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花先生和他的布偶宝贝》江窥谷

159、第157章 ●

　　医生又说：“平时得让他多运动。”

　　刈星辰目光从俞酲脸上移开，揉揉发烫的耳朵，关切地问：“平时他运动量也挺大的呀，怎么会得这个病啊？”

　　“平时爱喝水吗？干粮吃得多还是湿粮吃得多？”

　　刈星辰：“好像不太爱喝水，不过湿粮吃得多，平时除了喂干粮湿粮，还每天一片钙片、鱼肝油，还有营养膏。”

　　医生连连摆手：“这么健康的猫，又不是骨质疏松，喂什么钙片啊，而且我们狸花，不是我对狸花有偏见啊，随便喂喂就长大了，还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非必要不一定喂钙片和营养膏，都是智商税，猫的肾脏和肠胃不一定接受得了，容易破坏钙磷比均衡，造成泌尿道问题。”

　　刈星辰点点头都答应，在俞酲后腰捏了一下——什么钙片、鱼肝油都是俞酲买的，这人生怕亏待了这俩猫，摸凹挑食，不爱吃，所以支呜一只小猫吃了两只猫的份，不生病才怪。

　　医生把支呜抱起来摸了摸膀胱部位：“估计还得憋一会儿尿。”

　　刈星辰：“没事，我们不着急。”

　　这时候也没有别的猫狗来看病，医生挺闲，也实在喜欢支呜这机灵小猫，就聊了起来：“在家里乱撒尿了吧？”

　　这个刈星辰可太有发言权了：“可不是，在我被子上、枕头上、床垫上全尿了，遍布挺广。”

　　医生呵呵笑：“猫咪乱尿，就是在提醒你们啊，我生病了，我难受，这是他向你们发出的求救信号。”

　　刈星辰的头低下去，神情显然很自责。

　　医生说：“这也不怪你们，我们也是久病成良医。”

　　医生说完，抱起支呜去了B超室，刈星辰自责地说：“我昨晚发现他乱尿了，我还骂了他，他可能在猫馆的时候就不舒服了，我还骂他。他不舒服啊，他又不会说话，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向我求助了，可我没有关心他，我还骂他……”

　　那委屈劲儿，不比被他抓包乱拉尿的支呜好到哪里去。

　　俞酲捏捏刈星辰的大腿：“也怪我，我不该买这买那，平时我喂东西也没分寸，他要吃我就给喂了。”

　　刈星辰抬起头破涕为笑：“我以为你又要怪我，又要和我吵架。”

　　俞酲皱眉：“我这么不讲理吗？”

　　刈星辰一噘嘴：“搁平时，你肯定怪我没发现支呜不舒服，怪我不该把支呜送去猫馆，说不定还怪我不该撺掇你去东北。”

　　俞酲：“这不怪你，我自愿跟你回去的。”

　　刈星辰听到这句话，目不转睛地看着俞酲，嘴角噙着笑，颊边滴溜圆的两只酒窝里面盛满了酒。

　　俞酲被看得不好意思了，站起来隔着磨砂的手术门往里看支呜。

　　很快B超做好，两人进B超室看片，支呜体内有几处细小的草酸钙结晶，还好发现及时，不严重，没有形成尿结石，更没有发展成肾衰竭。

　　“所以说没事儿少百度。待会儿开点药，建议拿一袋改善泌尿系统的处方猫粮，再带个针筒，回去多灌水就好。一定要灌水，吃罐头一半罐头掺一碗水。”

　　刈星辰付钱拿药去了，抱着药和猫粮过来一起听。

　　“这几天注意一下猫咪小便情况，喂几天药，如果小便正常的话就好了，不过以后还是要注意，公猫泌尿道问题很容易复发。

　　“如果还是没有恢复正常小便的话再带过来看看，这边可以加个微信，有什么情况都可以问我们这边医生。”

　　俞酲主动加了宠物医生的微信，问：“可以每天发小便的照片给你们看吗？”

　　“当然可以。”

　　刈星辰提出疑问：“可他们用一个猫砂盆，怎么知道是支呜尿的还是摸凹尿的啊？”

　　医生懵了：“家里还有多的猫吗？”

　　刈星辰：“嗯，家里还有一只猫，成年了。”

　　“这个情况的话建议把小猫先隔离一下，便于观察小便情况。”

　　隔离不是问题，家里多的猫砂盆猫碗都有，可关键是隔离在哪呢？

　　之前刚把支呜捡回来的时候在厨房隔离，被俞酲骂了，pass。
　　在阳台也不行，现在天气开始冷了，特别是晚上，而且支呜很生病了，又不是调皮被罚关阳台小黑屋，pass……

　　俞酲说：“在你房间隔离。”

　　刈星辰着急了：“那我睡哪啊？”

　　“在不在你房间隔离有什么影响？你那床现在能睡？”

　　刈星辰后知后觉，真想给自己一巴掌，怎么这脑子到了关键时刻就掉链子呢！

　　俞酲都这么说了，还能让你睡阳台吗？让你睡厨房吗？

　　俞酲已经和医生道过谢拎着航空箱走出宠物医院了，刈星辰赶紧追出去，真恨不得放个窜天猴庆祝庆祝。

　　回到家，先让支呜和摸凹玩了一会儿，两个人从来没这么和睦过，摸凹把支呜脑袋上的毛舔得湿哒哒的。

　　接着把晚上的药喂了，俞酲抱猫，刈星辰拿针筒，往支呜嘴里灌了两针筒水，还以为支呜会像在宠物医院看到的猫那样难搞，没想到支呜乖得很，仿佛知道知道自己生病了，铲屎的喂他喝水是在给他治病。

　　接着把之前的猫砂盆和猫碗翻出来搬进了刈星辰房间，先把支呜临时安置在里面。

　　刈星辰拾起被子闻了闻，连连皱眉，用手洗是不可能洗干净的，机洗倒是有可能洗干净，可洗过这次俞酲可能就得叫人上门把洗衣机搬出去扔喽。

　　俞酲在刈星辰房间门口说：“明天联系阿姨上门来洗吧，她们应该有专门的清洁剂，床垫也能洗。”

　　“哦，”刈星辰答应：“那我……那我去洗澡了。”

　　刈星辰洗澡的时候都在哼歌，而且是毫无意识的，就是开心，脑子里无数次循环俞酲那几句话。

　　“你捡回来的，和你一样。”
　　“我这么不讲理吗？”
　　“这不怪你，我自愿跟你回去的。”
　　“在你房间隔离。”
　　……

　　啊啊啊！最后一句话的潜台词不就是“在我房间睡”吗？

　　刈星辰哼着歌洗完澡，又回房间看了眼支呜，这小子现在还是尿不出来，不过精气神一点不差，正绕着圈玩自己的尾巴呢。
　　唉，平时这会儿在追着摸凹跑，玩摸凹的尾巴呢，现在“分居”了，只能玩自己的尾巴了。

　　刈星辰看望完支呜，踮起脚，来到了俞酲房间门口。

　　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俞酲的门关着，他站在门口，前所未有的紧张。

　　俞酲的房间他也进去过，俞酲生病的时候、睡懒觉的时候，他都进去过，可这次不一样，这次是进去睡觉啊！

　　他屏住呼吸敲敲门，里面也没动静，刈星辰更紧张了。该不会俞酲变卦，又不许他进去睡了吧。

　　刈星辰又敲敲门，这次的声音比上次更轻，听起来乖巧极了。

　　“没锁。”里面说。

　　刈星辰小鹿乱撞，拧开门挤了进去，发现俞酲已经关灯躺下了，只留下床头一台小小的暖橘色睡眠灯。

　　只有一床被子，枕头都没多的，刈星辰麻溜儿钻进被窝另一边，平躺下，规规矩矩一动不动。

　　他不敢动，因为紧张。明明和俞酲一起睡过觉了，在东北家里的时候不都睡一个被窝儿么，在阳台的时候还贴那么近睡过，现在一人一边，隔着好远，反而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紧张。

　　刈星辰自己总结，可能是因为之前每次和俞酲一张床睡觉，都是俞酲在走进他，而今晚，是他在走进俞酲，是他在侵犯俞酲的领地。

　　还有……俞酲的床上好香啊，刚刚掀开被子时就闻到一阵香，现在被子只盖到胸口，可香味还是在鼻尖萦绕不去。
　　香得睡不着。

　　刈星辰紧张了好久，发现俞酲还没有关灯的意思，犹豫片刻，他问：“怕黑吗？”

　　“不怕。”

　　刈星辰开玩笑说：“那还浪费电。”

　　俞酲：“习惯了。”

　　习惯了吗？刈星辰仔细回忆，小时候在外公外婆家，俞酲下不了床的那段时间也是两个人一起睡，那时候并没有晚上开灯睡觉的习惯，说明这不是小时候养成的习惯。

　　话说回来，俞酲小时候，家里也没有那条件让他可以晚上开着灯睡觉。

　　所以这习惯只有可能是来深圳之后养成的。

　　刈星辰一步一步挖：“晚上会做噩梦吗？”

　　俞酲想了一会儿，认真地说：“以前会做，很可怕的噩梦，会被吓醒，后来就不会了。”

　　“后来就不做噩梦了？”

　　“不是，还是会做噩梦，但我会下意识地在梦里告诉自己，这是梦，不是真的，不要怕。这样的话，在梦里虽然还是会怕，但不会被吓醒。”

　　刈星辰听得直皱眉，他见缝插针地问：“那在我家的时候，晚上没开灯睡觉，会不会不习惯？”

　　俞酲没回答，手伸出被子把床头的睡眠灯啪一声关了，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刈星辰——无论在哪里，只要你在身边，哪里都习惯，哪里都不怕。

　　可刈星辰还不死心，既然这个问题等不来俞酲的回答，他问另一个：“做噩梦会梦到什么？”

　　这个问题太残忍了，刈星辰多希望俞酲可以说出来啊，把噩梦里的情形都说出来，这是示弱的一种方式，这样的话他就可以过去拥抱俞酲了。

　　可俞酲没有说话，只是翻了个身背对刈星辰，仿佛困意来袭的样子。

　　刈星辰不好再问，也翻了个身，侧身看着俞酲的背影，心想：会梦到爸爸打你吗？会梦到在深圳没有住的地方吗？会梦到那么多个独自度过的春节吗……

　　与此同时，俞酲的眼泪从紧闭的眼角滑落，流进了耳廓，不敢擦，更不敢吸一下鼻子，因为这样肯定就被刈星辰察觉了。

　　他就这么憋着，他在仔细回忆，都梦到过什么呢？
　　还没有来深圳的时候梦到刈星辰没有去乡下找他。
　　梦到刈星辰再也不会去乡下了。

　　到深圳之后梦到刈星辰已经把他忘了。
　　梦到刈星辰去了乡下，可是已经找不到他了。

　　在深圳碰到刈星辰之后梦到刈星辰彻底把他忘了。
　　梦到刈星辰会再次消失。
　　梦到刈星辰消失了就再也遇不到了。
　　梦到自己的世界再也没有刈星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