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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   “郁队……”两个小辈委屈又不甘地跑到总队长面前。
      郁队叹着气挨个拍他们的臂膀:“忍住。不能因为这个置气,我们得先保住自身,才能照顾他。”
      栾哲还是首次见识将军的行事作风,忿忿不平道:“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
      温翟同样满是愤懑,但更多的是无力违抗后的妥协:“这还算好的。”
      这还算好?!栾哲差点没把眼珠瞪出来。
      许是那俩官员还心存点善良,又许是郁队的拜托有成效,问询没有持续很久,没对伤员造成太多无谓的体力消耗。医生现下再也不许任何人进去病房,虎着脸把捣乱分子全给轰出了治疗中心。
      郁队又虎着脸轰俩小辈回去:“快去好好休息,再过几天小怿从深切治疗室出来,没了护工照料,可都得靠你们看护。”

      三天后,俩勤劳的小蜜蜂收拾干净宿舍,把人带了回来。
      栾哲被停了出勤任务,只剩几节理论课,空闲大把的时间都泡在兰怿宿舍里守着他。
      兰怿背上被阿斯莫德的长qiang扎的伤口着实不小,缝针后行动不便,位移只能靠人力和轮椅。温翟原本还担心新手护工栾哲同志不会操作,结果某天回来发现这丫把自家发小伺候得舒舒坦坦,就差来点阳光沙滩海浪香槟变成度假,当即抽抽嘴角,羡慕又嫉妒地朝发小吐露心声。
      “我看你赶紧嫁了吧。”
      兰怿直接无视他的心声,问道:“上头有没有消息?”
      “还没。”温翟在床沿坐下,大咧咧蹭吃发小的营养餐:“你又没死又没残,上头肯定不会放弃你这个廉价劳动力。我估计顶多降个级,然后继续在队里劳心劳力。”
      栾哲端着一大碗切成小块的水果进来,听到两人的对话,疑惑道:“廉价劳动力?”
      封魔机动队的高强度和高危险性,相较普通军人而言,工资高出两倍不止。队员工资都能上万,队长再怎么说也要再往上加些吧?
      温翟忍不住翻着白眼吐槽:“他一个月才五百块,其它钱全被某位人士扣着,你敢信么?五百块啊!要不是我给他买衣服,他连新衣服都穿不上!”
      这也太狠了,难怪之前去逛街买东西都是温队付的钱。栾哲边咂舌边把那碗水果放到桌板上,顺势娴熟地拿起小叉子准备喂食。
      温翟受不了地嚷嚷:“可以了啊!他又不是断了手!”
      栾哲毫不示弱回呛:“他动胳膊会扯着背上的伤口!”
      兰怿:“……够了,我自己吃。”
      两头顶着的牛这才收回角。温翟飞速抢走几块猕猴桃,在栾哲的怒视下做了个鬼脸,一溜烟逃得飞快。

      上头的消息很快就下达而来,却不是直接宣告结果,而是要求兰怿去往会议室。温翟气得跳脚,在宿舍里破口大骂上头的人有病,非让个不便行动的伤员来来去去。
      栾哲扛出那把最近时常用到的轮椅,三两下打开固定好:“队长,我陪你去吧。”
      兰怿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下来。两人按着指示尽可能快地赶到会议室,却依旧被候在里面的官员再三责备。
      “拖拖拉拉的有没有纪律?”
      栾哲狠狠咬紧后槽牙,忍住想揍人的冲动,心头反复诵念郁队的名言。
      保住自身,照顾队长;保住自身,照顾队长;保住自身,照顾队长。
      官员趾高气昂地用鼻孔打量他俩半晌,这才慢吞吞翻开面前的文件,悠闲地看了会儿,拖着长音宣布:“此次事故队长兰怿承担百分之八十的责任,扣除六个月工资加津贴,撤去队长职位,剩余队员全部打散分入其他队,即刻执行。”
      栾哲差点直接从座位上跳起来。
      开什么玩笑!直接扣半年工资也就罢了,明明没什么过错还得承担百分之八十的责任?队员更是全部打散,那不就相当于把还剩一大半力量的小队直接拆成散沙,比任务阵亡的损失还严重?
      官员斜眼瞟他们:“怎么,不服?”
      兰怿暗暗伸手摁住栾哲,不让他冲动乱来:“没有,我服从上级决定。”
      “队长,这不公……”
      官员猛一拍桌子:“部队不容忍任何狡辩!”
      栾哲气得像把烧开的水壶,就差头顶冒白烟。偏生兰怿一直在旁边阻拦着他,他只得自个儿憋得脸通红,在心里把那官员千刀万剐下油锅炸成肉条。
      兰怿制止住即将暴走的队员,又转向官员道:“但我有个恳求,希望能以队长的身份,把阵亡队员的骨灰送回家。”
      官员思考两秒,大发慈悲状挥挥手:“给你三天时间。”
      栾哲又差点忍不住揭竿而起。
      让队长拖着还没完全恢复的身体三天跑六家?!就算是健康状态,也会赶路赶得疲惫不堪,更别提还得依靠轮椅的伤员,这摆明了就是刁难啊!
      他原本以为,机动队是个友爱的大家庭,大家虽有互相较量能力强弱,大方向却是一致的。没想到出了事故,上头居然净想着怎么找人背锅,甚至恨不得背锅的那个能自己主动。
      要不是队长运气好能康复,指不定上头会想出什么恶毒方法让人滚蛋。
      “好。”兰怿果断应下,在栾哲复杂的眼神中示意他推自己离开。栾哲又气又急,匆匆把人推出会议室,靠到路边,蹲身提出抗议。
      “队长,这不公平。明明不是你的责任,凭什么要受那么重的惩罚?”
      兰怿望着特意蹲下跟他面对面、很是替他委屈的傻队员,叹了口气道:“那天从出任务开始,到封印失败,差不多四个小时相处时间,我都没发现洪小彤的异样,的确是我的责任。”
      “那也不应该担百分之八十啊!而且还散队,凭什么啊!”
      兰怿拍拍他示意他去操纵轮椅,边慢悠悠跟他解释:“我撤去队长职务,队是肯定会解散的。那些队员跟了我那么长时间,无论谁来接手剩下的半队人马,都会遭到队员的冷眼排挤。与其让队员排挤队长,互相之间闹矛盾,上头宁愿散队重组更省心,明白么?”
      栾哲张了几下嘴,发现的确是这样。就算没散队,由其他队长接手,他也会怀着一腔怨气,不乐意好好配合。愤懑情绪下的任务怎么可能顺利?从后续的安全性来考虑,散队居然真是更省心的做法。
      事实虽如此,却不代表心理上过得去。他吸吸鼻子,瓮声瓮气地嘀咕:“我不想跟你分开。”
      兰怿垂眸沉默了一路,最终轻声道:“那你陪我一起去送他们最后一程吧。”

      整整三天,两人在路上除去吃和睡,几乎就没停过脚步。郁队偷偷借了他们辆车,再加上厚着脸皮用军人优先资格购买各种票,他们总算勉强赶进了行程限定时间内。
      整整三天,栾哲推着轮椅,兰怿抱着骨灰,一家接一家,颔首低眉卑微地道歉。不能透露详情,不能细述过程,甚至不能告知死亡原因,只能递上那一钵骨灰,把那沉重又压抑的噩耗强加给家属。
      整整三天,他们听了无数哭泣,撕心裂肺的,大悲无声的,泣血椎心的。白发人送黑发人,当消息传达时,家属那种眼眸中骤失光彩的模样,仿佛瞬间集天下之大悲于心,并永世不得解脱。
      栾哲开始庆幸自己那创伤后麻木症状,让他能在如此哀痛的氛围之下,只产生点胸口憋闷的不良反应。但随即他发现兰怿变得越来越沉默,时常恍惚走神,对他的话语置之不理,就像被什么东西封闭了大脑和五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最后一家……”
      他们站在一间老旧的小平房前,轻轻敲了敲门。
      米乐雅的母亲推门而出,她看着已有些年纪,双手皮肤粗糙,似是常年干体力活的人。她有些谨慎地打量两人数眼,当看到那身熟悉的军服和黑褐色的骨灰钵时,她崩溃了。
      她僵硬地在原地伫立数分钟,突然崩溃般纵容自己放声高喊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们?!你们怎么还有脸上门?!把我的女儿还给我!把我的女儿还给我啊!”
      声声质问尖锐刺耳,激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相比之下,兰怿的回答声有些微不可闻。
      “对不起……”
      米乐雅的父亲循声从房内出来,他刚喝了酒,从脸到脖子都是通红的,酒精让他头脑混沌辨不清情况,但老婆的异常反应清晰指引着他的动作。
      “滚出去!!!”
      他抄起旁边的木门闩劈头盖脸就打,兰怿抬手护了下骨灰钵,胳膊被木门闩抽中,疼得他下意识回缩,却又很快放回去挡住钵体。
      “别打!”栾哲上前挨了两下抽,不着痕迹地夺下木门闩。米乐雅母亲从哭天抢地中短暂清醒,反身扑上来抢那骨灰钵。
      “把女儿还给我!!!”
      围观人群渐渐从四周聚拢过来,大家对着这场闹剧指指点点。米乐雅母亲抱着骨灰钵,又伸手展开那身折好的军服,哭得肝肠寸断。
      “对不起……”兰怿再次勉力朝家属道歉。
      没人搭理他。
      跟前五家的待遇无二。
      栾哲沉默地回到轮椅后方,深深给米乐雅父母鞠了一躬,抚上轮椅握柄。
      “走吧,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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