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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七十九章 ...

  •   华灯初上时分,街面上本该人来人往的,然时值寒冬腊月,寒风料峭,吹得人站不住,大家都猫在家中取暖,街面上鲜有行人。

      池煊其实也有点尴尬。

      他早就发觉苏蕴娇在盯着他看,本打算忍住不说,当不知道的,可眼睛却不受控制地睁了开来。
      脑子里想着不睁眼,不让彼此尴尬;心里却想看苏蕴娇仓皇失措的样子。

      他的脑子和心在打架,显然,心胜了。
      车厢内的气氛太过怪异,池煊准备说点什么,来冲淡这怪异的气氛。

      想到下午在燕悦楼,苏蕴娇气场全开与那起子富家子弟对峙的样子,池煊动了动身子,好奇问她,“苏蕴娇,孤想知道,你只有一个人,怎么敢如此硬气的同那些大男人起争执?就不怕他们当真动怒,借着醉意欺负你吗?”

      苏蕴娇原本背着池煊坐的,听他问到下午的事情,想着回答问题时背对着人家不好,遂转正身子,偏头朝向池煊道:“谁说臣女只有一个人?”
      池煊不解,“唔?”

      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当时苏家还有别人在场吗?

      有寒冷的风从缝隙里吹进来,苏蕴娇裹紧身上的披风,让领口粉色的风毛紧贴脸颊。她歪着头,半张脸埋在长长的、毛茸茸的领子里,用那双清澈的眼眸含笑望着池煊,“不是还有殿下吗?”

      池煊低下头,正撞进苏蕴娇含笑的眼眸中。
      粉腮黛眉,眼含星月,少女的娇俏与成年人的妩媚在她身上同时得到了体现。

      池煊看苏蕴娇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倒像是真这般想的。眼睫毛颤动几下,池煊握紧袖口下的手,须臾,哑着嗓子道:“你怎知孤会帮你。”

      “臣女也不知道,为何笃信殿下会帮臣女。”苏蕴娇转正脑袋,盯着挡风帘子上的花卉图案看,语气诚恳道:“有殿下在,臣女没来由的觉得安心,做什么放肆大胆的事儿都不怕。”话说出口,才惊觉不是她该说的话,又拿手挡住脸,打哈哈玩笑道:“或许是殿下生的一身正气的缘故罢,哈哈。”

      池煊不知该回她什么,只得沉默。

      本是想找个话题来冲淡车厢内的怪异氛围,结果一番话说完,车厢内的氛围更加怪异了。
      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好在很快到了苏蕴娇暂住的客栈。

      在敬忠的搀扶下跳下马车,苏蕴娇简单整理一下衣裳和头发,先对敬忠说了多谢,又出言谢池煊送她回来。

      手里空空的,好像少了点儿什么东西,苏蕴娇想了想,知道少的是什么了——鎏金掐花的黄铜袖炉。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苏蕴娇故意没提醒池煊把袖炉递给她。和池煊说了几句再会的话,她叫上安然,脚步轻快地回客栈歇着去了。

      白日里发生的几件事情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好心情。

      夜色弥漫开来,客栈门前亮起了驱散黑暗的灯笼。透过车窗帘子的缝隙,池煊目送苏蕴娇走进客栈,直到再也看不到她和那个叫安然的婢女,他才收回视线。

      鎏金掐花的黄铜袖炉在桌上十分醒目,池煊拿起它看了看,又放了回去,并没有叫人送还给苏蕴娇。

      马车重又缓慢行驶起来。池煊挑开车帘,吩咐那两个打晕苏家三公子的暗影卫,“你们两个近期不用跟着孤了,偷偷跟在苏家大姑娘身边,护佑她的安全,别被她发现,也别被外人发现。”

      两个暗影卫先后答“是”。对视一眼,他们不再跟着池煊的马车,而是调转方向回苏蕴娇居住的客栈。

      “敬忠。”池煊又唤敬忠,“帮孤查查今日在燕悦楼,那个说要娶苏家大姑娘为正室夫人的男子是谁。”
      敬忠亦领命答“是”。

      马车在夜色中施施而行,敬忠想到太子殿下从前待苏家大姑娘的态度,又想到他这几次为苏大姑娘做的事,心内不禁泛起好奇的涟漪。

      敬忠打小便跟着池煊,他们之间主仆情谊深厚,有时趁着殿下心情好,敬忠会对殿下说一些其他人完全不敢说的话。

      寻思殿下今天心情应当挺好的,敬忠交代车夫好生赶马,回过头问坐在马车里的池煊,“殿下,您从前不是最烦苏家大姑娘吗,甚至不让奴才在您面前提到她的名字。” 他含笑道:“近来您不声不响地为苏大姑娘做了好几件事,还因赶着救她错过了见皇后娘娘的时辰,可是对苏大姑娘有所改观?”

      马车前头挡风的帘子颇为厚实,敬忠看不到殿下的面容,只听到他低沉的声音,“谁说的?”
      顿一顿,语气平淡道:“孤仍旧讨厌她。”

      拿衣领子挡住脸,敬忠偷偷撇嘴——可看不出来。

      长安的冬日又漫长又难挨,晚来天暗风急,唯有躲在地笼燃烧的房间里,身上再盖好棉花和鸭绒掺杂做成的被褥,才能寻到丝暖和气。

      回到在客栈定好的房间,苏蕴娇麻溜洗漱干净。让安然下去歇着后,她钻进放了三个汤婆子的被窝,这才长长舒一口气。

      今儿个真是累着了。

      苏蕴娇挑的这家客栈旁的且不说,隔音效果甚好,外头人来人往的,屋子里却听不到一点儿动静。
      她静下心来,捋了捋白日里发生的事情,顺便考虑下一步该做什么。

      偏房那边的人已彻底惹毛了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已不屑去做了,眼下到了主动出击的时候。
      为了苏家,为了阿娘,也为了她自己,苏蕴娇只能选择戳阿爹心窝子了。

      她躺在被窝里,双手在胸前合十,做了个祈祷的动作——希望阿爹受得住罢。

      思量完正事,苏蕴娇揣着汤婆子翻了个身,头脑刚一放空,池煊阴柔俊朗的脸庞毫无征兆地闯进她的脑海。

      苏蕴娇当即在床上打了个滚儿,差点掀翻脚边的汤婆子——啊,她最近是怎么了,为何满脑子都是池煊,一想到他心脏还会“咚咚”跳得厉害,唇角也跟发癔症似的往上勾。

      她停止滚动,趴在床上,满脸通红地想起白天池煊在国公府门口对小哥哥说的那番话。
      彼时暮色弥漫,他挺直腰板站在风里,语气缓慢地吐出那些说教的话,真如学堂里的夫子一般,严肃认真,气度清冷。

      苏蕴娇清楚,池煊今天没有必要下马车的,他的身份和地位摆在那儿,也不该对没有爵位的小哥哥说那些语重心长的话。
      她总觉得,池煊是担心小哥哥和阿爹他们为难她,所以特意过来帮她解围。

      “池煊,池煊。”客房里的灯花爆燃,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苏蕴娇在心底默念数遍池煊的名字,直到困意袭来,才放松身体和头脑睡过去。

      却也没睡好。

      心中有所提防,这一夜睁眼闭眼,真正睡着的时间加在一起都不到两个时辰。

      隔天早上,窗外雀鸟叽喳,吵醒了辗转难眠的苏蕴娇。本想赖会儿床,安心睡个回笼觉的,翻来覆去半晌,却怎么都睡不着。

      抬起头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刚蒙蒙亮,窗子上有明纸挡着,不知道上没上雾。

      睡不着,干躺着也没意思。苏蕴娇想,她入住的这家客栈离太子东宫挺近的,步行也就一炷香的时间,既然睡不着,不若……不若她现在起身,去东宫门口等池煊罢。

      今儿十七,圣人会临朝听众大臣们奏事,池煊身为太子,需得陪同圣人听奏。

      这个点儿池煊应该还没出门,她现在过去,赶得及和池煊在东宫门口见一面,运气好的话,没准池煊还会留她吃顿早饭。
      说做就做。苏蕴娇掀开被子,打个冷颤过后,一鼓作气地穿上衣服鞋袜,又叫来安然,让她随便梳个垂鬟分肖髻,她赶着出门,没时间梳复杂的发式了。

      一刻钟内,一切打点妥当。

      在堵池煊这档子事儿上,苏蕴娇的运气一向极好。她急匆匆赶到东宫门口时,正看到池煊从雄伟的大门里走出来,敬忠小跑着跟在他身后,帮他整理朝服的下摆。

      “哎呀,殿下今儿个这么早出门啊。”苏蕴娇笑嘻嘻往池煊跟前凑,没话找话道:“臣女早起锻炼身子,正好走到了殿下的东宫附近,正在想会不会遇到您,可巧,还真遇到了。”

      池煊今天穿的是太子朝服,颜色为次帝王朝服一色的杏黄色,上面用金色和黑色的线绣了四爪金蛇。苏蕴娇见池煊平常佩戴玉冠比较多,今天他戴的却是纯金打造的金冠,站在他对面,一股子无声的贵气扑面而来,让人心内没来由生出惧怕和怯懦之意。

      苏蕴娇自认为近段时间和池煊之间的关系还算融洽,就算有前世的嫌隙在,他们这段时间经历了不少事情,池煊应该、应该不会如最开始那般厌恶她至深了罢。

      前段时间她生病,他可是冒着被圣人说教的风险,从宫里请太医来为她诊治了呢。她喝醉酒不清醒时,也是池煊亲自送她回国公府的。

      她扬起笑容,满心期待池煊会停步和她说说话。可池煊从她身边经过时,压根没有停下脚步,甚至连视线也没有在她身上停顿分毫。

      他便这样径直越过苏蕴娇,踩着凳子上了等在门口的马车,撩袍坐下、拉上帘子、关上窗子,一气呵成,全程未和苏蕴娇有任何交流。
      苏蕴娇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住了。

      她再没脑子也看得出来,池煊是故意的。

      苏蕴娇懵了——池煊这是做什么?昨晚还好好的和她说话,怎么今天他就这样摆脸子给她看?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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