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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金羁 ...

  •   萨仁最终还是被立为了可汗,但是还有些多少沾点王族血统的人不是很服气。这些人虽然表面上奉承讨好,但是在萨仁发号施令的时候多有阳奉阴违。

      朝乐蒙知道后,私下提议道:“不如举行一次围猎,反正也是秋日,秋狝的时间萨满给定的好日子不正有一个在两日之后吗?”

      萨仁道:“你是希望通过围猎场上见真章来让他们认同我吗?”

      朝乐蒙道:“我记得你说这里的规矩是凭实力说话,既然如此,那最能够证明一个人领导阿木尔部实力的不就是她的战力吗?如果骑术和围猎的能力都是上上品,那他们还有什么理由再对你成为可汗这件事情心存不满?”

      萨仁看着朝乐蒙那种为困境找到破局密钥的激动的神情,突然就不忍心说那些她曾经必然会直说的丧气话。

      很多时候,恶意就是无缘无故的,不认同就是不需要理由的。

      哪怕你真的具备实力,在有些人的心里,也可以凭空给你定性。

      没有事实就虚构事实,没有证据也要捏造证据。

      虽然他们的“事实”和“证据”说服不了所有人,但是这些人的内心之中会始终笃信不疑——你就是不行。

      或许有朝一日他们在某个时刻也会突然发现,自己当初确实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萨仁确实是一个好的可汗。但是这种醒悟对萨仁、对阿木尔部落都毫无益处。

      萨仁在王帐中看到那些人的举止,就知道他们心中对所有女子都抱着巨大的偏见。这种偏见并不是以萨仁一己之力就可以扭转的。在王帐中,五分之四以上的人都支持她,剩下的人中一半保持中立态度,还有一半就是反对。

      萨仁无声地叹了口气,换了种相对和缓的方式来应对围猎的提议,她问道:“师父,你为什么总是希望获得所有人的认可?”

      当萨仁喊师父的时候,说明她是真的有疑问并且很认真。朝乐蒙素来有问必答,不过萨仁自两年前起很多问题就不问他了。

      再次听到她的提问,朝乐蒙不由得稍微站直了些,“人心齐,万事宜。老可汗前脚刚走,正值多事之秋,这时候不应该放弃任何一个有可能团结的王帐中人。虽然困难,但总是会有办法的。”

      萨仁道:“可是有些人一直不喜欢我,为何还要获得他们的认可?萨满法师主持,仪式典礼齐备,我顺长天之意继可汗位,他们说再多于我并无影响。”

      “想你以前打猎也不喜欢带人跟着,同我、吉布楚和之间关系不错,但也不是事事都让我们参与。”朝乐蒙拍了拍她的肩膀,“那时候你是亲王,你再怎么样,至多是阿木尔王帐内的亲王怎么样。可是现在,你是可汗。一个不小心,就是阿木尔部落怎么样了。”

      萨仁重新表达了一遍自己的想法:“我的意思是,总是有人不支持,既然他们的不支持对我并无影响,那何必理睬?”

      朝乐蒙也重新简洁地概括了一遍方才所说的那些话:“你曾经不理睬,没有任何问题,因为你只是一个亲王,上面还有老可汗罩着你。现在你是可汗了,哪怕动荡的因素只有一个人,这个人要是伙同外部闹事,那也会造成一场不小的麻烦。”

      萨仁略略思索,似乎此事在理,“那若是围猎示威无用呢?若是我在秋狝中的表现依旧不足以获得他们的支持呢?”

      朝乐蒙道:“那就慢慢架空他们,再不行,便直接处理掉。你不愿意动手,我和吉布楚和会帮你处理好的。”

      “你变了,朝乐蒙。”萨仁眼神一跳,“曾经的你,不会教我这些。”

      朝乐蒙没否认,反而进一步道:“时局已经变了,你我的身份也已经变了,我这个人再不变,那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可是他没有做这样的事情。对于那些不服他管束的人,他不会通过这样的手段去对付他们。”萨仁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朝乐蒙知道这个“他”指得就是老可汗。

      “如果我告诉你,他不是你所想的那个样子呢?”朝乐蒙在王帐中的时间比萨仁长,许多老可汗有意瞒着萨仁的事情却授意让他知道,想来就是预料到了会有今天这场对话。

      萨仁瞪视着朝乐蒙,问道:“他在我这里是什么样子?”

      朝乐蒙不假思索地道:“最差劲的阿布和最好的可汗。”

      萨仁的目光瞬间柔化了几分,“我同你说过?”

      “虽然没有说得这么直接,但是结合你说的每一句话,最终可以拼凑出这样的结论来。你憎恶他的同时有爱戴他,轻视他的同时又仰慕他。你恨他对可敦的所作所为,却又爱他带给阿木尔部的一切,尤其是超出那些旧条框的东西。”朝乐蒙放缓了语速,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道:“比如,首次加封草原上的公主成为王帐内的亲王。”

      萨仁点头,“你倒是看得透彻。”

      她其实并不意外朝乐蒙会说这些,虽然她对老可汗态度矛盾,尤其是在他身死之后的举动也看似反复无常,但是以朝乐蒙的明智,并不难看出她内心对老可汗两个形象——负面的父亲和正面的君王的纠葛情感。

      “我若是打破了你心中对老可汗的其中一个认知,是否可以让你试着听从我的劝诫?”朝乐蒙道。

      萨仁突然有些失望,她一直很信任朝乐蒙,“你当初极力希望我成为可汗之时,是否就在准备今日的这堂课了?”

      “不是。”朝乐蒙道,“早在你的封号是亲王而不是公主的时候,可汗就隐晦地命令我,准备这堂课了。”

      萨仁略带嘲讽地问道:“老规矩?”

      “算是吧。”朝乐蒙点头,“见识残忍,才能够明白善良。”

      ****

      第二日,萨仁便下令阿木尔部落举行秋狝。

      第三日,围猎场上便四处都扬起阿木尔部阔的旗帜。

      萨仁对着齐酒依旧是一副笑颜,但是整个人的气场都与往日不同了,从让人觉得凛然不可犯到让人甘愿俯首称臣。对上质疑的目光,曾经漠视的她如今也会回以警告。就连下达命令,口吻也不单是曾经的那般从容,带上了些不容他人反抗的意味。

      萨仁那日回去后,其实没有同齐酒说自己和朝乐蒙之间的对话内容,只是夜间睡觉时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但齐酒本就觉得最近萨仁和朝乐蒙之间的互动变得有些奇怪,这次又直观地感受到萨仁整个人待人风格的变化,便也猜出必然是朝乐蒙的某些言行刺激到了萨仁。

      毕竟萨仁曾同她说过,最不希望成为的就是一个专制、强横又冷血的可汗。除却权力,除却名利,她想王帐内有些温度。大家本是同根同源。

      不待齐酒细想,萨仁于她额间落下一吻后,飞快地上了马,头一个冲进了密林之中。

      “可汗她…”朝乐蒙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她可有对可敦说过两日前下午王帐中的事?”

      齐酒摇头,“汗王私帐外的事情,我自她继位起,便不再过问。”这倒不是齐酒不想再掺合进来,只是她毕竟是无患国的人,萨仁现阶段尚未完全稳坐可汗,她并不想给萨仁添什么麻烦。

      “是可汗的意思?”朝乐蒙知道萨仁对齐酒很特殊,加之阿木尔部历史上也存在过很多次可汗外出、可敦协理王帐事务的,他便没有主动提议让萨仁对齐酒保密什么。

      “是我的意思。”齐酒温和地笑了一下,“我不知道你们二人之间达成了什么共识,也不知道亲王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是我知道现在汗王遇到了一些麻烦,我不希望我再给她带来不便。”

      朝乐蒙道:“可敦果然是个明智的人。”

      “明智说不上。”齐酒直言道:“不过亲王曾经也在无患国待过,自然知道草原对中原五国的态度。”

      朝乐蒙笑了一声,“是,草原之人对中原之人,并不时常抱有好感。尤其是无患国,有会蛊术之人,他们担心牛羊。”

      齐酒摊开双手,缓缓道:“我只会医术,其他的爱莫能助。”

      朝乐蒙在萨仁那边不好再开口,他本也不指望生性温文的齐酒劝萨仁狠心对待那些反对的人,虽然她是为数不多可以劝动萨仁的人。但他并不乐意看见齐酒劝萨仁“以和为贵”或是其他。

      不过,在听齐酒说了这几句之后,朝乐蒙便明白了她不会干涉萨仁在王帐中的行为,心中也安稳了许多,道:“多谢可敦,告辞。”

      齐酒喊住正准备离开的朝乐蒙,“亲王。”

      “嗯?”朝乐蒙道:“可敦不必多礼,喊我朝乐蒙即可。”

      齐酒点了下头,唤出口的却是:“阿哈。”

      朝乐蒙略一挑眉,“汗王最近是否并不开心?”

      齐酒点头,“我不知道两日前阿哈同汗王说了什么,但是她在这之前似乎从来没有这样敏感过。”

      “敏感?”朝乐蒙略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齐酒道:“汗王很信任阿哈。”顿了一下,又道:“她之前最信任的人或许就是阿哈。”

      朝乐蒙明白过来,看来萨仁似乎把自己这快九年来的陪伴和教导,当成了一场巨大的筹谋。以为自己教她的一切都是早有安排,甚至认为这份信任,都是老可汗有意为之。

      萨仁最讨厌老可汗的掌控欲,这种对万事万物胸有成竹的掌控感曾多次失灵,其中一次便害死了先可敦。

      “我会找机会同她说清楚。”朝乐蒙有些无奈,萨仁有时候还真的爱东想西想。

      “那便好。”齐酒怕朝乐蒙想多,补充道:“我只是不希望她整日心里装着事情,还要强行装开心。”

      朝乐蒙见齐酒句句以萨仁为重,眼神中满是关切,便不由得问了个冒犯的问题,“你同萨仁,当真?”

      “虽然起初我也觉得不可能,但是我们是当真的。”齐酒微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诚实道:“我现在很喜欢萨仁。”

      朝乐蒙略一沉思,突然扬起眉来,“我也不希望她不开心。”

      齐酒的手中猛然一沉,被朝乐蒙塞了一壶马奶酒。

      朝乐蒙指了指齐酒方才打猎去的方向,“待她归来,你接过她手中的猎物,将这壶酒给她。”

      齐酒问:“有什么讲究吗?”若是有的话,为何萨仁一开始不通自己说呢?虽然她也信任朝乐蒙,但是涉及到萨仁的事情,她总是会多小心一些。

      朝乐蒙很温和地笑着道:“过去,我小的时候有印象,先可敦曾经也喜欢这样迎接老可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金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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