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花先生和他的布偶宝贝》江窥谷

109、第107章 ★

　　还是睡不着，刈星辰拿出手机刷了一下朋友圈，或许是最近被秦美芹折磨得身心俱疲，已经好几天没有发朋友圈了，圈里已经被Alex刷屏。

　　奇怪，自从Alex搬家后，朋友圈内容明显多了起来，全是和工作相关的：时尚杂志分享，发色和肤色的匹配度分析，光线对发色的影响，针对头皮对染发膏过敏的解决办法，性格和发型的相辅相成……看来这人是搬家那次受刺激，要认真干事业了。

　　刈星辰凡事先点赞，然后一一点开大图看。
　　今天Alex的朋友圈内容是业内的线下时尚沙龙，图里面有俞酲，熨帖的西服领带，头发也束了起来，正被团团围住，给同行里的各个品牌做分享。

　　怪不得中午吃饭聊天的时候才聊一句就没影了，原来是忙不开。

　　刈星辰看着直傻笑，小鱼穿西服也很帅嘛。
　　刈星辰把照片放大，不得不说Alex拍的照片特别优质，放大之后连俞酲脸上的小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那自然也看得出来俞酲拘谨的表情。

　　不仅表情拘谨，刈星辰看得出来，俞酲整个人都很僵硬，不知道是因为人多了不自在，还是穿着西服不自在。

　　如果是前者的话还好，如果是后者……刈星辰叹了一口气，把手机开了免打扰——反正自己现在也还没有客户，俞酲也应该一下午都不得空，就“人间蒸发”一个下午吧，把分公司的业务手册看完。

　　刈星辰又望着照片里的俞酲傻笑了一会儿，正好到两点，已经有同事开了灯，刈星辰也立起来，打起精神上班。

　　没有俞酲在身边扰他心神，刈星辰专注起来心无旁骛，还不到一个下午就把分公司的业务弄了个大明白，之前在总部市场营销部，没真正到一线，不过看了多少资料进去还是云里雾里的，今天总算是豁然开朗。

　　不过要想更开朗，还得花个二十分钟去一趟深圳分公司的流水线工厂，这是销售主任对每一个新入职的销售的基本要求，于是刈星辰打了外勤卡，打车去了龙岗郊外的车间。

　　走出分公司时他才把拿出手机关闭了免打扰模式，看到微信上十几条消息，全是白部长发的，刈星辰愣得招手打车都忘了，站在红绿灯下看完了所有消息。

　　分公司的经理叫诸葛卿，副经理叫周雨。

　　早些年，诸葛卿和周雨还是深圳分公司的普通员工，一个做业务一个做技术，一年两次职位晋升答辩，次次都有诸葛卿和周雨的名字被上报到总部。

　　两人为了竞争经理这个职位，原本做业务的跑去涉足技术，原本做技术的跑去做业务，谁也不放过谁。

　　可他俩的名字倒是应了那句话：既生瑜何生亮。

　　除了这句话的魔咒以外，诸葛卿当时还有个福星，也就是现任销售部主任，郝强军。

　　郝强军也是做业务出身，当年诸葛卿和周雨争得难舍难分时，郝强军把他手里大部分的客户都给了诸葛卿，一水儿的优质客户。于是诸葛卿答辩前期的业绩那是蹭蹭蹭涨啊，呈现出来的就是分公司的总业绩翻番，数字喜人。

　　周雨技术做得再好，不过是设备故障率低，故障排除率高，只是一个率值而已，哪有业绩数字增长带来的冲击力大啊。

　　当时制药集团还是裴醒臣直管，直接敲定了诸葛卿做经理，周雨只能屈居副经理，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位置雷打不动，他们俩没有办法互相替代，目前也没有人能替代掉他们俩。

　　两人互相看不惯，相爱相杀，雌雄双煞，别说康遐制药的华南大区了，就是整个业内都够让人闻风丧胆的。

　　就是这两年差了点，公司业绩被西南大区云南的少数两个公司赶超了，如果不只是看销售业绩，综合来看的话，深圳分公司依然是康遐制药所有公司里的顶配。

　　当然了，若想人前显贵定要人后受罪，诸葛卿这个经理可不是那么好当，当初遭遇了多少流言蜚语，又说他是威逼利诱郝强军把客户交接给他的，有说他是郝强军的亲戚的。
　　总之一句话，诸葛卿要不是接手了郝强军的客户，他根本不可能有那么高的业绩嘛。

　　刈星辰咂摸两下嘴，对于当初的那些流言蜚语有自己的想法——

　　上午走完入职流程后他和郝主任聊了将近一个钟，时间不长，但他能感觉得出来，郝主任不是会借自己的职务便利去给亲戚谋私利的人，更不会那么轻易就被人“威逼利诱”。

　　相反，郝主任很亲切，和他聊天，就像在家里和爷爷聊家常一样自在。

　　至于当年郝主任把客户交接给谁，只要在公司的制度允许范围内，那是他的自由。
　　而且既然他愿意把客户交接给诸葛卿，那是人家诸葛卿的本事。

　　当然，刈星辰也只是在心里这样感叹，没有发消息给白部长表达自己的想法。

　　他继续往下看，发现分公司不仅仅是现任经理和副经理牛逼，郝主任更牛逼。

　　郝主任今年已经六十又三，是深圳分公司退休返聘的老员工了。

　　05年的时候，裴醒臣的事业起步不久，深圳分公司是成立的第一家制药公司，人才匮乏，只要能力强，裴醒臣什么人都敢招，所以郝主任当时虽然已经49了，裴醒臣还是二话不说让他干了销售主任。

　　到今年，郝主任已经在深圳分公司销售主任这个职位上干了十五年了，曾经连续六年以一己之力撑起深圳公司百分之九十的销售业绩……

　　年轻员工们敬重他，相信他的为人，所以流言蜚语里面，大家更倾向于他是被诸葛卿威逼利诱的，不倾向于诸葛卿是他的亲戚。

　　不过销售部人员流动比母猪下崽还快，一茬一茬小猪崽的时光过去，再加上诸葛卿的确职能匹配，这流言蜚语也就慢慢消散了……

　　总之呢，深圳分公司卧虎藏龙，个个都是厉害人物。
　　深圳公司在诸葛卿和周雨的领导下，干净、纯粹，要争明着争，没有什么钩心斗角尔虞我诈的现象。

　　刈星辰笑了一下，也是，大家都挺直白的，午间在茶水间和蜉蝣的对话就是最好的证明。
　　当然了也有丁香这样的同事 ，不过她不是钩心斗角阴阳怪气，她就是单纯的坏。

　　刈星辰看完了所有消息，对于深圳公司书面以外的“规章制度”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只是还有个问题不理解，他刚刚在公司熟悉了深圳公司的业务：康遐主要深耕中药，利润高的化学药和生物药也做，业务广泛，甚至医美也做。

　　刈星辰看到这里的时候还豁然贯通——可不得做医美么，尚皎美容院的营业执照上面可是赫然写着“医美”两个大字，这么大个销售渠道摆在那里，反正都是自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裴醒臣又不是傻子。

　　不过当他继续往下看时，他人都傻了，深圳公司的销售资金流入中，没有一分钱来自尚皎，他不信邪，又找蜉蝣要了一下深圳公司所有客户的名单，里面也没有尚皎。

　　他还不死心，也许康遐的内部交易是走的其他财务系统呢，或许不经深圳公司的手，由总部财务部直接操作呢。
　　他又去看了网站看了尚皎披露的公报，供货商名单和合作商家名单里，依然没有康遐两个字……

　　真是邪门儿了。

　　明明康遐生产和销售需要的医疗器械都是那个什么来着，竺流念由公司提供订单，既然竺流念由是裴耀宗当年创立的，裴醒臣虽然只是参股，不参与管理，这样一来也算得上内部交易了。

　　尚皎医美可是裴醒臣直接投资的啊，为什么没有合作关系？

　　刈星辰家里一直种草莓，在家里农场买草莓肯定比去超市买草莓划算，而且草莓施了多少肥打没打农药，自己门儿清，吃着也放心。
　　还不担心外面市场紧俏买不到草莓，不担心家里草莓积压卖不出去……刈星辰五岁的时候就知道这个道理了，医美企业和药企的协同效应，裴醒臣不可能不懂。

　　刈星辰想不明白，决定趁着白部长发了这么多话，问一问。

　　他先是表达感谢和关心，然后和白部长分享了今天在工位上都学了些什么，紧接着就问：[可是白部长，我看完了业务手册，有个问题不太明白，我之前听翼鳗说过，总部展瞳总的姐姐展睫总经营着一家美容院，叫尚皎，我们不是做医美嘛，我看我们的订单里都没有尚皎，尚皎订货也不走我们的渠道。尚皎的业务那么好，这不是便宜了同行了]

　　白部长很快回复：[是有点可惜，不过展睫展瞳两个人都一个性格，他们不爱‘拼爹’，跟你们年轻人都深圳来打拼一个道理，宁愿自己租房自己找工作，工资低点都没关系，不乐意爸妈介绍，在家里找个钱多事少离家近的工作，一眼望到头]

　　刈星辰笑了一下，和白部长又讨论了一会儿，然后上了出租赶去车间。

　　已经六点了，每天的第一个下班高峰期，车流不动如钟。

　　空气依旧湿热，刈星辰感叹：白部长这话说得，不让裴醒臣这个“父亲”的角色难堪，也不让裴展瞳裴展睫“子女”的角色难堪，可稍微有个心眼儿的人都看得出来，裴醒臣在这个方面实在失败。

　　裴展瞳死死护着地产集团，不允许其他人插手。
　　裴展睫守着尚皎小小的一方天地，宁愿利润低点都不愿“沾康遐的光”。
　　连樱樱这个亲女儿也说不喜欢爸爸，更喜欢白叔叔……

　　啧，裴醒臣也不是那么刀枪不入嘛。

　　刈星辰有点幸灾乐祸，好像是找到了裴醒臣的软肋，不过随即又反应过来，裴醒臣这人压根不care亲情这玩意儿啊，他的软肋是干爹。
　　哎，情绪又低落下去。

　　不过……刈星辰后知后觉，白部长怎么会对深圳公司的事情了解得这么清楚？

　　也是哦，毕竟是好早之前的事了，那时候白部长还是行政部部长吧，分公司所有员工的办公用品、工服、企业宣传册、名片等等都是总部行政部负责，和人资部打交道最多，所以白部长应该是除了人资部以外，最了解康遐组织的人。

　　刈星辰拍了一下脑袋，这么简单个事反应这么久，怕不是坐了一下午，人都傻了。

　　还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的：

　　白部长人好是不错，但是那种“别人去问他他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好法儿，而不是像今天这种不等刈星辰去问、去请教，自己就一股脑儿主动往外说的，而且语气还很恳切，不像是在指引后辈，倒像是在交代后事。

　　这点让刈星辰觉得很不对劲，不过他今天的脑瓜子已经罢工了，不愿再想，就当是自己临走前送了礼物给白部长，白部长觉得我这人会来事儿，在分公司一定会有所作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