说:“你上次答应我,如果看出来我不开心了,就算不会安慰我,也可以抱抱我啊。”
俞酲一惊,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可他又想:你不是抱着呢么……
俞酲犹豫了好一会儿,把手里的安全带和锁扣放下,双手轻轻搭在刈星辰的背上,鬼使神差拍了两下。
刈星辰破涕为笑,鼻涕泡都冒了出来。俞酲的衣服大多轻薄柔软,这一件尤其柔顺,刈星辰觉得,自己要是在俞酲胸前轻飘飘吹口气,俞酲就能感觉到胸前痒。
可有没有必要这么做呢?
他难过是真的,装没看到俞酲的双闪灯是故意的,上车不系安全带也是故意的,他想让俞酲心疼,他就是笃定了俞酲肯定不会推开他,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去抱,还故意埋怨俞酲。
可他也知道,只要一提起喜欢与否这个话题,俞酲可能就又退缩了。
刈星辰吸了吸鼻子,突然说:“我很少做噩梦,频率少到我现在对做噩梦是什么感觉都没有印象了,但我也不是什么都不怕。”
俞酲不太明白刈星辰的意思。
“他们都说我懂事、乐观,很少见过难过的时候,这就是我最怕的事情。大家都这么认为了,是不是都觉得我无坚不摧啊?
“会不会哪天我伤透了心难过死了,别人都只会说‘这点小事儿对你来说没什么的’‘你那么乐观坚强你一定可以挺过去的’这些话?”
俞酲安慰的话十分苍白,他说:“不会的。”
刈星辰抬起头,从俞酲怀里钻出来:“你还说不会,你就是第一个站出来说这话的人。我都难过死了,你还觉得我没死透。”
俞酲的手臂还保持着环抱的姿势,上半身也还扭曲着,盯着刈星辰不知道说什么。
刈星辰笑笑,把俞酲推回驾驶座:“走吧,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