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花先生和他的布偶宝贝》江窥谷

158、第156章 ●

　　在刈星辰发呆的时候，徐荆回发微信在群里了，请大家就近吃饭，于是刈星辰只能和青鹞一起去和徐荆回汇合。

　　吃饭的时候刈星辰一直在观察俞酲，又心疼又庆幸又自责，心疼的是小鱼应该从小就觉得自己是女生，可他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倾诉，他一直藏在心里，一定藏得很辛苦。

　　他仔细想了想，小鱼很多时候，姿态和思维方式……的确和大部分“糙老爷们儿”不一样。

　　包括吃饭时的姿态，平时的坐姿，吵架时候的思维、会用的语气……

　　如果一定要迂腐封建地把温柔娴静归为女性特征，把粗犷豪爽归为男性特征的话，那小鱼比大多数女人还要女人。

　　庆幸的是，他之前觉得小鱼很不幸，如果小鱼有一个幸福完整的家庭，小鱼一定可以安稳无虞度过童年，可以接受完整的教育，和自己一样，从中学走到大学，最后也会走到深圳这样的大城市里来。

　　可现在的他觉得，幸好小鱼没有那样一路走来，因为他在上中学的时候就亲眼见过学校里的社会二流子霸凌个别比较秀气的男同学，他见一次路见不平一次，可这种现象还是屡禁不止，在小地方尤甚……

　　幸好小鱼在小的时候就来了深圳，还在深圳遇到了青鹞。

　　说深圳包容也对，说深圳冷漠也对，总之小鱼在这里，想留长发还是短发，想穿女士衣服还是男式衣服，没有人对他指指点点，再加上青鹞暗地里作为大哥的保护，也没有人能对小鱼造成伤害……

　　他无法想象，如果小鱼在学校里遭到了校园霸凌，没有青鹞，自己也不在，也没有其他同学站出来，他怎么办？他怎么保护自己？
　　所以逃离到深圳是不幸中的万幸。

　　自责的是，自己和小鱼住了这么久了，就只以为这是小鱼的癖好而已，从没去深入思考过，自己连小鱼的性别认知都不知道，还信誓旦旦说喜欢他……
　　你怎么好意思把喜欢两个字说出口的……

　　吃过午饭，时间还早，徐荆回的心情比起在爷爷病床前时恢复许多，许久没来香港了，她要去逛街，青鹞自告奋勇说要当护花使者。

　　刈星辰也是第一次来，也想去逛逛，于是四人分成两两一组，各逛各的。

　　只是这一阵街头十分萧索，从前几个月以来就这样，7月落霜8月落雪9月呕血，街头不要说游客了，连本地市民都寥寥，旅游旺季直接成了寒冬。

　　在外面逛了许久，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正常营业的服装店，刈星辰和俞酲走了进去，刈星辰就一直在观察俞酲。

　　这家店男装女装都卖，俞酲在男装区意意思思逛了一圈，然后就转移到了女装去，看上去漫不经心只是随便看看，其实眼睛里的神采都不一样了。

　　俞酲逛了好久，摸摸这件看看那件，最后一件都没试，转过头对刈星辰说：“走吧，都不好看。”

　　刈星辰心里明白：很大可能不是不好看，而是男装他不喜欢，女装又不好意思在这直接买。

　　刈星辰没动，走过去取下一件刚刚俞酲的眼神停留了好久的秋季连衣裙，说：“这条裙子还挺好看的。”

　　俞酲抬头瞪大眼睛看着刈星辰。

　　他在家里穿裙子是不错，刈星辰也知道，刈星辰也和他说过想穿就穿，但他没想到刈星辰会在外面，在商场里，直截了当地对他说这话。

　　刈星辰深深看着俞酲，突然没头脑地说：“小鱼，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男性的染色体为XX，女性的染色体为XY，但还有别的，有单独X染色体，XXY染色体，还有XYY染色体，XXXY染色体，多着呢。

　　“连生理上都可以有这么多种性别，心理上也可以。”

　　俞酲眼眶里的泪珠在打转，始终没有流出来。

　　商场里为了招揽游客一直在放音乐，这时候正好在放《玫瑰少年》，前两三个月获奖的大热歌曲，歌词里面唱：

　　哪朵玫瑰没有荆棘
　　最好的报复是美丽
　　最美的盛开是反击
　　别让谁去改变了你
　　你是你或是妳都行
　　会有人全心地爱你
　　……

　　俞酲的眼泪哗啦啦往下滚，刈星辰靠过去用手给俞酲擦眼泪，这时音乐声突然被商场外的喧闹淹没了。

　　有人在用大喇叭喊话，有群众的尖叫，还有警笛声哨子声，紧接着是群众的欢呼叫好，说话的声音都是白话，刈星辰听不懂。

　　俞酲能听懂，他双手猛地抓住刈星辰的手臂，着急地对刈星辰说：“我们走吧，回深圳。”

　　这时服装店的营业员也过来了，他们恨死了那群废物，搞得民不聊生，生意都没法好好做，营业员痛心地对唯二的两位顾客说：“先生你们赶紧离开这里吧，外面有警察，会保护群众的，很安全。”

　　刈星辰点点头，马上拉着俞酲走出去。

　　外面的喧哗声更大了，警察拉起了一条保护群众的警戒线，刈星辰个子高，他清楚地看到有全副武装的警察徒手撕碎了一面□□旗，接着刺啦好几声撕成碎片，扔在地上踩了几脚，大快人心。

　　刈星辰拉着俞酲往回深圳的口岸走，一边给徐荆回打电话，开了免提：“蹄姐你们在哪呢？安全吗？我们这边有点乱，警察都来了，我和小鱼现在回深圳了。”

　　徐荆回那边也很吵：“我和青鹞在一起，安全的，我们也准备回去了。”

　　徐荆回顿了两秒，突然说：“星辰，今天的事非常危险，我有个不太好的预测，以后我们再进入到护理院，和今天一样的流程，过程会更加艰险……”

　　徐荆回在说这话时刈星辰一边跑一边回头和俞酲对视了一眼，俞酲朝他点点头。

　　“蹄姐，”刈星辰肯定地说：“只要你需要，我们都听你调遣，无论多危险我们都和你在一起，我们一起让太爷爷早点回家。”

　　*

　　今天一天可谓心惊胆战兵荒马乱，刈星辰打算回家洗个热水澡八点就睡觉，明天就又开始苦逼的上班生活了，可不得舒舒坦坦睡他个十个小时。

　　可天公不作美。

　　刈星辰一进自己房间就闻到一股尿骚味儿，这味儿他熟悉啊，平时给两只猫铲屎的时候，尿团儿就是这个味道。

　　可自己房间里怎么会有这味儿啊。

　　刈星辰想起来昨晚上临睡前逮到支呜在猫窝里尿尿，心里咣当一声，循着味道走过去，果然在自己的被子上发现了一小团尿渍痕迹。
　　再往上一看，枕头上也有，床垫上也有，都不多，三四滴，可猫尿威力实在了得，几滴就已经够臭的了。

　　“支呜！”刈星辰的声音快把天花板给冲破了：“你个狗东西！居然在我床上尿尿！”

　　刈星辰冲出房间，正好看到支呜后爪下蹲站在猫窝里，看上去是尿尿的姿势，于是刈星辰更气了，走过去拎起支呜后脖子：“狗东西！你还尿呢！整个家里面全是你的尿味了！”

　　摸凹从猫爬架上跳下来，扒着刈星辰的裤子使劲挠，仿佛在警告刈星辰不要骂支呜了。

　　哟呵这还姐弟情深了。

　　这时俞酲洗完手从洗手间出来：“他又怎么你了？”

　　平时支呜就和俞酲亲，刈星辰和俞酲告状：“支呜在我床上尿尿！”

　　俞酲说：“谁叫你平时不关门，给他养成进房间的习惯了。”

　　刈星辰：“我……”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一个不防头，支呜突然从他手里逃走了，跳上了另一个猫爬架上的猫窝，还是做那个尿尿的姿势。

　　刈星辰马上指给俞酲看：“你看你看，他又在猫窝里尿尿了！”

　　俞酲给刈星辰面子看了一眼，眼神立马就不对劲了：“他是在小便吗？”

　　刈星辰气不打一处来：“公猫不都这么尿尿么？”

　　俞酲越看越不对劲：“可他平时不会在猫窝里小便啊。”

　　刈星辰也觉得有点不对劲，小时候在农场上养过猫猫狗狗，有些微经验，他猜测：“支呜是不是发|情了啊？到处留气味。”

　　俞酲走过去摸支呜，顺便回头瞪了刈星辰一眼：“他才几个月大？”

　　刈星辰点点头，也是哦，最多才五个月大，发哪门子的情，也太早熟了。

　　“那就是在猫馆跟着别的猫学坏了。”刈星辰说，一边上网页搜索“猫咪乱尿尿怎么教育纠正”

　　俞酲没搭理，想去抱支呜，可支呜反常地不让抱，突然躺下来，扭过脖子去舔自己尿尿的地方。

　　俞酲：“平时尿尿好像不是这个姿势，平时不会把后背弓起来，他看起来好像有点不舒服。”

　　刈星辰一听，把搜索关键词啪啪删掉，重新搜索“公猫的尿尿姿势不正常”。

　　这一搜可不了得，刈星辰对比了一下网上画出来的公猫尿尿的正常姿势和反常姿势，又仔细嗅了嗅，发现支呜这猫尿好像是比平时要臭一些，脸耷拉下来：“支呜该不会得肾衰竭了吧？”

　　俞酲的脸一下就垮了，刈星辰熄了手机马上去拿航空箱和车钥匙：“走走走，我们去医院看看。”

　　国庆假期最后一晚，路上塞了一会儿，到最近的一家宠物医院时已经九点多，宠物医生听了症状，又摸了摸支呜的肚子看了看尿道口，初步推测是尿路堵塞，建议做个B超。

　　做B超前要打镇定剂，于是把支呜一只前爪和肚子上的毛给剃了，一英俊小猫整个变丑。
　　在蓄尿等着做B超过程中，宠物医院收养的流浪大黄狗趴在地上，支呜脚上挨了针，一瘸一瘸地还跑去招惹人家大黄狗，一点也不老实。

　　刈星辰和俞酲就坐在椅子上无奈地看着。

　　医生走过来笑着说：“这猫真大胆，别的小猫生病了送过来，都蔫蔫的，他倒好，还这么精神，招猫逗狗的。”

　　刈星辰笑：“在家里也这样，拆家捣乱，胆子特别大，不怕人。”

　　医生附和：“是啊，我还没见过这么胆大的猫咪呢，一来就敢挠我们大黄。”

　　刈星辰也摸摸大黄：“那是大黄让着他，不跟他计较。”

　　俞酲默默看着支呜，突然说：“他不是大胆，他就是成长环境太单纯了，不知道世界的险恶。”

　　医生说：“这种猫才省心！懂得体贴你们，虽然自己身体不舒服，再难受也活泼调皮，这就是苦中作乐，好乐观皮实的小猫。”

　　俞酲点头，突然扭头对刈星辰说：“可不是，你捡回来的，和你一样。”

　　刈星辰也看着俞酲，四目相对，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