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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遇袭 ...

  •   西德尼睁开眼。
      这是第三天的清晨。
      窗外天色还有些暗,可是她比较习惯早起。瑞莎堡里,每天她都需要很早起床陪林恩伯爵处理政务,或者由乔伊斯监督一起骑马。躺在床上过了片刻,她才清醒过来,想起此时此刻自己已经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
      还是有那么点兴奋,她觉得,这次翘家一定会成为她人生中翘家的辉煌定点。
      伯爵找到她之前,她是决计不会自己跑回去的。
      西德尼缓缓坐起身,套好衬衫和长裤蹬上靴子,扯着外套往外去。
      打开门,正好遇见等在门口,笑得有些腼腆的拉比:
      “早,普洛斯小姐。”
      “早。”西德尼笑笑。
      “你的名字是什么,我还不知道。”
      “西德尼——呃——”
      她猛地捂住嘴。
      拉比笑了出来:
      “西德尼?那从今天起我们旅馆里至少有三个西德尼女皇了。”
      西德尼放下心来:“我是西德尼•普洛斯。”
      虚惊一场,只是她没想到自己的名字竟然这么普通,一家旅馆里就遇见两个同名的人。
      旅馆一层是酒吧,清早根本没有人。西德尼边走边绾起衬衫衣袖,漫不经心跟拉比说着话:
      “你是沙恩人?”
      “我是哈德斯人。”拉比挠挠自己的金发,“我的父亲是哈德斯人,母亲是沙恩人,我长的比较像我母亲。你呢?你头发是天生的褐色吗?”他比比西德尼的头发。
      “呃,是,是。”
      西德尼有些心虚。
      平时她是对普拉契,乔伊斯和林恩伯爵撒谎撒惯了的,还有那帮大臣,以及她的一帮虚情假意的朋友;但是对着单纯的拉比撒谎,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打断话题:
      “那家木材厂,很远吗?”
      “不远。”拉比跟上她的脚步,“半个小时就到,就在镇子南面的大路旁边。我跟我叔叔说过了,你去之后只要帮着做一些杂活就好了,他们不会让你扛木材的。”
      西德尼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不论做什么,对她来说都差不多,但是至少她可以避免在酒吧做女招待,否则一旦自己的身份曝光,酒吧女招待的身份会让她更尴尬——何况,伯爵如果知道了,大概会把直接把她枪毙以示警告。
      古老的石子路面,路两侧有黑色的古老街灯,晨曦微微中,街上泛起薄雾。街头有三三两两通宵酗酒或者赌博回家的男人,远远看到西德尼的身影,都吹起口哨,此起彼伏。
      “嗨!小妞!刚跟情人快活完?”
      “快点回家吧!不然被你妈妈抓住,一定把你的小屁股打成四瓣!哈哈!”
      西德尼从没见过这种阵仗,好奇的回头看着那些人;倒是腼腆的拉比,红着脸抬手拉住西德尼的手臂加快了脚步:
      “快走!”
      两人走的气喘吁吁,追在身后的口哨声终于落下,等回过神来,正好停在结尾一家红墙酒吧的门前。眼前是高高的橱窗,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酒吧里昏暗的光线,以及木头桌上摆放的小巧花瓶。
      拉比尴尬的松开手。
      西德尼犹自不觉,停住脚步,透过玻璃打量着这家酒吧的陈设,许久许久。
      拉比好奇的跟着探头:
      “在看什么?”
      他的个头偏小,甚至西德尼踮起脚来,比他还要稍高些,他往前一步,正好凑近西德尼的脸庞近处,嗅到一股淡淡的馨香,于是红着脸赶快退了一步。
      西德尼眼睛却一直盯着橱窗,不自觉的用舌尖舔了下牙齿:“这家酒吧,嗯,看起来很古老。”
      拉比站在她身后,瞄着西德尼白色衬衫下面隐隐透出的纤细修长的腰线,几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大概是,从我很小的时候它就在了。”
      西德尼转身,深黑的眸子闪过灿烂的笑意,迈开大步:
      “是吗。我们走吧。”

      木材厂里多了个勤快又漂亮的杂役,名叫西德尼。
      个儿高的像个男人的西德尼,一头深棕色微鬈长发,身上卷着衬衣,脚上是一双脏兮兮的靴子,除了肤色过分的白皙之外,一切就像任何一个镇上的男人一样,连脏话骂起来都一样顺口。她看起来很年轻,不超过二十岁,但是做起事情来手脚敏捷,比一般的男孩子还要利落三分。
      三天之后,木材场里一场搏击让西德尼出了名。
      木材场上人来人往,不过大部分人慑于老板贾里德在当地的威严,一般不敢胡来。但漂亮女人天生就会招蜂引蝶,尤其是西德尼这样漂亮的有些过分,即使浑身上下脏兮兮也遮不住好身材的女人。
      来到木材厂的第三天,趁着卸木材的空挡,一个开车经过的酒鬼司机意图摸西德尼的腰。西德尼很聪明的躲开了那双脏手,本以为那个色鬼会收敛点,但是那司机大概喝酒多了,反而不依不饶的跟上来就要扯她的衬衫。
      正好拉比也来,立刻上前把那个男人推开,将西德尼挡在身后。
      那个男人抬手一巴掌,将拉比嘴角打出了血。
      西德尼眼里噌的窜起火气。
      木材场上摆满了长长短短从哈德斯北方运来的木材,坚硬的松木杉木到处都是,她随手检了一条手臂粗细的木棍在手里掂掂,兜头对着那个酒鬼砸了下去。
      皇帝不是白做的,她比一般人更早就学会了自己的麻烦自己解决,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在伯爵的坚持和乔伊斯的教导下,马术击剑棍术她都学习过,加上保姆普拉契从小对她的粗俗直接的教导,相对于报纸上写的那个尊贵漂亮任性的小女孩,和人们想象中骄矜优雅的女皇,现实中的西德尼比常人坚韧健壮太多。
      毕竟,不是每个十八岁的小女孩,都能戴的起那顶皇冠。
      酒鬼色狼被西德尼砸得十分之狼狈,最后靠在一堆木材上几乎站不直身子。拉比在一旁看傻了眼,都忘了擦掉自己嘴角的血。他知道西德尼身材修长灵活,但是却没想到她看起来那样柔软的身材,打起架来也这么劲爆。
      西德尼最后扔下手里的棍子,靴底狠狠踹上那个酒鬼:
      “想欺软怕硬,你可找错人了!”
      从那天起,在没有人敢把西德尼当成柔弱的女孩子看,甚至经常有木材场上的工人拉着她出去喝一杯,拉比更是有空就缠着西德尼教他棍术。不知是谁无意中发现西德尼长相跟优雅尊贵的哈德斯女皇有几分相像,于是西德尼有了自己的绰号:公主西德尼,甚至没有人怀疑这个爽快狠手的西德尼就是报纸上那个娇柔任性的女皇。
      她啼笑皆非,只好笑纳那个绰号。此时,她真正感激起伯爵一向以来要求她在公共场合表现的柔弱优雅,原来真的有好处。

      拿到第一笔工钱,西德尼招呼拉比一起去喝酒。
      傍晚时分,拉比冒着被旅店老板开除的风险偷偷溜到附近,然后一路被口哨声追击着,跟西德尼穿过人群往街尾的酒吧去。
      拉比装作听不到那些跟在他们身后——其实是跟在西德尼身后的口哨声,努力跟西德尼聊天:
      “我好像从来没看你穿过女人的衣服。”
      西德尼抖抖自己的衬衫:
      “这就是女人衣服。”
      拉比又红了脸:
      “我是说裙子和高跟鞋。”
      西德尼“哈”一声,反问:
      “我穿着裙子和高跟鞋在木材场上清扫木屑?”
      拉比无话可说,旁边一个魁梧的男人经过他们身边,色迷迷一直盯着西德尼胸前。他瞪了那男人一眼,又开口:
      “你怎么长的这么高?”
      西德尼看看他,思索片刻:
      “因为我父亲长的很高。”
      “你父亲?”
      “是,”西德尼微笑着推开酒吧的门,一边回头说话,“我父亲长的很高,身材也很好。我认为他是世界上最优雅高贵的男人。”
      拉比愣了楞,笑了起来:
      “世界上最优雅的?大陆上最优雅的男人,就是利路亚陛下吧?还是像德普斯二世陛下?”
      “当然是利路亚陛下!”西德尼毫不犹豫的回答道,然后召过侍应生拿酒。
      拉比腼腆的笑着举起啤酒瓶,脸上些许惋惜:
      “不过据说,现在大陆上最英俊的男人是亚伯特——”
      “噗——”
      西德尼一口酒喷了满桌。
      拉比尴尬的抹掉被喷到脸上的酒。
      她镇定的用手背抹抹嘴,没事人一样放下酒瓶,笑容有些僵硬:
      “抱歉。”
      “没关系。”拉比毫不介意的接过侍应生递来的抹布抹着桌子,还不忘把刚才的八卦继续下去,“亚伯特•沙恩,才是大陆上最英俊的男人。”
      西德尼咬着酒瓶瓶口,含糊“哦?”一声。
      拉比看她不甚强烈的反应,有些讶异:
      “难道你不知道亚伯特•沙恩?”
      “哼哼,”西德尼垂着眼又含糊道,“没怎么听说过。”
      她连报纸上有关这个人的消息都不愿多看哪怕一眼,会有人敢跟她说才怪。
      “天哪,你真是不一样。”拉比感叹一声,“我还以为天底下的女人都梦想嫁给他呢,你竟然不知道他。”
      “是吗?不过,我觉得这里的啤酒味道不错。”
      西德尼试图转移话题。
      “亚伯特•沙恩,”拉比兴致勃勃,没留意西德尼越来越阴沉的脸色,“他是沙恩的王储,德普斯二世陛下和雷娅•霍布斯皇后的长子。不过有关他的身世有很多流言。”
      “流言。都是些很无聊的假话而已。”
      西德尼一脸不屑几乎掩饰不住。从小她就痛恨流言,只恨自己没法堵住那些可恶的长舌嘴。
      尽管对面西德尼脸色几乎全变黑,可是光线暗淡的酒吧里,拉比却丝毫没有留意,放下酒瓶,专心致志于对西德尼把这件事讲解清楚:
      “很多人说他其实是利路亚陛下的亲生儿子,是利路亚和雷娅•霍布斯的儿子。不过他的长相很像雷娅夫人,据说。雷娅夫人你知道吗?”
      西德尼面无表情的仰头,咕咚咕咚灌下一瓶啤酒。
      “听说她从前就是连云镇附近的一个少尉,后来做了沙恩的军官,却跟利路亚陛下私奔到哈德斯,不过她后来又回到了沙恩成了皇后。据说利路亚陛下一直很爱她,为了她不惜剥夺了莉迪亚陛下的皇位,还在亚伯特王子出生时,因为嫉妒而向沙恩宣战——”
      西德尼拿起第二瓶啤酒,递到唇边。
      “不少哈德斯人怀疑,亚伯特才是哈德斯真正的皇位继承人。有人还说现在的西德尼女皇——就是那个长的跟你有些像的骄矜的女皇——她不是利路亚陛下的女儿,而是莉迪亚女皇跟别人私通生下的女儿——”
      砰。
      西德尼把酒瓶拍在桌上。
      拉比愣住,终于留意到西德尼不善的脸色,细长微扬的眉,那双深黑的眸子几乎完全笼罩在阴影中,看起来有些……可怕?
      他一定是看错了……
      西德尼扬着眉径直把酒瓶递到他手里:
      “我最痛恨八卦了,不过他妈的都是些胡说八道。来,喝酒。”
      拉比不敢再开口。
      自从看过西德尼的棍术表演,他对她的仰慕里就开始掺杂了一丝敬畏,何况,西德尼刚刚似乎喝了不少酒,他很担心西德尼喝过酒后会……翻脸不认人。
      他可不认为自己能挨得过西德尼一顿拳脚。

      整晚上拉比又换了几个话题,包括镇上的赌场,镇外驻扎的军队,哈德斯的天气,边境的气候,沙恩的烹调诸如此类,甚至他家养的小狗,但看得出来,西德尼虽然一直微笑着,情绪却一直有些低落。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致使气氛如此低落,直到旅馆里他的一个哥们跑来跟他通风报信,说旅店老板回来了,要他赶快回去以免被抓住翘班。
      拉比想了想,看着西德尼面前一排空酒瓶,找来酒吧的适应托付几句,然后拍拍西德尼的肩膀:
      “你在这不要离开,有事找托德,他是我的朋友。等我一会过来送你回去。”
      西德尼点点头,目送拉比匆匆离开,然后有些懊丧的放下手里的酒瓶,脸上笑容消失,露出些许委屈。
      整个大陆的人都知道她是私生女,都认为她女皇的位子名不正言不顺,那么她从小到大,受着委屈忍着辛苦的付出,到底是为了什么?她没有朋友没有父母没有亲人,一个人孤零零长大,坐在高高在上的皇位上,到底是为了什么?既然他们都觉得那个亚伯特•沙恩才是继承人,是父皇的亲生儿子,那为什么不要他来做这个皇帝?那个亚伯特•沙恩,从小有父母的疼爱众人的追捧,为什么还要制造流言来欺压她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理智告诉她那些都是流言,是假的,可是听到了,还是不能不当一回事。
      她恨恨的踹开对面旁边的椅子,又拿过一瓶啤酒,然后仰头,看到对面站在酒吧门口的壮硕男人。
      是被她教训过的那个色鬼司机。
      啤酒有半瓶洒在了她的衬衫上,她顾不上擦,看着那个脸上青肿尚未完全消失的男人抱着手臂一步一步悠闲的走近,满脸不怀好意的笑着,就像所有冒险故事里描写的那种暗地报复的阴险小人一样,开口冒出邪气的声音:
      “原来是西德尼公主,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要不要我陪你喝几杯?”
      西德尼的冷汗一下冒出来。现在不是在木材场,这个男人无所顾忌,而且自己刚又喝了那么多酒……难道真要死在这里?
      酒吧里所有人都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盯着西德尼和她对面的男人。受拉比委托的侍应生放下手里的托盘试着往外面走,却被门口几个男人围住,揍了几拳扔回酒吧柜台后面。
      开口叫救命?开玩笑!连云镇上没有几个好人,云龙混杂,有谁愿意管这样的闲事?
      何况……她瞄了瞄门口跟那个男人一起走进来的几个壮汉。
      西德尼觉得有些怕了。从小除了流言没怕过什么的她,生平第一次有了无依无靠的巨大恐惧感,她慢慢的弯下腰,从靴子里摸出一把小巧的银色手枪,然后猛地抬起来指着对面的男人扣下扳机。那个男人先是一惊,随后一摆手臂挥开她的手腕。
      子弹射斜,擦着男人的耳边飞过去留下一道血痕,西德尼被那个男人夺下手枪,猛地拉起来往门外拖去。
      完了。
      踉踉跄跄被拖在街上,向着一条黑巷走去,西德尼心里只剩了这两个字。

      即使拼命拖延,她还是被拖进了巷子里。
      跟那个男人一起来的两个同伙就站在巷口,巷子深处,西德尼被那个男人挤在墙壁上,手脚无法移动,当男人撕开她的衬衫,将手探进她衬衣里就要覆上她的身体时,西德尼不顾一切的尖叫了一声,然后侧脸狠狠咬住那男人的肩膀,手脚像疯了一样挣扎着。
      她不要死在这里,她不要这男人碰她,她才十八岁,她是哈德斯的皇帝!
      利用唯一的一点缝隙,她抬起腿狠狠对着男人的身体踹下去,却被他一把抓住了靴子,甩手将她扭倒在地,正当她以为那个男人要扑上来的时候,巷口几声惨叫,随即有低低的男人的声音传来:
      “西德尼?是你吗?”
      是木材场的场主贾里德的声音。
      一个高大的身影疾步走近,同那个司机动起拳脚。西德尼被拉比搀扶起来,摇摇晕乎乎的脑袋,重重喘了几口气,摇摇晃晃扶住拉比的肩膀。
      拉比的身体一直颤着,似乎比西德尼还要害怕的样子,被西德尼压了一把,差点摔倒,西德尼的身体也随着一侧,右手下意识的在半空中捞了一把,然后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
      她怔了一下,飞快抽回手站稳才回过头去,在暗淡的夜色中看到一抹明亮而模糊的浅笑对着她一闪而过,然后转向拉比:
      “小心。拉比,把你的衬衫借给她穿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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