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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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元夕帮解长夜盖好了被子，“你下次喝酒的时候悠着点。”
解长夜闷哼了一声，转过了头，算是应答。
霍元夕轻手轻脚地关好门，抱着电脑跑到落地窗边上，缩在地毯上开始弄他上一次灵感突发的那份剧本。
解长夜和霍元夕都是公司的创始人，但是解长夜被称为老板而霍元夕被称为老大，并不单纯是二人所负责的工作领域不同。用霍元夕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他独自一人面对了很多肮脏的事情，将洁白的、最大层面上比拼个人才智的场合留给了我。”
正因为如此，霍元夕从来不会怠慢任何一部剧本，但凡他动笔了，就绝对不会草率了事。每一个人物形象的塑造，每一个语气词的使用，乃至每一个标点符号的运用，他都有自己的考量。现在的广播剧剧本已经可以出版了，但是在这之前，广播剧剧本面对的人其实很小众。比霍元夕早入行的很多所谓的前辈们，也就是遵照着一个基本格式，只要声优能够看懂，后期能够理解相应地方的背景音乐和特效制作，基本也就可以了。
解长夜其实也曾经旁敲侧击地提过，“虽然但是，你大可不必如此较真。行业内，你做的太好，有时候比起一个所谓的高地，更容易被外行用来当作一个标杆。虽说也不是不好，但是总之多少会惹不必要的麻烦。倒也不是逼着你降低你自己的标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就像我配音的时候也会有照顾后辈搭戏…好吧，领域不同，我就是提一下我自己的看法。”
霍元夕靠在墙角，将电脑屏幕轻轻地合上，窗外还在下雨。
霍元夕特别喜欢下雨天，他喜欢这种黑夜和白昼无法区分的朦胧感，喜欢时间的无法定义，喜欢界限的模糊。虽然他是一个做什么都喜欢清清楚楚、说什么都力求明明白白、对准时准点要求至高的一个人。
或许正因为此，借着这种自然提供的“怠惰气息”暂时性地打乱自己的计划，才能够心安理得。
霍元夕怀中抱着电脑，大雨则是怀抱着霍元夕。
隔着玻璃，霍元夕还是能够感受到雨点的敲打。
他觉得自己在雨天特别的多愁善感，经常睡不着觉，严重的时候还会出现幻觉。
每一滴雨都能够勇敢地落向地面，他却将喜欢一个人藏在心里，高中三年，大学四年，工作室彻底独立七年。
他今年，二十八岁了。
用了一半人生喜欢的人就在身边，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想到这里，霍元夕灵感又来了，他觉得剧本中还可以加上一点——人们学会了“事不关己、冷眼旁观”只是在描述一种现实，如果加上了对身边最亲近的人、对自己喜欢的人都如此漠视，这才有更大的撼动力。
这个故事，他不仅要献给工作室未来的业绩，还想要献给所有正在变得冷漠的人。
能够喊停一个是一个吧。
人失去了信仰和良知就不再为人，世界失去了阳光和温暖却还是人类生活的世界。
若是无法逃离，那么不能接受的人，要么决绝地接受堙灭，要么慢慢也就被同化了。
“同化”这个词，从某个角度看，还真是自带一股子残忍而又绝望的意味。
霍元夕不知不觉中嘴角带着蔑笑，他在写文章的时候总是会有些这样那样奇奇怪怪的举动。但是面部表情不受意识控制，绝对是最显著的一条。真到激动之时，他和剧本中的人物仿若浑然一体。
与其说他有着一双跨越次元壁的耳朵，不如说他是打通现实与幻想界限格局的人。
霍元夕写着写着忘了时间，最后他写到男主人公在墙角沉眠，自己也就那样侧缩着身子靠着墙角睡着了。
解长夜第二天一大早上起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霍元夕蜷缩在墙角的样子。
“元夕？”他断了杯温水走过去，“今天周日，去床上休息。先喝点水。”
霍元夕睁开眼睛，接过杯子仰头喝了几口。解长夜扶着他起来，“腿麻了吗？”
霍元夕摇摇头，抱着自己的电脑往房间里走去。他心里乱糟糟的，不想开口说话，以免说到最后还解释不清楚。
感受到水杯的余温，霍元夕轻轻地笑了一下，他小说中的主人公，好似没有他这么好运。在天塌下来之前，似乎没有喝到最后一口水。
霍元夕一觉醒来，时钟告诉他已经中午十二点了，但是外面的天色却看不出任何正午的感觉。
雨要是这个下法，明天估计需要放假。
霍元夕认真地洗漱完毕后，准备去冰箱里翻点蔬菜吃。随着环境恶化，大棚蔬菜越来越多，半点没有以前那种味道了，但是霍元夕不是一个特别矫情挑剔的人，他素来以自己能够买得起相对价格高昂的蔬菜为幸运。
“怎么又想起吃蔬菜沙拉？早上没吃早饭，中午吃点热的。”解长夜左手端着西红柿蛋花汤，右手端着醋溜土豆丝。
霍元夕似乎是没有想到解长夜居然做了饭，略微惊讶地看了一眼厨房后，便直接帮忙拿了碗筷过来，没有继续打开冰箱搜索。
“怎么今天动手做饭了？”因为解长夜的习惯是饭后喝汤，霍元夕就只给自己盛了一碗纯汤，又捞了几块西红柿。
“闲得慌。”解长夜虽然厨艺好，但是因为不喜欢油烟味，所以也不很经常下厨。一般二人中午都是吃冷餐，晚上才会做些熟食。
“你是有什么想要尝试的角色吗？”霍元夕喝了口汤，心中算了一下，“你最近加上《穷途》大概有4部吧？剧本看了？”
“都看了。”解长夜给他加了一筷子土豆丝，“怎么吃都堵不上你的嘴？不就是做个饭吗？哪来那么多阴谋论？”
霍元夕笑了一下，“抱歉，我最近有点反常。可能天气不好，然后剧本的情绪有些负面。”
解长夜叹了口气，之前两个人从来没有住在一起过，也没有一同出去旅游过，在学校或者办公室的时候，很多生活中小的细节并没有被放到过这么大。
比如这个人的客气和礼貌，疏远的过分了。
“霍元夕，我们认识了十七年了，你到底当我是什么人啊？你当我是朋友吗？商场上算人那是我作为老板必须为公司着想，生活中我从来不是一个那样的人。我对朋友，从来都不会‘估算价值’。请你过来也是因为那么多年交情，并不是其他。”
霍元夕拿着勺子的手顿了一下，随后装作若无其事地搅合着碗中的汤，“我不当你是朋友，不可能会愿意麻烦你，更别提搬过来这件事。”他抬眼看了一下解长夜，“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最不喜欢的事情之一就是麻烦别人。”
“大学不在一间寝室，这是第一次合住，我摸不透你的意思…”解长夜柔声道：“是朋友的话，你就放开点。不要总和我那么客气。”
霍元夕笑了一下，“知道了。”
解长夜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昨天他们问了那么久我们两个的友情路，我现在一想还真的挺好奇，当初我们为什么就成了朋友了？”
霍元夕道：“认识久了吧。”
解长夜翻了个白眼，“你可不是那种认识久了就和人做朋友的人。你还记得彭若安吗？当时和你在大学班上算是说得上话的吧？而且之前高中在全国比赛中也有见过。结果到你大四的时候，他为了赚人气替一家杂志社撰写了一篇博人眼球的文章，你把人家的联系方式删的那叫一个干净。见面了就当作不认识，硬是要搭话就直接冷脸。”
霍元夕喝完了碗中的汤，一脸诚恳地道：“三观不合，注定会吵架。如果不是决定了要携手一生的人，我又凭什么容忍？”
解长夜知道霍元夕看人眼界高，“水至清则无鱼。”
霍元夕道：“我似乎从来没有同旁人提起过同他断交的理由，他好似也没有说什么闲话需要我特意出面来澄清。但是既然是你误会我看人要求太高，那我还是说清楚。”
霍元夕将筷子并齐架在了碗上，他是一个念旧起来特别念旧，但是一旦斩断过往就不喜欢反复回头的人。比如接下来他要讲的这件事情，如果解长夜今夜不问起，可能他一生都不会有机会回忆。
“彭若安的话，并不是第一次写那种文章了。他不缺钱，也不缺好的门路，他只是着急。急着想要名声。”
解长夜点点头，示意他有在听。
“别人都是希望自己的文章被大众喜爱，他却是希望他这个人被大众喜爱。别人追求读者，他追求粉丝。其实我大二就知道他有这个毛病了，但是他人真的不错，而且认识挺久了，也当他是朋友，一直求同存异。”霍元夕道。
“那后来，他可是做了什么违背底线的事情？”解长夜问道。
霍元夕冷笑一声，“底线？你知道他替那家杂志社写的那篇文章针对的对象是谁吗？”
解长夜摇了摇头，“虽然当时这件事传播得很广，再加上你们两个为此断交，但是其实文章我并没有看到。”
霍元夕用一种很冷淡的口吻道：“他的恩师。”
解长夜还是一脸迷茫，他大学大部分时候都忙于工作室的创业，当真是错过了很多事情。“我不知道，我们院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更何况你们院？”
霍元夕道：“宋老师。那个在所有人都质疑他大三获奖作文抄袭的时候，拿出证据力挺他的人。结果他为了所谓的关注度，不惜答应杂志社造谣宋老师。”
解长夜对这位宋老师还是有点印象的，“宋老师是不是那一位号称你们院元老级人物的大神？年纪很大了，但是对人很和蔼，鼓励后生，而且为人很公允？”
霍元夕点点头，“幸好这件事最后很快被辟谣了，宋老师也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不然我和彭若安，可不是断交这么简单的事。”
解长夜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是我错怪你了，这种朋友确实不能交。做人不能太彭若安啊。”
“没事。你不了解。”霍元夕重新拿起筷子，他想起了自己剧本中的情节，一时间精神有些恍惚，“你不了解事情背后到底怎样，虽然没有相信我，但是还是选择了私下里来问我，而不是直接传出去说我这个人怎么怎么样，这就很好了。”
解长夜疑惑道：“这不是应该的吗？”
霍元夕这才回过神来，紫色的眼睛闪过一丝无奈和轻嘲，“也是，按理说这是应该的。”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二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