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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除夕元年 一元复始 ...

  •   除夕年前京城各处都下着大雪,大雪迷糊了眼前的路,连余府的道路也来不及清扫堆满了厚厚的雪,一踩便是一个深深的脚印。京城的雪让影萏感到神奇,竟落后了余沐半米之远。余沐觉得旁边少了一人,回头一看,见影萏竟踩着厚雪发呆,想要伸脚去探另一方平整的雪地,如此可笑的动作,竟觉得有些可爱。余沐以为是影萏在江南没有经过如此大雪,行动自是不便,于是靠近影萏伸出手来说:“我扶你。”
      影萏抬头望见他的眼眸,在雪色的衬托下更是明净清透,让她有些着迷,略微拉回些理智后说道:“不用,我自己可以。”于是大雪铺满的路上只见一个少女跌跌撞撞咧咧呛呛走着,一个男孩在后面跟着,看着动作如此滑稽的女孩子捂嘴笑着。
      “你看小公子笑了欸。”廊中有两位同行的女子正端着点心。
      “你看错了吧,你何时见过小公子笑啊!”另一女子清点者数量说道。
      “你看嘛!”那女子闻言看过去,只见小公子的背面还如以往清冷英俊想象不出半点笑意的画面于是说道:“一定是你看错了。”
      余府暮云楼
      “到了。”余沐对影萏说道,
      影萏抬头看,这暮云楼竟与她闺楼一样是这府中唯一的高楼,但不同的是暮云楼围墙四起,更像是府中花园,而她的闺楼藏于深处,独立存在,并未有任何的围栏。
      影萏跨进门槛,里面小庭院、小篱笆、小菜地、小藤甲竟然一个不少,像是一座世外桃源,外面的雕梁画栋与都与此无关,这里的特别竟然也让人看呆了。
      “这里,好特别。”
      “这里是我姑姑的住处,自然特别些。”
      余沐的姑姑是著名的凌璎郡主,盛名在外,聪慧漂亮,仰慕之人数不胜数,先帝在时西域连年征战,赋税极重,百姓苦不堪言。此时当时西域最大强国余单国王倾心凌璎美貌才情,于是以十年不交战为契约想要迎娶凌璎为夫人,余府自然是不愿意,更是抵死不从。最后凌璎不想连累家人,含泪下嫁,十年不战换来国家得以休养生息,渐渐竟也富强了起来。凌璎下嫁余单第二年国后便离世,余单国王将凌璎封为国后,更是宠爱有加。至此十年间,凌璎将中原文化传入余单,又借余单传往附近各个小国,渐渐地周遭国家竟然人人都说着流畅的中原话。
      凌璎下嫁第十二年,国库充足,朝中一致认为定要拿回失去的国土,便举兵出征,其中便有余家大公子余江,此次出征一是为国,更为了受屈的姑姑。因为语言通畅,又对各国地形了如指掌,此次战役更是如虎添翼,轻而易举拿下西域几个小国,收入版图之中。
      余单国王听闻军队连连败退竟然一日不如一日,到战役的一半便去世了,此时群龙无首,余单剩下各部大半投降了中原,另一小众挟持凌璎逃离余单,想要威胁中原,自立为王。但被余江彻夜寻找,以一小支骑兵巧胜一整支早已溃不成军的军队,救出凌璎,一战成名。随后凌璎随余江回到故土受封郡主,收到万民景仰。但长达十四年的隐忍埋伏让凌璎很是疲倦,回到余府后不愿再受外界纷扰,只想在一方清净之地过自己的小日子,但凌璎乃是万民景仰尊敬的大功臣,自然不能销声匿迹,所以当年已经继承余家产业的余老爷为自己的姐姐建了这座世内桃源,让她远离喧嚣,获得宁静。
      回到余府三年凌璎过的很轻松,再也不用猜忌,布局,狠毒,简简单单做着自己,但一旦松弛下来的心,以往积压的病更是一涌而来,凌璎郡主身体也便一日不如一日,在第四年春天离开的人间,从此只留下一段佳话。
      “竟然是凌璎郡主的住处。”影萏看了看陈设,心中景仰之情油然而起,对着这栋楼行了一个礼,又对余沐说道:“我怕是不方便住在这里。”
      “无妨。”余沐看着她说:“因为我也住在这里。小时候姑姑最疼我了,我出生的时候姑姑还在,后来才出嫁的,等再回来的时候,那时候母亲身体不好,所以父亲把我交由姑姑照顾,所以我也算是姑姑带大的。”
      影萏看向余沐心想道,怪不得余沐与所有世家公子都不同,不为仕途,不为钱财,只为心中侠义,原来是这位奇女子的不同于所有人的耳濡目染。
      “姑姑后来身体很不好,但每日都会耐心给我讲边疆子民多辛苦,世间有多不公平,姑姑告诉我她若是不入那尔虞我诈的世界,必定会学医,悬壶济世,拯救世人。”
      “怪不得你的愿望也是侠义。”
      “姑姑是我所见过的女子中最大气的,没有女儿家的优柔寡断,心胸狭隘,她宽广有大义,心地善良,是一个有侠义心肠的女子。世间多少男子都比不上她。她没有完成的愿望,我希望有朝一日能替她完成。多疑,所以对我而言,儿女私情是束缚我完成大道的阻碍……”
      影萏原本暖意的心被最后一句话戳得冷冰冰的:“我已经知道了!我苏影萏虽比不上凌璎郡主的大义,但我也不是拖泥带水,死皮赖脸之人,余公子不必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我。”说完便气冲冲走向院中右边的一间房对余沐说道:“我住这间房,谢过余公子。”随后关上门。
      寒风中,余沐欲言又止。
      跟在数丈之外的素梅一脸懵逼,为何刚刚还聊得好好的,一眨眼自家小姐便气冲冲进到了房间里,还关上了门?
      除夕
      自从来到瑜伽后,余家的人对影萏很是照顾,从早到晚东西都是送不完,余老夫人怕京城冷给影萏送来大大小小数十套衣服,余夫人觉得小女儿家爱美送来了胭脂水粉,金银首饰,余老爷怕影萏闷得慌,送来了名画典籍给影萏解闷,不过五日这原本空荡荡的房间便堆满了屋子。这一日是除夕,余老爷上完朝之后,就开始休了春节假,中午的时候一大家子在一起吃饭,余家果然如余沐所说,简单的很,没有妾室,儿女也只有两位公子和一位小姐,而这位小姐还是余夫人妹妹的女儿,因为余夫人妹妹红颜薄命,余夫人担心侄女在那家受尽凉薄干脆带来自己身边抚养,余沐一直逗着这个小女孩看来很是喜欢这个妹妹。
      余老夫人给影萏夹着菜,影萏给余老夫人道谢。
      此刻余老爷举起酒杯:“如今除了江儿不在,一家人也是聚齐了,希望来年我们一家人也如同今日一般圆满、幸福、平安、喜乐。”
      影萏觉得这大概就是家人最能直击心中最柔软的位置吧。影萏从小孤身一人,到了苏家之后也只是以家徒身份待了十二年,年少时就未曾感受过这除夕的家人团圆的氛围,之后成为苏家养女后入了除夕席,但大多数对她奉承、害怕、忌惮,让她从最开始的期待变成了冷漠。原来这世间还真的有如此单纯、美好的宴席。影萏想到此眼泪不受控的一落,影萏赶紧擦干眼泪,举起酒杯。
      倒是余沐慢了一刻,身旁的余老夫人也只是轻轻握住了影萏的手,影萏觉得心底真的有被触碰到,有种被珍视、被关爱的感觉。十八年的空缺,竟然在余家得到的满足。
      下午时候,有几家余家亲戚来串门,顺便看看余家小媳妇,好一阵打趣,让影萏脸红得像冬日的太阳一样。好在老夫人让所有人陪她打雀牌这才让影萏从中解脱。
      “影萏,你过来帮我听牌,以后也好陪我打。”
      “好。”影萏于是坐在余老夫人身旁的椅子,其实雀牌规则很简单,影萏不过三局就已经学会了如何听牌,因为极好的算术和记忆能力,打到最后竟然还能算出对面人所执的牌,还能指导余老夫人大牌,狠狠地赢了好几把,于是引来了别人的抱怨:“这俗话说观棋不语真君子,这打牌也一样,老夫人怎么可以带一个军师呢?”
      “瞧你,刚赢你几个子就抱怨了起来,我以前可没有少输你的哟。”余老夫人笑了笑说:“影萏,你也累吧了,去休息休息吧。”
      “是。”余老夫人拍拍她的手臂。
      “对了,远山在后山练剑,你帮我带点吃食衣服去看看他好吗?”老夫人看着她。影萏面对如此慈祥善良的老奶奶真的难以拒绝,只是答道:“好。”
      于是影萏带了两小碟点心,又提了一壶热茶,带了一件斗篷去了余家后山,见余沐正在后山练箭,他虽然剑术精湛,但箭术却少了点意思,命中红心率并不高,影萏想他的武器变化其一便是箭术,这也是他平时从不用箭术的原因吧,确实还差了些许意思。
      余沐听见身后有人,于是转过身来,他因练箭没有将发冠带上,一束高马尾在转身之时像瀑布一般展开,绝好的面容,挺拔的身姿竟然让影萏呼吸都凝固了。
      这边余沐见是她,也没多说话,又转过身来练箭,影萏见他没有说话,就坐在身后的石椅上,冬日温暖的太阳晒得人懒洋洋的,影萏竟然有些犯困,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影萏醒过来,见余沐正吃着她带来的那些吃食,于是懒洋洋问道:“好吃吗?”
      余沐轻轻一笑,坐到她身边:“没有桂花糕好吃。”
      影萏也是低头一笑:“你要是觉得好吃,我让素梅再给你做,只是现在没有桂花了,等明年秋天吧,再给你做。”
      “好。”
      影萏看着余沐的侧脸,影萏想起之前愤懑之时骂过他的话,说他自私,这样的人,外表冰冷,但实际温暖细心,又有如此疼爱的家庭,要是她的话,她会愿意付出一切去维护家人的喜悦,更何况是他,一个将奉献别人作为自己事业的人,想到此对他说道:“对不起。”
      “为什么对我说对不起?” 余沐将脚边石子捡起来扔向湖中。
      “我来京城说的话,对不起。”
      余沐看向满脸愧疚的影萏说:“不用对不起,我觉得你说得没错,是我自私,只想着顺从家中长辈的意思,没有想过你的想法。”
      影萏笑了笑:“孺子可教!”但只是停顿了一下说:“我从前不明白这么做的意义,我只想说如果我是余家子女,我愿意为他们付出一切。站在你的立场我理解你,十分理解。”
      “我也理解你为何生气,所以不需要对不起。”
      两人都是会心一笑:“你会射箭吗?”
      影萏摇摇头。
      “我教你吧。”说完拉着影萏去向箭道,递给影萏一把轻便的弓和一只箭:“双脚与箭同宽,从箭看过去,对准红心,射!”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影萏哪有心思学习射箭,全由余沐操作,这一射箭竟中红心。
      “啊!中了!”
      “对!中了!”
      影萏高兴的抱住了他,厚雪堆积的后山,阳光明媚的红色女子与一身姿挺拔的握着一把弓的男子拥抱在一起,阳光洒在他们身上,竟如同这阳光一样让人睁不开眼睛,绚烂夺目。
      啪啪啪啪,身后传来几声掌声,影萏连忙松开了余沐,脸红着退了数步,那身后的人说道:“好箭法!”
      “文彻,你怎么过来了?” 余沐上前对那人就是一拳。
      那人反手也给了他一掌:“怎么?我不能来了?”
      余沐与那人都笑了起来,那人点头向身后的人说:“后面这么小娘子不介绍下?”
      “不要乱说。”余沐向那人介绍道:“这是苏家苏影萏”又对影萏说:“这位是云文彻,看似不正经现在已经是八王爷下著名门生了。”
      影萏想云文彻行礼,云文彻看着影萏,眉梢有些让人捉摸不透的意思说道:“苏姑娘百闻不如一见啊!”
      “云公子过奖。”
      场面极度尴尬,余沐对云文彻说:“你来找我有何事?”
      “对了,差点忘了正事,你知不知道燕空今年回了奉天府,我与八王爷会前去奉天府请教一二。”
      “你是说天下第一箭燕空?”
      “对!”
      “要去,你们何时出发?”
      “今夜过完午时守岁便出发。”
      “这也太着急了吧,况且春节还未过。”
      “燕空行踪莫测,错过此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遇见了,况且也不知道他何时就会离开,自然是愉快越好。”
      余沐想了想,觉得也是,于是说:“有道理,今晚我与你们一同出发。”
      “那我们在南门集合,一同出发!” 余沐点头答应。
      晚饭时,一家人简单吃过晚饭后,一家人守在一起,剪窗花,聊故事,温了一壶酒,吃着火烤的鹿肉,好不热闹,此刻从屏风后面传来余老爷一声怒骂:“胡闹!”
      余老夫人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余老爷带着余沐走出来,对余公子说:“自己与祖母说。”
      “奶奶,我想去奉天府学习箭术。”
      “想去学就去学有什么大不了的。”余老夫人瞪了余老爷一眼。
      “不是,娘你知道他什么时候走吗?今晚就走。”
      余老夫人听完很是震惊,又看了看影萏小声说道:“今天是除夕,更何况今年还有影萏在。”
      余沐看了影萏一眼说到:“机会难得,孙儿必须前往。”
      奶奶顿时语塞,她一向宠爱这个孙儿,所以很难拒绝,身旁的余老爷正要强硬地留下他,但此时影萏走过来问道:“是在商量去奉天府的事情吗?”
      余老爷怕伤心了影萏的心说道:“苏姑娘你别担心,我就算打断他的腿也不会让他去。”
      “其实远山已经把这件事情给我说过了,我也觉得机会挺难得,就让他与余老爷和老夫人商量看看,毕竟是除夕之夜,家人团聚之时。”
      余老爷看向影萏,没瞧出一丝委屈和生气,怕也是真的同意了,于是不再反对,甩一甩一衣袖便去了夫人和弯儿那边看他们剪纸。余老夫人看着影萏点点头,指了指自己孙儿的头说道:“你啊你!真是!”于是转向影萏说:“那这几日我就陪你玩。”
      影萏笑了笑回道:“好。我看老夫人房中画画得真好,我可以跟你学吗?”
      “真是好眼光,那是我年轻时画的,现在眼睛不行了,再也画不出来,但指导你一二还是可以的。”
      “那老夫人可要费心了,我可是气坏了好几个师父呢!”
      余老夫人被她给逗笑了,毕竟年纪大了,有些体力不支,身边的侍女说道:“老夫人今天也玩开心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也好,影萏我先回去了,明天记得过来学画画。”
      “好,谢谢老夫人。”
      影萏与余沐又守了一会,夜深之时,余老爷和余夫人也回去休息了,只剩下他们两个小辈和一屋子东倒西歪的侍女家奴。素梅也因为喝了酒在塌下睡着了。
      “谢谢。”余沐说道。
      “举手之劳,就当下午你叫我箭法的报酬吧。”影萏笑得很高兴,丝毫看不出难过,此刻天空绽放除了灿烂的烟花,众人被惊醒,都纷纷出去看灿烂的烟火,影萏也伫立在门口看着绚烂的烟火在空中绽放出千姿百态,让她感到十分震惊。烟火下的她同样星光明媚,是黑夜中最闪耀的星星,身边的余沐看着她,对她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影萏转身笑着回应:“新年快乐。”
      子时已过便守完岁了,影萏也回到房中休息,余沐翻身上马,前往南门与云文彻汇合,离开家时,他勒马驻足回望,这是三年来第一次离开家时有了不舍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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