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总裁的第二人格》汪不留行

5、第 5 章

　　电话挂断二十分钟不到，蒋令秋便听见自家大门的电子锁传来了一声开启的提示音，他望向门口，只听见一串脚步声，一个瘦长的男人出现在客厅里。

　　蒋令秋看到那人熟悉的面容，心中阴郁的情绪稍缓，但他仍没好气道：“来的太慢了。”

　　来者是蒋令秋的专属心理医生，名叫叶晋文。因为家族遗传精神障碍的缘故，蒋令秋从小就在外祖父的安排下定时参与心理咨询，叶晋文是他第三个医生，也是最信任的一个。

　　“真是任性的大少爷。”

　　虽然这么说着，叶医生的脸上却没有丝毫不快，好像半夜被叫起来出急诊和被无缘无故挑刺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他在蒋令秋右手边的单人沙发上落座：“出了什么问题？”

　　蒋令秋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经历和盘托出。

　　听完他的叙述，叶医生沉思了一下，道：“感到有另外一个意识在操纵身体——这听上去是人格分裂的症状。”

　　“人格分裂？！”

　　蒋令秋大惊：“我怎么会突然得了人格分裂？”

　　“这得问你。”

　　叶医生说：“你的上次心理治疗是一周前，那时我还看不出你有人格分裂，所以，导致你突然出现分裂的刺激事件应该就发生在这七天里。”

　　他问：“这七天有发生什么让你感觉十分不舒服的事情吗？”

　　七天。

　　蒋令秋一怔，大脑不由自主地开始回忆。

　　七天前确实发生了一件事，一件让他至今回想起来都会觉得匪夷所思的事。

　　没有人知道，蒋令秋是从遥远的六年后重生回来的，而他重生的时间点，正是从今天往前倒推的七天前！

　　蒋令秋对上辈子的记忆停留在他在被夏凌川他们联手送进监狱，又因为发病被扭送至精神病院时，那时候，他只感觉一道狂乱的情绪风暴将自己吞没进去，再次苏醒过来时，就发现自己回到了刚从大学毕业那年。

　　在这个时间点，他刚刚接手了外祖父蒋德才手中一半的股份，成了蒋氏的总裁。

　　一切都是最初的模样，蒋氏如日中天，何嘉霖还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而他的四个追求者还不知道在哪个垃圾堆里沉沦。

　　重生一事虽颇为诡异，但蒋令秋只感到满心的狂喜。直到他在重生当天的中午小憩了一会儿，再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直接来到了六天后。

　　还没来得及理解现状，蒋令秋便惊悚地发现，有一个陌生的意识占据了他的身体。

　　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在我的身体里？！

　　蒋令秋无数次地朝对方怒吼，无数次想要夺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却没有一点成效。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去了开业典礼，约了程子钊吃饭，然后醉醺醺地被送回家。

　　所幸的是，他身体的酒量很差，那个意识没坚持多久就昏厥了过去。

　　在感到自己重新占据了身体的控制权后，蒋令秋立刻忍着大脑的头痛，第一时间拨通了叶晋文的电话。

　　如果要说七天前有发生什么特别的刺激事件，那应该只有他重生这一件了。

　　但——

　　蒋令秋无意识地咬住大拇指的指甲，快速地啃咬了起来，这是他感到焦虑和不安的表现。

　　重生这种事，说出来对方会信吗？

　　这种违反常理、违反科学的奇遇，作为以理智见长的心理医生，叶晋文能接受吗？

　　说到底，我又有什么证据能表明这是我的重生呢？

　　或许，这只是一场臆想，真正的我，还在二十八岁那年发着疯，而现在的一切，都是大脑所产生的错觉？

　　这是……假的？

　　重生是假的？蒋氏是假的？

　　……何嘉霖赢了，是真的？

　　何嘉霖赢了，赢了，赢了……

　　我输了。

　　我输了？

　　我输了！！

　　叶晋文本来在耐心地等待蒋令秋的回忆，结果对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始咬起了手指。叶医生微微皱眉，没有立刻阻止他缓解焦虑地小动作，可没想到，不过两三秒后，蒋令秋的呼吸忽然开始变得急促了起来。

　　情况有些不妙：“令秋？蒋令秋？”

　　“啊——”

　　见蒋令秋突然抬手张口，叶医生瞳孔一缩，立刻上前箍住他的小臂，让他无法自残。

　　“令秋，冷静下来，冷静！”

　　叶晋文又眼疾手快地抓住蒋令秋的另一只手，用力一扯的同时迅速翻身压上。他勉力用自己的体重压住挣动不已的蒋令秋，空出一只手摸进口袋，而后把掏出的东西反手往身下人脖子上一扎。

　　疼痛让蒋令秋的动作幅度更加巨大，但半分钟不到，药物生效，他的动作逐渐开始变得虚弱。

　　叶医生抹了把额角的汗，拍拍蒋令秋的面颊：“冷静了吗？”

　　对方沉默三秒，把脸埋进沙发：“……你下去。”

　　叶晋文终于松下了口气。

　　注射镇静剂的效用很猛，对身体的影响也很大，叶晋文坐回单人沙发后，蒋令秋自己用力了好几次，才勉强把身体摆正。

　　坐直后，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七天前，确实发生了一件事——”

　　“……要是不想回忆可以不用勉强。”

　　“不，我要说。”

　　强效镇定剂不仅压下了蒋令秋暴乱的情绪，还让他的思维变得极其清晰。告诉心理医生可能的刺激事件，对他心理诊疗也有帮助，哪怕这个事件听起来就是那么匪夷所思。

　　然而，理智占了上风不代表不安的情绪就此消失。蒋令秋闭了闭眼，面上划过一丝隐忍。

　　先前摔在地上时，他的额角就在坚硬的实木地板上磕出了一块乌青，再加上方才病发后被摁进沙发、本就不算整齐的衣服和头发被拉扯得更加凌乱，此时的他看上去十分狼狈。

　　他咬咬后槽牙，心一横：“不管你信不信，我其实是重生回来的。重生的时间点，就是七天前。”

　　开头的艰难过后，之后的一切都变得顺利的不可思议。

　　蒋令秋保持着闭眼的状态，将自己遭遇的一切全盘托出。从第一次与何嘉霖交锋，到最终被关进疯人院，他越讲越激动，讲到后来，他的面颊已经充血到了发烫发红的地步。

　　期间，叶医生好几次想要打断他，让他平缓一下情绪，都被他一摆手阻止了。

　　讲完所有的经历，蒋令秋整个人都颓唐了下来。

　　他睁开眼，却不敢却与叶晋文对视，而是别开脸：“随你信不信吧。”

　　虽然最初重生回来的时候，他已经确认过了一次这个世界的真实，但是经过刚才的那一轮恐慌症发作，蒋令秋又有一点不那么确定了。但无论他到底是重生回来的，还是在二十二岁的时候臆想出了那一段记忆，把它们告诉叶晋文总是一个不会错的选择。

　　他可以不相信自己，但他永远不会怀疑叶晋文。

　　这是一个精神病病人对他的心理医生的绝对信任。

　　先前就说了，蒋令秋自小开始就一直在接受心理辅导，先后已经接触过了三名心理医生，而叶晋文是他最信任的那一位。

　　上一辈子，临近终局的时候，他的亲梅竹马程子钊不在、他的外祖父蒋德才不在，全蒋氏的董事会不在，只有叶晋文依旧在哪里，甚至，在他入狱后，他的心理医生仍然没有放弃为他申请保外就医的权利。

　　他确实申请到了，只不过那时的他已经一只脚踏进了万劫不复的狂乱深渊，不久后便彻底沦为了一个存粹的疯子。

　　蒋令秋正沉浸在一种莫名的低落中，突然，他感觉自己的手上忽然多出了一个力道。他一愣，本能地调转视线，就看见叶晋文将自己的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

　　蒋令秋呆呆地抬头，对上对方的视线。

　　“你的叙述十分完整且符合逻辑，我想，我还从未见过一个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内臆想出整整六年经历，所以——”

　　蒋令秋脱口而出：“你信我？”

　　叶医生笑笑：“排除一切不可能的结论，余下的那个哪怕有多离谱，我都只能相信，不是吗。”

　　“或许我们可以做出一个推论。”

　　在蒋令秋惊喜的目光下，叶晋文将自己的猜测娓娓道来。

　　蒋令秋因为基因和家庭的因素，整个人基本上可以被称得上是一个精神病培养皿，虽然之前的二十几年他从未出现人格分裂的情况，但不代表在一定刺激下不会出现。

　　上辈子（姑且称作那是上辈子吧）的蒋令秋没有人格分裂，可能只是缺少一个契机，而这次的重生，恰好成了那个可以刺激他分裂出第二人格的事件。

　　“人格分裂的诉求一般都是为了获得什么、或者是逃避什么。”

　　暂时抛却作为一个医生的素养，叶晋文打趣道：“或许你在内心深处，是很希望有一个人能帮你打胜仗的哦。”

　　“……那我也不会用那种方式。”

　　一经人提醒，蒋令秋就想起了今天一天第二人格的所作所为。

　　重生回来的那天，在沉睡之前，蒋令秋其实还是做了一些事情的，那就是联系了程子钊，让他安排夏凌川来参加星海购物中心的开幕仪式。

　　上辈子，他明明已经要搞垮自己那个垃圾生父了，结果却被何嘉霖和那四个杀千刀的横插一脚，不仅把何旭升的和宇集团救了回来，还设计陷害了蒋家，让他沦落到了家破人亡、锒铛入狱的悲惨境地。

　　蒋令秋心里很明白，何嘉霖一人不足为据，他那四个不要脸的同性恋追求者才是真的麻烦。所以重活一世，他决定把那四个人一个一个地扼杀在出生点，最好还能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永远只能当个废人！

　　虽然他的复仇计划还只有一个雏形，但这并不阻碍他事先先感受一下死敌狼狈模样给他带来的愉悦。

　　未来的影帝又怎样，落到现在的他手里，还不是被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不仅要死扣他的出场费，还要让程子钊疯狂辱骂对方的不敬业，从金钱和心理上给予对方双重的打击。

　　蒋令秋的设想很是美好，但他根本没有料到，之后的几天，竟然有一个第二人格顶替了他的身份，而他竟然在遇见夏凌川后，选择了与他截然相反的做法。

　　他的第二人格，非但没有按照他的想法折辱夏凌川，还拿何嘉霖那个野种作借口和对方攀关系，还向对方抛出了橄榄枝！

　　看到夏凌川感激地对“自己”鞠躬地时候，蒋令秋都快气死了。

　　他想要看到的是对方痛苦无比的表情，而不是像一条狗一样对自己狂摇尾巴！

　　“人格分裂要怎么治，加药么？那就来吧。”

　　他绝对不能让这个意外的人格，毁掉他来之不易的第二世！

　　人格分裂的症疗主要还是以心理咨询为主，但为了让蒋令秋能感到安心，叶医生还是给他开了个处方。

　　蒋家常备应对各类精神病的药物，在找到相应的药盒后，蒋令秋当场就吃了两片药下去。

　　一番交流下来，指针已经走到了凌晨两点的位置，叶晋文第二天一早还有别的预约，在简单交代了一些医嘱后，定下明天晚上继续进行心理咨询后，他就先走了。

　　叶晋文走后，蒋令秋重新坐回了客厅的沙发。

　　第二人格用他的身体高强度工作了一天，下班后又喝了酒，加之刚刚他忽然犯病还被打了一针，原本就十分疲惫的躯体，现在几乎沉得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但当房间里另一个生命体离开后，蒋令秋一个人静默在黑暗里时，他忽然又不想睡了。

　　不，也不是不想睡。

　　他是不敢睡。

　　他没和叶晋文说，叶晋文也没主动提到的一点是，虽然他才是主人格，但在第二人格上线的时候，蒋令秋根本无法占据主导。

　　蒋令秋很怕自己一睡着，再醒过来时，又是一片天翻地覆。

　　黑暗能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也能让一个本就困顿的人愈发困倦。蒋令秋强撑着意志坐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周围的安静，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他要和程子钊留言，让他立刻停止接洽夏凌川！

　　蒋令秋的手机在和叶晋文聊到一半的时候就断电了，他得赶紧找条数据线把电充上。

　　想到这里，他立刻迈着踉跄的步伐冲进书房。

　　可恶，那个第二人格把他放在书房的充电线放到哪里去了？怎么连放在抽屉里的备用线都不见了！

　　蒋令秋花了将近半个小时，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在二楼浴室的抽屉里发现了一根充电线。

　　所以为什么第二人格会把线放在这里……

　　蒋令秋无语一秒，就地把手机插上充电。

　　一番折腾后，时间已经接近了三点，蒋令秋抹了把疲惫的脸，坐在马桶盖上捧着手机，等待电量充到一定数值后手机自动开机。

　　等待的时间最为漫长，蒋令秋半个身体靠在洗手台旁，感到自己的眼皮愈发沉重。

　　充电的手机在一片黑暗中显得尤为瞩目，蒋令秋被屏幕上的绿色电池蜇得眼睛生疼，便忍不住闭了闭眼。她原本的打算只是想缓和一下双眼的干涩，却没想到眼皮一落下，他的身体便自动认知进入了睡眠模式。

　　不过一息，蒋令秋的呼吸就变得平缓绵长。

　　然而，三秒后——

　　谢寒山浑身酸痛地睁开眼，有些懵逼地发现自己正捧着个手机，坐在厕所的马桶上。

　　他记得自己之前好像喝晕了想要跑厕所，之后的记忆就全忘了。

　　谢寒山看看手里的手机。

　　难道说，他吐完之后还玩了会儿手机，不仅把手机玩到没电关机了，还在等充电的时候……睡着了？

　　谢寒山沉默一秒，拔了充电线，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卧室睡觉去了。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闹铃准时将谢寒山从沉睡中吵醒。他捂着宿醉的脑袋起身，发出一声痛苦的□□。

　　小蒋总今天的行程比昨天要满上不少，新官上任三把火，谢寒山有太多的事务需要亲自过目和了解。

　　他拖着酸软的四肢从床上爬下，还没挪到衣柜旁，就听见自己的手机响了一声。

　　蒋令秋的手机给赵秘书设置了特别铃声，穿来一周，谢寒山已经对这个铃声产生了条件反射，只要铃声一响，他就会去看看赵秘书那里是不是又遇到了什么突发情况。

　　然而——

　　“叶晋文……”

　　谢寒山看见消息的发送者，心头一跳。

　　对方不发消息给他，他还差点忘了，原著的蒋令秋除了每天会吃药外，还会定时去做心理咨询，而叶晋文就是蒋令秋的专属心理医生。

　　……别是他忘了去看心理医生，所以对方来问了啊。

　　想到自己概念里能够看穿人心的心理医生形象，谢寒山忽然就有点发怵。

　　他有些紧张地点开对方的留言。

　　叶晋文：
　　今晚五点，这里见。
　　[定位]

　　咦。

　　虽然谢寒山不知道蒋令秋确切的看病时间，但他能肯定不会是今晚，因为早在三天前，赵秘书就在他今天的日程上加了“慈善晚会”这一个行程。

　　是公司的行程和心理医生那边撞车了，但是赵秘书忘了帮他协调吗？

　　谢寒山捉着手机，思索了一会儿，试探性地回过去一句话：

　　蒋令秋：
　　怎么改时间了。

　　海城的另一角，叶晋文看着新收到的消息，缓缓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

　　“竟然……又变成第二人格了？”

　　始料未及的情况一下子打乱了他的安排，就在他思索着应该怎么和对方交流的时候，一个电话突然打了进来。

　　看着屏幕上“蒋德才”的备注，叶晋文的脸色一下子凝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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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2.8修改部分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